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行

青青

绍兴市是浙江省辖市，是中国的文化邦都、鱼米之乡，素称水乡、桥乡、酒乡、戏曲之乡、书法之乡、名士之乡。这里著名的文化古迹有沈园、柯岩、越王台、西施殿、兰亭，还有鲁迅故里、蔡元培故居、周恩来祖居、王羲之故居等。

文化是一座城市的灵魂。经过一路旅途的劳顿，我不远千里来到绍兴这一古越之地，只为来看看这黛瓦粉墙和青砖深巷，只为坐坐枕河人家的乌篷船听扁舟咿呀，寻一茶馆，一碟茴香豆、一碗绍兴黄酒，感受一座小城的烟火气息，让自己沉醉在一段段历史的烟雨中。

　　沈园，又名“沈氏园”，始建于宋代，南宋时是一沈姓富商的私家花园，分东、中、西三部分，自北向南景点布局疏密有致，园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绿树成荫花木扶疏成趣。一首《钗头凤》，这里蕴藏着绝世才子佳人陆游与唐琬的凄美动人爱情故事，使得此园虽经岁月沧桑仍得以流芳。

相传南宋诗人陆游初娶唐琬，伉俪情深。然陆游的母亲决意要陆游潜心攻读，迁怒唐琬儿女情长影响陆游的仕途。于是在婚后的第二年，强令陆游休弃唐婉，两人被迫离散。 离异的6年后，邂逅于沈园，两人百感交集。陆游怅然题《钗头凤》词于沈园墙壁间：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唐婉见到此词，心中痛苦难以自抑。回到家中，也和词一首：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她的和词，让我们仿佛看到封建时期一个被休再嫁女子的艰难，和那份相思之苦每每欲笺心事，却难难难的煎熬。此别后，她不久即忧郁而终，留给陆游无尽的遗憾与无奈。两人同作《钗头凤》，更给后人留下了千古不朽的名篇绝唱。在唐琬逝世的四十年后，陆游再度旧地重游，在七十五岁高龄的时候作下了“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的诗句，表达了几乎跨越他一生，在不同时段追忆与怅惘.....

沈园，因着《钗头凤》，让无数游人神往，而在沈园的再度相遇，却成为了唐婉心头上的朱砂，因情意凄绝而终，让沈园多一份苍凉悲戚。

从少年时期开始读鲁迅先生的文章，今天，我怀着虔敬的心情，走进绍兴参观先生故居。

也是因为鲁迅，给绍兴添上了些许浓郁的“书香气”。鲁迅祖居，也就是周家老台门，建于清朝乾隆年间，是鲁迅祖辈世居之地。走进故居，这是一座典型的封建士大夫住宅。祖居主要由门厅、大厅、侧厢、佛堂、客房、家宴厅、卧室、藏书室、绣房、琴房等组成，是目前绍兴保存最为完好的清代台门建筑之一。

鲁迅故居，即周家新台门，也是清代建筑，坐落于鲁迅祖居附近。由台门斗、大厅、侧厢及杂屋等组成。鲁迅故里由三味书屋、鲁迅故居、百草园组成。

从正厅进入，大大的“德寿堂”扁牌悬挂在中央。厅堂两侧摆放桌椅，再入是香火堂。我们先后参观了大堂前、周家客厅、桂花明堂、鲁迅卧室、小堂前、灶间，灶间正是鲁迅与闰土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三味书屋，也就是寿家台门，鲁迅的塾师寿镜吾家人世居之地，与鲁迅祖居一路之隔。三味书屋是清朝末年绍兴城内颇负盛名的一处私塾，也是先生少年时期读书的地方，有一张硬木书桌上刻着的“早”字，那是先生的书台。据说小时候的鲁迅有一次上课迟到，被老师重重而又十分严厉地骂了一顿，鲁迅为了警戒自己下次不能迟到，便在桌子上刻了一个“早”字。

百草园在鲁迅故居的后面，是周氏族人共有的菜园。我不由记起课文里出现过的景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先生也曾以《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来纪念他那段快乐无忧的童年时光。当时感受先生所描的笔触之细致妙美、老师所讲解之鲜活生动，很令人神往，当身临其境时，桑葚树仍旧在，皂荚树仍旧在，石井栏仍旧在。

在咸亨酒店吃过午饭后，我们离开先生的故居，他方正的脸庞，浓眉墨须，透露着凛然大气，一袭长衫的书卷清高定格在我的脑海。

　　从绍兴出发，二个小时的车程，我们来到嘉兴市桐乡的乌镇，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江南古镇，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之称，素有“中国最后的枕水人家”之誉。十字形的河道将乌镇分为四个板块，按照方位称为东、南、西、北四栅，主景区分为东栅和西栅，今天我们游览的景点是西栅，观最美的古镇水乡夜景。

进入西栅得乘渡船，纵横交错的河道把西栅分割成12座小岛，串联起这些小岛的就是70多座石桥。这些石桥依据河道宽窄而建，形式各异，有的是拱桥，有的是板桥，还有可遮风避雨的廊桥。其中的通济桥和仁济桥两桥成直角相邻，不管站在哪一座桥边，都可以看到一个桥洞里的另一座桥，故有"桥里桥"之称，堪称桥景一绝。

傍晚时分的西栅，在晚霞的余晖下，眼前的石板小桥，桥下潋滟的秋波，岸上随风轻拂的杨柳，河岸依水而立的白墙黛瓦，江南水乡的风情，江南古镇的温婉恬淡，让我有些恍惚，这哪里是初相识，分明就是久别重逢呀。

　　十月的江南，轻柔的风拂过面颊，微有凉意。端坐船中，两岸灯火璀璨，把河道点缀的多姿多彩。夜晚的乌镇，这座深蕴着半城山色的江南水乡，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西栅的夜晚是被万家灯火所点缀的，这“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灯火阑珊，让西栅更显浪漫与诗意。眼前古朴的老街、枕水的古宅、精致的窗棂都在灯光的辉映下，石板、小巷、乌篷、灯影，亦都在水中的灯影里。船儿悠悠前行，河中流水影影绰绰，岸边屋瓦迷迷离离。

夜就这样来了，乌镇的西栅就这样来了。深蓝色的夜空中闪烁着星星，光洁的月亮在云层里穿来穿去，时而倒映在水面，时而隐匿在云层。我不由记得朱自清描写秦淮河的那篇散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那漾漾的柔波是这样的恬静，委婉。等到灯火明时，黯淡的水光，像梦一般，那偶然闪烁着的光芒，就是梦的眼睛了。”我想着，此刻便是那时般的梦境了。周围潮湿的水气，让西栅更显温柔细腻。小桥流水，悠悠船歌，更是将古镇的安静气息蔓延开来。一条条点着灯笼的乌蓬船从弯曲河道慢悠悠地划过，橹搅动河面，划出了串串涟漪，古树下、桥拱处、亭阁上，各色灯光相互。辉映，整个西栅宛如披上了彩色的纱缦。

于是，我的脚步错落在古旧的石板街上，我的梦散落在乌镇的夜晚。

　　东栅景区坐落于东市河两侧。这里曾是《似水年华》的主要拍摄地，“每一座桥都能到同一个地方，那就是我自己!是我的啊，它在岁月里，在天边外，在我们勇敢，坚强的心底，我要谢谢你！”影片中那座古色小镇，那个梦里水乡，那段爱情故事，曾经印在那个时期的年轻人心里。

对比西栅，东栅更多地保存了晚清和民国时的建筑原貌，尤其是北岸木屋古建筑连成一片，都是木质结构，飞檐雕花，黑瓦白墙，错落有致。水巷的房屋，都是临水而居，面水而居，跨水而居。建房的木桩或者石柱打在河床中，房屋架在水面上，远远看去，象飘在水上的船，所以也称为水阁。在这里，你不时可以看到妇人们在河边的石阶上洗衣涮物，吴侬软语地拉着家常。

　　桥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眼前的东栅，“古街水巷交叉过，小桥碧水潺潺流”，这里的太平桥、仁寿桥、永安桥、逢源双桥，静静跨于两岸，守望着两岸。一阵阵橹声欸乃传来，摇晃着一个个古老的故事。千年磨砺的青石板两边的民居窗棂精致、图案迥异，幽深的石板路、古色的瓦檐房、褪色的木板门房，一切都透着沧桑，茶馆里氤氲着袅袅茶烟，正诉说着江南的烟雨前尘。

这个有着1300年历史的古镇，有着千百年的历史底蕴，积淀着厚重的文化气息。在这里历史上曾出过64名进士，161名举人，文化巨匠矛盾就出生在乌镇的东栅，观前街座落着茅盾故居。走在东大街，窄窄的石板街巷，古色古香。这里有三白酒坊、有宏源泰古染坊、江南特色小吃店，民居斑驳且长着青苔的墙壁透出了历史的沧桑，精致的砖雕门楼却尽显江南华韵，这枕水人家，耳畔传来的吴侬细语，更添一份闲淡悠远的韵味，诗和远方尽在足下……

沈从文先生说过，“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乌镇，来过便不愿离开。

　　在这里，我在这里，我们同在同里。今天抵达位于太湖之滨的同里古镇，同里是江南六个著名水乡古镇之一，镇中家家临水，户户通舟，街巷白墙黛瓦房屋依河而建，素有“东方小威尼斯”之誉。 

      来到同里，还是不说说同里的桥。同里镇风格迥异的桥有四十多座，大多为自宋代到清代所建的古桥。其中年代最久远是思本桥，距今已有700多年的历史。最高大的桥是泰来桥，当地人也称之为好运桥。其桥面由三块长长的石板铺就，桥有多长石板就有多长。在同里还有三座相当有名气的桥，它们分别是太平桥、吉利桥和长庆桥，这三座桥呈三足鼎立的姿态伫立在三条小河的交汇处，相隔数尺，势成犄角。在同里，每户人家添丁、婚嫁、做寿都有“过三桥”的习俗，今天我恰巧遇上了婚嫁喜庆仪式在三桥举办。

水是同里的眉眼，水是同里的精华。古镇的布局因水而建，因水成街，因水成市。“同里以水名，无水无同里。”这个富庶的鱼米之乡，千百年来不露声色的躺在水网如织的水乡里。这里濒临太湖之滨、大运河之畔，历代因水而兴、因水而美，整个古镇被柔润的水道环绕、古桥相连，形成数个形态各异的小岛，这座浮于水上的文化古镇，比都市繁华的城市却是另一番天地与景象。

在同里镇，随处可见古色建筑，现有明清两代园宅38处，寺观祠宇47座，士绅豪富住宅和名人故居数百处之多。故居大多都以“堂”来命名，如崇本堂、嘉荫堂、耿乐堂等，镇街的民居几乎是清一色的白墙黑瓦，多拥有厅、宅、院。门厅、正厅、门楼、房屋、厢房、偏房等都传递着传统礼制的规矩。同里的园林很多，其中最有名的是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退思园”了。它建于清代光绪年间，园主任兰生罢官回故里兴建此宅，取名退思，有退则思过之意。园林左为宅，中为庭，右为阁，全园以水为背景，园林以池为中心，楼阁亭台贴水而建，园内布局之精妙，用石之奇巧，堪称中国园林建筑史上的一绝，今天，我在退思园的水榭亭榭上看到了绝美霓裳羽衣舞。

在同里，很多青白石板铺就的细长小巷，这里叫“弄”。有西弄、同泰弄、仓间弄，最美的要数鱼行街上的穿心弄了。穿心弄又称“响板弄”。穿心弄有三百多米长，因为石砖下是空心的，所以走在上面脚下会发出“哐哐”的声音，可惜因为时间仓促，未能一一游览。当穿梭在这些粉墙黛瓦中的石板小弄，近处吃馆茶馆散发出的烟火气，苏州的美，同里的美，不只是乌篷船的影子在水中婆娑，不只是粉墙黛瓦和潺潺流水的相随相伴，更是此时深深小巷的时代久远。

    这就是我眼里的姑苏人家。这座恬然闲逸的江南古镇，青瓦白墙石板路，树荫古巷摇橹船，这里的每一块青砖、每一弯柳枝、每一拱石桥、每一道流水、每一处斑驳，每一声木橹咿咿，还有乌篷悠悠......

　　来苏州，自然要逛平江路。

宋时称苏州为“平江府”，明初时平江府改为苏州府。眼前的平江路是苏州的一条历史老街，是一条沿河的小路，全长是1600多米，从南到北有16座桥贯穿其中。两侧有很多横街窄巷，比如传芳巷、大儒巷、萧家巷、钮家巷、悬桥巷、丁香巷、花萼里、丽姬巷等等。这些韵味十足的名字，体现着苏州的“最江南”。想去悬桥巷中的状元府里，寻找洪钧和赛金花共赏春花秋月的画面，也想去走一走戴望舒《雨巷》中的丁香巷，看是否也有一个撑着雨伞，穿着绣花旗袍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与我迎面相逢？可惜正逢长假期间，整条平江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挤人、人挨人，不得不放弃了很多想看的景点。

这条有八百年历史的古街上，至今保留着“水路并行，河街相邻”的水乡格局。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沿街而流的平江河，河水淙淙相随，斑驳的小桥，两岸柳色依旧浓绿，路旁挺拔的香樟苍翠葱郁，装扮着青灰色的小桥和江南人家。路两边特色的小店小馆很多，有酒馆，有丝绸、古玩等特色工艺品店，这个繁华了十几个世纪的地方，连《石头记》的开篇都曾写道：“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千年姑苏城，春秋时期的吴国都城，这里有烟雨、柳丝、古桥、扁舟，苏州人家枕河而眠的精致江南水乡生活，不经意间呈现在我们面前。

       苏州评弹是老姑苏古雅遗韵的一个至深的印记。来苏州，自然要听一下苏州评弹。弹唱演出大都为双人。我们走进曲园书苑听评弹与昆曲。只见男着藏青或酱红色长袍，三弦佩胸，自带一份儒雅从容；女子着一袭浅绿色真丝旗袍，左腿轻搭右膝，怀抱琵琶，正襟端坐，更有那江南秀女的羞涩与矜持。只手一拨丝弦，那柔婉的三弦，那清越的琵琶，那吴侬软语的柔软娇嗔，喝上一杯茶，便是醉在江南醉在苏州了。

此刻的苏州于我，是一首隽永婉约、柔美跌宕的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