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月色朦胧的水气中夹着两岸豆麦和河底的水草散发出的清香,灯火光中的戏台飘渺得像一座仙山楼阁,航船像一条大白鱼背着一群孩子在浪花里蹿……哪个小学生在正襟危坐的课堂里不曾羡慕过迅哥儿看社戏的这个夜晚?戏好不好看不重要,罗汉豆确是极馋人的。</p> <p class="ql-block"> 鲁镇在哪里也不重要,事实上绍兴历史上并没有这个地名。这个在迅哥儿的童年回忆中淳朴美好的水乡小镇,却生活着痛失爱子悲苦无告的单四嫂子,和同样痛失爱子悲苦无告的祥林嫂,也生活着自私冷酷的卫道士鲁四老爷、赵七爷,可笑又可怜的孔乙己,看穿吃人真相却又无能为力的狂人,还有一群麻木粗鄙甚至奸恶无赖的底层人。</p> <p class="ql-block"> 现在的鲁镇,建成于2003年,实际就是个主题公园,人为再现了鲁迅笔下的绍兴水乡的建筑风貌和自然风光。走进鲁镇,里面有许多造型诡怪的铜像。一个一手抱着长竹竿一手放在耳边,像是专注地探听什么新闻,莫不是撑船的七斤,在打听皇帝坐不坐龙庭?一个戴着乌毡帽坐在酒店外喝酒的,却是个“短衣帮”。一个手举烟杆叉腰立于镇公所外,状貌癫狂,应该是阿Q吧。他们生活的地方,比鲁镇还要低一个等级,有名字或者无名字的村庄,更封闭,更贫困。他们因来过鲁镇,成了“见过世面”的人而睥睨乡邻了。尽管,七斤来鲁镇被抓住剪了辫子,闹出一场不小的“风波”;阿Q在鲁镇替贼子望风,逃回未庄却突然“发达”了,受到大家的敬重,最后在镇公所稀里糊涂地被判了死刑。每每想到这些,就不得不佩服鲁迅先生的锋利辛辣,寥寥几笔,把一个个旧中国的癞疮疤揭了出来。</p> <p class="ql-block"> 看了一场《社戏》,闰土仍是少年,狂人无声地呐喊,倒在风雪里的祥林嫂终于在一百多年后被好心人扶起。鲁迅擎起的炬火,终于把百年的阴霾撕开一道口子,剧场大门洞开,观众穿过舞台,走向光明的出口。</p> <p class="ql-block"> 鲁迅故居位于绍兴城东昌坊口新台门内,现在唤作“鲁迅路”。先生身后,几代中国人都读着他的作品长大。不仅要读,还要背。每学期的课本,都有数篇鲁迅的课文,还都是必考点。学生时代,有句戏言:“一怕写作文,二怕文言文,三怕周树人”。这些人长大了,带着他们的孩子来看鲁迅的学生时代了。</p> <p class="ql-block"> 绍兴城人文荟萃,名人辈出,王羲之、王阳明、徐渭,哪一个名字都是光辉熠熠盛名赫赫,但要论人气,谁都越不过鲁迅去。稍稍来晚一点,方圆几里都找不着停车位。</p> <p class="ql-block"> 周家当年是绍兴的大户,台门形式的布局,前后六进,还有一个占地2000平方米的百草园。鲁迅的祖父周福清是二甲进士,官拜翰林。作为周家的长孙,鲁迅一出生就颇受重视,祖父为他起名樟寿,字豫山,乳名阿张。没想到一百多年前的小朋友也玩谐音梗,给鲁迅起外号叫雨伞,祖父便取“豫章之才”之意给他改字“豫才”。</p> <p class="ql-block"> 走进鲁迅故居,首先看到的是周作人的塑像及生平介绍。往里走是鲁迅的卧室,中间是厨房和工具间,经过狭长的走廊,后面便是祖母和母亲的卧室。房间都很宽敞,但陈设布置都很朴素,床铺柜子、几张桌椅,如此而已。</p> <p class="ql-block"> 再往里走,就是百草园了,不知是这个荒芜的菜园幸运地遇到了迅哥儿,还是迅哥儿幸运地遇到了这个儿时的乐园。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都还在,会讲美女蛇故事的长妈妈不在了,会装弶捉鸟雀的闰土的父亲也不在了。</p> <p class="ql-block"> 百草园东边,是鲁迅笔下的风情园,全息投影还原了迎神赛会的热闹场景,祝福厅、婚俗展,再现了百年前水乡的风土人情。在花雕馆,第一次知道花雕酒名的由来,原来是因为装酒的瓶子,每一只都是手工雕花彩绘。瓶身艳丽的色彩、吉祥的图案,妆点过多少喜庆的时刻啊!</p> <p class="ql-block"> 鲁迅说,出门向东,不上半里,走过一道石桥,便是三味书屋。为了看迅哥儿当年在书桌上刻下的“早”字,这不到半里路,我们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才被人流裹挟着走马观花般地看了一圈寿镜吾老先生的家。鲁迅不光杂文写得好,诗也写得好,寿老先生当居一功。</p> <p class="ql-block"> 迅哥儿在绍兴度过了愉快的童年,后来祖父因为帮助儿子科考舞弊被捕入狱,家道中落。15岁那年,祖父去世,父亲周伯宜缠绵病榻三年后也撒手人寰。18岁周樟寿尝尽了世态炎凉,离开家乡前往江南水师学堂求学,叔祖周椒生为他改名——周树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