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故事

张海峰

妈妈，永远坐在我的时光里，坐定在我的心尖。谨以此文，我想再次表述：妈妈，很多时候，没有人比我更念您。并以此文，对曾经的一段艰难岁月做结。五十个闪烁而过的春天，一幕一幕，早已铸就我心底春的底版。一次又一次置身于这个时令，想倾诉春的欲望早已孕育在怀多年，可手中之笔却且行且停，总是难以决断从何说起？诉说些什么？今年的春天，又如约而至。和妈妈诀别已整整九年。独对这份凄苦，氤氲在怀的是春天里的那些美丽与凄凉…… 春天里的童年 "七九河开"了。故乡一条潺潺的小溪，我们打残冰吃，两脚的雪水、一身的泥马，欢乐盖过了大人们的嫌骂。椿树上的椿娃娃，被孩子们捧在一双双小手中。撅着小嘴，对仍在做梦的椿娃娃吹着、喊着：“椿娃娃椿娃娃，醒来！” 用清脆的童声，呼唤着春的到来。随后的黄昏，孩子们在田野里追逐着“红豆妞妞”，飞跑着、叫着、逮着，直到夕阳西下，蛙声一片。 没有风筝，我们制造了满天的纸飞机。还滚出了满街转动着的铁环。小鞭在手，更打出了漫街飞旋的陀螺。儿时的欢乐，是真欢乐，尽管贫穷。 春天里的思念 清明时分，总有缕缕思念，丝丝入怀。九年前，乍暧还寒的一个凌晨，妈妈终于苦熬过了属于她的最后一个冬天，强忍着剧烈的癌疼，永远走出了她坚韧的生活…… 记忆，也就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冷酷的凌晨。今年的此刻，就是特别想念妈妈。整整九年一一未闻唤"儿"声了！整整九年一一没喊"妈妈"两字了！这些曾经熟稔了的语音和词汇，此生于我一一是永远没了。春天，北方农田里一池一池的菠菜、一方一方的葱，远远地早早地绿着。 在一个黄昏，下班后步行路过田间，意外地看到了幕像是专为我设置的场景：女人在田里弯腰修整着蔬菜的芽苗，捆扎着挽收下来的菠菜、葱，待挑卖后，将換来她们一家人的零用钱。随女人的一个小女孩儿，“妈妈”、“妈妈”地喊着。恰逢路过的我，瞬间凝固了，泪水潸然而下。 春天里的记忆 故乡的第一枝花开、第一抹草绿，都成为集永的记忆。他乡永远成不了故乡，也永远成不了无数个梦中的背景。一个斜坡，从东南角一直向北，弯弯曲曲，延伸到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半坡边向阳的一处角落，一棵杏树悄然而立，枝头盛开的杏花，便是山村第一缕春的气息，记忆里春天的主角永远是那棵杏树。 随后才是自家院落里的一树杏花、梨花、桃花，粉的、白的、红的……拥着一院春花的人家是快乐的，它带来多少人艳羡的目光！ 故乡没有耀眼的迎春花，也没有名贵的玉兰花和樱花，却有遍地的野草。 我们叫做"尖草"的野草，总是呈出第一星绿。路边、山坡、野地，星星点点，到处都是零落的一丛马莲，总在坚硬的路旁悄悄返青。免子能吃到的最早的绿草，是一窝一窝的"黃衣草"，毛根茂盛，生命力极强，孩子们给家兔争抢着她们。 朦肪如烟中，柳绿得最早。杨树的穗穗紧随其后，由小变大，然后变红。柳垂了，杨叶生了，榆钱儿出了，柳絮舞了。燕子来了。 在春天里播种希望 多年以前，在春天的无数个早晨和无数个日落中，踏着春光踩着夕阳，背诵着课本。课桌上忍耐了春困，坚持播种着自己人生的些许希望，编织些许农家孩子的梦想。经再三努力后终于把自己蒂落到了那个很远很美的曾经的大学校园。 春天没闲。春节一过，农人给田间翻了地，拣净茬、送进粪、刨好边。雨纷纷的清明前后，在布谷声中，种瓜、点豆。"九九又一九，耕牛遍地走"。满眼是田间烟火，到处是老牛和鞭声。 春天忙，但农家不牵扯孩子，孩子需在课堂忙。孩子只有在课堂忙，才有可能在某个幸运的日子，永远地走出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身份，这才是农人在春天里播种的最大希望！孩儿不分男女，只要爱学，土中刨食的他们，一样送你踏入那滋养人的大学殿堂。 感激上苍的宽宥，让我又能如期拥有今年的春天。深深懂得珍惜生命中那些永该珍惜的东西，懂得艰实地活下去，踏实地走进春天里，依旧用一份分坚毅兼一份祥和，辛勤地播种一些我人生中不离不弃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