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岸弄潮 逐梦东海一一记我父亲从陆军加入到海军

漆海发

我父亲从陆军加入到海军得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5军讲起。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5军是一支于1948年成立、1950年撤销建制的解放军部队，原属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7兵团建制（第7兵团驻扎在浙江金华）。下辖三个师（第103、第104、第105师），1950年1月该军番号撤销，军部及军属炮兵团改编成华东海军。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5军，是由鲁中南纵队和济南战役中起义的国民党军整编第96军一部合编而成的。1948年10月29日，在济南战役中起义的国民党军吴化文部被改编为人民解放军第35军，吴化文任军长。

先从济南战役的整体部署讲起，这是一场空前的大仗，是华野东西集团合并后的第一场大的战役。济南战役不仅仅是攻城，而是攻城和打援的一个整体作战计划，华东野战军第二纵队的主要任务是打援。

1948年9月，在济南战役发起前，解放军华东野战军大军压境，完全包围了济南城，使其成为一座孤城。9月16日至24日，华东野战军执行中央军委确定的“攻克济南”的指示，在攻城集团司令员许世友统一指挥下，14万兵力的攻城集团进行了济南战役，经8昼夜攻坚作战，全歼守敌11万余人，山东省会城市济南宣告解放。

济南战役，是我军解放时期第一次攻克有10万守军的大城市。

按照战前预判，我军伤亡约5万人，其中牺牲1万负伤4万。

这5万伤亡包括北线攻城部队和南线打援部队，其中许世友、王建安攻城伤亡3万人，南线粟裕、谭震林打援伤亡2万人。但是预计为期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济南战役，仅用时8天就结束了。

由于徐州之敌没有增援，攻城部队阵亡2400人负伤2.4万人。实事求是地说，如果没有吴化文的起义，机场多坚持几天敌军援兵多空运几个团，加上96军（时是国民党吴化文部队）的2万人，攻克济南我军的伤亡还要大得多。

由于吴化文“不见兔子不撒鹰”，起义从策划到最终实施经历了好几年时间。

众人都知道，私心很重的老蒋对待嫡系、杂牌态度是截然不同的，但是吴化文没料到杂牌军没油水也就罢了，可是连生存也很艰难。于是找机会向自己第一份职业的“老板”冯玉祥将军讨主意。

冯玉祥和夫人李德全给他分析了天下大势，还介绍他通过李济深先生联系周公。

随后，吴化文和鲁南军区敌工部取得联系，也对部下骚扰百姓的行为加以约束。但是，直到济南四面楚歌的时候，瞻前顾后的吴化文才在夫人枕边风的催促下，最后下定决心拱手让出济南飞机场。

吴化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先看看史料记载：

在近代史上，有这么几个名字臭名昭著：韩复榘、孙殿英、庞炳勋、石友三、郝鹏举、吴化文……都是毫无节操的跳槽达人，比如吴化文，就有两个很有名的言论：“跟谁不是吃饭”和“妓女从良”。

吴化文是典型的军界混子，谁拳头硬，他就拜谁的码头。吴化文先跟冯玉祥，再跟韩复榘，被蒋介石收编后，还打过鬼子，可1943年又当起了汉奸，成为汪伪第三方面军总司令。日本战败后，吴化文又跟着蒋介石混，领点散碎银子。

等到解放军攻打济南时，做为杂牌军的吴化文本来不想投降，但又不甘心当老蒋的炮灰。华野做了吴化文的大量工作，但吴化文还在犹豫。华野十纵司令宋时轮脾气不好，骂道：“给脸不要脸，给老子打，打疼为止！”

人民解放军华野第十纵队干掉吴化文96军的一部分，吴化文知道疼了，这才起义。

早在起义之前，吴化文就对弟兄们说过：“咱们虽然当了汉奸，但鬼子军没亏待咱们。日本要赢了，还得利用咱们，银子少不了。就算是日本输了，蒋介石还要用咱们打共军。”

有人问：“那万一蒋介石打不过共军呢？”吴化文说：“这有什么？咱们还可以投靠共军打老蒋。”

这就是著名的吴氏言论：“跟谁不是吃饭”？

更搞笑的还有“妓女从良”论。

吴化文起义后，解放军对他不薄，他也很受感动，召集弟兄们说：“咱们这样的人，就好比是八大胡同的妓女，今天和这个睡，明天和那个睡。现在咱们从良了，是良家妇女了，不能再像过去当妓女那样偷汉子了。”

结果被部下怼了一句：“我们跟着你出生入死，感情你就把我们当妓女？”

好了，吴化文的节操就说到这儿，下面说说军衔的事儿。

吴化文在起义前是国民党军96军军长，起义后担任解放军第35军军长，而且在济南战役、渡江战役都立功不小，这个级别应该授什么军衔呢？

可以做个对比，原国民党60军军长曾泽生，授的是中将，还有孔从洲，原来是副军长，起义后担任军长，也是授了中将。这样看来，吴化文授中将应该是最合适的。

而且，吴化文起义后，还干了一件世人皆知的大事。

1949年4月23日，朱老总一声令下，百万雄师过大江，其中有一支部队一马当先，顺利地攻下了南京总统府，把象征国民党统治的青天白日旗给扯了下来。这支部队，就出自吴化文的35军。

吴化文还有一个高论：“咱们当了一辈子的妓女，最后却踹了老鸨子的窝。”

应该说，吴化文虽然前半生的经历很无耻，但起义后的贡献还是很大的，足以授中将军衔，那么为什么最后没授衔呢？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建国后吴化文就退出了军界，出任浙江省政协副主席，还当上了浙江交通厅长，自然就不需要授衔了。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民心。在抗战时期，吴化文是大汉奸，曾对八路军痛下杀手，山东很多无人区，都是吴化文制造出来的，民愤极大。吴化文建国后在上海养病，深受其害的山东百姓听说后，无不义愤填膺，还派代表到上海，找陈老总请愿，希望杀掉吴化文，为惨死的山东百姓报仇雪恨。

因此，这样的人如果再给他开国中将的军衔，很难服众。就像很多人说的：这种人不杀掉他就算便宜他了，还想要军衔？想都别想！

不过，吴化文在解放战争时期毕竟是有过功劳的，虽然没有军衔，但还是把一级解放勋章发给了他，也算是对他起义的一种肯定。

1949年，就在一切都渐渐安稳下来后，山东人民得知臭名昭著的汉奸吴化文成为解放军干部，并在上海休养时，山东人民派代表去上海，向陈毅元帅请愿，要求处决吴化文。

很快，陈毅元帅便将此事上报给了毛主席，对于吴化文曾经犯下的错，毛主席心中自然是清楚的，但毛主席沉思良久后还是摇头‬道：“不能杀！他的功劳可不小嘞！”

吴化文在抗日战争时期犯下的错是不可否定的，但后来他率部起义，加速了济南解放的进程，在解放南京时也出了极大的力，更为重要的是，若没有吴化文这样一个满身污点的起义将军被共产党接纳，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国民党将领率部起义了，由此不难看出，毛主席的伟大与高明之处。

再叙述一下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5军在整编中锻造、在战火中锤炼的精彩瞬间。

吴化文的96军战场起义以后，被整编为华东野战军第35军。

1948年10月29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正式宣布，将吴化文部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5军，以吴化文为军长，同时派遣华野一纵副司令何克希为35军政委。

国民党96军的部队成份比较复杂，为更好地改造该支部队，尽快提升整体素质，何克希政委带去了30多套各级政工干部。从连开始设指导员、营设教导员、团以上设政治委员，华野各纵队抽调大批政工骨干。

整编以后，吴化文任军长，副军长杨友柏、参谋长于怀安也是老人。

为了部队的延续性，35军的师长、团长也尽量由96军的军官担任。但是，按照我军政委制度的规定，整编后的35军在各级机构都完善了政委、政治部主任和指导员，这一任务由何克希来完成。

之后，35军和鲁中南纵队合编为新的35军。

昔日96军为什么会在短短半年时间，就发生了这样巨大的变化？

主要是此时的35军不但政委、副师长、副团长、政治部主任、教导员和指导员都是我军优秀的干部，就连三分之二的战士也都是鲁中南纵队等老区的解放军战士，占35军全军的大多数。

之后，35军分别从济南、徐州等地乘火车南下参加渡江作战。第三野战军各部按照命令的要求，从2月下旬开始分路南下，3月12日前陆续抵达长江北岸集结位置。

刚刚完成整编的解放军第35军，自2月起，也连续从济南厉城乘火车南下，至南京北岸的滁县、乌江一带结集，负责监视南岸敌情，开展水上练兵、征集渡船、训练水手，开辟渡船进入长江的水道等工作，做好了参加渡江战役的准备。

1949年4月21日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第三野战军全线发起渡江战役。

当年，原定攻取南京的二野四兵团还有几天路程，粟裕转令35军找船渡江占领南京。于是，占领总统府的历史性时刻就落在了35军104师312团3营头上，而这支铁军的前身就是微山湖的铁道游击队。

4月22日，第35军经过猛烈攻击，江浦、浦镇之敌除逃散外已被全歼。从浦镇通往浦口的公路上，第35军追击部队像潮水一样势不可挡，直扑浦口，何克希政委更是纵马疾驰，先行到达浦口江边。

24日凌晨，35军一部冲进国民政府的总统府，在对前后大殿、各条通道、各办公室进行搜索后，登上门楼，扯下门楼上的国民党青天白日旗，将鲜艳的红旗升了上去。35军成为第一支进入南京城的功臣部队。

所以，占领南京“总统府”的35军部队，和起义时的96军关系不大。

三大战役前，我军已经从120多万人发展到280多万人，其中解放战士占比20%到30%。随着京沪杭战役的结束，我军扩大到400万人。而在三年解放战争共俘虏415万，这俘虏的415万人有280万改造成了解放战士，转化率67%。此时各纵队解放战士占比达70%到80%，换一句话说，像吴化文和35军这样的解放部队已经占大多数。

古人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或许，这才是我军越打越大、一统天下的根本原因。

何克希

再介绍一下何克希，1929年就加入了共产党的何克希同志率领新四军浙东抗日纵队北撤到苏北和山东后，先任华野一纵队三旅政委，接着担任一纵队副司令员兼二师师长，第三野战军第三十五军政委。

当时我父亲在华东野战军第二纵队供给部任职，就是跟着何克希参加35军整编时，调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5军的，他参加了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的整个战役。

我父亲真的是与南京有不解之缘，三战南京，在新四军抗日时期，他就经常冒险混入南京为新四军部队采购物资；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时，他与部队一道风卷残云似地打过长江；后来在华东海军时期，他又在南京为人民海军的创建艰难奋斗。

我父亲

1949年4月23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支海上武装——华东军区海军在江苏泰州白马庙宣告成立。

1949年4月23日，华东军区海军(简称华东海军)在江苏泰州白马庙成立。这是新中国第一支人民海军部队。张爱萍任华东海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1949年秋天，中央军委下决心从第9兵团、第7兵团抽调第30军、35军两个军部及直属部队等一万余人，到华东海军以加强海军建设。

人民解放军第35军在占领了南京之后，南下浙江金华地区追击逃敌与剿匪，军部驻扎在浙江金华。

1950年2月3日，第35军司、政、机关及直属部队5398人，由副军长胡大荣、副政治委员张雄、政治部主任孔繁彬等率领，自浙江金华乘火车抵达南京，到华东军区海军报到。

人民海军初创时期海上战斗任务频繁，海军后勤只能边完成战斗保障任务边进行建设，海军后勤重点抢修抢建了一批战斗设施和保障设施，并很快形成了运输补给能力、战场救护能力，在短短两三年内就拥有各种汽车2000余台、辅助船只100余艘、供应站10多个。在物质技术条件落后和自然环境恶劣的情况下，完成了万山海战、攻占东矶列岛、解放一江山岛战斗的保障任务。写下了艰苦创业、顽强奋战的辉煌篇章。

我父亲到了南京以后，先是在华东海军后勤部当科长，接着又调到位于江西九江的华东海军当秘书科科长，后来又调回南京在华东海军汽车修理厂当厂长。

在2004年，为了了解我父亲这段历史的故事，我采访了住在上海市虹口区的黄胜天老人。

黄胜天

黄胜天长期在第三野战军、华东军区等作战指挥系统工作，参与人民海军创建，最后曾任海军淞沪水警区副司令、海军东海舰队副参谋长等职，见证了人民海军建设发展的诸多重大历史瞬间。

黄胜天当时任华东军区海军作战参谋，是华东海军司令张爱萍的秘书，他谈到，华东海军的机关，先是从上海迁到南京，后来又从南京迁回到上海。他对我提及的当时我父亲所在部门的相关人物他都很熟悉，如：申元军（1933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后来是海军上海基地副司令，鄂力克当时是军委总参谋部作战参谋，后来是华东海军军械处处长；他还评价说我父亲资历真的是挺老的。

在此要讲讲“长治”舰起义的故事。

长治舰起义到达上海后，华东海军安排华东海军后勤部副司令员、原来接收过该舰的曾国晟和军委总参谋部作战参谋鄂力克进驻该舰，负责督导整顿工作。

“长治号”起义成功后，为了免遭国军飞机空袭，开进了长江，在南京采石矶抛锚。不出所料，国军空军在上海频频侦察，找不到“长治号”，便跟踪到南京。“长治号”对空作战的火力甚猛，敌机3架、6架、9架……轮番轰炸。经过连续3天的边航行边战斗，弹药、燃料消耗很大，补给困难，官兵过度疲劳，舰上缺员严重。为了保护“长治号”这艘英雄军舰，决定自沉于燕子矶江底。

军舰停靠在南京下关码头，经过一夜通宵的紧张拆卸，凡能够搬动的仪器设备及配件，全部转移上岸存放仓库。天色微明，“长治号”驶到燕子矶下游巴斗山附近江面，在机舱中打开了舱底阀门，让舰徐徐下沉。战友们怀着沉重的心情，默默地行注目礼，向生死与共的心爱的“长治号”暂时告别。

为迷惑国民党当局，新华社于9月27日对外宣布：起义的"长治”号舰艇被国民党空军飞机炸沉入江。

武装起义的爱国士兵，经过一段时间的整休、学习，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的官兵，着手进行打捞“长治号”军舰的准备工作。当我军取得制空权之后，1949年12月，“长治号”被打捞浮出水面，拖往上海江南造船厂修理。

“长治”号修复出厂，前后主炮被换成战斗力超群的苏造130毫米的舰炮，正式列编人民海军战斗序列。

1950年6月，正式编入东海舰队，命名为“八一”军舰，担任舰队旗舰。

以后，中央军委决定以“八一”武装起义的发祥地“南昌”两字给该舰命名，华东军区曾召开了隆重的命名典礼大会。“南昌”舰在解放舟山、一江山岛等沿海岛屿的战役中屡建战功，国军海军闻风丧胆，难与匹敌。

1953年2月24日，毛主席视察华东海军，登上“南昌号”军舰，在驾驶台上询问起义的情况。当他听到这次武装起义全由士兵组织和发动的时候，连连点头称赞。毛主席当即在“南昌号”上挥毫题词，“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我们一定要建立强大的海军！”

1979年，走过30年风雨历程的“南昌”舰在旅顺光荣退役。

潘友宏

还有一个故事，我父亲从上海退休回到湖北老家以后，我老家有一位青年当兵到了位于青岛的北海舰队后勤部，在舰队后勤部给部长潘友宏当警卫员，有一年这位青年回湖北探家到我家里来看我父亲，从我家里许多张的照片中看到了我父亲当年在南京时，华东海军部队大概是6－7个级别较高的军官合影照，照片中有我父亲，也有潘友宏，结果这位青年知晓了那段历史，他返回青岛部队之后，询问潘友宏部长是否还记得我父亲，他们相别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潘友宏部长回答说：记得！记得！还回忆起了当年的一些往事。后来这张照片不知道怎么弄失落掉了，这件事情使我遗憾至今。

潘友宏，是被誉为从深山里走出的舰队司令，他是江西吉安人，1916年出生。在他14岁的时候，便参加了少先队和农协会，用幼小的肩膀拱卫当地的红色政权。1933年，他正式加入红军，一年后成为了闽赣红军十八团第二支队二大队的一名排长，参加了第三次反“围剿”战役。1978年，潘友宏担任了北海舰队副司令员。

老前辈的军旅人生，有讲不完的故事，也许今后我能写出更精彩的内容来。

注：文中的许多历史资料是从网载综合精简提炼而来；相关人物的照片有的摘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