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钟声</p><p class="ql-block">文/李艳芳</p><p class="ql-block">清晨响一次,像警醒</p><p class="ql-block">黄昏响一次,像闻道</p><p class="ql-block">山路弯弯,</p><p class="ql-block">不见那个撞钟人</p><p class="ql-block">柳木裂了,换成水杉。水杉朽了</p><p class="ql-block">换成梨木——</p><p class="ql-block">撞击</p><p class="ql-block">周而复始</p><p class="ql-block">融入下雪的一生</p><p class="ql-block">不见那个撞钟人</p><p class="ql-block">路边岩石,</p><p class="ql-block">兀自披上一层尘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为时间的钟声》</p><p class="ql-block">我有一些关于旅行的记忆,不多。最远的地方,到了埃及。在埃及,我看了金字塔,看了底比斯神庙。还骑着骆驼,去了撒哈拉大沙漠。</p><p class="ql-block">我所经过的地方,我希望都有一座寺庙。寺庙的大小,不在殿有多少间,佛有多少尊,甚至有没有僧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那么一座叫“寺”的地方,有一个院子,那就够了。</p><p class="ql-block">人间的喧嚣,需要一场雪,需要一片月光的寂静,需要过滤,需要暂时的遗忘,到了寺庙,走进去,关上两扇门,至此人间和寺内,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p><p class="ql-block">我对寺庙的钟声,一直有一种莫名的喜欢。“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从前的寒山寺,破败而寒碜,古老的大运河,仿佛我就坐在某一条船上,我在等钟声,清晨的灰暗的光阴正分开河水。</p><p class="ql-block">每一次听见寺庙的钟声响起,那么古老、悠远、沉闷,就感觉到整个人被定格了。感觉自己化为一物,为鸟,收拢了翅膀,为树,停止了摇动枝叶,为水,不再流淌,为山势嵯峨,那就么立着。有时又莫名想,那是一口什么样的大钟,它悬挂的样子,敲钟的杵荡过来又荡过去,敲钟人,从钟声的节奏上,应当到了一定年纪。因为历经了沧桑,他敲出的钟声,充满了对这个人间的歉意。</p><p class="ql-block">就这样,一座寺庙存在了很多年。就这样,“柳木裂了,换成水杉。水杉朽了/换成梨木——”,听闻钟声的人有多少,我无法说得清。那个敲钟人,我们始终不知道是谁。</p><p class="ql-block">不止在一首诗里,我写到“钟声”。这游走在天地间的物种,这自身生出双翼的精灵,这本身无意义却又充满了意义的音符,大音希声,此生听到钟声人,当是有福的。</p><p class="ql-block">有时我就干脆坐下来,坐在路旁的石头上,安静的,认真的听它们,一声,一声,一声。三声一过,世界恢复了平静,只有渺渺余音在天空回荡。这样的时刻,有时在清晨,有时是在黄昏。此后我们继续向前走,回到烟火人间,而作为时间的钟声,已经扩散到了无穷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