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闲话清明

汲古書院

闲话清明           钟华        清明节农历二十四节气之一因寒食节而来，相传是春秋战国时期，重耳因继位之争，避难外逃，险些饿死。侍臣介子推剜下自己的大腿肉，做成肉羹救活了他。重耳泣诺:“介子割股奉君，重耳没齿不忘。他日得志遂愿，当报不死之恩！”逃亡十九年后，重耳登上晋位，史称晋文公。但已将介子推当年的救命之恩忘怀。介子推心灰意冷和母亲隐居故里。 邻里解张为子推鸣不平，写诗掷于城上，讥讽晋文公忘恩负义。晋文公得知后，深感亏欠，亲来寻找。介子推背母入山，不愿相见。莽莽大山，绵延十里，林密蔽日，无迹可寻。文公心切，误听人计：“三面烧山，唯留独路。烈焰崩云，介子必出”。谁知火延如海，三日方灭。仍不见影，令人搜寻。发现被烧死的古柳树下，有二具残骸…晋文公感念介子推之恩，追悔自已的莽撞之举。下令每年的这一天，严禁生火烹食，以示祭奠。故曰：寒食节。翌年晋文公率众臣登山祭奠，发现古柳树死而复活。便赐古柳为“清明柳”，并召告天下，把寒食节的后一天定为“清明节”。距今已有2000多年了。唐玄宗开元二十年诏令天下，“寒食上墓”。因寒食与清明相接，就逐渐传成清明扫墓了。值此之后，清明节成为文人墨客抒情畅怀的新立意，经久不衰！关于清明，寒食的诗词不胜枚举，其中流传最广的要算杜牧这首诗了:“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而下面这诗一出！有关寒食的诗词就再也没有能超过他的地位了。这就是在书法史上与王羲之《兰亭序》，颜真卿《祭侄稿》并称天下三大行书的《黄州寒食诗帖》。原帖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馆。“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卧闻海棠花，泥污燕支雪。暗中偷负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头已白。”“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舟，濛濛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哪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 这是苏轼经历乌台诗案后被贬黄州后的第三个寒食节所作。东坡生活上穷困潦倒，政治上郁郁不得志。将谪居黄州后的心境，跃然纸上，写得极富感染力。诗中一开始就在感叹，抱怨，春来春去，时光总是那么的快，让人无赖，转眼来到黄州居然好几个春天了。而今年的春天却没有一丝春意，反到像秋天那么的怆然萧索。自己像海棠花一样那么高洁有什么用呢？不是同样被无情的春风苦雨打落吗？闲光如剑，斩落香花，伴着污泥，蹍作尘土。现在如同生病的少年孤儿，没人的疼惜，缺医少药。孑然伶仃，一筹莫展。等到病癒时候，恐怕已经是满头白发的老翁，能有什么作为？想到这些，恼人的愁绪像汹涌的江潮，伴着雨水滚滚而来，即将把人吞噬淹灭。蓦然回首，却身在濛濛江水中无能为力，像孤舟一样，风雨飘摇，无依无靠。当下诗人正在空荡荡的厨房煮着野菜，破烂不堪的灶里烧着湿漉漉的柴苇。看到乌鸦衔着钱纸飞过，突然发现今天是寒食节。多想亲去先祖坟墓上一柱香，拜祭宗祖。但是故乡遥远得就像通往政治理想的路途一样，那么遥不可及。一腔热情几度成空，万卷才华如水东流！“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竹林七贤的阮籍，为人豪放不羁。独自驾车，走着心怡的路，忽然发现这路到了尽头了，那是多么的绝望！脚下没路不可怕，人心里的路没有了，那才是真的可怕。人老了，并不是身体衰弱，而是已经没有了当初不顾一切的那股拼劲了！倚窗南柯梦，心字已成灰。每览东坡此帖，都让人心生怜惜，悲从胸起。诗稿后来几经辗转，传到了河南永安县令张浩那里。由于张浩与“苏门四学士”之一的黄庭坚相熟识，张浩携诗稿谒见黄庭坚。黄庭坚见诗稿，立刻倾倒：笔锋遒劲，墨色饱满，字迹从小到大，又由大到小，洋溢着起伏的情绪。诗中充满萧瑟凄楚，书法也正是在这种心情和境况下，有感而成。章法严密，通篇起伏跌宕，迅疾稳健，痛快淋漓，万马奔腾，一气呵成。书法随着诗句心境情感的转换而赋予点画线条的变化，笔锋或顺，或侧，或逆，或翻，或衄挫，或引带。转换多变，书文合一，心手双畅，烂漫天真。结字或奇，或正，或大，或小，或疏，或密，用笔或轻，或重，或涩，或润，参差错落，恣态奇媚，变化万端。  黄庭坚见之如宝，爱之如命，又因思念故人，英雄相惜，情化于墨，欣然命笔，题跋曰：“东坡此诗似李太白，犹恐太白有未到处。此书兼颜鲁公、杨少师、李西台笔意。试使东坡复为之，未必及此。它日东坡或见此书，应笑我于无佛处称尊也。”黄庭坚论语精绝，书法雄强遒劲，将东坡的诗文书法推崇到极高位置！明代大家董文敏见此帖，亦赞其书超凡脱俗，神来妙笔，跋云：余观东坡真迹不下三十余卷！必以此为甲观！“作字先作人，人奇字自古。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明末傅山此语用来形容这帖书法风格，再恰当不过了。附学写寒食帖憾因纸短未能将历代跋款通临。 2013年清明于瓯江南畔朝北窗下。（本文2013年清明节发表在知道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