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過年随想

河水涛涛

　　

家，象磁铁，过年的时节，无论距离多么遥远，无论气候多么寒冷，都将亲人吸引在一起。为和孩子们在一起过年，年跟前，我俩口从蓝天白云的海南飞到了阳光明媚的北京。在京的外地人多数都回老家了，路上车很少，街道显得宽阔空旷，街两岸单位门前都贴着红对联，挂着红灯笼，呈现出节日的喜庆景象，使人感受到暖暖的祥和气氛。

　　人说隔代亲，这是真真的，与孙女、孙子分别这半年，我和老伴几乎天天都念叨，血缘能产生感应，小孙女糖果果喊了声爷爷，亲热的扑到我怀里，我都觉得心有点颤，抱住孙女久久不松。一岁多的孙子小胖胖，不知是忘记了我？还是没发现我？用点读笔专心听古诗和音乐，没有理我，我急忙吹口哨、学鸟叫，都没调动起他的兴趣，情急之下，汪、汪、汪，学小狗叫了几声，他才嘿、嘿、嘿的开心笑了，我家小胖笑起来，一脸灿烂，好看着呢。

　　大年初一下午，儿子开车带我们到前门北京坊看热闹。初五晚上，我们全家到蓝色港湾看灯。漫步城中闹市，一个个老字号店铺的牌匾和装饰，使人仿佛到了昔日的老北京。夜幕降临，一条条街巷灯火辉煌，使人感受到北京改革开放后的繁荣和富华。

　　走在京都闹市街巷，望着漂亮的华灯，我浮想联翩，脑海里闪出合阳县伏六公社门前电杆上那盏灯。五十年前，我分配到伏六公社工作，公社门前巷道一下雨泥泞难行，进岀大门，鞋要不进泥水，就要将脚准确的放在前人在泥里踩出的脚窝子里，晚上，辨别脚窝子就靠门前这盏昏暗的灯，慢慢抬腿，小心放脚，一步一停缓缓前行。

我那年十九岁，懵懵懂懂，在人生的道路上刚起步，被称为小贺，公社所有干部姓前皆冠“老”字，唯独我姓前是“小”字，因“小”，领导叫我包了偏远的一个小村。包村的任务就是督促群众，“春天不误时机栽红薯苗子，夏天龙口夺食收割麦子，秋天掐掉疯长棉花芽子，冬天农田基建拉土倒桄子”。包村工作松散而自由，我一个人“走村下乡吃百家饭，骑着车子胡乱窜”。几年我都没想清楚一个问题，就是农民祖祖辈辈都会种庄稼，还需要我这连性口都不会吆喝的人去指手划脚吗？所谓的包村，既无用又无聊，年复一年，令人厌倦。孤立、孤单、孤独情绪象一股黑雾，将我笼罩，我常在空旷的田地里想，我在这，前程在那？心里觉得抜凉抜凉的。我那时是多么渴望能调到县里，有一份有意思的工作，有一间能容身的房子，有一个能聊到一起的女子，能经常走在县城宽畅的柏油马路上，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人生的路变化莫测，路，尽管坎坷，尽管有时没有阳光，但只要走到正道上，坚持砥砺前行，总会走到光明的地方。我在人生的路上，有时傍徨，有时后悔，有时观望，但总是坚持走着，走着走着，在城里盖了房，将家建在合阳县城东街；走着走着，把事干到了市上，分了单元房，将家搬到渭南市朝阳大街；走着走着，在西安浐河边买了商品房，偶尔小住，回忆童年在西大街渡过的时光；走着走着，大儿子大学毕业在北京发展，有了房，成了家。我想着走着，走着想着，走到宏伟、漂亮的长安大街，望着两岸楼堂的金碧辉煌，望着街道汽车川流不息的灯光，眼前又浮现当初起步走的那条泥泞巷，还有那盏昏暗的灯光。

　　北京过年没有民间社火，也不相互走动拜年，想着过年不会热闹，儿子与媳妇看出我的心思，领着我俩口和果果、胖胖去地坛公园逛庙会，开车去野生动物园看动物，去通州看京杭大运河，去博物馆看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展览，去3D艺术馆参观拍照。还去奥林匹克公园电影院看了《热辣滚烫》，《第二十条》两场电影。这个春节过得真是丰富而多彩。

　　过了十五， 年都算过完了，小儿子遥望和女朋友还领我和老伴去廊坊观看王潮歌策划导演的《只有红楼梦》梦幻剧场。

　　甲辰龙年整个正月我都沉浸在过大年的喜庆之中，待在北京这么一段时间， 领略当今社会进步，感受京都近年发展，体验世间富贵荣华 ，享受人间天伦之乐，我们家是温暖的和谐之家，我和老伴在家最满意的是儿媳待我俩如親生父母，善解人意，又很孝顺，她虽不是親女儿，但胜似親女儿。

　　在京体验大都市人们的生活，我就想起过去的岁月。想起儿子小时候和我母亲的对话，“婆，我长大了领你去北京”，“北京远的太呢，咱咋去呢”？“我开着飞机帶你去”。儿子长大了，2001年大学毕业考公务员录入中央统战部，进了北京。他婆却不幸患上了癌症，在于病魔做斗争期间，我对她老人家说：“你好好养病，病好了，有精神了，我领你去北京，好好逛一逛”。她打起精神对我说：“行、能行，我从现在开始一天吃上一个鸡蛋，有精神了，去趟北京，看一看我远娃上班的地方，吃饭、睡觉的地方”。我母亲一辈子是在缺衣少吃的年代过来的，为了将我们姊妹5人拉扯大，一生勤劳节俭，没有享过福。我四处求医想延长她的生命，让她老人家过上一段幸福日子。我到西安请教授，寻名医，在2002年为母亲做了3次手术，每次做完手术，我心里都燃起新的期望，期待她体力能有所恢复，实现去北京的愿望。我竭尽全力，但无回天之力，母亲身体每况愈下，还是离我们而去。没能实现母亲人生最后的愿望，成了我终生的遗憾。我有时望着照片上妈妈慈祥的面容，心里默默的说，妈！你能回到人间，到北京看一看，你远娃己有了媳妇，有了女儿和儿子，你放心吧，他日子过得好着呢。

　　儿子己经承担起我们这个家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重担。己经长成枝繁叶茂的大树，能为我们全家遮风挡雨。我相信我们家一代更比一代强，一代比一代更幸福。

甲辰龙年正月底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