启蒙前夕

Mr.Zhou

<h3>  1972年,贫瘠与萧索漫漶了祖居的村庄,匮乏与迷茫蜷缩在长辈们的眼角眉梢。早春二月,寒冷凝固了辽阔空茫的大地;稻草与茴草盖成的屋檐下,垂挂着一溜排敦实浑圆的凌锥(锥状冰柱),它们羊脂玉般洁白凝滑,像是寂寞的排箫,无声地吹着《望春风》。屋前的水塘结上了砖块般的冰,塘边一簇簇枯瘦的芦苇被冰层拦腰截断,芦梢的败穗在寒风中寂寥地飘荡。</h3> <h3>  午后,父母围坐在铁皮箍成的烘炉边,聊着家事;八岁的我正在往地上掼摔一种纸叠的&quot;花牌&quot;。突然,他们不经意的一句话把我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quot;明天叫chang mei 去上学吧&quot;。我停止掼牌,楞了一会儿,然后向水塘跑去(村民称这水塘为&quot;白塘&quot;),那里聚集着天天一起玩耍游戏的小伙伴,他们乱哄哄地笑着叫着,往冰面上扔石子,比赛看谁扔得远。<br>  我从地上捡起鸡蛋大的石块(土语叫沙疙埌子),奋力地往水塘深处扔去。与往日不同的是,我扔着扔着就心不在焉起来,索性丢下石子,退到一旁,心里反复在说:&quot;明天要去上学了。&quot;我终生都记得那个怅然若失却滋长着期待的沉思瞬间,和那句心中的自语。如今回想起来,愚顽蒙昧的男童,应该就是在此瞬间,混沌中开天劈地,萌生了他生命最初的觉醒。这觉醒犹如一道耀眼的闪电,照亮旷古荒蛮的夜空,又恰似一颗埋在沃土里的活力饱满的种子,即将破土而出,拥抱姹紫嫣红的春天。<br>  </h3> <h3>  带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带着对明天朦胧的向往,男童即将走进校园,开始他的启蒙教育。从此,他的一生就没有离开过学校,他生命存在的全部价值倾注给了学校。<br>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当年的男童已于24年1月底揖别了讲坛。他在自己的教学生涯里,带过1届初中(包括同期1届初三复读班),连续14届高三应届班,连续8届本校高三复读班,连续4届县城高三复读班,连续2届省城高三复读班,总计30届——这些多年后的际遇,都是那个衣衫破旧神情懵懂拖着鼻涕的男童所不可能预知的。彼时,他唯一的期待,就是走进土路尽头的那所乡村小学。<br>  在那个土坯墙围成的极其简陋的小学里,命运将展开一系列注定要印刻他毕生的遇见。</h3> <h3>作者30岁时</h3> <h3>作者20岁时</h3> <h3>作者25岁时</h3> <h3>(2024.1.31作者告别讲台,最后一课结束于1.30星期二晚自习。右为本校83后年轻有为的杨校长)</h3> <h3>2024.1.31上午回故乡祭祖,然后独自往谒废弃多年的小学旧舍,心潮暗涌,不可言说。图中屋子是后来翻修的。原来带有土围墙的破旧校舍只能存在于记忆里了。</h3> <h3>道路尽头是小学(当年是坑洼不平的土路)</h3> <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