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禄‖河对岸的泉水村

梦里人

陈昌禄校长的这篇佳作,如一曲悠扬的乡土恋歌,引领我们漫步在他深爱的故乡——泉水村。他的笔触细腻而深情,流淌出对故乡河水的眷恋、对乡土文化的热爱,以及对乡村振兴的殷切期望。文章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沾满了田野的芬芳和河水的波光。<br><br>陈校长以诗意的语言,将我们带入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乡村世界。那里的风景如画,人情如酒,历史与现实交织成一幅美丽的画卷。他笔下的泉水村,不仅是一个地理概念,更是一个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文化符号。它承载着世代的记忆与情感,也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br><br>读陈校长的文章,仿佛能听到那潺潺流淌的河水声、闻到那田野上的花草香、看到那乡亲们脸上的笑容。他用自己的方式,向世界展示了一个美丽而富饶的乡村,也向我们传递了一份对故乡的深深眷恋和对乡村振兴的坚定信念。<br><br>这篇佳作不仅是一篇散文,更是一首献给故乡的赞歌。陈校长用文字描绘出了故乡的美景和风情,也用心灵感受到了故乡的温暖和力量。愿更多的人能读到这篇文章,感受到那份对故乡的热爱和对乡村振兴的期待。 我的老家涧湾陈与泉水村中间隔着一条小河。这是一条上游戎桥水库泄洪时形成的水道,曲曲弯弯地从田野上蜿蜒流过,经过数十里的不息奔波,最后从石跋河口汇入滔滔大江。这条无名的小河经过我们村时宽不过丈许,枯水季节水浅时挽起裤脚就可以蹚过去,但我总是执拗地按照当初村民的称呼,叫它“大河”。我从故乡“逃离”四十多年了,少年时的梦想是要尽力地离它远去,但这条河却一直不屈不挠地流淌在我的梦里,在迷离恍惚迷雾般的梦境中,总是它闪烁着亮光牵引我回到故乡,回到门前有棵苦楝树的“碾屋”、屋边的“碾屋塘”,回到苦涩与温馨交织的孩提时光。<br><br>初春时节,我再一次来到这条河边,只为探访彼岸的泉水村。我想像中成为一座桥,从故乡出发再回到故乡,青丝白发连贯起四十年的时光。泉水村是它现在的名称,是河北边这十几个自然村的总称(我们村原来在河对边有一块田地,就叫“北边湖田”),那时候这边叫先锋大队,隶属于张集公社,而我们涧湾陈所在的七河大队,属于香泉公社。现在乡镇合并,统一归于和县香泉镇。小河弯弯,清波微漾,水草丰茂,省道438线时远时近地紧傍着它,一路并行从村旁、或村中穿过。泉水之得名,源于村后独山脚下那一汪清冽甘甜的泉水,滋养着这块肥饶的土地和土地上的乡民,但我的意识里,以泉之谓,以水之名,既为独山水库的那一眼冷泉,也与眼前的这条小河有关。<br><br>香泉是山水之乡,青山绿水,到处氤氲着水汽,铺陈着绿意。不要说香泉古街上那远近闻名的“太子汤”,也不要溯古,从有记载的那位得了疥疮,后来在温热的泉水中浸泡后痊愈,疥疤脱落,肤色如凝脂,从而挥笔写下“第一汤”的昭明太子算起,也有一千多年了,千年古镇,江淮泉乡,得非虚名。就说我们这里村庄的名字,都含着淋漓酣畅的清水气息。我的村庄,因小河在这里转过一个大弯,好像将村庄缠绕在它的臂膀,更像是搂抱在胸怀里,村里的父老大多姓陈,所以就称作涧湾陈,与之相对成趣的河这边有村名测塘尹,村前也有一方水塘;我们村过去属于七河大队,现在划归龙塘村;旁边还有龙泉村、徐桥村,加上现在的泉水,河塘泉桥,真的是绿波荡漾,泉水叮咚了。水是农民的命脉,有水就有好的收成,有好的生活。这一片土地,的确“宛在水中央”,两岸的村落,也是各“在水一方”。<br><br>因为参与泉水村史的编纂工作,我对泉水的前世今生有了更深切的了解,充满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和故乡情结。杨友道、杨友才、杨友仁,是三个紧邻自然村的名字,也是三个人的名字,弟兄仨。用三兄弟人名来命名村庄,缘由就是这里面有一个温暖而又感人的故事。传说明清时期,原来居住在江西龙虎山下的杨氏三兄弟,因或是避战乱或是逃荒年辗转来到这里定居,见一无儿无女的老妇,孤苦无依,生活困苦,念及自己亡故的母亲,于是无微不至地照料,十几年如一日,事之如母,为她养老送终,“三杨孝母”的故事方圆数十里,广为流传,成为“廿四孝故事”的乡土版本。乡村传说,泥土般朴实而厚重,代代相传,延续的是祖辈的家风,做人的基准,今天生活在这里的后辈,让三个祖辈朴实的名字牢牢地植根于这片土地,慈爱、孝敬,友善、和睦,像种子萌发在心底,像泉水流淌在血液里。<br><br>在杨友道村中行走,见到一位挎着竹篮的老人,篮子里堆满着刚从菜地挑来的荠菜。她告诉我今年八十多岁了,子女都在城里打拼,家也安在了县城,她和老伴留守在家,“能干就多干点,也给孩子少些负担。”荠菜有些老了,这是家中鸡鸭的饲料。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从心底涌出的除了感动,还有一丝莫名的感怀,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我的青涩少年。小时候,每到夏天,我的弟弟总是推着队里唯一的罱泥小船在河里摸爬滚打,浪里白条,瞅准位置一个猛子钻下去,揪出一把叶子草,等到夕阳落山,凫水推着堆满水草的小船往小桥木柱上系好,再挑着回家,我知道,母亲一定在门前眺望,家中嗷嗷叫唤的白花猪在等着它的晚餐呢!几十年时光荏苒,现在想来依然记得的被夏日毒辣的太阳晒出黢黑的皮肤,身上被水草刺出的道道血痕,还有就是那盼望的目光和悠长的呼唤。<br><br>坐在宽畅明亮的村委会会议室,听驻村工作队孙宁书记介绍泉水村乡村振兴建设的成果与发展前景,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这一段描述,简直就是诗歌般的吟唱了:如今的泉水村,虽然不是江南水乡,却有着小桥流水、乌篷船头的诗情;虽然不是皖南小镇,却有着粉墙黛瓦、雨打芭蕉般的韵味,已经打造成出一个被永丰河环绕的活水靓村示范样板,一个从水墨画卷里走出来的幸福家园。<br><br>泉水村现在已成为网红打卡点,美丽乡村建设的样板。小时候往张家集街赶集,从村东过小何、大石,经过一个独木桥过河,就是测塘尹,从村中穿过,眼见的是高高矮矮错落的泥土房,间杂几间砖墙黑瓦的瓦房,田埂小路,匆匆步履,肩膀上荷着沉重的担子,雨天更是泥泞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滑到水田里,遥遥地望见家中屋顶上飘着的炊烟,再鼓起一把劲,然后才能撂下这沉重的负担,喝一瓢凉水,长吁一口气。那天我特地要求送我们的村委员杨俊开车沿着河埂回程,记忆中的场景与眼前的景象叠映交织,既熟悉又陌生。河弯处的那片我经常滑倒的藕塘湿地,变成为“千亩渔光互补发电项目”。只见眼前整齐排列的太阳能发电板,密密匝匝,阵势庞大,吸收着太阳的热能,转化为清洁、绿色的新能源,板下是幽幽碧水,水中是活泼的鱼群,是绿色的茭白,一水两用,高科技与农业产业融汇叠加,既增加集体收益,又为村民新开致富之门。据介绍这个项目一年的收益合计就将超百万元。<br><br>泉水村前有大河,后有独山水库,主题是水,特色也是水,发展更是用水做文章。村委会组织村民培养各种水产,并赋予它“水八仙”的美称,水芹、莲藕、芡实、荸荠、菱角、水芋、茭白、慈姑;同时培育各种水中珍稀“泉八怪”(我一直建议改成“泉八珍”),黄鳝、黑鱼、螃蟹、龙虾、田螺、牛蛙、甲鱼、泥鳅。这是土地的恩赐,也是泉水乡村振兴的珍宝。八仙过海,八怪逞能,泉水打造的是湿漉漉、鲜灵灵的品牌。<br><br>行走在泉水村杨友道村,仿佛是在从前与未来交织的时光隧道。村庄不是怀旧的道具,美丽乡村是烟火缭绕、热气腾腾的乡土生活。眼前是宁静安谧的村庄,脚下是平整干净的水泥路面,四周散布着修整如新的的房屋,错落有致地排列,墙上的彩绘将历史、现实与未来次第地展现,孝行、慈爱的故事亘古流传,又注入新的内涵;柴草储蓄所的草垛,让炊烟袅袅的乡村牧歌吟出时代的韵律;晒谷场议事,商议的总是田间的旧闻、村庄的新事。踏上水塘边的木质栈道长廊,让村民和游人们在体验孝行文化的同时,欣赏着乡村美丽的风景,春来赏春,夏至游夏,秋分约秋,冬闲养冬。仲春时节,如果你来泉水村,还可以去村旁的梨园,欣赏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缤纷,亲吻满园梨树的清芬,当然也可以品味到地道的农家宴,水八仙,泉八怪,有乡村记忆,也有乡情的温暖。<br><br>我们再到泉水的郑周村,这里是香泉镇和泉水村准备联合打造的另一种乡土风景,村史纪念馆。小车从香乌西路转一个弯拐进郑周村,将要新建的村史馆是一幢两层圆形建筑,立于村舍中央,堂皇与素朴兼而得之,这是泉水村文化建设的重点项目,也是经济发展新的引擎。看得见青山绿水,记得住乡情乡愁,让整洁的村庄、斑驳的农具,让清清的池塘、翠绿的原野,共同讲述那过往的故事,也让我们感受新农村的风采。村史馆分两层,一层讲述村庄的来处,让过往的历史鲜活起来,二楼将要建设的是电商平台和研学课堂,又增添新内涵,既有寻根溯源,又是延展拓新。镇人大朱主席介绍,将来不仅要让村史馆发挥效应,更要将整个郑周村打造成为露天的农耕博物馆,让乡村史话洋溢在美丽乡村的每一个角落,房前屋后,左邻右舍。这一刻,让我这个乡村的游子怦然心动。前些天,镇里组织村史馆编纂人员赴皖南、石台考察调研,在车中,文人出身的朱主席,随口吟道:八仙冬日石台行,翻山越岭来取经。我补充了两句:左旋右转通天路,村史馆里话古今。诗很朴素,但其中包含的意蕴和情感,也让同行的人们被深深打动。<br><br>乔忠水,年轻帅气的80后村书记,现在是市人大代表,告诉我才知道,他还是我们涧湾陈的女婿,这让我除了一份赞赏,更多一层亲热。他还说:现在的大河有了新的名字,叫永丰河,村里正在谋划将这一段河流疏浚除淤,河埂整治加固,让绿水畅流,清泉不息,像绿色的飘带,舞动在生机蓬勃的原野,又像是五彩的画卷,在阳光下的潺潺流淌。<br><br>对故物改新名,我一直持保留态度,但从“大河”到永丰河,寄寓着期待,润泽着河两岸的土地和村民,让我从心底吟唱出动听的乡曲。 陈昌禄,中学高级教师 安徽省作家协会、省散文随笔学会会员,出版散文集《匆匆行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