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进军营话得失

以德会友

　　我这一辈子值得吹牛的东西并不多，但发生在我身上的和平时期两度从军这件事放眼全国也不多见，或许值得吹一下。

　　记得去年4月中旬去所在街道社区居委会申办退役军人优待证时，说好的大约个把月就能把证办下来，可此后折腾了四个多月才搞掂。原来，有关部门在审核本人填写的申办资料时，电脑无法准确生成我的存档资料，主要是在认定我的入伍时间和退役时间时，反应灵敏、聪明至极的电脑也犯晕了。我填表时手写的第一次入伍时间是1976年12月，退伍时间是1979年12月；第二次入伍时间是1984年8月（大学毕业被特招），转业时间是1995年10月。可当有关部门电话约我前去确认审核资料时，电脑打印的资料一会儿显示我是1976年12月入伍、1979年12月退役，让我第二次入伍的11年军旅生涯清零；随后重新打印的则显示我是1984年8月入伍、1995年10月退役，让我之前的3年铁道兵生涯清零。后来他们怎么捣鼓才让犯晕的电脑清醒，如实存档，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到手的这个优待证没有入伍和退役时间显示，只显示了给我合并计算的两次服役时间，准确。这个优待证绑定了某银行，可以当储蓄卡使用。只是，至今卡里未打进过一分钱。至于以后国家有没有钱打进去、外出使用时有没有得到多方面的优待，现不得而知。不过，有卡在身，也是荣誉在身，当珍惜！

　　回头简单说说两次入伍的情形吧。

　　第一次入伍，是1977年1月。其实，在之前的1976年春季征兵，我就报过一次名了，那是我到县氮肥厂工作（亦工亦农性质）的半年后，刚满18岁，可惜体检未过关（肝大一指），遗憾落选。76年底铁道兵某部在粉粹“四人帮”两个多月后来黔阳地区征兵，我再次报名应征。这次体检过关，幸运入选。77年初，我脱下氮肥厂工作服，穿上绿军装，和我们黔阳地区5个县的800多名新兵被一列闷罐火车从怀化拉到重庆，开启了“逢山开路、遇水架桥、风餐露宿、沐雨栉风”的铁道兵军旅生涯。那时的部队军服是65式，即典型的一身绿、三点红（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虽说当的是铁道兵，但我参与战备铁路建设的时间并不长，一是我新训结束下连不久就被调到连部当文书了，二是受地方高考的诱惑，三年服役期满，我便于1979年底退伍，随后通过在教育战线工作的父亲的人脉关系，顺利插到县一中文科尖子班复习迎考。

　　功夫不负有心人。1980年的高考，我如愿考入湘潭大学中文系学习。那时，常有人跟我说：“你牛啊，年纪轻轻就读了两个大学了！”此话不假，那时候，部队被誉为“毛泽东思想大学校”，我是退伍兵，当然是上过一次“大学”的人了。不过，我总觉得自己因考学而申请退伍，当兵的时间实在是短了点，有些不过瘾。因此，当大学毕业正巧赶上广州军区司令部来校特招文化教员时，我报名了。虽然那时我们的毕业分配都是国家包办，而且去向大都是各级党政机关和高等院校，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二度从军。

　　和平年代，不是很特殊的原因，是不会有二次入伍情况的。那年，全军正兴办干部文化学校，以此解决因文革动乱而耽误了文化学习的军队干部初高中和大专学历问题。军队院校无语文教员选调，只能从地方院校特招，我就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被广州军区司令部特招入伍的。二进军营，有人说我是“再回炉”，也有人戏称为“二进宫”。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十分珍惜这次重回军营锻炼的机会，一干就是11年，军服从65式到85式再到87式，岗位从教学到政工……若说“得”，这十多年的军旅生涯我最大的收获就是真正融入了军营，适应了部队生活，并用大学所学运用到部队实际工作中去，干出了一些成绩，因此在1989年至1994年期间，先后荣立过4次三等功。

　　1986年秋广州军区司令部合唱团参加军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50周年歌咏比赛”时的演出照（作者为乐队小提琴手）。

　　常听人说，当兵吃亏。这话其实讲得也没毛病。战争年代，当兵意味着随时流血牺牲；和平年代，当兵意味着无私奉献，而且还伴随有诸多的牺牲，比如家人的团聚、个人兴趣爱好的释放和发家致富梦想的放飞，等等。即便在职务晋升方面，部队也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比地方要快，反而会更慢一些。以本人为例，因为二进军营的缘故，基本上处于跟在同学们屁股后面奔跑的状态。那时候的大学毕业生在大的党政机关工作，升到正科级一般只需约6年时间，而在部队必须要在试用期满1年后走副连到正连（3年）、正连到副营（3年）、副营到正营（3年）好几个台阶，比地方升到同级多用时4年。这也罢了，让人无语的是军转干部在转业安置的时候，大都还会再吃些亏。国家对军转干部的安置政策说的是参照在部队的职务作相应安排，但地方执行起来大都会“相应”降一级甚至两级安排。以正营级军官转业安置为例，他们转业到地方若被降两级使用，便是后退了好几步，似乎与地方新入职不久的同事站到了同一起跑线上。我转业时，因为有了“军转干部”的身份，那个重点大学毕业生的金字招牌就不管用了，照样被降级安排。受此影响，我到地方工作后，就从未得到过一次报名参加“公选”以期“快跑”的机会（“职务”门槛限制），看着远远跑在我前面的新同事和老同学，也只能用毛主席他老人家“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的豪迈诗句不断勉励和宽慰自己……

从军本该避谈得失，使命使然。既然说开了，浓墨谈“失”，失却公允，因此还想再补充说说“得”。毫不夸张地说，人生在世，有过当兵的经历，还是可以骄傲一辈子的。即便有“失”，也同时会有“得”。精神层面，参军光荣，不只是写在标语牌上，已渗透到国民心灵。谁是最可爱的人，答案也不会有其它选项。此外，经部队大熔炉的淬炼，当兵的人会变得更加坚强、更有毅力和血性，也更有格局和家国情怀。物质方面，当代军人本就吃穿不愁，尤其是近些年，官兵的待遇更是大幅度提升，越来越好。退役军人的优待，有专设部门做服务保障，相信今后会有更多的优待政策出台。特别值得一提是，受国家现行政策惠顾，不计其数的原本来自穷乡僻壤的转业军官被安置在大城市好岗位工作。我也一样，转业安置地乃国家一线城市，收入待遇远远高于其它城市市民。以因果关系而论，这难道不是我曾经二进军营、将青春年华献给了国防事业所带来的福报吗？

　　十四载芳华献国防，我深感荣幸，也倍感骄傲！人生若有来世，我或许还会当兵。

2024年3月13日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