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祖籍是重庆綦江,但我们家姐弟四人都是在上海生上海长,从小到大未去过老家,对老家的印象仅来自父母亲在怀念家乡时所讲的点点滴滴,父母亲描述的故乡在我幼时的脑海中就巳拼凑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想像中老家应该是个山清水秀景色诱人的小山村。</p> <p class="ql-block"> 故乡对父母亲来说是魂牵梦绕的,他们于1948年先后来上海定居,在后来几十年里,由于许多原因,直到他们去世都未能重返过故土。这不能不说是一极大的遗憾。</p> <p class="ql-block"> 然而我却有幸去过一次故乡,那是69年3月我插队在贵州贵定,10月份因堂叔公一家人的邀请,回沪探亲前专程先去趟老家。记得是中午从贵定上车在拥挤不堪的绿皮火车车厢里坐上十几个小时,第二天清晨到达綦江城,孤身一人初到这人生地不熟地方颇感陌生和胆怯,但听到满大街人说的类似我父母乡音又感到亲切和激动,我边问路边打量四周的环境。小城街面整洁,空气清新,路边一排排整齐的树木已开始落叶。当年綦江是一小县城,(现綦江已归属重庆市改为綦江区。)高大朴实的城门显示綦江厚重历史悠久感。綦江的地名是取自于一条叫綦江的江河,这条河是长江上游南岸支流,发源乌蒙山西北麓,穿越县城于江津汇入长江。河堤上还有一道道红色的水位警戒线。</p> <p class="ql-block"> 几经周折终于到了堂叔公家里,叔公家住距县城几十里路之外浦河镇,堂叔公夫妇俩都在镇上的缝纫店工作,叔公为生计早年离乡学了一手裁缝好手艺,乡里乡外都愿意请他做衣服,叔公的几个儿子都已参加工作。</p><p class="ql-block"> 真正的老家离县城也是有几十里路程。叔公特意请了假领我一起去,在县城坐公交车近个把小时到才达三角镇,我紧随着叔公后面,只见他熟门熟路地穿行在古老小镇青石板道上,小镇里有四溢漂香的茶馆,辣味浓浓的饭店,嘈杂的杂货铺等等。小镇风貌很像影片中的芙蓉小镇,人来人往的行人挺热闹的。因为还要走一段山路,在小饭店随意吃点米粉,没在小镇滞留多久就继续赶路了。</p> <p class="ql-block"> 父亲的祖屋在半山腰之中,我们要沿陡峭弯曲石阶梯路慢慢地上行。阶梯两旁是丛树林和竹林。这条石径山道年代久远而又悠长,半道中还有做工精巧石制小亭供行人走累了于亭中歇脚。</p><p class="ql-block"> 那时堂叔公的年龄估计50多岁,也许他也好久没去老家了,一路上只见他兴致勃勃,登过石阶梯一段路后,眼前忽然开阔,一片片梯田映入眼前,叔公兴奋地说:“快到了!”并指着远处一片山脉说:这叫黄山是我们余家的祖坟山地!我惊呀地向祖坟山地远远望去满目苍翠。</p><p class="ql-block"> 走过田埂边见有一群人正在田间劳作,突然有人认出叔公并呼唤他,叔公高兴地走过去和他打招呼,聊了几句并把我介绍给大家,乡亲们一听我父亲的名字,都围着我嘘寒问暖。</p><p class="ql-block"> 寒喧了几句告别了大伙,顺小道没走多久,忽见有三排房子呈门型围着一大院坝,叔公高兴连连说:“到了!到了!"并快步走到院坝前他大声叫喊:“有远方客人到!"首先招来院子中大狗阵阵狂叫,片刻就见一中年妇女怀抱幼儿走向前一见是我们,忙低头吆喝着狗,然后满脸笑咪咪地将我们迎进右厢房里,经叔公指点说她是我的堂婶,进屋后堂婶赶紧将怀中小孩背在肩上,急忙端茶倒水,叔公低声地告诉我,这两间房就是我的祖父祖母以及我父亲曾住过的老宅。</p><p class="ql-block"> 我仔细地环视着两间大屋子,屋里四面都是土墙光浅灰暗,有间屋是灶间有大灶台,灶台旁有只风箱,灶间的一角落堆满了当柴烧的稻草。另有间屋里有张破旧的饭桌和几条长板凳。放置一架石磨。歺桌旁有一个黑黑油晃的木楼梯,楼上是卧室。后悔的是我没好意思上楼去瞧瞧,后来听父亲说这楼上曾经也是他的卧室和书房,那里有父亲当年留下的足迹。</p><p class="ql-block"> 婶婶开始忙着给大家准备晚饭菜,并告诉叔叔出工去了,要傍晚才回来。于是叔公领着我到周围转转,走出大院放眼看远处一片片山峰层峦叠嶂连绵起伏,气势磅礴。近处竹林庄稼地甚多,周围鲜有人烟。没走多远有一座墙垣剥落的小庙,我们踏上石阶轻轻推开庙虚掩的门扉,有几尊泥菩萨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正逢文化大革命时期,要破四旧立新风。叔公欲领我去余家祠堂和牌坊其他处走走,见天色昏暗像似有雨,赶紧往回返。</p><p class="ql-block"> 堂叔闻讯已提前收工到家正在杀鸡,婶婶推石磨做豆腐,眉清目秀的大堂妹割猪草回来在灶头烧火拉风箱,两个穿着不整洁的小堂妹灰头花脸还流着大鼻涕在哄小堂弟玩耍。</p><p class="ql-block"> 堂叔个子不高,头上绕裹着一块兰布,黝黑的脸目光炯炯有神,壮实的身体穿着一身打了补丁的衣服,竟然是没穿鞋光着脚板。堂叔参加过抗美援朝,并在上甘岭战斗中浴血奋战过,荣获两枚军功章,是妥妥的战斗英雄。堂叔复员后回乡担任乡大队支书,因文革时期被夺权靠边站。家里又是多幼小子女故生活特别清贫,尽管如此堂叔仍不失军人的气质,他刚毅坚强乐观风趣。</p> <p class="ql-block"> 堂叔家后院一箭之遥有大片大片的竹林,秋天风起满院遍地都是发黄竹叶。院子里有一用石块砌成的四方形水池.一条长长的半竹筒架在水池上,不知从何处引来的山泉水通过这竹筒流入水池中,家里饮用水都取自这里。堂叔指着那水池笑着地对我说:“正玲,这水比你上海的自来水安逸多了,”这泉水一年到头取之不尽。后院还一棵高大的桃树。</p><p class="ql-block"> 夜幕降临,婶婶的饭菜也摆放在桌,泉水做的雪白水豆腐滑嫩好吃,味道鲜美的辣子鸡,以及木桶蒸子蒸出来的新大米饭喷香喷香。煤油灯下我们和叔一大家人围着桌子吃夜饭,叔公和堂叔还高兴地饮了酒,他们边饮酒边聊天,婶婶大碗大碗地将新做的水豆腐端上桌,我低头尽情地享用地道的家乡饭菜,虽是初次来老家却没有生疏感。同一祖宗血脉传承下来的子孙后代相聚显得格外亲切……。</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如梦似幻地跨越时空.50多年前故乡行的往事仍历历在目。我记住叔公的一句话:“我们余家人稀就是亲。”这发自内心的肺腹之言千金难买终身难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撰稿余正玲</p><p class="ql-block"> 2023年7月10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