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留给我的

冯宝贵

<p class="ql-block"> 奶奶留给我的</p><p class="ql-block"> 冯宝贵</p><p class="ql-block"> 中学毕业的1975年,我随堂兄大哥冯彦明-~-~他是来东北为生产队搞副业推销橡胶垫的-~~-回关里老家----河北省景县的小赵庄。 </p><p class="ql-block"> 那是个盛夏季节,老家热得很。我和奶奶住在大伯房后的老屋里。奶奶时常拿出平时不舍得吃的花生还有存了许久的糖果给我。有一次,她打开一个苹果罐头让我在里屋吃,她坐在门口的枣树下摇着扇子乘凉。大伯家的堂弟彦刚(老六)光着腚从外边跑进来,奶奶拦住他,让他去后院子里看看有没有鸡在吃庄稼。我明白了奶奶的用意,可还是将瓶子里的苹果留了两块。</p><p class="ql-block"> 到了离别的日子,奶奶给我煮了鸡蛋烙了饼,让我带在路上吃。她颠着小脚,拄着棍子一直送我到后村口,临别时还掉了眼泪,我当时却没太在意。我并不是归心似箭,而是急着去北京,这也是我随大哥此行的主要目的。</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在北京的几天里,我白天去天安门广场、故宫、颐和园等处游览;晚上就在北京火车站前地铁口旁的水泥台上铺两张报纸,将书包带套在脖子上,枕着书包;一日三餐有时在景点买一份机器包的饺子,有时就着自来水吃奶奶给带的鸡蛋和饼。那饼是干烙的单饼,没有油,后来又没了水份,没等吃完就让我扔了。那是我一生中最愧疚的一件事。</p><p class="ql-block"> 从北京回来没过几天,我就和同学一起去滴道鸡场插队下乡,半年后返城工作----在新民煤矿下井。没过多久,老家来电报:奶奶病故。父母家人的悲痛之情无以言表,而我却在脑海里浮现出回老家时的那些情景,尤其是奶奶送我到村头的那一幕,方才明白了奶奶的眼泪为何而流。那是奶奶留给我的最后记忆。当然,奶奶留给我的还有我的名字。</p><p class="ql-block"> 我生于1958年。那时父母都上班。父亲在滴道(人民公社)新成立的炼铁厂当支部书记,正值“全民大搞钢铁”,整天没日没夜的在厂里摸爬滚打;母亲休了两个月的产假就又回九坑翻罐(正在建设)挑媒装火车,三班倒;姐姐大我四岁,尚小。为了照顾我们,奶奶千里迢迢从关里老家赶到东北。</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的最早记忆是奶奶端着刚打好的甜面糊送到我的眼前,我高兴的摇动着两只手,伸着脖子张着嘴,等待着奶奶手中的勺子。后来听母亲说那面糊是用全面(小麦不去皮磨成的面)和苞米面混合后熬成的,再放点红糖,那香甜味在今天的任何食物中都是找不到的。奶奶有时还在粥里放上一些方形小粒的咸菜,现在一想很可能是芥菜。不过那好吃的滋味也只能在记忆中找到。</p><p class="ql-block"> 奶奶在东北呆了三年多,由于身体不好,又不适应冬季的严寒,常发哮喘,主要是我也长大些了,她就回了关里老家。</p><p class="ql-block"> 多年之后,也就是在上中学的时候,我突然对自己的名字发起了神经:“冯宝贵”----多俗气,小时候咋给起这名字?我问母亲,母亲说我这名字是我奶奶给起的。小的时候奶奶特别的稀罕我-----老实听话,只要饿不着就不哭不闹,从不讨人嫌。我家西邻的周凤熬家有两个儿子,老大比我大一岁,叫周宝贵,老二叫周宝库,我和周宝贵从小在一起玩。奶奶说:人家的孩子叫宝贵,咱家的孩子也叫宝贵。就这样,整天“宝贵”、“宝贵”地就叫了起来。这本来就是个小名,可是大人始终也没将给我起大名当个事儿,等到了上学的时候更是来不及起名了,于是就将“宝贵”前边加上了“冯”姓----“冯宝贵”就一直沿用了下来。参加工作之后,我曾试图改名,甚至无数次地翻阅字典给自己拟出了几个备选的名字,想在上师范之前找人将名字改过来。可是一打听,改名字的手续特别的麻烦,还有人说,成人之后名字根本就改不了,此事也就此作罢。</p><p class="ql-block"> 后来一想,名字无非就是一个符号,是先入为主的。“冯宝贵”就是我;我就是冯宝贵。如果改成了其他的什么名字,即使再“靓丽”也似乎与我毫不相干。</p><p class="ql-block"> 更何况,那“宝贵”是奶奶留给我的疼爱,与留在我心中的记忆一道,将伴随一生。</p> <p class="ql-block">我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留影(1975年)</p> <p class="ql-block">我刚满周岁(奶奶看我的时候,1959年)</p> <p class="ql-block">我的奶奶和姥姥在滴道(1960年)</p> <p class="ql-block">难得和父母一起重归故里,凭吊奶奶住过的老屋。(2005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