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草垛上

黑茶

　　躲在打麦场的干草垛上，二禾连大气都不敢喘。

　　妈妈拿着柔软的柳条子满村子找他——他偷了爸爸的一支黄金叶香烟，躲在屋后头抽，还没抽几口，就叫刚下地回家的妈妈发现了。妈妈从傍边的柳树上折下一枝柳条，冲着二禾的屁股抽过来——二禾从没见过妈妈这样生气，她手里的柳条子在空气里啾啾作响，差点就抽到他的身上了。二禾扔掉烟头，撒开脚丫子就跑，像极了一只被猎人盯住的兔子。他绕着村子跑了一圈，心想，妈妈又不是真的猎人，不至于非得撵上自己吧。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去看，却见妈妈拿着柳条子在后面撵，虽然被自己落下了一大截，但她看起来就没有打算放过自己。

　　他在巷子里拐了几个弯，跑出了村子，环顾四周，远处一排高大的白杨树底下是村子里的打麦场，打麦场上垛着几垛麦草，一只公鸡领着它的妻儿在草里刨食。见无处可逃，二禾只好爬到了干草垛顶上躲起来。那只公鸡盯着麦草垛顶上的他，一脸诧异。一会儿，二禾看见妈妈从草垛下走过去。她满脸汗水，草帽挂在背上，黑亮的头发有些粘在额头，有些在风里扬起。

　　风吹过白杨树梢，沙沙作响。初夏的阳光在银白色翠绿色的杨树叶子上迸溅开去，落在地上，金光灿灿。天上有几朵棉花样的云彩，一会儿像看菜园子的三爷，一会儿像蜷在门口的老黄狗，一会儿又像妈妈摊的鸡蛋饼。

　　远处村庄的顶上，炊烟袅袅升起来——快吃午饭了。

甲辰年春黑茶于知耕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