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堂

陆•锦•荣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回到老家,最流连忘返的,还是我的小学堂。闲暇在这走一走,仿佛穿越到童年时光。</p><p class="ql-block"> 我的小学堂,是我小学五年和初中二年学习的地方,为此,我更愿意把小学定义为七年制。初中三年级去昌荣红花中学就读,才离开我的小学堂,之后对小学堂的记忆便逐渐模糊。</p><p class="ql-block"> 记不得是几年后,回老家来,小学堂里再也见不到一个学生,也没有了老师;先后变成闲置房、村医务室、村民委员会,现在则是党群服务中心。</p><p class="ql-block"> 小学堂,大概是我一生中最抹不去的故乡记忆,基于故乡的印记,大都牵涉到小学堂。</p><p class="ql-block"> 我是七岁就上的小学一年级,那时候须满八岁才能进入学校学习;我在家里最小,姐姐上学了,家里便没闲人照看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早已去世),我父亲就去学校再三恳求让我跟着姐姐上学,校长便同意了我跟姐姐一起入校。</p><p class="ql-block"> 对于儿童时候的学习和成绩的记忆,好像直到初一初二才有了印象,在此之前,没有特别深刻的记忆了,因为太过简单太过平凡。</p><p class="ql-block"> 说到简单平凡,是因为好像没怎么因为学习而犯过难,平平淡淡的学习作业,安安稳稳的应答考试,而每一学期的成绩大体都是靠前的,鲜少挨老师的批评和惩罚,不过,基本上没有被评上过“三好学生”。</p><p class="ql-block"> 倒是有这么几件与学习成绩不太相关的趣事,令我忍俊不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个是关于写字。记不清是二年级还是三年级,语文作业要抄写课文,一方面是加强对课文的理解,一方面是练习写字。我不知道是因为家里穷买不起作业本,还是基于习惯,我写的字太小,一般同学一页纸写二十行,我能够写四十到五十行,抄写纸的小空行,我都不放过,也写满了字;田格本的一格别人写一个字,我却写四个字。老师提醒了我许多次警告我许多次,让我把字写大点,空行绝对不能写字、一个田格写一个字……可几乎每次,我仍然按照我的习惯来写。有一次,终于惹得老师情绪爆发,当着同学们的面,把我的作业本撕的粉碎,并且撂给我一句话:把整本作业本,重新抄写一遍,什么时候抄写完,什么时候允许回家。</p><p class="ql-block"> 那是我记忆里一次较为丢人的上学事故了,等同学们都放学回家,我只好在教室里抄写课文,天擦黑了,才写了不到一半,慢慢的看不见写字了,可没写完呢,又不敢走。那时候天黑了学校里没有一丝灯光,我无所适从,只能一边抹眼泪一边瞪大眼睛摸索写几个字……语文老师走过来说,这次绕过你,以后记得写大字,便放我回家。</p><p class="ql-block"> 直到现在,我写的字,仍然偏小,夫人说我写的字太娘们,像个女人写的字,说的好听点:秀气;说的难听话,不如小学三年级孩子的字。</p><p class="ql-block"> 关于写字,我这辈子,大体如此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另一桩趣事,则是一个恶作剧。从初一时,我们隔壁村(翁果村)的孩子们,也到我们学校上课,他们村小学只到五年级,没有初一初二。</p><p class="ql-block"> 班里有一个来自翁果村的女生,长的非常洋气、端庄文静,惹人注目。有一天,我们几个小伙伴(都是我们村的,没有翁果村的)听说,这个女生已经定了亲许给人家了,对象也是班上的一个翁果村男生,这个小男孩的父亲,是他们村支书,我们小伙伴那时候认为,村支书跟恶霸地主大体是一类人,他儿子便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么好看的女孩子,怎么可以许配给他呢?不可以的,我们得干点啥。</p><p class="ql-block"> 那个我们自认为是“恶霸”村支书的儿子,长的白白净净,智商却不怎么“白净”,但却身高马大,比我们几个小伙伴都要壮实,打架我们两个人大概干不过他。绞尽脑汁,不知道怎么来缓解我们胸中的不平!</p><p class="ql-block"> 那是初夏,中午放学回家吃完饭,我们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继续商讨我们的对策,来到学校北边(也是我的家后面)的田野里,一个小伙伴看见一窝刚孵出的小水蛇,比蚯蚓差不多大,他拿起一条放在手心玩,突然灵机一动,说:咱们弄条小蛇放那个恶霸傻儿子的书包里,吓唬吓唬他,解解我们的心头之恨。</p><p class="ql-block"> 大伙儿觉得这个主意可行,一个伙伴说,他那么高大,应该不会害怕这个小东西;而且,万一让他发现是我们放的,会不会揍我们?我们可是打不过他的呀。</p><p class="ql-block"> 商议的结果是:弄一条小蛇放那个女生书包,反正她和他定了亲,吓唬到她,也就等于惩罚了他。</p><p class="ql-block"> 我至今想起这件事来,仍然不能理解当初小伙伴们这个决策的深刻含义,按理,如果是怜惜这个女生错配给傻子,根本不应该折腾她的啊!</p><p class="ql-block"> 商量好了,我们迅速弄了一条相对活泛凶巴的小蛇,返回教室,趁他们回翁果村吃饭还没回来,由其中一个伙伴悄悄的把小蛇放在女生的文具盒里,仍把文具盒放回她的书包,然后,假装瞌睡了,趴着课桌上窃笑,等待享受我们的“胜利”果实。</p><p class="ql-block">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老师也是班主任,当老师说完“上课”的那一刻,突然课堂上一个女生歇斯底里的喊叫一声“啊……”,然后,就是文具盒砸在地上的咣当声,她同桌的女生,也是一声尖叫:“老师,蛇,蛇……”,然后,就是女孩子们的哭喊,教室里乱作一团……</p><p class="ql-block"> 动手放小蛇的小伙伴,笑得最爽朗声音也最大,很快引起班主任的注意。课是没法继续上下去了,老师让自习,把那个小伙伴叫到办公室。</p><p class="ql-block"> 很快,我们这个团伙,一个不剩,全部进入到老师办公室,惩罚措施是:站在外面操场上太阳底下晒一下午,然后写检讨,写完了才允许回家。</p><p class="ql-block"> 过了几天,这件事平息了,我们小伙伴才发现,当时忘了注意那个恶霸支书的儿子的反应和表现了,那个女生后来越发文静、沉默寡言,这次行动,我认为,是失败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次罚站,也是夏天暑假之前,天气热了,吃完饭我们几个小伙伴在树荫下蹭凉,一个伙伴说“太热了,我们不如下河洗个澡吧”。于是,我们来到学校东边的河边,三下五除二的脱了个精光,扑通扑通的下河嬉戏玩耍去了……</p><p class="ql-block"> 等学校预备铃响,一个个水啦啦的上岸,却发现衣服都没有了,一件不剩。还有十分钟上课,这可咋办呀?远远的望见,班主任在远处对我们招手,呼唤我们过去,我们几个小伙伴,用双手捂着裤裆,弓着腰,灰溜溜的走到学校门口,看见一堆衣服在校门口放着。老师说:找你们自己的裤衩,穿上到那边太阳底下暖和暖和……</p><p class="ql-block"> 那个下午,我的后背晒脱了皮,差点没晒晕过去。其他小伙伴也都差不多,放学了还是家长来“接”,少不得挨上几巴掌,我父亲办法是拧耳朵,拧的我耳朵火辣辣的疼,我都以为耳朵掉了……</p><p class="ql-block"> 不过,我们一直没有查出来,究竟是谁告发的我们下河洗澡,这令我们几个小伙伴很没面子,直到长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小学堂离我家只有五六十米的距离,每天早上,我几乎都是听到预备铃响后才起床,拿一个妈妈留在锅里的煮山芋或者烧饼,一路吃着赶到学校上课。我一直很得意,我小学阶段,是最幸福的,我不需要花费别人耽搁在路途的时间,尤其是翁果村的同学们,他们早上来,中午回去吃完饭再回来,下午放学再走回去,一公里的路途,比我消耗太多时间了。可惜,我没有好好的利用这些时间来读书,都是贪玩或者睡懒觉了。</p><p class="ql-block"> 而今,村落里也还有小孩上学,不过他们需要一大早到村东头赶校车,学校在镇上,村落里,早就没有了读书声。</p><p class="ql-block"> 我固执的认为,自从村小学撤销了,村落就越发衰败,没有了读书声,便没有了人文气息,也便没有了生机。</p><p class="ql-block"> 如今,村落更加凋零,早就丧失了勤劳和质朴;村庙和庙塔,只是村落最后的体面;清明这样的节日,是村里人最后的孝道。</p><p class="ql-block"> 中午十二点半,我从村东头走到西头,从南头走到北头,转了两圈,听见搓麻将的洗牌声好几起。</p><p class="ql-block"> 巷子里,零散的几个老年人,在等待着死亡,衬托了这个村落苟且存在的理由,这也是村落的宿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常常想,那些所谓的“主义”、“思想”,应该不是这样定义村落的,不是这样对待小学堂的,也不是这样规划贫苦农民的未来的……</p><p class="ql-block"> 我的小学堂,如今,只剩一栋砖头切成的空屋,没有生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