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1955年,青少年时期两度居住河浦村(位于广东海丰梅陇平原东部,黄江下游西岸,当年隶属于国营梅陇农场大塭管区。),即1960年冬至1962年冬,1965年1月至1974年2月,在这里长大并参加工作。 <h5><font color="#167efb">河浦村的位置</font></h5>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插秧,苦中有乐</font></h1> “民以食为天”,粮食是我国国计民生的重要物资,改革开放前经济工作突出“以粮为纲”,国营梅陇农场以种植水稻为主,是国家粮食生产基地。河浦有2000多亩良田,地多人少,劳动力不足,每位职工平均负担10多亩水田的耕作。一年种两季水稻,每造要完成备耕、播种、育秧、插秧、施肥、除草、除虫、管理、收割等多项农活,任务繁重,劳动强度大,每次农忙都需外雇临工。我们这些职工子女,其实就是农民的儿子,农忙时小小年纪便加入插秧行列。我7岁开始下田插秧,10岁以后每季插秧都未曾缺席,每次延续时间一个月左右。插秧是个体可以单独完成的农活,为调动积极性、避免“吃大锅饭”,生产队通常以家庭为组,家庭有上学的孩子自然成为参加对象。每逢插秧季节,孩子们与大人一样早出晚归,一天要干10小时左右的活,甚至更长,中午在田头吃饭是常事。插秧就得“面朝黑土背朝天”,干活过程很少停顿、很少直起腰,时间长了,很多人腰会酸痛,难以为继,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更难承受,得放松一下,我们小孩子有时也想借机休息,这时大人用 “孥仔人,无腰骨,做𠀾累”的本地口头禅哄我们。小孩子确实如此,今天即使做到精疲力竭,晚上睡上一觉,明天什么事都没了,醒来又是一个“艳阳天”。我们干活无论是太阳直射、烈日当空,还是风雨交加、寒风刺骨,都照常开工插秧无误。早春二月、清明前后,遇上低温阴雨,泡在水田里干活体验到“钻骨冷”,我们亦无所畏惧,小朋友们都不甘落下,互相竞赛、互相鼓劲,一边插秧一边大唱革命歌曲,“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随着年龄渐大,插秧愈来愈熟练,后来成为插秧高手,单纯插秧每人每小时可插1分田,每天插秧1亩多地。 <h5><font color="#167efb">插秧场面</font></h5> 农忙期间,场部有时给基层供应包子、馒头、水果等食品,大人会买一点慰劳我们。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能吃到包子、馒头、水果是多么不容易啊,我们既高兴又感激。孩子们的辛苦劳动,大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时不时表示关心关怀,家里条件允许时加点菜、做好吃的。最高兴的是大人给我们一点零用钱,我们兴奋无比,可以买点零食或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怕是大人一点点的爱心将会让我们感动不已,化作动力,只要明天要插秧,我们还会继续…… <h5><font color="#167efb">河浦村鸟瞰</font></h5>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做义务工,抢修堤围</font></h1> 1969年河浦扩建晒谷场,利用夜晚搞突击,人工用“锄头柄”撞打地基,我们当没有报酬的义务队员,连续干了一个星期,与职工们一起完成此项工作任务。冬季,是搞农田基建的好时机,原来片区宽度100余米,片与片之间灌渠紧邻排沟,不利灌溉和运输,因此进行改造,在片区中间新开一条排沟兼作船运水路,然后填平旧沟,我们稍大点的学生也参与出力。尤其是平整旧沟,都是晚上进行,田头插着“奋战X天完成平整任务”红色横幅,我们义无反顾加入其中。1970年,领导决定划出几亩零星边角、高低不平的水田作为“民兵田”,民兵们利用业余时间去耕种,我们几个大点的学生也出工出力,稻谷收割后民兵营发给我们一人一件印字背心,让我们高兴了一阵子。 <h5><font color="#167efb">图中红线为当年抢修堤围的位置</font></h5> 1971年7月22日第14号强台风袭击海丰,阵风12级以上,台风带来大海潮,比正常潮位高2.8米,最大浪高达4.2米,东关联安围首次决堤,堤围严重受损,事后上级立即组织抢修。河浦抢修的堤坝是虎头沟水闸以北新塭地段,参加抢修的多是强壮男劳力,我刚刚初中毕业未知去向,也被点名上阵。加固办法是直接在受损堤坝上填土,可土在那里取?堤围内侧是稻田,外侧全是水面,只能就近在新塭的水下取,用手挖出一个个土团,然后装在溜仔船上,再运往堤坝边,用人工接力传递填到受损处。取土的量大小、快慢决定工程进度,要赶进度就得多取土、快取土。那些老同志很能干,每次用手一挖,一个土团就几十上百斤,我仅16岁,且个子小,体力不大,双手接土非常吃力,时间一久,全身乏力,面对现实你毫无退路,仍需坚持。各位兄弟姐妹,干这活可是夜晚,不是白天啊! <h5><font color="#167efb">河浦进村道路(东)</font></h5>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做家务,帮家庭</font></h1> 小时候,要帮助家庭,要经常做家务,比如种菜、浇菜、煮饭、挑水、洗东西等等。劳动强度较大的是晒捆稻草,稻草那时可是农场各家各户的主要燃料,冬季的晒、捆、运大人小孩几乎全家倾巢出动,并拉上附近农村亲朋好友来帮忙,稻田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只要那时有亲历过的人,可以说终生不忘。在我经历中,冬季捆运稻草当然需要体力付出,但夏季拖拉稻草那才是真工夫,稻田是烂泥巴,脚踩下去难以抬起来,却要拖拉刚收割的沉重稻草移到田头田埂上晒,拖拉的次数多了,体力消耗大,两腿竟不听使唤…… <h5><font color="#167efb">河浦进村道路(西)</font></h5>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场的干部职工为了增加收入,许多家庭都有养猪。养猪要饲料,家庭一般在自留地里种番薯、蔬菜,购买粗粮、杂粮、米糠,利用剩余饭菜等作为饲料。除此之外就要找“猪食”,或到路边、堤坝、田边寻找夏枯菜、马齿苋等。或到鱼塭、湿地、黄江边捞浒苔(当地音叫缇)。捞浒苔距离较远时要用小船装载,我们曾经因为超重,小船下沉、侧翻,不得不减负,重新装载。人往往有贪念,捞浒苔时也一样,总想多捞、多挑一些回家,起初挑得很重,由于路途远,中途步履维艰,然后一边走一边休息、一边丢,心痛也没办法。唉!到家了剩下的浒苔不到原来的一半,留下“早知今时,何必当初”的惋惜。 <h5><font color="#167efb">河浦村简况</font></h5>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割稻的辛劳</font></h1> 1968年起农场有了收割机械,起初是珠江一号收割机,靠履带拖拉机牵引和传递动力,收割时转弯角度较大,需要人工配合割“田角头”,一般每个转角安排1-2人。河浦夏收的稻田原是沿海湿地,土地特别烂,有时人从稻田经过脚拔不出来,收割机漏割在所难免,因此工作量特别大,人们常常忙得手忙脚乱、上气不接下气,可每天的报酬只有五六角钱。更苦的是晚上收割机组加班,我们也跟着熬夜,一般要到深夜两三点钟(深夜水稻水分多、机械运作阻力大,滚筒转不动,无法收割。)才收工,我们是十几岁的孩子,那能受得了,晚上12点钟后就开始打盹,往后眼睛难以睁开、昏昏欲睡,我有时感到支持不住,想一躺了之,一旦人躺倒稻田肯定全身都是泥巴和水,这样你不得不硬撑着。 <h5><font color="#167efb">收割水稻场面(图片源于网络)</font></h5> 1973年冬,收割晚稻实行定额加奖励的经管方式,队分为若干个组,我们组有三对夫妻,加上我这个刚高中毕业的单身男,一共7人,3位女士为主负责割稻,4个男士主要负责打谷脱粒、挑谷等,如那个环节跟不上,马上调整兵马。那时脱粒使用脚踩打谷机,踩踏打谷机由我当主力,刚开工时不那么吃力,越往后越艰难;上半场相对容易应付,下半场犹如马拉松完全靠意志和耐力。踩踏打谷机坐的是一块椭圆型木头(模仿单车坐包,但没有弹环和软垫),硬邦邦的,不说踩一天,闲坐一二个小时就不舒服,何况要长时间用力!一人踩踏打谷机,两人打谷用力相对均匀,勉强能对付;有时一人踩踏打谷机三人以上打谷,那得拼上全身力气,每踩一圈都非常困难,倒像负重登山一步一步来。这还不算最苦,更苦的要数凌晨起来割稻。我们的组员为了争取多奖励、多赚点钱,相约延长干活时间,中午不回家,吃饭在田头,晚上干到天黑(一般八点前后才收工),回来洗澡、吃饭,起码十点后才能睡觉,但次日凌晨两三点钟得起床去田里继续干活,日日如此,作为18岁的我怎么受得了?但同组的叔叔阿姨都这么干,我还能怎样,“尊敬不如从命”,还是“入港随湾”啰。由于太早干活,夜间露水大,稻草和稻谷水分多,脱粒有难度,只能先割稻,把稻割下放倒,等到太阳出来让稻草稻谷水分蒸发后才开始脱粒。时下,我不停的干活,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持续一个多月,你说可怕不可怕?换作现在有几个人能顶得住?经过这样拼命,我们组每天每人平均割稻1.1-1.3亩,每人每天超额分红一块多元。 <h5><font color="#167efb">脚踏脱粒机与脱粒场面(图片由朋友提供)</font></h5> 今天重提青少年往事,我永远记住过去的艰辛,更加热爱生活、热爱家庭、热爱家乡、热爱祖国!同时,提醒和希望年轻人不忘过去,珍惜当下,知足常乐,勤奋工作,勇于进取! <h5><font color="#167efb">原来的水田已全部改为水产养殖基地</font></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