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在，家在！ ---与母亲一起的日子

Shirley

盼了四年，也设想了四年如何回国后承欢母亲膝下，讨她开心与母亲快乐相伴地一起生活的各种场景，终于在蒙城落雪之前成行。那段时间心愿终能成真的喜悦，天天扬在脸上。疫情四年，我与母亲只能隔着屏幕相互安慰。母亲时不时生出的病痛或不适，总让万里之外的我，心情七上八下生出无尽的内疚，还有帮不上忙后的无力感。快70的姐姐也老了，家里所有的事务大部分是姐姐在承受着。上有老下有小，各种家事都需要亲力亲为管着，还要替我担负一份照顾母亲的责任，真不容易。对姐姐我同样愧疚！

其实归心似箭的心情早就扎下，一直盼望可以早点回家，毕竟近4年没见着母亲。去年是我的本命年，开年就不顺。磕磕碰碰中好不容易走过5月，以为生活从此后各方面都能渐渐好起来。没想到命运却又一次捉弄我，让我刚跨入六月，就狠狠地把我按压在地。家里的天塌了，除了泪水哪里可能还惦记回国之事。还好，母亲姐姐都能理解我的难处，反倒安慰我要坚强。那时的我，心被分成两瓣，都在痛着。直到十月底，家事大致有点头绪，于是决定回国陪伴母亲。

记得临行前那一晚与母亲视频，母亲确认了我第二天真的就要起程后，不再象以往罗哩罗嗦总问我几时回来，一改常态的母亲，一遍又一遍的叮咛：路上注意安全。尽显她的担忧，我知道她是爱我。那场景直如余光中老先生《乡愁》里所描述的模样：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只是载体不再是那枚小小的邮票，现如今我与那头的母亲由视频通话牵扯联结着。真好呀，通过视频彼此能看得见，听得着了。唯一遗憾的是差了有温度的触觉。现在科技让我们受益，再不是黙默不安，焦躁不知所措，整月里盼着那枚小小的邮票，那封报喜不报忧的家书。

叮咛声中，笑着望着母亲，我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况且那是奔着母亲而来。有妈不仅有家，家在，有妈的孩子仍旧是宝。无论多老，想想看，被人全心全意地爱着，真的很美好很幸福。90高龄的母亲头脑一点不糊涂，无论我怎样逗她，仍知道再过几日她就能再见她一直思念担忧的女儿。在母亲眼里，我一直是那个遇事没主见依赖性强，性格软弱，除了心软心地善良还算听话外，还是她那无时无刻都担着心有着小孩子气无能且娇气的么女，即使我从不承认，为此还常常与母亲总是争辨。母亲呀，除了心藏儿女，还能挂念什么呢？总是这不放心，那要挂记，有时瞎操着心。那是母亲自然而然的爱使然。我听着就是了。

37小时不眠不休的车马劳顿真是苦差，真的苦不堪言，这是我第一次以花甲之年的高龄，经历如此长时段的飞行之旅。好汉真的不能再逞当年勇，经不起折腾。本就身体不好，加之长时间的缺觉缺休息，以及对未知不确定的下一程所产生的焦躁，是这趟旅途最大的困难。一路上都在发誓，以后如回国，一定不再如此折腾。如有下次，或选商务舱或干脆不再出行。一个字累，二个字太累。我与好友终于疲惫不堪有惊无险还算顺利抵达广州，也算幸运。

广州真是好地方，除了食在广州，尽显舌尖上的艺术，让人深感活着的幸福，也算真正诠释食色性也的真谛。广州的冬季，对长年生活在北美极寒冬季的人来说，温暖如春同样也会让人容易幸福感爆棚。冬季的蒙城此时早已冰雪一片，似乎被封冻在落雪飘飞的冰雪世界。而初冬的广州温润暖和，阳光正午且温和不耀眼。姹紫嫣红五颜六色仍在怒放的各种花朵，在兰天映衬下让人有些五迷三道，恍惚间产生出对季节的错觉。惊艳与惊喜同时向我袭来。我有些爱上广州，它吸引了我。

过了海关，与母亲，大姐报过平安，心彻底放松下来。虽已30多小时没有闭过眼，一想到很快见着母亲，除了心情大好，我睡意全无。家庭变故已连续几个月带来的压抑和痛苦，因能回国并可伴在母亲左右，一下飞机在踏上国土的那一刻，多少得以释放缓和，似乎后背有了靠山支撑而变得踏实起来。随着阳光心情跟着变好，如花开放在阳光下。母亲我回来了！

曾与好友说好一起在广州呆几天，陪她去广东的南华寺，而后我们再遍寻广州美食，让馋广州美食很久的我们，做一次真正的饕餮之徒，好好的饱饱我们的眼福口福，即使好友为素食主义者。计划有时真的没有变化快，终因她有其他事由，与接机的丈夫匆匆与我别过。我决定去湖南看望女儿的奶奶，她也是母亲，盼着见我。

第一次去湖南还是1988年8月，正值炎热的夏季。那时没有高铁，以烧煤为动力的绿皮火车，除了运行时间太长，人多还特脏，车厢里总是弥漫着一股火车特有的由厕所、人体气味及火车烧煤所产生的煤气共同组合而成的怪臭味，让人喘不过气来。燃烧过的炉灰不时随着风一起钻进车里，加之夏季出汗，到达目的地时，不单一脸疲态，还蓬头垢面，没有一点形像。我是不喜欢这样第一次见公婆，可那时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电影《非诚勿扰》中有一精彩桥段，男主去相亲，问及相亲对象家住哪里，回答是先坐火车到省城，再坐汽车到县城，再坐拖拉机到乡里，然后骑自行车到生产队，再爬山涉水两天就到了。男主听完后的错锷，在第一次跟着回公婆家时，我有同样一副面孔。只是最后没用步行两天而是30分钟。《非诚勿扰》让我深有体会，哑然失笑。我喜欢《非诚勿扰》的黑色幽默。好的是那时年轻，精力充沛，不但能忍受舟车劳顿之苦，反而觉得有些浪漫有趣。年轻真好，眼里有光，一切都是美好，哪里知道生活还有苦味。

乘上高铁，5个多小时到达长沙。小弟开车来接，在陌生的长沙，我心也很快安定下来。只是不知为何导航把我们向反方向指引，4小时后过株洲站才发觉。不得已又向反向回开，最后在湘潭服务区休息了一晚。也借机去参观了毛泽东主席的故居韶山冲。现在想想，我与伟人多少还算有点缘分，才机缘巧合有了这次拜访。也算对再次回去过留下点记忆。

女儿的奶奶已80有7，身体硬朗头脑清晰，还能下地干活，独自生活的她，自己洗衣做饭完全自理，见到我的到来，开心不己。我懂作为母亲的心，能陪在这样一位善良且对儿子牵肠挂肚的老人身旁，我无疑是幸福的。任她拉着我手，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连猜带蒙倒懂不懂听她拉着家常，她高兴我也高兴。只是36年后的再见，环境条件虽仍较别的家庭差，然早已不再是当年的破败之像，没有了漏雨破损的小茅草屋，没有了茅屋边的小小鱼溏，更没有了茅屋前的那条小小的河沟，以及河沟里当年长满的婷婷荷叶开满的粉色荷花。取而代之的是笔直的水泥路还有二弟弟与我出资共同修建的高大的二层楼房。真的今非昔比，旧貌换了新颜。完全变了！留给我的是对巨变后的感叹。

在湖南呆了四天，母亲就多次追问几日才能回家见她。我懂母亲近4年没见我的急迫，归心似箭的念头在心里也已开始肆意生长。我懂另一位母亲同样想我，也希望我多停留几日，但我得回家了。作别亲人去到长沙，我又踏上回故乡的高铁。思绪万千，感慨不已，6个小时后终于抵达故乡---我这次回国的终极目的地。天色已晚，一路上大姐担心的电话没停过，让我倍感亲人的温暖与关怀。亲人就是亲人，血怎么也浓过水，那是化不开的血亲呀。

在故乡陪母亲的日子, 除了例行公事每日必到老人院向母亲报导，陪着谈天说地，基本上不想不做任何与此无关的事情。说也奇怪，回国前原计划找几处旅游地打打卡，休整休整身心俱疲的身体，调整一下心态，让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得到修复。可不知为何一切对我都失了兴趣，连提笔想写点什么的想法都提不起来。反到是痛失雷雷的伤痛，引起血压飙升，让本就身体不太好的我又添了新的问题。任何事大概都有得有失，这也论证了世事无常难料的铁律。谁都不知第二天将到来的是好还是坏，把握当下，过好每一天！

为了方便每日去见母亲，我在老人院附近租下房子。一旁的武警部队营地，每天清晨都会准时准点响起部队的起床号，号声把我从梦里叫醒。每日不同变着花样吃上一碗美味的家乡特色早点，再沿着河岸，一路观赏着美丽的两岸河景，在白鹭起舞中去见母亲。

故乡的冬季是美丽的。去看母亲的路上，每次都要途径有山有水有故事的三闾公园。天气晴朗时，太阳刚出，还没从云端露脸，大雾会弥漫整个天空。树，山门，吊桥还有庙宇等物色都静静地隐藏在雾中，让人生出仿如隔世的错觉。幸运时，走在晨雾中的我，还能被晨雾环抱，仿佛置身于仙境。我喜欢故乡的这种带着仙气的美丽早晨。

与母亲相守的日子是幸福和开心的。我仍能像小时候被母亲宠溺，躺在母亲身边，与母亲聊些无厘头的话题。母亲与我每天都很平和拉着家常，她握着我的手，眼睛看向我，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而我感受着这份深深的母爱，心融化在母亲的怀里。我基本上没听过母亲对生活有过任何抱怨，反到是她不停地开导我，让我向前看。她总告诫我过去的让它过去，要我放下过去各种不愉快的介蒂，活好每一天。

母亲对生命的尊重表现在她渴望长寿的话语里。她说她想活过百岁，让我也好好活着。她说她要给我一个家，让异国他乡独活的我有个盼头。她总说妈在，家就在，要我答应她好好的，直到我点头，她才放开我的手。有时母亲也向我讲讲她年轻时的故事，讲她与父亲的爱情，讲她被父亲爱着的感受。我能看见母亲重回少女般羞涩的表情。它那样美，深深感动着我。母亲有父亲的爱，有我们三个孝顺听话的子女，母亲这辈子无疑是幸福的。因为母亲被爱着，故养成母亲宽容、乐观、大气、爱助人的品性。母亲我也爱你！

时间过的真快，陪同母亲的日子不知不觉快四个月，我也离起程回加的日子不远了。我有些不舍，母亲倒是平静，没有情绪低落与波动。只是告诉我不用为她太过担心，她会好好活着，等我再回。妈在，家就在呀。我知道这是母亲在鼓励我，告诉我：活着的意义是盼望和期待，活着才有希望，才能把日子过得更好。妈我爱你，把家门看好，等着我回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