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少见多怪的看官,你可千万要搞清楚,这题目虽不顺眼,却是一句大俗成大雅的诗。这诗是怎麽来的?最好还是复述一番。</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在一个“玉龙酣战,鳞甲满天飘落”的雪天,有几个不同身份的人避雪庙中,无聊之际,书生触景生情不禁吟起诗来:“大雪纷纷坠地”;下句还未出口,一位官员旋即续之:“都是皇家瑞气”;财主不甘落后,顺口接着:“再下三年何妨”;乞丐闻之,“诗兴”大发,立马补上:“放你妈的狗屁”!</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何谓“狗屁”?人皆能言其词,但未必能详其义。历来辞书,均未收入,唯今人罗竹风先生主编的《汉语大词典》可查:狗屁者,喻荒谬低劣毫无价值的言词或事物也 。以此看来,加一“放”字,就仅仅限于言词了。那么,为何说“放你妈的狗屁”?而不说“放你爹的狗屁”“放你爷的狗屁”“放你婆的狗屁”呢?依我猜想:只有你妈才是放狗屁的行家里手,且十月怀胎,与你关系最为密切,故而,言传身教,衣钵可承,你自然就是青出于蓝的高足。门派扬名,宗师为上,“放你妈的狗屁”就顺理成章而当之无愧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意思虽是这样,未必一沾“狗屁”就不好。好与不好?得看是从谁的嘴里说出。郁达夫先生的旧体诗,在近代作家中是公认的佼佼者,他却常常把自己的诗称作“狗屁”。你看他在游兰溪栖真寺时,见壁上许多近人题咏,不免也湘管一挥:“自己的想附名胜以传不朽的卑劣心也起来了,因而就把昨夜在兰溪所做的一个狗屁,也放上了墙头:‘红叶清溪水急流,兰江风物最宜秋。月明洲畔琵琶响,绝似浔阳夜泊舟。’”他还在访宋妓琴操墓游记中说:“我倒又写下了四句狗屁:‘山既玲珑水亦清,东坡曾此访云英。如何八卷《临安志》,不记琴操一段情。’”这些诗读来雅致清新,很有一点唐人遗风的味道,郁先生却自称为“狗屁”,显然,这是大智者的谦虚,并不是真狗屁。若是换了别人去说这诗是狗屁,脑壳里一定有包。</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是不是狗屁?只有脑壳清醒的旁人才能判别,真正放狗屁的人是不能自省也是不会承认的。比如那财主仗着仓廪之富,裘衣之暖,不怕天寒地冻,只管雪满山中“高士”卧。于是,诗言其志,你就活剐了他,他也不会承认他放的是狗屁,而且自以为是上承骚赋下启词曲的正宗佳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财主的狗屁放得很有水平,受到了乞丐极端的“赞美”,但他并不是空前绝后的顶峰,使他自愧不如的后人还多着呢!</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N年前,《中国青年报》刊登一篇“我与腐败”的征文,名曰《腐败断想》,的确算得上“发人之所未发,道人之所未道”的“上品”。当鄙人读到“企业没有腐败”“腐败能促进经济的发展”的高论时,竟情不自禁地诵起乞丐的那句诗来,并准备为这位先生(人大教授)作一篇“颂赞”之文。可是,文还未成,中央电视台已传“佳像”,发表高论的先生神采飞扬地领取征文一等奖证书。无独有偶,另一位时髦经济学家的报告更是一鸣惊人:“我一直有个想法,贪污比挥霍有积极意义。贪污公款,据为己有,存银行,买股票,都是在参与投资,对社会有利。即使什么都不干,把钱放在家里,也还能减轻通货膨胀的压力。而挥霍的结果是,钱没了,白白浪费掉了。中国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最缺的就是资本。两相比较,贪污了资本还在,还可以流动,如果挥霍掉了,资本就没了,多可惜!”这“家”虽然出语不凡,就是智商还是低了些,没有把问题彻底整清楚:贪污里有没有挥霍,挥霍里有没有贪污,吃喝玩乐嫖把资金周转到别人手里,算不算流通?这“家”道出正宗的“砖家”之语,无非是想为贪者立下一块贞节的牌坊:贪得越多,对社会的贡献越大。你当天下的人都是任人玩弄的瓜娃子,谁贞谁淫一点儿也分不清,让你随便放个狗屁就可以麻倒人。</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然而,使人感到非常奇怪的是,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就能辨识的狗屁,这年头还特别地畅销,比如脱离国情犹如抱薪救火的“高薪养廉”,比如荒唐无奈之极令贪官窃笑不已的“廉政帐户”,比如被天价房压得刚需者喊爹叫娘的“买房就是爱国”,比如为显示淫威而反科学反人类的“动态清零”,比如不知天高地厚夜郎自大的“中国已远超美国”,等等。</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无论是前人还是后人,普通狗屁终归是一文不值的狗屁,无非放放而已,对善庶良民并不会造成多少直接的危害。但是,狗屁若与权力结缘,就会成为畅行天下的“真理”,老百姓也就大难临头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当年“九•一八”事变,日本关东军把屠刀架在中国人民的脖子上,身为一国之主的介石蒋先生却说“攘外必先安内”,命令东北军“绝对不得抵抗”(权依《现代汉语词典》之说)。你看,就这么一个安邦定国的狗屁 ,三千二百多万中国人就倒在了日本侵略者的屠刀之下。文革中,“四人帮”高喊“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把一个初具规模的新中国经济搞到了崩溃的边缘。</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这里说的,是结缘的一种形式,狗屁是掌权者自己放的。另一种是狗屁高手对权力的依附,这依附中又有两种情况:一是高手的狗屁正中掌权者的下怀而为其所用;二是看着眼色为掌权者代放。无论哪种依附,只要附上去了,其作用都是原子弹不可替代的。大跃进时亩产万斤稻的狗屁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仅仅就那么一“跃”,三千七百五十万安分守己的良民就乔迁住进了枉死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以上所举,无非沧海一粟,但也足可窥出狗屁王国中的大要。中国人常以“四大发明”自矜,其实真正使外国人瞠目结舌的还得数中国的狗屁。“四大发明”已成不可复得的历史,而狗屁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胜旧人,满天下群英会萃,高手如云,极尽颠倒黑白之技,混淆视听之能。在众多的狗屁中,哪些是与权力结缘的,有脑髓的人心里最清楚,用不着探讨和研究,唯有狗屁兴旺发达而长盛不衰的原因,才是值得我们每一个有良知的人深思的。</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