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公鸡的人生

如雪

我家山坡上养过一只大公鸡，从它出生然后来到山坡到它突然被袭击而亡有三岁。山坡原是老家不远处的一块小荒坡，闲来无事我们就去挖挖种种，几年过去桃树、李子树、杏树、枇杷树、桔子树、樱桃树已满坡，大有春是满园鸟语花香秋有硕果挂枝头的味道。 冬 2022年十二月，疫情来袭，我们在这个冬天喝下了人生中亲人离去非常痛苦的那一杯酒。也在这时我们把一应生活用品购置齐全后，就把高龄老父亲隔离在山坡上的简易房里，避开了和人群的接触，以期安全渡过高发期。 23年年初，快要春节了，亲戚朋友送了3只正值青春期的公鸡，我们拿到了山坡上，一是给老父亲找个伴二也是没有杀鸡的人。父亲给它们搭了临时的窝，开始喂养它们。老父亲在电话中津津有味给我说，3只公鸡经过激烈的角逐已分出老大老二和老三。 后来去山坡上，老父亲给我指了老大夸它英勇无比，我一看吃了精粮的它们羽毛油亮，那只老大羽毛黑红相间，尾羽迎风招展，昂首挺胸，不慌不忙踱步，多了一份气宇轩昂。鸡是群居的，就是战败的老二和老三怕老大但从不离老大左右，人一走近鸡群，老大就站在原地像斗牛一样头低着拉开了战斗的架势，如果有捉别的鸡的意图，它就跳的老高冲向我们，脖子上的毛都立了起来，用它那尖利的嘴攻击我们的手和腿，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直到我们离开，一只鸡居然有这么强而持久的战斗力，它简直就是一只漂亮的战斗鸡，超出了我的认知。它们喜欢在坡地上扒拉土，干草上晒太阳，偶尔还斗斗架，总是老大赢，老父亲还搬了凳子看的津津有味，他让我们用砖给鸡们搭了窝，于是3只公鸡在山坡有了正式的家住了下来。 春 初春时为了防蛇我们又买回2只鹅，它们住在了一起。我以为鹅一定会是它们中的老大，结果在鸡老大面前只能起飞跑了，每次喂食时，鸡老大在吃的盆鹅从来不敢靠近，另两只鸡抢一嘴跑开了，鸡老大完全活成了领地的霸主。吃饱喝足后3只大公鸡在草丛捉虫扒土，2只鹅在一起嘶呜玩耍，一片其乐融融。而父亲更是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喂鸡鹅上，他经常自豪地对我说“我一天喂它们5顿哩”，对那只角逐出来的老大，老父亲更是隔三岔五给一把米吃，我笑道“鸡都让你惯坏了“。而我不屑于喂鸡赏鸡。 23年4月底的一天，我们上去晒太阳玩耍，父亲说早上起来发现丢了一只鸡，便随父亲在果树中寻找，一圈下来无果，灰心中发现老大在远处“扣、扣〞叫，我便疑惑地寻了过去，老大正在丛竹扎成的篱笆墙内跑来跑去，原来“丢鸡”钻到竹墙外了，我一看就明白了，内墙的老大发现钻出外墙的同伴，一直不离不弃的在里面跟随并呼叫着，而外面的鸡因为有了里面的老大才不至于上了外墙下的公路走丢，第一次对一只鸡刮目相看。 后来，疫情不太紧张了，我们杀了2只鸡在山坡上聚餐吃了，老父亲说那只老大留下。于是来到山坡上，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画面，大公鸡在哪刨土，鹅也相跟着去。老父亲说有点生灵的果园有了气息。 夏 初夏时，疫情缓解多了，老父亲搬了回来。山坡上的一只鹅因为意外死了，只有1只鹅和1只鸡了，我们又买了3只母鸡，并给鸡舍用塑料网围了一圈。就这样放上一碗苞谷，倒上一盆水，三、四天上去看看补充一下食物，收获几枚鸡蛋，居然一切都平安无事。就这样，大公鸡领着母鸡在鸡舍周围活动，食物不够时，它们也能从草丛中填饱自己的肚子，当听到母鸡叫声时，大公鸡总能分辨出下蛋声和被捉声并第一时间飞扑过来，跳起来和人斗，我生气的用脚踢它，可它不撤退，直到我放下母鸡。自从这3只母鸡来了后，大公鸡直接进入了青春的鼎盛期，精力旺盛，神气十足，帅气非凡。 不知不觉中，盛夏到了，因天气炎热我上去的更少了，上去一次鸡舍周周的草也长高一次，偶尔有几次见到鸡舍的周围散落了很多鸡毛。而我老父亲再热，三、四天也要去一次给倒些水放点苞谷，老父亲说，鸡也是条命，何况它们还在看园子。 秋 初秋时，老父亲意外感染上新冠住院了，我们紧接着把3只母鸡送给了亲戚，留下大公鸡和大白鹅在山坡上自己生活。在医院照料了十二天后，老父亲康复了回家了，又在家休整了一周后待一切平稳了，我才有了心情和精力想起别的事，我想鸡和鹅不是饿死也渴死了吧。当我到坡上去看时，找半天鸡和鹅才从草丛和树枝中钻出来，大公鸡瘦的有以前的一半，只有骨头架架，身上的羽毛就像用秃了的鸡毛弹子，对我丢到盆里的苞谷也不热情回应，以前老父亲的脚步声过去鸡就能到他的脚跟前，我自叹到，能自给自足活到现在更没跑出这个院子也是不易，这是一只坚强而又有生活能力的鸡。 老父亲康复后又隔三岔五上去喂养它们，一个月后白鹅的白羽毛亮了起来，大公鸡又强壮了，只是后背不那么挺了，是啊，虚岁2岁了嘛。 冬 初冬时，坡上的草渐渐萎了，虫也藏了起来，太阳光很好。我们经常上来了，于是买了20只二斤的小仔鸡放在了山坡养大准备春节时家人吃跑坡鸡。我在第二天一早去看这些鸡一夜如何，结果一下少了6只，经查询分析应该是黄鼠狼拖走的，我只道是坡上一切平安，原来是大公鸡一直在自己保护自己还有那3只母鸡。 我们在后来的日子自己给自己找了事，鸡来之则安之。于是家人们轮流每天骑电动车早开鸡舍晚去关。 我从不屑喂鸡也主动去轮流了，先生开我玩笑，油钱都高过鸡钱了。其实在喂养的过程中，有辛苦也有快乐。这些小鸡们总是一窝蜂跑跟前，不等盆放在地上就抢着吃，它们叽叽喳喳的让我感受到生命的活力，还有热闹与灵动。还有这只大公鸡，它从不与它的孙子辈抢食白菜苞谷面吃，默默的看着，偶尔上去吃一嘴，等仔鸡们吃饱逐渐离开后，它才过去啄食剩下的残菜剩谷，我看了好感动，扔些苞谷在地上，它扣扣叫，叨在嘴上又放在地上，我知道它是在唤它的同伴来吃，以前有那3只母鸡在的时候它也这样。吃饱了这些鸡就在太阳好的地方趴下小憩，大公鸡和大白鹅它们也在跟前相守着，我感叹，动物居然也这么相亲相爱，生活的像是一家人。 深冬的时候，小仔鸡们都长大了，小公鸡们长出了红红的冠子，有了小小的耳垂，亮亮的尾羽，看着它们都有一点小脸通红的样子，有个别的还尝试着用它们破锣嗓子叫一下鸣，总是沙哑着吱的一下卡住了，它们还不知道保护唯一的一只小母鸡，总是在抢食吃的时候一嘴叨向小母鸡。而这只大公鸡冠子、耳垂已开始白了，尾羽不翘了，只要不捉鸡它一般不会攻击人，怎么看就像一只温厚的老鸡。 24年快春节了，我们陆陆续续把鸡送给家人或者自己吃了，老父亲说那只大公鸡不准吃，要给它养老，我们也早有这个打算。最后就留下了那只鹅，唯一的母鸡，一只青春鸡和这只大公鸡 长时间大家轮流去关鸡，都疲惫了，想到就3只鸡，而且还有2只公鸡1只鹅呢，就准备像夏秋一样放养 观察了几天平安无事就放下心来，有一天清晨，我一进院子小门鹅叫声连连，却没见往常和大鹅在一起的鸡，更没见那只大公鸡，有点反常。我往鸡舍跟前走，鹅不像往常一样跟过来，我感觉不好了，快走几步，果然，大公鸡倒在鸡舍前的樱桃树地里，半截身子和一条腿已被啃食露出红红的鸡胸腔，那只小母鸡已经被拖走，青春鸡活着但一副被惊吓的模样，而那只大白鹅再叫也不过来，大公鸡和小母鸡的鸡毛从鸡舍前一直散露在大公鸡倒下的地方，先是大毛撕落后是小羽毛大量撕落，大公鸡倒下的周围就是血迹，搏斗痕迹前后有十几米，可以想像当时现场有多么的惨烈。 把半只大公鸡埋在它倒下的樱桃树下，我站了很久，它老了再也保护不了同伴了，我生平第一次为了一只鸡流了泪。 第二下午我又上去，那只大白鹅站在大公鸡搏斗最激烈的地方引颈长鸣，它在呼唤同伴，它是只胆小的鹅，它们一起度过了一年，现在它在怀念它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