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那时候，我们住的弄堂叫鸡鹅巷，前前后后的邻舍，有小哥哥，小姐姐，阿姨六七个人，其中一个以挑水度日的天生伯带领我们，去山上拾柴。</p><p class="ql-block">出发时，各人带上三件宝:柴杠、蒲包、钩头刀。这柴杠是挑柴的，蒲包是盛饭菜的，钩头刀用处则大着呢，那些树上的枯枝要用它砍下来，荆棘丛生的刺柴篷里要用刀开路，还有劈篾当绳索时要用。为了刀具使用方便与安全，就截段毛竹，两边削些掉，留出空隙成刀盒子，用时拔出，不用时插入，再两头钻个洞系根绳绑在腰间。</p><p class="ql-block">每当早上天蒙蒙亮，天生伯一声招呼，大家喜喜哈哈地齐刷刷地上了路。</p><p class="ql-block">山上，近的十几里，远点的二十来里，沿途有的是风景，可只对付急急地赶路，哪有心思欣赏？</p><p class="ql-block">到得一个山上，找块山脚平地，相约拾好柴的聚合之地。然后，大家分头捡拾那些东一支，西一掉，或还长在树上的那些枯枝败叶。拾柴越往高处越有得捡，但柴陡坡上背下来着实不易，连人带柴的跌跤甚至滚下来那是常事。</p><p class="ql-block">拾柴最愁是没得捡，那就找些颜色近乎</p><p class="ql-block">枯枝的如青柴之类，用刀砍下来，然后刀疤上擦上黄泥，有时见有一梱梱燥透的烧炭柴，但只能抽上一二根，插进柴堆里。因为一旦被检查站查出，那准得柴担被没收！</p><p class="ql-block">上山拾柴还有一怕:遇上毒蛇。那些毒蛇都有保护色，不易觉察。如像狗污蝮，真像狗屎一堆，盘拢的，只伸出个头，一不小心一踩上，那会危及生命。有一次我从山上拖着一支枯竹梢，小跑着下山，猛一抬头，才发现一条竹叶青盘在竹枝上，与竹子成一色，就只一步之遥，幸亏停得快，一阵惊吓后庆幸无事。</p><p class="ql-block">到中午，大家逐个赶拢来吃午饭，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蒲包里带的是什么菜，在议论和说笑声中吃得很开心。</p><p class="ql-block">生活教人，以后上山就不带捆柴用的绳索了，自破竹篾当绳。柴担还要做出卖相，装得扁扁的，细的裹在中间，粗的露在外面。以后柴杠也不带了，就山上砍支竹两头削尖戳进柴堆，还砍上一支小树当短柱，在挑担时交叉横在挑着的横杠上，路上吃力时还可拄上它，不必歇下柴担，可以挑着柴担歇力。</p><p class="ql-block">有道是，百步无轻担，我人小气力也小，柴担虽只四五十斤，可一步不到，一步不息，一到凉亭便坐得迟迟不肯走了，但“凉亭虽好，但终究不是久常之地，”不走天要黑的呀！</p><p class="ql-block">回到家里，放下柴担，或是交上卖柴的钱，在病床上呻吟着的母亲，看我一个小小年纪的孩子，还如此劳累，既心痛，又夸赞，不禁悲喜交集，泪眼婆娑……</p><p class="ql-block">这样的日子，我从老家读小学高段时，到后来去临安读中学，每逢假期总要去山上拾柴的，这成了我人生经历中一段无法抹去的记忆，因为苦难也是财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