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不觉晓---非马的春意诗（上）

车走直线

<h3>春眠不觉晓 ---非马的春意诗（上） 春天的消息 不合季节的春天 有人在沿街叫卖和平 最后一批轰炸机撒完种走了 冰封的希望开始萌芽 1973。2。9 静物2 恹恹了 一整个冬天 的 瘦花瓶 在暖暖 初春的 阳光里 猛咳一阵 之后 吐出了 一口猩红 猩红的 鲜 玫瑰 1973。3。31 有一次我要一只鸟唱歌 它说我唱 不出来也不想唱 这不是春天 我捏著它的脖子 说 唱呀唱呀 不唱歌算什么鸟 它挣扎著 但终于没唱成 我现在想 其实鸟没错 又不是诗人 哪能一年到头 说唱就唱 但那时候我只一心 要它唱歌 竟没注意到 春天就在我手中 微颤著 断气 1975。2。1 爱情的声音1 把脸绷成 鼓面 一个仍带着冰雪的 天空 只为了证实 心中蠢动的 是一个 春雷 1978。6。4 春1 起初只是怯怯的 稀疏的两三点 试探着把脚 伸向依然冰冻的地面 然后大粒大粒地 春雨 沿着街道，漫过原野 捶打着门窗，摇撼着树木 吼着，叫着 向敌人溃退的方向 千军万马扫荡过去 于是我们知道 冬天是过去了 苦难的日子是过去了 所有捏紧的拳头都松开来 热情地相握 所有咬紧的嘴唇都绽出 一朵朵微笑 万紫千红呈献给这世界 1978。9。23 •春• 风和日丽 看我们敞开胸怀 把生命里最娇嫩 最鲜艳的花蕊 呈献给这世界 虽然 冰雪的影子不远 1978。9。23 ·春· 只有从冰雪里来的生命 才能这么不存戒心 把最鲜艳最脆弱的花蕊 五彩缤纷地 向这世界开放 1978。9。23 树•四季 春• 把时间的皱纹 深深藏在心底 好久不见 你还是一样年青 1979。10。10 新诗一唱十三和 一 唐德刚先生在《胡适杂忆》里说过这麽一段话： 「这儿我们也发现了旧诗还有一点好处为新诗所无。作旧诗的人—尤其是散处各 地通信往还的人，大家可以『唱和』。友朋之间鱼雁常通，一唱一和，虽千里如在 咫尺，其乐融融。这一点新诗就办不到了。这种『唱和诗』虽算不得『文学』，却 是极好玩的『娱乐』。」 读到这段话时正是卡片满天飞的去年年底，当时心里头颇不服气。凑巧第二天收到 诗人洛夫兄的贺年片，上面写了一首『无题』小诗： 假如你是钟声 请把回响埋在落叶中 等明年春醒 我将以溶雪的速度奔来 一时心血来潮，何不也用『无题』试着「和」他一番： 假如你是太阳 请把最后一道强光收入阳伞 等明年春醒 我将为你撑出满天绚烂 卡片寄出后，意犹未尽，又逢年假无所事事，便陆陆续续一共写了十三则，戏题为 『新诗一唱十三和』，以示新诗要唱和的话不但不会办不到，而且绰有余裕。 二 假如你是临水的树 请把倒影凝冻池底 等明年春醒 我将为你呵出一镜子的天光 三 假如你是一朵小花 请把谦卑的头微微抬起 等明年春醒 我好说：你真的一点没有改变 四 假如你是窗子 请把帘幔低垂 等明年春醒 我将为你制造一点惊喜 五 假如你是诗人 请暖一壶千年老酒 等明年春醒 我来索几首清香扑鼻的新诗 六 假如你是南飞的鸟 请把啼声交给任一朵云 等明年春醒 我将把你的乡愁谱入第一声雷 七 假如你是怕冷的虫豸 请找个地洞去睡场大觉 等明年春醒 松鼠们将为你讲一些海阔天空的故事 八 假如你是彩虹 请让爱美的妹妹摺起收好 等明年春醒 你便成了她头上的蝴蝶使人眼花缭乱 九 假如你是瀑布 请让我轻轻把你卷起 等明年春醒 我将为你开个泼墨山水画展 十 假如你是纸鸢 请记好你在天上的位置 等明年春醒 告诉我扯线的孩子又长高了几寸 十一 假如你是河水 请绕嶙峋的石岬多来几个漩涡 等明年春醒 我将扯着你一泻千里 十二 假如你是鼓声 请随风散入千千万万苦难的心 等明年春醒 我来挨户收集成惊天动地的蛰雷 十三 假如你是泪珠 请从坚忍的脸上消逝 等明年春醒 你再来为喜极的眼睛下一场滂沱的雨 1979。10。10 鸟•四季 •春• 你若想知道 在这明媚的日子里 树林与树林间 最短的距离 任何有轻盈翅膀的小鸟 都会叽叽喳喳告诉你 不是直线 1981。6。26 狗•四季 •春• 百花齐放 百家争鸣 以为会闻到 春之气息 兴奋的狗 闻来闻去 却只闻到 一股 历史的 尿骚味 1981。9。7 牛2 再久远的春天 一反刍 就绿 牛越老 嘴角的白沫 越多 1982。1。2　 春2 在异国的土地上 我们团团围着 向一颗犹未解冻的种子呵气 我们热切的心中 早已冉冉升起 我们日夜企盼的 春 依稀可以听到 龟裂的土地 在滂沱的春雨里 啧啧吮吸 像一张张饥饿的婴儿的嘴 被奔涌的乳汁 哽得喘不过气来 而柔和的风 吹着所有的伤口 灵验 如母亲的呼气 而路上伛偻的身影 突然一个个挺直腰干 抬头看天 天 竟是这般蔚蓝 这般辽阔 但过早的欢呼 将淹没种子出土的消息 急躁的拔苗 将成为摧花的棘手 时时刻刻 我们必须小心提防 暗中窥伺的 疑惧的霜 贪婪的喙 嫉妒的爪 以及那投机的剪 等着剪下万紫千红 去装点花瓶的门面 更重要的 我们不能让 我们自己胆怯的阴影 遮去生长的阳光 1982。12。17 有一句话 有一句话 想对花说 却迟迟没有出口 在我窗前 她用盛开的生命 为我带来春天 今天早晨 感激温润的我 终於鼓足勇气 对含露脉脉的她说 妳真...... 斜侧里却闪出一把利剪 把她同我的话 一齐拦腰剪断 1983。3。13　 春天 来！我带你们去看春天 看春雷的大闹钟一响 便把贪睡的小草小花们叫醒 不用妈妈操心 看他们伸懒腰打哈欠然後揉揉双眼 哇！天空原来比梦里的还大还蔚蓝 看冬眠的动物纷纷从土里探出头来 却被刺眼的阳光逼得缩了回去 但禁不住外头热闹的引诱 终于一个个加入蹦跳嬉戏追逐的行列 看刚从遥远的南方回来的小鸟们 一会儿跳上一会儿跳下 忙得松树老公公前后左右照应不暇 他们吱吱喳喳越讲越惊险的故事 使老公公的脸上一下子笑一下子惊讶 看春雨率领劳动服务的队伍 用勤快的小手 从这小巷洗到那大街 从这村庄洗到那城镇 从这树林洗到那草原 然后请公正的太阳出来评判 是街上的窗晶莹 还是野地里的池塘明亮 看柳树这位不修边幅的画家 一大早在湖边用他那把大胡子作画 只那么东一刷西一抹 便在土灰色的大地上 完成了一幅娇红嫩绿的美丽杰作 来！我们一起去看 1983。5。22 春3 一张甜美 但太短的 床 冬眠里醒来 才伸了个懒腰 便顶头抵足 1984。5。23 春天的消息 张大的嘴巴要面包 他们却来兜售飞机坦克与大炮 在轧轧轮带犁过的田地上 炸弹是最速长的种子 一开花 便可收成 1984。10。16 春雷1 半夜里把我吵醒 还理直气壮 说 你的心 不也蠢蠢欲动？ 1985。3。30 春雷2 半夜里把我叫醒 说 听 我蠢蠢欲动的心 1985。4。20 蓬松的午后 轻手轻脚 怕惊动 树下一只松鼠 在啃嚼 早春鲜嫩的 阳光 却仍引起 一声告警的鸟叫 但松鼠急急爬上树梢 显然不是为了惊恐 在它纵跃过的枝桠上 灿然迸出 春风得意的 绿 1986。4。19 郁金香 春天派来的 一群小记者 举着麦克风 在风中 频频伸向 路上的行人 平时那麽爱曝光的大人 却都摇摇头 表示没意见 只有推车里的婴儿 同树上的小鸟 争着发表 对春天的赞美 用单纯原始的声音 没有语言的虚饰 1986。4。21 春分才过 春分才过了没两天 枝头的雪才开始融化 他们已在那里争论 如何摆置花瓶 1986。4。19 假惺惺的春天 冬天 正直仁慈 不像假惺惺的 春天 用风言鸟语 引诱种子们 把健忘的脑袋 伸出黑色的地面 好让亮闪的霜刀 大把大把收刈 1987。1。29 春天的魔鬼 一定是春天那魔鬼 用花香鸟语 蛊惑了我的电脑 才使我不由自主 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上 写下了这首 阳光亮丽的后现代诗 但你也不必大惊小怪 那大粒大粒打在你热乎乎脸上的 只是我诗句的残骸 冰冷，却无大害 附注： 1988年意大利资深气象预报员巴洛尼上校最近在国家电视台上向愤怒的国民公开道歉。他曾不顾电脑的分析警告，预测今年的复活节是个大晴天。结果害得大批下乡度假 的意大利游客变成落汤鸡。他说他受「春天的魔鬼」的蛊惑，像诗人及艺术家一样，乃 是因为在意大利，人人都热切希望有个阳光晴朗美好的复活节，他不忍扫大家的兴。 1988。4。20 春天的阵痛 ——纪念五四 死气深沉的湖面 突然有眼波流动 枯槁了长长一个冬天的树林 终于有绿苏醒 一个接一个 抬头挺胸站了出来 越响越急的呼声 毫无疑问是产前的阵痛 但勾在一起的手臂将如何用力 才能使孕育了整整七十个年头的春天 不致胎死腹中 1989。4。30 迎春曲 忍无可忍 黑夜的胸膛 终于迸出 隆隆蛰雷 轰击 冥顽不灵的 天空 被夏日烧炙过秋后算帐过冬雪埋葬过的 春 宣告复活 1990。3。25 每次见到 每次见到 春风里的小树 怯怯 绽出新芽 我便想把你的瘦肩 搂在臂弯里 挤扁 道声早安 1991。1。27 春4 不满意不满意不满意 直摇着头的艺术家 又一次把大地的画布涂白 重新来过 嫩绿 只是试笔 1994。10。9 新新草类 ——野地上喜见首株蒲公英 多半是去年秋天 从什么地方飘来的 非原住民 在这里落地生根 灿然开出 春天的第一朵 鲜黄 捱过了漫漫严冬 包容万物滋润万物的土地上 终于冒出 令人耳目一新的 新新草类 1995。4。18 麻雀 在这春光明媚的早晨 你实在拿这些 吱吱喳喳的小家伙们没办法 对它们大声吆喝一点用都没有 它们明明知道 脸色严峻的老祖父心里 此刻正漾着微笑 用顽童的恶作剧对付它们吧 可它们尽在有阳光的屋檐上树梢上草地上 跳上跳下飞来飞去追逐咬扑翻滚嬉戏 就是不走近 你在眼角布下的 阴影的陷阱 1996。4。12 春天生日快乐 ──给一位与春天同生日的友人 兴奋得半夜睡不着觉 她在电话里孜孜为我点数 插在全世界大大小小湖泊边沿 所有冒绿火苗的蜡烛 我提醒她 还有我心中 一支接一支亮起的 欣欣的祝福 1997。3。27 春雪 爱做梦的你 此刻想必嘴边漾着甜笑 我临窗伫立 看白雪 在你梦中飞舞回旋 真想拨通越洋电话 把话筒举向窗外的天空 让梦中的你也听听 氤氤氲氲 雪花飘荡的声音 1997。4。11 春• 千真万确 是初恋 我从未见过 这样新鲜的 绿 1998。8。30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