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胎转世终为人,<br> 三六九等已分群;<br> 莫叹劳累心生怨,<br> 自有上天定终身。<br><br> 话说世间百态、富贵贫穷,不论享尽荣华、还是劳累一生,皆是命运安排、上天注定,这不是悲鸣感叹,怨天尤人,而是亲身所得、感慨而生。<br>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一辈辈人远去、又一代代人接力前行,演绎着人世间生生不息的繁华盛景,延续着历久弥新代代相传的浓浓亲情。而一个人降临人间,也许上天早已赋予了他的使命,在五彩缤纷的世界里,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展示着不同的人生。要么怎么说有人当官、有人当兵,有人做工,有人务农,将所有人位置,安排的井然有序、条理分明。想到这些,不禁心生疑惑,莫不是盘古开天辟地之时,上天就具备了大数据、云计算的功能,要不怎么把人世间每一个人的作用定位的这样精准无误呢?就连生老病死,尽在其掌控之中,要不然《西游记》中阎王的扮演者刘江,竟然毫无顾忌的叫嚣:阎王教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天明的霸气豪言。<br> 在人生的旅途中,每当遇到坎坷或者生活的艰辛,总会抱怨命运不好,看来上天赐予的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在可有可无间左右着一个人的人生态度。信不信命,那是每个人的自由,但一路走来的我,却对此有着深刻的感悟,别人不说,就说我们一奶同胞的兄弟三人,我在农村干了一辈子农活,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经历了所有繁重的体力劳动,至今仍坚守在家中那一亩三分地上春种秋收,起早贪晚的忙活在田野里,而两个弟弟,分别曾在税务局和工商局上班,如今他们每个月的退休金赶上了我一年种地的收入,这些也许就是每个人的命运吧。<br> 我出生在一九四六年,今年七十八岁,按当今流行的说法就是四零后。人生如梦,还没感觉怎么样,突然就到了人生的暮年,成为了芸芸众生中的稀缺产品,回头一看,许多与我同时代的人,都已先后故去,扳着手指一算,周围年龄相仿的同行人已是屈指可数、寥寥无几。而我还能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春种秋收还能在田间忙碌,这已是让我感到非常欣慰的幸福了。 人们常说性格决定命运,此话颇有些哲理。我是一个老实人,在西峰山村提到我的名字,人们都会异口同声的说:那可是一个老实头子。这话可没有一点夸张的意思,而是恰如其分,严丝合缝。我从小就胆小怕事、拙嘴笨腮,事事小心谨慎,处处吃亏让人,从不与人争长道短,对别人是有求必应、热情相助,一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厚道。对于我来说吃亏常在、能忍自安。所以这种老实柔弱的性格,也就决定了人生中吃苦受累的命运。<br>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生产队时期,正值我二、三十岁青壮年的年纪,由于性格老实厚道,生产队中的一些苦活累活都有我的身影,象挖运河、割青饲料、放夜牛、挖大口井、筛沙子、摇煤球等都被我承包下来,虽说也有其他人参与其中,但都是三、五天,就会以各种理由调配更换,只有我经常坚持到最后,心中虽有些不平和郁闷,但凭着年轻力壮的年纪,坚持隐忍就过去了。<br> 一个人的命运,既然是上天的安排,就要心平气和、坦然接受。做老实人、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始终是我人生的信条,吃亏常在、能忍自安,虽说人生中会遇到一些坎坷、受到一点挫折,但我始终坚信,上天会给你一定的补偿,不是有句流传千年的老话吗:人善人欺天不欺。我想既然是老天安排你做一个老实人,那就有他的道理。如今年愈耄耋之年的我,仍能身体安康自食其力,也许这就是老天特别关照的一个方面吧。<br><br> 挖运河<br><br> “挖河”一词,在昌平地区源自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如今六十岁左右的人对此还有些记忆。所谓的挖河,就是对河道的清淤,保障夏秋之际行洪走水的顺畅,起到保护沿河居民和土地的安全。而昌平地区需要清淤的河道,就是古老的温榆河了。 (今入温榆河新貌)<br> 温榆河是昌平地区一条古老的大运河,它的起点是由昌平东沙河、北沙河、南沙河3条支流汇合而成,属于全长四十多公里温榆河的上游。其中以北沙河为主源,而主流源于八达岭的关沟,汇聚西山的兴隆口沟、白羊城沟、高崖口沟和柏峪口沟五条大沟的河水汇合后,称之为北沙河。北沙河东流至沙河镇,与东沙河、南沙河相交汇流后称温榆河,东流至鲁疃村东出境经顺义区,在通州区注入北运河,而温榆河在昌平段主河道长19公里。<br> 而东沙河,源于延庆区西二道河山区,上游有三条支沟,即德胜口沟、锥石口沟、老君堂沟,于昌平十三陵七孔桥上游汇合进入十三陵水库后,经白浮、西沙屯,于沙河镇北朝宗桥下游汇入北沙河,全流域面积为287.75平方公里。十三陵水库下游河长约14公里。<br> 还有南沙河,源头分南、北二支,北支源于海淀区西北部山区的上方寺、龙泉寺一带,南支源于寨口村一带,南、北二支汇于上庄乡西马房村西。下游于老牛湾村入昌平区境,后入沙河水库,属温榆河水系。全长21公里。<br> 为了根治温榆河的水涝灾害,疏浚运河,1970年秋,北京市东南郊治涝工程指挥部组织沿河的通州区、顺义、朝阳、昌平、海淀5个区县治理温榆河。当年10月中旬破土动工。工程分两期进行。一期工程于1970年10月中旬至12月中旬和1971年3月中旬至5月中旬进行。自此,一场轰轰烈烈的挖河工程正式登场。<br> 挖河虽然是一项政治任务,但也要考虑到农业生产的重要性,所以这项工作一般选择在秋冬时节进行。因为此时,生产队的庄稼以收获归仓、冬小麦也已播种完毕,而且雨水稀少、河道干涸,正是开挖运河的好时机。<br> 提起“挖河”,我们这些曾亲身参与过的人,眼前就立马会浮现出一幅幅难忘的工地劳动画面,脑海里就立马会闪现出一段段难忘的往事记忆。当年第一次参加清淤温榆河,那是一九七零年的十月份的事情,这是一次由北京市挖河指挥部统一指挥调度的大型工程,不分区县界线,一切行动听从上级部门的安排,昌平县的挖河民工并没有在本县范围内开工,而是被派到了顺义县后沙峪的河段进行清淤。<br> 北京市挖河指挥部一声令下,各区县、公社、大队、生产队层层动员布置,个个摩拳擦掌,群情高昂,积极准备投入挖河的战场。当年流村公社书记周金哲牵头督办兼任总指挥、公社干部刘广振、陈宝发率队出征。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做好伙房的后勤保障工作则是重中之重,艰苦的劳动中,让民工们吃好喝好才是顺利完成工程的关键,一个由各村经验丰富厨师人员组成的小组迅速成立,他们是黑寨村的谷天然、刘振华,白羊城的王德宝、刘麻子等几个人组成,负责流村公社一百四十多人民工的饮食供应。无论是伙食的管理,还是蒸煮烹炸,这几个人各个都是多面手,深受大家的赞赏。自此以后,凡是流村公社组织的挖河、支援铁路工程建设,还是南口治滩工程,在伙房中基本上都能见到这几个人的身影。<br> 为了保障挖河工程的顺利进行,在大队的统一安排下,各个生产队按照要求调配人员,挑选精兵强将参与挖河工程。当年西峰山村四个生产队共组织了青壮劳力近三十人的队伍,准备出征挖河工地。1970年我二十四岁,正值年轻力壮的好年龄,对于我这个本分老实、吃苦耐劳性格的人,被派往非常劳累的挖河工地是首选人员,记得另外几个人还有吴少全、刘廷全、刘廷起、李红元,刘学海等,这几个人与我年龄相仿,只有刘学海比较年轻,当年只有十八岁。对于这项政治任务,甭管是大队还是生产队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任何的马虎,为了完成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们第三生产队则由队长吴景全亲自带队,挂帅出征。<br> 那时候生产队的条件很是艰难,农业生产除了毛驴驮运、就是人挑肩扛,主要的运输工具就是畜力的大马车,一匹马驾辕、两匹马前面拉车,具体到手扶拖拉机,那还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前往一百多里外的顺义后沙峪,我们几个人就坐在大马车上前往,凌晨四点来钟出发,装上三、四辆挖河用的独轮车,拿上铁锹,背上铺盖卷和脸盆及打饭的饭盒就上路了。夜色朦胧、星光点点,寂静空旷的马路上,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和车把式的几声吆喝回响在原野,我们几个人则裹着破旧的大衣在车上昏昏欲睡。经过十多个小时的路程,在下午三点多钟终于到达住宿地——顺义的后沙峪村。<br> 这里属于平原地带,辽阔的大地上孤零零的坐落着一个个村庄,给人以天高地远的感觉,大风吹过,黄土飞扬,烟尘弥漫,让人感到山区与平原地区截然不同的景色。<br> 可能是属于临时大兵团作战的缘故吧,一切的条件都是因陋就简、就地取材。我们昌平县流村公社来的这些民工,就临时安排在老乡家居住。在当地政府的号召下,当地村民积极主动、毫无怨言的腾出闲置的房屋,免费让民工居住,有住东、西厢房的,有住在棚子里的,还有与老乡住在里外屋的。当时我们几个人就被安排在村中一户姓闫的老乡家居住,可是房屋狭小居住不下,队长吴景全就把刘学海安置在第二生产队的李怀忠、李宝通等几个人住的屋里,他们住宿的这家是一对刚刚结婚的小两口,而有意思的是他们几个人住在里屋,小两口则住在外屋的两间,为了避免进出的尴尬和打扰,只好中间挂一个布帘进行遮挡,处处小心谨慎,让人感觉非常的别扭。<br> 第一次挖河,除了付出巨大的体力劳动外,还要克服一个每天上下班路途遥远的困难,我们居住的后沙峪村距离挖河的马店工地有十多里的路程,每天早晨大家不到五点钟就要起床,赶紧进行洗漱,五点半钟伙房准时开饭,六点钟之前准时出发赶往工地,秋冬时节,此刻天色还是一片昏暗,满天的繁星疲倦的眨着眼睛,注视着这群摸黑赶路的人群,什么交通工具都没有,就靠两条腿匆匆前行,来到工地现场需要徒步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时候天色放亮,不等休息赶紧划定今天需要完成的土方量,早晨上工的时候大家显得还是很有精神,毕竟吃过了早饭又休息了一夜,身体感觉还可以。由于往返路途太远,午饭则有伙房人员用小推车送到工地现场,最疲惫的时候,当属劳累一天晚上下工后回家的返程,这时天色昏暗,夜色渐浓,满天的星斗又映刻在浩瀚的长空,劳累了一天的人们身体疲惫、胳膊腿酸疼,腹中空空,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赶紧回家吃饭的期盼,支撑着那十多里地遥远的路程。<br> 挖河耗费着民工们的极大体力,让大家吃好也是上级部门重点关注的事情,为了减少挖河人员的经济负担,给每位民工一天补助四毛钱的伙食费,就是这点补助也是让众人欢呼雀跃的激动。要说当时的伙食已经不错了,每天要保证大家有一顿白面馒头吃。早饭基本是窝头、白菜汤或者小米粥,偶尔也炸顿油饼提振一下士气。中午则是白面馒头,隔段时间也做顿肉龙,丰富一下大家的口味,而晚饭就是窝头、白菜汤了,别看是粗粮,对于劳动了一天的人们,吃的也是狼吞虎咽、津津有味,半斤一个的窝头,轻而易举就能吃下两个。对于这样的伙食标准,至今回忆起来仍是意犹未尽,给人留有深刻的记忆,特别是伙房那一斤一个的白面馒头,看上去就像一个小枕头,别看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可一口气干掉它根本不在话下。这也许就是当年挖河民工享受的特殊待遇,既考虑到民工体力劳动的食量需求,也让伙房减少了制作食品的工作量,可谓一举两得。<br> 这个形制特殊的大馒头,是大家新奇追捧的对象,吃在嘴里,又想起了在家中的父母兄弟和妻子儿女,心中就盘算着让家人们尝尝的念头。按照规定,伙房每天中午一个人只供应一个馒头,如果继续吃的话,就需要自己掏钱用饭票购买。那个年代的白面,对于生活在山区的老百姓来说,也算是比较奢侈性的食物了,除了过年过节或者有亲戚朋友到家蒸些馒头烙几张烙饼外,平时都是以玉米、小米、白薯等粗粮作为主食。对于我们这些在外挖河的民工,这个特别的大馒头是唯一送给家人们的礼物,所以每当有人员轮换或者临时回村有事,大家就委托他带回去两个馒头送给家人。记得挖河完工后,我也买了四个馒头带回来,看到家人们兴致勃勃的神情,我的心中很是高兴。<br> 挖河是生命中一段小小的插曲,也是记忆中消耗体力最大的劳动,虽说过去了五十多年,但那个人山人海热火朝天的的场景,红旗招展口号激昂的画面,始终印刻在心底的最深处。<br>工程开工后,几十里长的河道两岸红旗招展,人声鼎沸,号子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场面热火朝天,很是壮观,让每一个参与的人都觉得无比震撼。 进入工地后,公社的领导首先组织各村的带队人现场开个临时会议,分配开挖的河段,然后划出各自的区域开始干活。那时候的温榆河河道,由于已是深秋,河水已经干涸,河底满是黑乎乎的粘土,可是在某些地段由于地势低洼,仍有积水存在,无形中增加了开挖的难度,所以分配到哪个村都不愿意,这可怎么办,于是公社领导当即决定:组织一支青年突击连完成此段开挖的任务,当即指派白羊城村的陆景凤担任突击连连长,再由各村抽调年轻的小伙子们担当此任,一支三十人的突击队伍应运而生,作为年龄最小的刘学海幸运入选,虽说小伙子们热情高涨、奋力拼搏,可是这段泛着泥浆的地段确实给开挖造成了不小的难度,为了能够按时完成任务,公社领导又把前来支援挖河工程的北京卫戍区一个连的战士调配给他们,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奋战下,终于按要求如期完工,受到了公社领导的表扬。<br> 那时候每天开挖工程土方都细致的分配到每个村,然后再以每个生产队为一个小组,用皮尺拉出当天需要完成的地段。没有任何的机械设备,挖河运土全靠手中的一辆独轮车,车上面是一个用木板制作的车斗。装满泥土后,两个人相互配合,一个扶握双把后面推车,另一个人拉紧小车前面的一根麻绳,奋力拉拽,一鼓作气冲上坝顶翻掉泥土,然后一溜烟返回坝底,循环往复的直至完成今天的土方量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是激情燃烧的年代,这是一幅大干社会主义的辉煌画卷,这是一曲人定胜天的壮美诗篇,大堤上红旗招展、广播喇叭中的革命歌曲鼓舞斗志激扬在耳畔,比学赶帮超的勇气,将人的体能发挥至极限,勇争第一从不言败的豪情,在人山人海的挖河工地上气贯长虹。<br> 为了提前完成挖河任务,尽量在大地封冻前结束工程,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没有放一次假、没有休息过一天,整日拼搏在挖河的工地上,虽说数九隆冬、寒风凛凛,每天都是汗流浃背、热血奔涌。在工地现场没有轻松的的活,既要挖土装车,还要推车爬上大堤运送泥土,拼的都是真力气,偷不得一点懒,耍不得一点滑,稍有懈怠,就会落得最后一名,被人家笑话。所以各村、各组都是暗中较劲,都想超越对方拔得头筹。如果有相临村庄的民工提前完成了任务,脸上都会露出得意的神色,故意在旁边高声喊喝:下工了,完全是一幅示威的表现,每当此时,就像一道无声的命令,不用队长发话,大家就奋勇争先忘记了疲劳,一鼓作气将剩余的土方风卷残云般瞬间完成。<br> 由于大家干劲冲天,每天分配的任务都能够提前完成,由此主管部门在划定每天需要完成土方量时的面积时也在逐渐加宽,无形中增大了我们的劳动量,但大家对此都是毫无怨言,坦然接受,除了年轻力壮外,主要是那个年代的人们有一颗无怨无悔的奉献精神。<br> 第一次挖河终于在当年十二月中旬如期完工,乘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大家有说有笑,沉浸在与家人团聚的喜悦中。但这只是挖河序幕的开始,转过年的三月,自己又一次成为挖河大军中的一员,乘坐马车奔赴新的挖河工地,这次挖河的地点是在与顺义交界处的昌平县马坊与土沟运河段,这时候正值阳春三月,风轻日暖,非常适合疏浚工程野外的大兵团作战。与第一次挖河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住在老乡家中,而是在大堤上搭建了临时的工棚,比住在老乡家中的拘谨而得到了彻底的放松,同时省去了去年每天二十多里路的往返辛苦,自然感觉轻松了许多。而且伙房就在附近,吃饭上工都比较方便,大大节省了民工往返路途的艰辛。<br> 住宿帐篷的条件很是简单,没有床板,只是在地上铺上一层草帘子,上面铺上被褥就行了。一个帐篷住宿二十多人,虽显拥挤,但呈现出一派热闹的场景。没有洗澡的设备,大家只是用脸盘打些热水洗洗脚擦擦身体而已,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坎山聊天说笑话,是大家唯一的一个乐趣。干了一天的活,身体都是很累,入夜后帐篷中鼾声如雷,开始有些不适应,过了两天也就习惯了。<br> 第二次挖河完全是克隆上次挖河的模式,有了第一挖河的经历,也就无所畏惧了,只要不怕苦、不怕累,出大力、流大汗就行了。中途一些人因各种原因轮流调换,而我又是那个坚守到最后的那个人。<br> 如果说人生中最累的活是什么,我感觉挖河应该排在第一位,虽说有些活计比它更加劳累,但能自己掌握适当休息调解,而挖河就不一样了,完全是在一种亢奋下的顽强坚持,是一种不服输集体主义观念的拼搏竞赛,披星戴月、吃苦耐劳,成为记忆中难忘的一幕场景。<br> 五十多年过去,当年参与第一次挖河的几个人先后故去,想想这些,一种感慨在心中翻涌。<br><br> 苍茫大地盘蛟龙,<br> 张牙舞爪欲横行;<br> 旌旗指处人潮涌,<br> 人定胜天绽新景。<br><br> 割青饲料<br><br> 所谓青饲料,就是新鲜的青草,是骡马毛驴耕牛每天必吃的食物。割青饲料由每年的五月份开始,一直到十月份草木枯黄才结束。<br> 为什么生产队要组织专门的人员去割青饲料呢?这主要是季节的变化和农业生产所需要的,进入十一月份,天气变冷,地里的庄稼全部收仓入库,耕地也全部耕犁完毕,劳累了一年的牲口开始进入了修养期,直至第二年春播开始后才重新披挂上阵,开始了繁忙的农业生产。在冬天寒冷的几个月中,牲畜的饲料还是比较充足的,地里收割的玉米秸秆、小米秸秆经过粉碎机粉碎后,适当掺入一点玉米粒、黑豆后,都是它们过冬的好饲料,为了弥补饲料的不足,生产队还派出人员外出放牧,每天将牛和毛驴赶往山坡和河滩里自行放养,晚上再赶回圈中。<br> 不过牲口的放养也是有季节性的,如骡马和毛驴,从三月份春播开始就进入了忙碌的季节,骡马拉车运输、毛驴往地里驮粪、拉套耕种,春种秋收总有干不完的活计,而耕牛的使用则季节性比较强,主要是用于秋、春的犁地和播种,完成了这两项工作,从六月份一直到十月初,基本上就进入了休闲的状态,为了让耕牛更好的长壮添膘,养精蓄锐,村庄附近的山场、河滩地域面积有限,无法满足放牧的要求,同时也为了减轻牛群对青饲料供应的负担,生产队只好派出两名社员进行专门的放养管理,远赴二、三十里地外白羊沟中的黄厂、战梁等深山区放牧,这里山场宽阔、人烟稀少,群山连绵,溪水纵横,是耕牛休养生息的绝佳之地,只是辛苦了前去放牧的人员。他们要自带粮食、锅碗瓢盆和油盐酱醋等简单的生活用品,沿着山沟一路赶往山里,在有水的地方安营扎寨,搭个简易的窝棚,垒砌锅台,然后用木根扎起个围栏,每天晚上放牧回来将牛群赶入栏中休息。<br> 曾经进山放过牛刘廷顺说过:进山放牛的日子里,生活简直是单调乏味,每天面对的除了一群牛外,则是连绵的群山和寂寞的无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简直就是与世隔绝的生活一样。看似平淡乏味的日子,谁知也蕴含着凶险和死亡的威胁,与刘廷顺一起放牛的伙伴时玉明,却因深山中放牛而失去了生命。那是九月份的一天,两个人正在山顶上放牛,浓云密布的天空中忽然传来隆隆的雷声,一场大雨马上就要降临,时玉明赶紧前去归拢四散的牛群,准备赶下山去,此时大雨哗哗的下了起来,震耳的雷声在天空中盘旋,站在不远处的刘廷顺突然看见一道闪电直扑地面的牛群,随着一声巨响,只见时玉明应声倒地。刘廷顺不禁一阵紧张,赶紧跑过去查看,只见躺在地上的时玉明已失去了知觉,紧闭双眼,喘息着微弱的气息,滂沱大雨中刘廷顺赶紧将他背起来,向山下疾行,还没等到窝棚时,时玉明停止了呼吸。可怜这个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还没有等到结婚,就早早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看到他的父母双亲悲痛欲绝的哀嚎,一种苍凉涌上心头。<br> 随着春播的开始和储存草料的逐渐减少,牲口体力消耗的随之加大,根本抽不出闲暇的时间专门放牧,只好选派专人每天外出收割青草,保证这些牲口的食料供应,以充足的体力为农业生产服务。而挑选割青草的人员必须具备吃苦耐劳、兢兢业业的性格,由此我荣幸的成为割青草的专职人员,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从春到秋整整六个月,这一干就是十年,历经了刘天宝、王秉贵、李德成、王秉山等几任饲养员。<br> 记得与我一样从事过割青草的人员有刘天喜、刘廷起、刘廷好、王礼才、王礼洞等人,而每年真正坚持到最后只有我和王礼才,其他人都属于打短工的性质,三天两早起后就派去干别的活去了,对于我这个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朴实厚道、服从分配的人,每次队长首先就看到了我,自此这个活就被我承包了下来。还有这个王礼才也是个沉默寡言、吃苦耐劳的性格,每年的割青草自然也少不了他。<br> 看到这里,有人会说:不就是每天去割青草吗,有什么可抱怨的,干什么不是干啊。事情虽说如此,可其中蕴含的压力和艰辛是外人不能理解的。首先要保证生产队三十多头牲口每天的食草供应,不管是阳光暴晒、还是阴雨绵绵,就是狂风暴雨,也不能阻挡外出割草的脚步,如果不去,牲口的草料就要断供,如若身体生病,要赶紧向生产队长报告,临时另派他人前去救急。说道艰辛,更是让人感慨,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蚊子的叮咬更是让人不胜其烦,荒草中蚊子成群,直接撞在脸上,就是穿着长裤长衣,仍阻挡不住它们的袭扰,全身上下红疙瘩连片,弄得身上其痒无比。再有就是为每天去什么地方割草犯愁,那时候每个生产队都有两三位专门割青草的社员,山村周边所有能割到青草的地方都有人影晃动,用不了多久所有的青草就被收割干净,只有不断地向更远的地方延伸,才能保证割到足够的草料。那些年中,割草的足迹遍布十多里地外的沟谷山坡,象獾峪沟、七元村的南山、小水峪、高崖口上面的水涧台等地方,都是常来常往,遍布足迹。<br> 每天早晨的三点多钟就起来了,拿上镰刀绳子直奔生产队的饲养室而去,让驮草的毛驴喝足水,扣上鞍子就出发了。等到达准备割草的地点时天色正好放亮,把驴拴好,就开始四处寻找能割到青草的地方。有时候就会遇到让人烦心的事情,那天我来到了水涧台刚割了两捆草,就见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到身边,围着我割草的地方左右查看,看我是老实巴交的人,就耍起了威风,非说我割了地里的荞麦,让我到小水峪村大队部说道说道,我不跟他走,他顺手就将我的镰刀拿走了,没办法只好打道回府,赶上毛驴就往回返,谁知刚走到高崖口村口,就见这个人坐在路口等候着我呢,让我到高崖口的公社大院,打电话通知村里来人解决问题。没办法只好坐在台阶上慢慢等候,一个多小时后,就见西峰山村支书周振宇和队长吴景全骑自行车来到这里,说了一会话就出来了。这一折腾,就到了中午时分,我也无心再干了,让毛驴驮着两捆草就回来了。<br> 割青草每天单人独骑,游荡在偏僻野外、荒山沟谷,如果遇到青草丰茂的地方,心中就是一阵的畅快,两、三个小时就割够了数量,但往驴背的架子上码草捆扎却是个比较麻烦的事情,由于无人帮忙,这边刚放上一捆草,驴架子就会从驴身上歪斜翻转,草捆随之落地,你先放那边都是这个结果,让人好不气恼,经过不断的实践摸索,才将这个问题解决,那就是先往驴架子正中放上一大捆草整体压住,然后一边放上一小捆草,再往另一侧放一大捆草,这样左右掌握好平衡,最后才捆扎完毕,顺利上路。<br> 每天割青草的重量基本上是固定的,大概三、四百斤左右,再多了的话,毛驴就驮不动了,能保证所有牲口一天的食用量。可是有时却割不到这个数量,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是青草稀疏,让人非常失望,最少的时候只能割到二百来斤就无奈的返回了。那时割青草的重量直接与工分挂钩,一百斤记五个工分,这样每天能挣到十六、七个工分,这在生产队时期每天最高十个工分的标准下,我挣到的工分属于最高的,但付出的劳累也是最大的。每天凌晨三、四点钟就出发,下午一、两点钟才能回来,到饲养室后先由饲养员称重过秤做好记录,然后还要与饲养员一起将青草全部铡完,一天的工作才算结束,等回到家里时已是四点来钟。<br> 农村生产队时期一个毫无技术含量,只有吃苦受累的农活,被我垄断了十年的时间,堪称人生中的一个奇迹。又脏又累只是一个表面现象,每天晚上躺在炕上都在发愁,冥思苦想盘算着明天前去割草的地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这样循环往复的坚持着,之所以能够顽强支撑,一是年轻力壮不怕累,二是一个老实人吃苦耐劳、忍辱负重的性格使然。<br><br> 一身汗水一身泥,<br> 踏遍青山几十里,<br> 个中滋味谁知晓,<br> 满载而归蹄声脆。<br><br> 放夜牛<br><br>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转眼间又到了金秋十月,这是农村生产队丰收的季节,场院上堆满了收获的粮食,到处洋溢着欢快的笑声。秋风乍起,草木枯黄,伴随着粮食的收仓,各种粮食秸秆堆积如山,牲口食用的干草饲料得到了充足的保障,自然割青饲料的农活宣告结束。此刻,散养在深山草场的耕牛陆续返乡,准备大显身手,开始为秋天的耕犁土地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这时候,生产队就衍生出一种新的农活——放夜牛。说实话,早晚放夜牛的活并不累,就是起早贪晚实在熬人,所以许多人都不愿意干,每当这个时候,队长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我的身上,毕竟这个活要挑选老实厚道、吃苦耐劳的人才能胜任,也让人踏实放心。所以我和队里的时祥弼每年都能入选。时祥弼也是一位朴实厚道之人,话语不多、实实在在。成为我放夜牛时非常合脾气的搭档与伙伴。<br> 所谓放夜牛,就是天天起大早,每天凌晨两点钟准时起炕,到牛圈里将准备犁地的耕牛分拨出来,此时天色一片漆黑,只好打着手电对牛进行筛选,赶到野外进行放牧,还不能走得太远,不是在村子的西坡、就是在村子南、北的河套中。深秋的凌晨秋风渐凉,万籁俱静,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满天的繁星眨动着眼睛注视着静默的大地。将牛赶到指定的地点自由活动后,就感觉一阵困倦袭来,找到一个背风的地方,裹着破旧的羊皮大衣又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天光放亮,归拢好耕牛回到准备耕种的地块,等候着扶犁把式的到来。等到一天耕地的农活完毕,扶犁把式下工后,我们还不能回家,再次把牛轰赶到山坡上放牧吃草,直到晚上的九点钟了,才把牛赶回圈中,然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吃饭。<br> 那时候家里穷啊,没有钟表也不知道夜里的具体时间,好在时祥弼的家里有一个小闹钟,上好发条,到时铃响,不会错过起炕的时间。每天的凌晨两点钟,时祥弼准时来到家门口来喊我,寂静的深夜,他的叫声格外刺耳,是把我喊醒了,同时也惊醒了外屋的父母,而且左邻右舍也受到了惊扰,一来二去,父亲开始不耐烦了,对我说道:你到队里的饲养室去住些日子吧,省的打扰了大家的夜里睡觉。我想这样长此以往的下去不是个办法,自己就用去年在供销社编筐时积攒的小金库,到合作社花了十四块钱买回来一个小闹钟。这回不用人家叫早了,却让父亲发了脾气,说我胡买乱花钱,差点将小闹钟给摔了。<br>每年用牛犁地从十月份开始,一般到十二月大地上冻后结束,前后历经两个月左右,为了在上冻之前将所有的土地耕犁完毕,生产队组织三套耕地的小组,每套犁铧有三头牛组成,齐头并进,加快耕地的进程。而扶犁掌把的人,基本上都是吴少田、王礼才和郭宝顺三个人。这三个人各有特点,吴少田性格温和,说话轻柔,脸上总是挂着一幅笑容,即使你做错了,他也不发脾气,总是和声细语的柔和。郭宝顺则脾气大些,一双三角眼,给人以不怒自威的霸气,说话直截了当,从不拐弯抹角,让人心里有一种胆怵的感觉。所以在人员的组合上,只要没有其他人提前预约,我基本上选择为吴少田赶牛拉套,有时候也曾与郭宝顺搭档,由于我处处小心谨慎,合作起来还是比较愉快。<br> 生产队时期实行的是工分制,头等劳力为十分,月底组织全体社员开会,对每个社员逐一进行评分。记得有一次评定我的时候,一些妇女看到我干活时踏踏实实,吃苦受累,就攘攘着应该给评十分。这一吵嚷,让老周队长心中很是不快,当即给予了回击:点种、扶犁掌把他会吗,一样不会就不能评为头等分。他的话让会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也让我的心里是一阵的郁闷,没有办法,只有忍着吧,谁让你是一个拙嘴笨腮的老实人呢。<br> 在农村生产队存续的时间里,几乎年年放夜牛的活都有我的参与,直到一九八四年生产队解散,放夜牛的活才成为了历史。<br><br> 夜晚牧牛望月升,<br> 四更起床满天星,<br> 万籁寂静空山影,<br> 野外酣睡到天明。<br><br> 挖大口井<br><br> 西峰山是一个缺水的山村,从明朝开始,直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几百年间,村中唯一的饮用水源,就是那口深达十八丈的古老水井,它迎来送往,抚育了一代又一代的淳朴的山村百姓,成为了人们敬若神明的朝圣之地,并赋予了神奇的传说,几百年间,人们都在传颂着杨家将在这里奋勇杀敌、造福于民的传奇故事。<br> 为了缓解山村用水的紧张状况,一九六八年山村在村南的双马路的路边,打了一口深达百米的机井,这口机井出水量大、水质甘甜,完全满足了村民和农业生产的需求,随后在村庄的主要大街上铺设管道,在主要路口安装了自来水,使村民就近取水,方便了百姓的生活。而那口使用了几百年的古井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退出了历史舞台,成为了村民记忆中的一件往事。<br> 时间来到了一九七四年,此时正值农业学大寨的兴起,一场轰轰烈烈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运动如火如荼,为了保障农田灌溉需求,随之而来的就是开挖大口井的高潮,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山村就在村庄的南、北的田地中,开挖了四、五个大口井。所谓大口井,顾名思义就是井口特别大,井口直径达三米,而用机械打的井,井口也就是七、八十公分宽度,两相对比,大口井的称谓也就呼之而出。其实完全可以用打井机打井,那时候流村公社早就有了打井队,可是时不我待,在农业学大寨的热潮中,不能坐享其成,充分发挥集体经济的人力优势,展现社会主义建设的蓬勃力量。这样开挖大口井的高潮迅速展开。 我曾参与过两个大口井的开挖,一个是西峰山供销社库房大院南墙外的那口井和村南双马路的大口井。大口井的挖掘完全是因陋就简、土法上马,一个卷扬机挂上铁桶,上下运送挖井的土方石料,挖井人员用钢钎、铁锹一米一米向地下掘进。挖大口井由大队统一调动人员,每个生产队派出几名社员参与施工,每组三个人,实行三班倒昼夜不停。挖大口井也是非常累的活,每个班组必须完成两米深度的定额,为了井壁的安全、防止坍塌,当班人员还要在井壁周围支架合子板灌注混凝土固定后,才能交接班。随着掘进深度的进展,井壁四周的土质也发生着变化,上层是黄土,挖到五、六米的深度,再往下挖就是一层砂石一层黄土了。当挖到二十多米时,就有水从井壁的土石间渗出,水量很小不影响正常施工,可当掘进到三十多米深时,这时候从砂石间渗出的水流逐渐加大,只消一个小时积水就达到齐胸深。这种情况下,穿着连身雨衣的施工人员,赶紧向上发出信号,启动抽水机向上排水,水排净后不弄有丝毫的懈怠,要利用这暂短的时间拼命往下挖,不然水面又会慢慢的升高,就会影响施工的进度,那场景等于从水里往铁桶里捞砂石,可谓争分夺秒的抢时间。所以大口井的深度一般只有四十来米,最深的也超不过五十米,这就是与机械打井明显的不同之处,打井机可以进展到一百多米的深处,而人工挖掘的不到其一般的深度。随着降雨的减少和地下水位的降低,慢慢的大口井就干涸废弃了。<br> 开挖大口井的工程持续了两年的时间,随说加强了各种的安全防护措施,但事故还是不可不免的发生了。那是在挖掘供销社南墙外大口井的时候,由于操纵卷扬机人员的失误,造成了这幕惨剧的发生。据说负责开卷扬机的社员,在昨天夜里偷偷地与人去打麻将,直到第二天的凌晨才结束,由于缺少休息,早晨上班后脑袋晕晕乎乎,精力不够集中,当卷扬机将井中的铁桶升至井口时,将遮挡井口一侧一块铁板带了起来,如果精力集中,赶紧按下停止按钮,事故完全可以不免。可是他反应迟钝,直到铁桶将铁板高高竖起,顺着井口直接掉落井里时才反应过来,可此刻为时已晚,坠落井中的铁板正好砸在了吴长祥和吴凤兰的头上,两人当即倒地不省人事,而井中一起挖井的赵振喜由于紧贴井壁侥幸逃过一劫。虽说赶紧运送医院抢救,终因伤势过重不幸死亡。<br> 吴长祥和吴凤兰都是西峰山村二队的社员,吴长祥当年三十多岁,家中的三个孩子都不到十岁的年龄,家中顶梁柱的突然离去,给这个家庭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失。吴凤兰那时还是二十岁的年轻姑娘,长得眉清目秀,一幅阳光灿烂的笑容总洋溢在脸上,还没有谈婚论嫁,就鲜花凋谢,让人不禁感慨惋惜。 (当年115团三机连营房大院旧景)<br><br> 悲剧并未由此停住脚步,可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幕因挖井死亡两人的惨剧又在西峰山村发生。但这次的伤亡人员不是村民,而是发生在村北面115团三机连的营房大院中。以前三机连与村民们一样同饮村北的那口机井水源,可能是受到了山村开挖大口井高潮的启发和感染,心中难免产生按捺不住的冲动:堂堂的工程兵部队干的就是逢山开路、雨水叠桥的工程,打井钻洞是我们的看家本事,于是说干就干,就在三机连营房的大院中破土动工,开挖大口井。可没想到由此惨剧发生,在挖井的过程中由于井内坍塌,当场造成了两位战士的死亡。可怜两位青春似火的年轻战士,把生命永久的留在了西峰山的这块土地上。<br> 当年曾是风起云涌的工程 ,随着时光的漫步,都渐渐荒废难觅其宗。作为三机连的营房驻地,也难逃岁月风雨的侵蚀,早已是寂寞荒凉,房屋拆除不见了踪影。<br> <br> 都想留名建伟功,<br> 秋风漫卷皆成空,<br> 云卷云舒看聚散,<br> 人生百年方为翁。<br><br> 筛沙子<br><br> 筛沙子这项农活,在生产队时期算是搞副业,通过筛沙子卖钱,以此扩大农村集体经济的公共积累,提高社员们经济收入。筛沙子要选在农闲时节才能进行,不能耽误春种秋收,一般从十月份开始,一直干到上冻结束,<br> 筛沙子的工具简单,一张铁网的筛子、一个镐头、一把铁锹和一个抬运沙子的荆条编织的大筐就可以了。筛沙子的地点就是村南的南河套,这是经过千年洪水冲刷的河套,在河套下淤积了厚大十余米的砂石层,从高崖口村开始,一直延续到阳坊镇,全长二十多里地,在生产队时期,这条宽阔的河套是各个镇村筛沙子的主要战场,每当农闲时节,你看吧,整条河套都是筛沙人的身影,沙坑一个连着一个,犹如蜂巢一样呈现在人们的眼前。<div> 筛沙子我也没少干,前后筛了三、四年的时间。这也是一个非常耗费体力的重活,如果是初来筛沙子的,就要挥镐抡锹开挖沙坑,平整堆放沙子的场地,慢慢连筛沙子在挖坑,逐渐形成一个深达三米。宽约五、六米的深坑,也就是在地下筛沙子的工作面。当然了,如果有本生产队人先前遗留下的沙坑那是最好不过了,支上筛子接茬往里挖就可以了。别看遍地无人的沙坑,那可都是有主的,擅自进入会有生出麻烦。<br> 筛沙子也需要起早贪晚,早晨四点钟就上工,中午回家吃饭,下午继续干活,一直干到天黑看不见人影时才收工,否则你就完不成定额,挣不到工分。筛沙子必须是两个人搭伙,我先后与郭宝贵和刘挺好搭档过。一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三米多高的沙坑,先要把底部挖空,让沙坎自行坍塌,形成可以用铁锹铲动的虚沙堆,先把沙堆中的石块挑出,然后支上筛子筛出细沙和粗料。二是两个人要将筛好的沙子从沙坑中运到地面上,方便手扶拖拉机装车运输,同时也为下一步筛沙腾出空间。好家伙,从三米多高的沙坑中往上面抬沙子真让人犯怵,三百多斤的大沙筐放在肩上,一声“起”,往起一挺腰,身体就是一个趔趄,最难的就是沿着沙坑中“之”字形的小路往上攀登,一步一晃紧咬牙关抬至地面,一天需要六、七十趟的上下往返。只有经过几天的磨练,才能慢慢适应。肩膀上套着的垫肩,虽然减少了杠子对皮肉的直接磨破,但也是肩膀被压的生疼,甚至肩膀肿的老高,就是这样,也要咬牙坚持,等肿消退了,肩膀上磨出老茧后,也就成为一个合格的筛沙人了。<br> 等筛好的沙子堆成了小山,生产队就会派李红元开着手扶拖拉机运送沙料,装好的沙子运输到土产公司经量方开收据再运往建筑工地,而这些收据就是沙子数量的凭据,生产队以此记取工分,超额部分还有提成,超额完成的一方沙子提取三、四元的奖励,就是这点提成,极大的刺激了社员筛沙子的热情,有的主动请缨,有的一家人亲自上阵,还有女同志也不甘示弱,加入到筛沙子的行列。比如:郭宝富就与闺女郭丽明承就包了一个沙坑,这个郭丽明年芳十八,清秀靓丽,却意志坚强,不怕苦不怕累,别看年龄不大,真真正正的一位铁姑娘,与父亲一起抬起大沙筐,步履稳健往返在沙坑的上下。让前来负责运送沙子的手扶拖拉机手王学忠非常佩服和感叹,于是在装运沙子的时候,主动伸出援手帮助装车,有时还替换郭丽明从沙坑中抬运沙筐。这位朴实厚道年轻人的举动,让郭宝富很是欣赏,最后主动开口,促成了这一对美满的婚姻,这真是:<br> <br> 人间处处有良缘,<br> 热心相助一线牵,<br> 春风化雨无声处,<br> 相互倾心并蒂莲。<br> <br> 摇煤球<br> 摇煤球在北京地区算是一个有较长历史的行业,可不知不觉中它却变成了我的一门手艺,这是我不曾想到的事情。记得有一次,我在供销社库房当小工,看到煤场的老哑巴正在摇煤球,看着新奇,我就伸手试验了一把,有模有样的架势,让老哑巴当场伸出大拇指给予了点赞。<br> 当年生产队为了增加集体收入,经常外出搞副业,但凡有挣钱的机会,基本上有求必应,那怕是边干边学,也敢满口应承下来。<br>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会摇煤球的人员稀缺,流村公社的一些企事业单位,为了过冬取暖,常常四处寻觅会摇煤球的人员,随着这个行业要价的水涨船高或因活多应酬不过来,有的单位就把眼光聚焦在附近的村庄中,一次流村卫生院的院长带队下乡巡诊,正好碰到队长吴景全,就向他询问生产队里有没有会摇煤球的人员,吴景全看到有挣钱的机会,马上就把活接了过来。首要的任务就是挑选人员,必须是忠厚老实、不怕吃苦,任劳任怨的人员才成,于是我和刘廷起、刘廷好哥俩光荣入选,后来又有于金龙加入了进来。不会干没关系,到供销社煤场请老哑巴现场指点一下,并亲手操作几回就出徒了。至于摇煤球的工具很简单,一个摇煤球的圆筛子、一把大铲、一个剁子就齐了,根本花不了几个钱。于是我们几个人就外出四处推销,把流村公社几个单位,甚至高崖口公社几个部门摇煤球的任务全部接收了过来。</div> (用剁子切割成块) (用圆筛摇煤球)<br><br> 摇煤球是个又累又脏的活,要按照工作流程一步一步进行,来不得半点的偷工减料,第一步和煤泥,先要在煤末中按比例掺混黄土,一吨煤约掺入黄土四、五百斤左右,起到煤球的粘合作用,然后扒盘放水,将煤末和成稀泥状,接下来就是把和好的煤泥用平铲均摊匀散,为了防止煤泥与地面粘连,要在地面上洒下一层干煤末。用平铲将铺在地上的煤泥趟平压实,上面再撒上一层煤末,起到吸收水分达到干燥的作用,再用剁子将铺在地面上的煤泥进行纵向与横向的切割,切割的小方格要大小均匀。这些程序完成后,就是最后一道工序摇煤球了。摇煤球圆筛子的下面要有一个泥质的花盆支撑,与地面形成一定的距离,给抖落的煤渣预留空间,也方便筛子的左右上下摇晃。摇煤球时要叉开双脚、半蹲马步,身体前倾,双手握住筛子的左右两侧,吸住一口丹田之气、屏住呼吸,左右手先后同时发力,调动全身的力量,让圆筛子突然摇动起来,这个过程要持续一分多钟,摇动筛子五、六十回,让煤泥块在筛子中剧烈的转动、相互的碰撞,直至磨去棱角,变成圆球为止。这时候将摇好的煤球连筛端起,足足有五十多斤的重量,在空场处抖落筛子中的煤球进行晾晒。就这样循环往复的一天,直至完成一吨或者一吨半的任务。<br> 同时这也是最脏的一个活计,干煤末随风飘荡,一天工作结束,衣服上全是煤灰,脸上都染成了黑色,吐一口唾液都是黑白相间,用脸盆洗把脸,洗脸水都变成了黑色的混汤。<br> 每年摇煤球的时间都是在十月份,各单位为了冬季取暖,都购进了大量的原煤储存,看看天气逐渐转凉,各单位纷纷找上门来,由于先前都闯出了自己的名号,在队长的派遣下,我们几个人分散在不同的部门开始了摇煤球的紧张劳动。我经常给摇煤球的地方有流村卫生院、西峰山小学、流村小学、流村中学等几个单位。<br> 每天必须完成一吨的数额,每吨给十块钱,交给生产队记十个工分,超额部分三七分成,生产队拿七,我拿三。要想获得提成,那就需要加班加点的干,付出更大的体力,长此以往身体也受不了,什么事情都是适可而止。<br> 我是生性本分老实、吃亏让人,从不会斤斤计较之人,那时候到单位摇煤球,人家指着一个大煤堆说:这是三十吨、那是五十吨。有的给你进货的发票看看,有的只是口头一说就得了,假如少说两吨我也不知道,就看人家的良心了。摇煤球多少钱一吨,是按原煤计算,具体到煤里加了多少斤黄土,这是不计算在内的,所以摇好的煤球远远高于原煤的数量。那时候外出摇煤球,每天早晨五、六点钟就开始干活,一是趁早凉快,二是可以延长干活的时间,尽量超额完成一点定额拿点提成。<br> 我摇煤球的时间最长,于金龙后来到流村公社的水罐场上班,一度成为该厂的副厂长,刘廷起、刘廷好兄弟俩后来一个赶起了大车,另一个也在队里从事别的农活。毕竟摇煤球这个活又脏又累,实在让人避之不及,看到大家都不愿意前往,队长只好把这个活派给我,成为了六、七年里被我垄断的专利。<br>一九八四年农村生产队解散,可摇煤球这个活却被我延续了下来,因为过去良好的信誉和朴实厚道,每到摇煤球的季节,卫生院、学校等就前来找我,从前是为生产队搞副业,现在是增加家庭收入的一条途径,所以我是来者不拒,全部达到对方的满意。村里不少左邻右舍的父老乡亲,也纷纷前来找我,我也是满腔热情的答应,仍然是每吨十元钱,只不过给每家摇煤球时,中午的时候管顿饭。九十年代初期,各单位不再用煤球取暖,逐渐被锅炉烧暖气所取代,摇煤球的活只限于本村的一些村民,慢慢的农村也开始实行安装暖气,烧的都是大煤块,根本就不用摇煤球了,我只好将摇煤的工具存放在棚子里闲置,成为生命中的一段记忆。<br> 煤球<br> 圆筛翻转历征程,<br> 打磨棱角列阵容,<br> 浴火熊熊再涅槃,<br> 且为人间留温情。<br> 人生如梦、岁月如歌,在我的人生历程中,虽然充满了艰辛劳累的坎坷,可仍是无悔无怨,我热爱生我养我的家乡,更喜欢这片土地,春种秋收、瓜果飘香,与你天天的亲密接触,一种相依相恋感觉始终萦绕在心田。如今年事虽高、行走有点步履蹒跚,但我仍然坚持着到地里去种田,这是一种感觉、更是一种依恋,看到亲手种植的庄稼破土而出慢慢长大,锄耪耕耘开花结果,一份欣慰就会凝结成开心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