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月的江南正是乍寒还暖、稻谷育种的时候，而三月的海南却是“绿遍山原白满川”的插秧时节。岗丘起伏之间，沃野千里，旱地苍翠，水田盈盈，稻秧青青，黄牛在水田里耕作，白鹭在黄牛旁飞翔，那些戴着竹笠、穿红着绿的海南女人们正在稻田里插秧，那辛勤的身影就像只只彩蝶，倒映在水光潋滟的水田里，闪亮在青青秧苗间，田野一片生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今天在海南白马井农村远远见到的一幅熟知的农耕图。它仿佛一幅画卷，一股清流，扑面而来，清新夺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多么熟悉的农事画面，多么熟知的劳动场景，令我激动不已，情难自禁，还没等村民的完全同意，我便脱鞋、赤足、卷腿、撸袖，兴冲冲踏入水田。此时我有一种回归故里、回归大地的感觉，内心格外踏实、坚定。就像希腊神话中的安泰俄斯，只要保持与大地的接触，没有离开地面，就能够从大地母亲那里汲取力量。也巧啊，几天的感冒一下子就好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水田的泥土无比松软、细腻，就像踏在海绵垫上一样；田水温润、清浅，就像踏在一张透水的棉毯上一样。不像故乡的泥土稍有沙质，也不像故乡四月早晨的稻田，微凉。水田有的已被秧苗染绿，有的还是水汪汪一片。我拿起身边的一把稻秧，熟练地解开，分散，三指分秧，两指插秧，慢慢地入水，入泥，慢慢地体会，慢慢地回味，边插，边思……</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多少年没有插过秧了。四十多年前，那时我还是个十六岁少年，高中毕业就作为下乡知青，回到鄂东故乡插队落户务农。那年的夏季，正是农村“双抢”农忙之时，一边收割早稻，一边抢时间插晚稻。队长安排我独自一人完成两分半田的收割、插秧的农活，我开始信心满满。白天割稻子，挑往稻场，参加脱粒；晚上八九点钟趁凉要在秧苗田里抓秧苗，用预备好的干枯稻草捆扎成把，摸着夜色挑到田埂，抛向水田，以便次日清早天微亮赶凉插秧。两分半田，又割又插，整整四天下来，终于完工，我已经是困顿不已，和着被蚂蝗吸足血的未洗的泥腿，昏睡过去，直到被生产队长找到、叫醒，继续出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是我人生种的第一块地。我开始真真正正、深深刻刻感受到了什么是农村、农业、农民，什么是人间酸苦……也现在回想起来，那份酸苦对我以后的人生是何等的值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嘿，哥哥，秧插歪了……”，身边不远处村姑的提醒让我从回忆之中出来。调整好心态，我渐渐熟悉、熟练起来。不一会儿功夫，水盈盈的稻田铺上了一抹条带状新绿，疏密有致的秧苗在微风中飘动，我十分满足，村妇也十分欣喜，夸奖不已，但我的腰已经有点直不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村姑友善地催我上岸，我只好无可奈何地上来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多少年没见过插秧了，那些农村经历过的事，那段务农的经历，让我终生难忘。想起唐朝僧人布袋和尚的诗：</p><p class="ql-block"> 手把青秧插满田，</p><p class="ql-block"> 低头便见水中天。</p><p class="ql-block"> 心地清净方为道，</p><p class="ql-block"> 退步原来是向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4.3.11.0：30于海南洋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