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钻井组建女子钻井队始末（之三）

讷言敏行

胜利钻井组建女子钻井队始末（之三） 钻井党委任命女子钻井队干部 1975年9月27日夜晚，钻井党委正式下达任职文件，宣布女子钻井队干部班子。其中，任命刘菊瑛为女子钻井队队长，葛明英为政治指导员，常爱玲为副队长，姜亦珍为钻井工程技术员。 女子钻井队干部班子宣布后，钻井机关不少人纷纷议论说，刘菊瑛在钻井干部科工作，既不是“筹建小组”成员，也没有钻井队工作经历，更没有报名参加女子钻井队，为啥派人家担任女子钻井队长？…… 领导对干部人选的初衷与改变 自从“筹建小组”成立以来，葛明英带领她的同路人，为了组建女子钻井队，有时找各级领导寻求支持，有时宣传“女子团体”好形势，不是直接与领导们打交道，就是在领导眼皮子底下活动。她们强烈要求成立女子钻井队的决心，决心到女子钻井队打井的迫切愿望，尤其极其高涨爆棚的革命热情，各级领导人已然全部尽收眼底。 据有关知情人透露过，关于女子钻井队的干部人选，党委书记也曾早有话在先，“筹建小组”的人热情高，又下定决心到钻井队工作，干部从她们当中产生得了。葛明英已是副科级干部，她铁了心要干女子钻井队，干脆让她担任主要干部；把其他女娃子考察一下，依据个人的实际能力，可适当安排具体岗位；干部班子先不要配备满，队伍组建好干一段时间，根据工作表现择优配足…… 说实话，主管组建工作的领导人，当初也是这么考虑的。他也曾公开谈论道，钻井队又苦又累又危险，葛明英她们意志坚决要干，这也算是有勇气有胆量。仅凭她们这股子劲头儿，就能挑起女子钻井队重担，否则，上哪儿找积极性这么高的人？…… 经过一段时间耳濡目染，她们每个人的基本素养，领导掌握个“八九不离十”了。其实，她们打交道的人多数是领导，其他接触最为频繁的人，大概是主管组建工作的领导人，以及钻井团委的工作人员了。 好像没有过多少日子，政治处有人悄悄议论说，葛明英像不懂事的孩子，干工作心血来潮，不是东挥一榔头，就是西甩一棒槌，干什么事都没有数，昨天领导安排工作没干完，今天不知又干什么去啦！有的人还直言道，小葛是有革命热情，实际工作能力不行，干工作没有计划性，既没有头又没有尾，纯粹就是“乱弹琴”！…… 据说，最为关键的因素是，筹建工作领导态度改变，首先表示对她们不放心了。他向主要领导人念叨说，“筹建小组”的人干活还行，真要带队伍看来不好办！葛明英考虑问题偏激，做事太莽撞不顾后果，没有主见缺少主心骨！依我看，真把女子钻井队组建起来，如果靠她们几个带队伍，将来恐怕会闹出些笑话来！…… 闻听主管领导人的意见，又结合对她们的综合印象，主要领导也改变原来初衷，决定从“筹建小组”人员外，重新选择女子钻井队带头人。 钻井“女能人”曾成为首选 据参会人员谈笑风生戏说，在务虚主要干部人选会议上，有人曾一本正经地提议道，嗨嗨！钻井有两个“女能人”，第一个是李宏英，第二个是吴丽君。女子钻井队组建起来，派李宏英担任钻井队长，吴丽君当政治指导员，她们两人绝对能担当大任！…… 李宏英是北京石油学院钻井专业大学生，是胜利油田会战初期的“铁姑娘”，曾荣获石化工部“五好标兵”称号。吴丽君是四川“辣妹子”，工作不怕吃苦受累，无论干啥都是一把好手。可是，有不少人持不同意见，不约而同纷纷议论说，成立女子钻井队的事，“筹建小组”的人最积极，就该让她们去带头干，不该把“孩他娘”扯进去，总不能不让人家管孩子吧。还有人愤愤然直说道，葛明英要求搞女子钻井队，她就只会“瞎咋呼”，干“真格的”却不行，女子钻井队“拉倒”算啦！大家讨论来议论去，也没有形成一致意见。 后来，有人发现新招兵团战士张金玉，可以考虑安排女子钻井队班子。张金玉是建设兵团连级干部，不久前招入钻井指挥部，时任32141钻井队副指导员。 据人们笑传道，在征求意见环节挺有意思。有的领导人与李宏英一提此事，人家义正词严“快刀斩乱麻”说，指挥部成立女子钻井队，党委文件明确规定，25岁以下未婚女青年参加。我是个“孩他娘”，都是奔40岁的人，根本不符合条件，为什么还来问我呀？……；一席话引得哄堂大笑，此事必然已到此结束。吴丽君也是“孩他娘”，谁也不想再去闹笑话。 听说，张金玉态度更坚定，无论谁去给她做工作，一开口说好几个不字，坚决不去女子钻井队。有的领导无奈说道，唉！罢了、罢了！人家态度很坚决，死活不干这差事，咱总不能搞强迫吧！…… 如此一来，首轮干部配备计划彻底“泡汤”了。 光阴似箭。转眼间，1975年9月份的日历牌，一大半张页翻阅过去了。 女子钻井队筹建工作几个月，始终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据说，“筹建小组”人员心急如焚，反复不断督促相关领导人，强烈要求给予大力的支持，尽快确定女子钻井队干部，有组织地组建女子钻井队。 据说正当这个时候，油田姚指挥过问女子钻井队了。姚福林同志原是钻井指挥部指挥，提任为油田副指挥主管钻井生产，对钻井指挥部具有绝对指挥力。姚指挥也过问女子钻井队，钻井领导人有些沉不住气了。 钻井政治处与干部科新变化 自从老科长受到批评，干部科人不提葛明英，也不议论女子钻井队，谁都不提“不开的水壶”。对于是否成立女子钻井队，钻井机关的人们纷纷议论。在公开场合谁都会说，成立女子钻井队是好事，社会主义“新生事物”嘛！可是，“老钻井”们私下摇着头说，嗨！弄一帮女孩子搞钻井生产，将来肯定是落下一身毛病，女子钻井队必然是“兔子尾巴”！…… 钻井领导同意搞女子钻井队，老科长最先知道了确凿消息。老科长来上班双腿迈进干部科，面对同事郑重叮嘱刘菊瑛，你在干部科工作就很好，千万别“掺和”女子钻井队，钻井队不是女孩子干的活！如果还惦记着上大学（前两年要求未准），争取下半年推荐你去，好吧？她心存感激回答说，谢谢科长理解！如果能去上学更好，去不成绝对安心工作，不去任何其他单位，科长咱都得说话算数！老科长一诺千金道，我说话当然算数啦！其他同事朝她默默点头。 说实话，她两年多来一直认为，能在干部科工作很幸运，从来是心无旁骛地工作。干部科同事素质好，工作氛围非常和谐，相互团结携手工作，兄长们对她帮助很大。她能遇到这么多好人，曾感到真是“三生有幸”。听到老科长真诚叮嘱，她心里面更加踏实了。 在钻井党委下达文件的第二天（8月15日），老科长安排她离开政治处，特派去九分场管理水稻田，为的是让她离开机关避风头，免得被葛明英等人盯上纠缠。有人不理解老科长的安排，说干部科有那么多大男人，为啥派个姑娘管理稻田？其实，她心里明白老科长的用意，更理解老兄长那一片苦心。 当她管理水稻田半月回到机关，政治处及干部科发生重大变化。一是宣布支援新开发江苏油田人员，干部科长将带队赴江苏“打前站”。二是调整补充钻井机关科室长。其中，干部科王铁明、陈正南提职，分别担任组织科、干部科副科长。三是河南濮阳发现工业油流后，油田要求钻井指挥部调集人马，将参加濮阳石油勘探开发会战。钻井机关特别是政治处的人，似乎有几许人心惶惶的意味。 俗语说，士别三日如隔三秋。她离开政治处才半个月，回来下意识感到陌生了。于无声处渐渐发现，人们的目光游移不定，谁也不和他人多说话，相互间的距离好像拉远了。 老科长临去江苏油田前一天，急匆匆地跑回干部科对她说，小刘啊！我已经和老陈说好，你就在干部科工作，还像往常那样工作！啊？你可要牢牢记住，咱可哪里都不能去！……；她听了心领神会，心底里热乎乎，喉头瞬间拥堵，很感激猛点头。 老科长走后还没有几天，油田干部处又来电话通知，兄长段振兴借调石油部干部司。干部科原来有5名同志，3位老骨干转眼都走了，只剩下陈科长和刘菊瑛。好在此前刚调入两名新人，并留下借调“审干”的同志，应付眼下繁重的工作任务。 在这个关键节点上，油田干部处下达紧急通知。通知严格要求各二级单位党委，必须保持干部管理人员稳定，不允许随便调离干部工作岗位。干部处突然发出紧急通知，是否发现问题情有所指呢？…… 且说，葛明英等人时常在机关转悠，有时也溜达到有关科室，却从来没有踏入干部科的门槛。有一回，她们从干部科门口走过，朝办公室内瞭望了几眼。一位老兄瞄着她们的身影，有点儿忍俊不禁调侃说，唉！你说，这几个女人是咋回事？非得鼓捣女子钻井队，想去抢金子还是抢银子？是不是脑袋瓜有问题，还是被人灌了迷魂药？来自钻井队的同事叹气道，嗨！赶快向主要领导提个建议，给她们重新安排工作岗位，不要再鼓捣女子钻井队了，免得到将来祸害女同志啊！…… “筹建小组”人员早就盯上她 在前面章节已叙述到，钻井党委下达文件后，老科长安排她去管理水稻田，离开机关避风头免遭纠缠。其实，“筹建小组”早已盯上她。为了把她弄到女子钻井队，她们是挖空心思绞尽脑汁。 她去30余里外管理水稻田第三天，“筹建小组”的人到九分场“踩点”，寻找到她暂时借住的地方。第四天葛明英冒着倾盆大雨，兴冲冲径直闯进她的住处，宣传当下“女子团体”新形势，宣传女子钻井队光辉前途，动员她报名参加女子钻井队。她不像有人当面不给好脸，出于基本礼貌委婉拒绝道，从干部工作需要出发，她不会参加女子钻井队！…… 葛明英笑眯眯地又对她说，钻井生产施工没有危险性。我曾亲身爬上钻台操作，也爬上井架二层平台，各岗位很安全没有危险。嘿嘿！爬上钻台心里真爽！站上二层平台更爽！那才真是英姿飒爽呢！…… 一听葛明英说假话欺骗人，她顿时心生出厌烦之感，不想再听她云山雾罩了。当她又以请教口气询问，你是做干部工作的，我想请教一下，女子钻井队怎么组建起来？她不禁愠怒板着脸反问，我没组建过女子钻井队，我怎么知道组建的事？……；见她满脸不悦有些生气，葛明英立刻连声说道，好、好、好！我走，我走啦！一边说一边抓起雨伞，起身拔腿向门外跑去，一头钻入滂沱大雨中。 自从来到钻井指挥部工作，她没去过钻井队施工井场，对钻井生产完全没有概念，却对钻井队工作艰苦又危险，早听老同事们说过无数遍。置身机关各类信息较畅通，时常听到钻井队伤人消息，也发生打死人的恶性事故。况且，钻井施工有安全风险，钻井生产安全第一，安全生产是头等大事，安全生产是绝对指标，这一系列安全生产口号，既是钻井人的“座右铭”，更是钻井领导的“口头禅”。然而，人说啥也不懂的葛明英，她却能大言不惭胡说八道，钻井生产施工没有危险性。想必，她到处去做宣传鼓动工作，大概对女青年们也如是说吧。 她心里原本认为，已当面向葛明英说清楚，她不会参加女子钻井队，她们就不会再打她的主意了。 葛明英等人发出“最后通牒” 自从陈正南上任干部科副科长，葛明英等人利用上下班的机会，先后十多次把他强行拦截住，几个人七嘴八舌就像开批斗会，逼迫他同意让刘菊瑛到女子钻井队。陈科长从干部工作需要出发，好言好语如实说明实际情况，始终没有答应她们的强烈要求。 在9月22日下午傍晚时分，陈科长急呼呼跑进干部科，汗流满面走到刘菊瑛面前，吞吐说有紧急事要告诉她。两人一起走向干部档案室，陈科长还没有迈进门槛，非常难为情地对她说，唉！刚才葛明英硬把我拽到团委，她们向我下“最后通牒”！我若是再不同意放你，她们马上采取革命行动，要点名给我糊大字报，给咱干部科糊大字报！你说这可怎么办哪？干部科要被放了大字报，今后还怎么开展工作？若是给我糊了大字报，我在政治处怎么做人？唉！葛明英那伙人啥事都敢干，她们比造反派厉害得多！让你说，我还能有啥办法？唉！她还告诉我很多事。小刘啊！我实在保不住你了！…… 刘菊瑛听了这一番话，心里觉得不是个滋味，思考片刻迫不及待说，陈师傅！我现在去找葛明英，和她面对面说清楚，我不参加女子钻井队，让她们死了这个念头！既不影响你政治处做人，也不会让干部科遭殃，这样好吧？说罢，她拔腿跑出办公室，去敲团委办公室的门，只是里面已没有人影，只有“铁将军把门”。 她跑回来直言对陈科长说，陈师傅！你又不是不知道，人们私下都议论说，葛明英挑头鼓捣女子钻井队，是想以此为跳板“往上爬”，目的是飞黄腾达“当大官”！老科长多次嘱咐我，你们也都和我说过，绝不能和她们“掺和”，你为啥又答应她们呢？陈科长无可奈何地说，唉！小刘啊！我真是太为难啦！你看看咱们干部科，目前只有你能顶全岗，我怎么能舍得你走啊？问题是，不光葛明英批斗下“通牒”，那个翟副书记也找我呀！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她考虑会儿干脆说，那好吧！这事我自己解决，明天我再找她们去！…… 第二天早晨上班后，她来到团委办公室找葛明英，人家说她们还没有来上班呢。她上午、下午又去找过几次，有人说一天没见她们的人影，谁也不清楚她们干什么去了。 后来才又听人说起，葛明英逼迫陈科长同意放人后，又马不停蹄给党委书记下“最后通牒”，说现在干部科长已答应放人，强烈要求党委采取组织手段，把刘菊瑛派到女子钻井队。如果钻井党委不同意的话，我们就给钻井党委放大字报！你党委书记若是不答应，我们就先给你放大字报！你们领导都看着办吧！…… 干部配备工作是干部科的职责。女子钻井队干部配备问题，原本是老科长担当“参谋长”，他却始终没有介入这件事。老科长多日来总愁眉不展，不动声色拔腿奔江苏而去。女子钻井队干部配备问题，自然落在新任副科长头上。 据说，葛明英下“最后通牒”第二天，钻井政治处领导人临时开会，研究女子钻井队干部问题，也通知陈科长参加了会议。会上，翟树彩率先发表意见说，他认为，“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在指挥部范围内经过反复筛选，只有咱们干部科刘菊瑛，能胜任女子钻井队指导员。她去带班子带队伍最合适，将来女子钻井队正常工作，咱们领导也就可以放心啦！…… 陈科长借机依然强调说，近期干部科老同志调走，只有小刘熟悉干部业务，现在大量工作靠着她呢。近日油田干部处发紧急通知，要求干部管理人员保持稳定，不允许随便调离干部岗位。有的领导人附和说道，是啊，小刘是个好同志，干部科更需要年轻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着，书记陈懋汉着急上火地说，钻井女青年有这么多，难道选不出有真才实学的？有人忧心忡忡提示道，葛明英非要干部科小刘，扬言说谁要是不同意，她们就给谁糊大字报！若真给党委糊出大字报，或是给谁糊上大字报，那不就把事情闹大啦！的确，在当年社会政治状态下，哪级党委都害怕放大字报，哪个领导人都害怕放大字报。大家讨论来议论去，最后主要领导人提出，由新任第一副书记陈永鹏出面，先与刘菊瑛当面谈话做做工作…… 钻井党委第一副书记几席话 这一天，刘菊瑛没找到“筹建小组”的人，第一副书记下午倒来办公室找她了。他微笑着跨进干部科办公室，笑容可掬走到她的办公桌前，绅士地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手，含蓄地说想与她聊一聊，她跟着书记来到他的办公室。 大概两年半以前，她已认识陈书记。胜利油田召开第一届团代会，她作为团代会代表参加会议，陈书记当选第一届团委书记，她则选为油田团委会委员。油田团委几次召开全委会，参会见面相互间认识了。 陈书记刚到钻井指挥部上任，她并不知道新书记想与她聊什么。陈书记态度和蔼可亲，先给她倒上一杯热水，莫名其妙先把她表扬一番，闲聊了会儿“家常话”，才谈论起时下政治形势，尔后又提到“新生事物”，最后谈到成立女子钻井队。她这时候才恍然明白，新领导找她的真正目的了。 陈书记慢言慢语说道，眼下政治形势就这个状况，不搞女子钻井队不太好办，“筹建小组”动不动要放大字报，搞的钻井党委真是“骑虎难下”！目前油田姚指挥也关心这件事，指挥部领导也是左右为难哪！说完这一番话，陈书记停顿会儿又说，现如今呢，对于女子钻井队的事，领导们最为挠头的问题，就是没有合适的人带队伍带班子。唉！指挥部领导原本打算着，由“筹建小组”组成干部班子。可是，通过筹建工作考察认为，仅靠那几个人还不行，根本挑不起这副重担。从客观情况来看，没有基层工作经历，缺乏实际工作经验，组织能力还比较差，关键是缺乏理性思维，考虑问题很幼稚，做事还太莽撞，领导很不放心哪。面临这种情况，领导就考虑到你啦！你负责共青团工作多年，有基层工作经验，做事较稳重，处事有原则，有组织能力，能带队伍带班子。所以今天我把你叫过来，代表指挥部党委和你谈一谈，打算派你到女子钻井队去，担当起政治指导员的职责！…… 听了陈书记一席话，她不由得百感交集，酸甜苦辣涌上心头，泪水不知不觉流下来，待稍稍平静如实答道，陈书记！我没有那么多优点，实际上还差得远呢。我又不懂钻井，也没当过基层干部，我当不了政治指导员！我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陈书记深深叹气缓缓说道，唉！小刘啊！领导们认为非你莫属，你要坚持说干不了，确实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领导们也都知道，你在干部科工作很好，大家都不舍得你走啊！可是从目前形势看，女子钻井队又不能不搞，领导也是没有办法啊！我如实告诉你，领导之所以派你去，信任和重托占绝大成分，你得理解这一点！领导们还一致认为，你体格并不太健壮，安排你担任政治指导员，把好领导班子队伍建设关，虽说政治责任要大一些，但不用天天到井场上拼力气！葛明英铁了心干钻井队，她人高马大身体很棒，让她到井场带领大家干活去！…… 听了陈书记这一席话，她又禁不住泪如泉涌，她低着头咬紧牙说道，陈书记，这份责任我承担不起！葛明英是副科级干部，应该让她当政治指导员！…… 陈书记立马接过话头说，指挥部领导一致认为，你诚实稳重素质全面，具备实际工作能力，也可以说是德才兼备。领导们早已有个意向，如果派你到女子钻井队，先把你提为科级干部！小刘啊！你看这怎么样？对领导这个打算，你有什么看法？你好好想一想！…… 她很难为情已泣不成声，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陈书记只叹气不再说话。好像过了好大会儿，她抬头向书记撇了一眼，见他双眼微闭猛抽烟，眼角闪着晶莹的水花。她不禁心头微微一震，内心生发出几多愧疚，觉得对不住陈书记，可面对现实仍坚定回答，陈书记！谢谢领导好意！我心里明白，作为一名党员，要服从党组织安排，可我还有自知之明，我担不起政治指导员职责！更不具备科级干部条件！我不当赶形势的破格干部！…… 陈书记微微叹息思忖良久，答应向党委汇报她的意见。她满脸泪痕逃出陈书记办公室，不敢如此状态回到干部科，拐过房头直奔女厕所方向。她心里不断嘀咕着，我已经彻底表明态度。党委文件写的很清楚，不是还有个自愿问题嘛！…… 刘恩学跑来充当“说客” 在第一副书记与她谈话的第二天，刘恩学风风火火直奔钻井干部科。他原为3287钻井队政治指导员，刚上任钻井一大队副政治教导员。钻井一大队驻地孤岛油田（时称东方红油田），距东营钻井机关一百多里路。不知他为操办公事顺便串门，还是有什么事专程到干部科？…… 刘恩学汗津津闯进干部科，开门见山说有事找刘菊瑛，走进里间办公室故作熟人，一屁股坐在她办公桌对面，其他同事只好退到外间去。她曾与刘恩学见过面，其实还算不上是熟人，他跑来找她又为何事？…… 刘恩学急不可耐高谈阔论道，女子钻井队属于“新生事物”，是当前国家的政治潮流，也是社会发展必然现象。目前，全国上下大力支持“新生事物”，成立女子钻井队是油田的大事，也是钻井史上的政治大事。关于要求成立女子钻井队，是我们在青年干部班学习期间，不少钻井学员的共同想法，得到杨指挥（杨志钰）热心支持，才合计以小葛名义写“申请书”。小葛递交上“申请书”后，我们一直都关注这件事。现在油田党委已正式答应，同意在钻井成立女子钻井队，油田姚指挥也点头同意了。小刘啊，女子钻井队是个政治大事，青年人都得有个正确态度，你也应该有个态度才是啊！…… 刘恩学说了一大通话，她端坐那里纹丝不动，始终沉默没有吭声。只不过，她已完全彻底听明白，葛明英写“强烈要求申请书”，“主谋”竟然是他们一伙人，原来还是杨志钰支持下的“产物”。当然，他之所以跑来充当“说客”，肯定是葛明英搬他来当“救兵”。 刘恩学看她一言不发，又继续滔滔不绝说道，小刘啊，小葛带着几个人，正在扑腾这件事。根据我的了解，小葛敢说敢干，胆量还不算小，却没有工作能力。其实，她过去哄孩子（育红班），什么事都不懂，什么事不会干，对于如何带队伍，那就更不懂了，她掌控不了局面哪。小刘啊，如果你能去的话，就能把女子钻井队搞起来。依我看你应该去，去带领小葛她们几个，把女子钻井队组建起来，将来把队伍组织管理好。我很希望你考虑一下，好吧？…… 刘恩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竖着耳朵听没有言语，外间同事们都听得很清楚。 刘恩学一走出干部科办公室，有的同事小声悄悄对她说，哎？这个家伙绝对不怀好意，他来为葛明英 “招兵买马”！人们传的沸沸扬扬，说他和葛明英谈恋爱呢！你可一定得拿定主意，千万别听他“瞎忽悠”！其他同事也向她直点头。 刘恩学走出干部科以后，没有离开政治处四合院，又踏进领导们的门槛中。 党委书记不容置疑“一锤定音” 9月27日下午近4点钟当儿，刘菊瑛正在办公室伏案忙碌着，陈科长进门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陈书记让你马上到他办公室。当她听到这句话，心头不由得咚咚直跳，估计还是女子钻井队的事。自从陈副书记与她谈过话，几天来一直没有动静，本以为已“尘埃落定”。却原来，事情并没有真正转机，或许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她首次落座书记办公室，感觉着浑身很不自在，低着头端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想说。陈书记操着四川话问道，小刘，我喊你来的目的，你大概有点儿数吧？她摇摇头没有吭声。陈书记点燃烟叹着气，用埋怨的口气说道，哦？你们干部科选“好苗子”，指挥部那么多优秀女工，却选了能造反的葛明英！她死活不干团委副书记，坚决要求成立女子钻井队，谁不支持谁就犯政治错误！让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领导们都很头痛哩！…… 陈书记猛吸几口烟，慢条斯理说明情况道，关于女子钻井队的事，眼下关键的问题是，配好女子钻井队干部班子。今天我向你征求一下意见，党委决定派你担任政治指导员，希望你勇敢担当重要责任！…… 刘菊瑛听了心里特别为难，还没开口泪水先流下来，努力低下头如实声明道，陈书记，我根本不懂钻井，没有基层工作经验，没能力当政治指导员！葛明英敢干愿意干，你们为啥不让她干？…… 陈书记突然提高嗓门说，是啊！葛明英敢说敢干，她也很愿意干，可是她不会干嘛！她过去是哄娃娃的，啥也不懂啥都不会，挑不起这副担子来，所以才决定派你去嘛！……；她压低声极力辩解，陈书记，我没干过钻井，我真干不了，我也不敢干，不敢承担这份责任！…… 陈书记苦笑着慢吞吞说，小刘，你搞干部工作，道理也很明白，用人要知人善任，坚持德才兼备原则。钻井党委完全信任你，你能当好政治指导员，也能当好班子的班长！我们初步打算，由你担任政治指导员，让葛明英担任钻井队长，你只要能点头同意，马上就下任命文件，上级领导催得紧呢！她态度坚定回答说，陈书记，谢谢领导信任！政治指导员是“第一把手”，我真的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陈书记忽地站起又坐下，耐住性子压低声音说，小刘啊！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你若不担任第一把手，我们也就不派你去啦！陈书记猛喝口水又说，女子钻井队组建起来，谁能带好干部班子？谁能带领职工队伍？这是最重要的问题！将来这支队伍带不好，一旦出了啥麻烦，谁都负不了责任！葛明英能挑起这副担子，我们就不会派你去了嘛！我们是下了最大决心，对你抱着最大希望，才决定把你派过去！我们怕葛明英“捅娄子”，派你去就是为把好关嘛！她眉头紧皱泪眼婆娑，说不出话不停地摇着头。 陈书记呼哧呼哧喘气说，唉！要不咱就这样吧，你担任钻井队长，小葛当政治指导员，钻井队长是行政一把手，照样能把好班子队伍关，可生产责任更繁重哦！你担任钻井队长！咱可就这样定啦？……；一听到书记突然改了口，竟然让她担任钻井队长，心脏突突跳咬着牙辩解，陈书记！我对钻井“一窍不通”，怎么能够当钻井队长？我不懂怎么当钻井队长！钻井队长我更干不了！她头摇的像“拨浪鼓”，泪水不禁流满两腮…… 陈书记又点燃一颗烟，猛吸了几口嗤嗤作响，口气不容置疑地对她说，小刘，你不当政治指导员，那就得当钻井队长！咱就这样定啦！我可得把丑话说到前面，即使小葛当政治指导员，将来队伍和班子出现问题，我还得先拿你试问哦！为什么呢？小葛原来哄娃娃，她什么事都不懂，什么活也不会干，我拿她试问管屁用？嗨！尽管她死活不答应，不管怎么说干不了，书记的话一落地，就“一锤定音”了。 陈书记以轻柔声调说，小刘！派你到女子钻井队去，这是党委不得已的决定，希望你能理解才是嘛！你到女子钻井队工作，我得给提一个要求，还要交代三项任务。这一个要求是，你先不要谈恋爱哦！钻井工作艰苦劳累，又存在着一定危险。你专心带队伍干工作，若能干好就很不容易，千万不能一心二用嘛！将来调出女子钻井队后，党组织帮你解决个人问题。这三项任务呢，第一必须搞好干部班子思想建设。钻井队是基层党组织，对上级对群众要负责任，凡事要考虑细致了，处理问题要有原则性。小葛做事很莽撞，你要以身作则，给她们做出样子，还得时刻把住关，有问题要逐级上报，绝不能越级“通天”！第二必须把女子钻井队带领好。将来女子钻井队组建起来，一帮女娃子凑到一起，可不能嗡嗡叫像“一窝蜂”，更不能乱哄哄的不成体统，必须建成一支朝气蓬勃的队伍，一支能打硬仗的女子钻井队。第三女子钻井队必须打出油井。女子钻井队若打不出油井，怎能算顶起钻井“半边天”？咱们谁都不好“交差”呢！你必须带领队伍打出油井，只要能打出三、两口井，我们就把你调回机关来！你放宽心好了，这是党委的意见，我们说话是算数的！小刘，咱们就这样定啦！……她泪水涟涟难以抬头，可全身心深刻意识到，领导不考虑自愿原则，她再说干不了也得去，无论如何推辞不掉了。说句真心话，她真不想到女子钻井队。或许有人猜测，她是担心身体受伤害？不是！她不是“金枝玉叶”，别人能干的她也能干。她是否怕苦怕累怕危险？也不是！她骨子里不缺少志气，也不缺乏胆气和毅力。其实，她坚决不去女子钻井队的根本原因，首先是不想与葛明英等人“掺和”，总觉得她们的行为不像正常人。其次是她还有自知之明。她完全不懂钻井工作，又怎么能当好带头人？她认为没有“金刚钻”，就不能去揽“瓷器活”，否则，将误人子弟得不偿失。她相信老科长说的话，钻井不是女孩子干的活，她豁出命干也干不好。只是，事到如今该怎么办？她思来想去，可又转念一想，她是党员，遵守党组织纪律，服从党组织安排。再说了，她不能让干部科同事遭殃，也该体谅领导们的难处吧……；一想到这几层因素，她心一横擦了把泪水，不顾满脸泪痕抬头说，陈书记，我是党员，服从党组织安排，你们领导看着定吧！我相信党组织，相信领导说话算数！…… 陈书记爽朗笑着说，好！好！很好！党委马上下文件！就这样下文件啦！你完全可以放心，党委决定的事情，绝对要贯彻落实，领导说话是算数的！…… 钻井党委夜晚下达任命文件 她起身快步走出书记办公室，恍惚间抬手看了看手表，泪珠子跌落在表盘上，晶莹的水花模糊了指针。政治处四合院阳光消失，她意识到下班时间到了。她转身向女宿舍房屋走，在西房头来回徘徊会儿，远瞅着人们离开四合院。她实在没有心思吃晚饭，快步回到干部科办公室，取出案卷文件与文案初稿，打算完成接手的所有工作。她一边查看文件一边写，说不清为什么会那么委屈，泪水就像不断线的珠子…… 夜幕降临。政治处院内高高的喇叭架上，那盏电灯闪着惨淡的白光。这一天正是个星期六，各科室电灯仍陆续亮了。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时常加班的干部科同事们，超乎寻常谁也没有来办公室。 突然，熄灯号“滴答答”响起，关灯睡觉的时间已到。这时候，各科办公室已漆黑一片，好像只有秘书科还亮着灯。 午夜将至。她急忙擦干眼泪，关闭好电灯开关，连做数个深呼吸，摸黑走出办公室。她前脚刚迈出门槛，正好碰上隔壁打字员，小姐妹立马停下脚步，手指油墨未干的油印件，轻声细语对她说道，嗨！你快看，党委下达任命文件，上面有你的名字呢！…… 她俯身低头瞥了一眼，隐约看到文件第一行： 刘菊瑛任女子钻井队队长…… 文件下面落款日期是： 一九七五年九月二十七日 2016.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