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夜潜入寮</p><p class="ql-block"> 1970年12月28日夜。</p><p class="ql-block"> 当全国人民沉浸在辞旧迎新的欢乐中时,一支神秘的军队从勐腊出发了。战友们脱下解放军的服装,换上了老挝人民军的军服,趁着夜色,悄悄地向老挝开进。</p><p class="ql-block"> 午夜时分,这支军队抵达了中国口岸磨憨,通过了老挝口岸磨丁。</p><p class="ql-block"> 1970年12月28日至1971年1月2日,这支部队的12个梯队已全部进入了老挝上寮地区。</p><p class="ql-block"> 这支军队是谁?进入老挝干什么?</p><p class="ql-block"> 他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援老筑路工程队第三零三支队”。为执行毛主席签发的中央军委“一一·一八”命令,入寮执行掩护我援老筑路部队空中安全的任务。</p><p class="ql-block"> 进入老挝,车队像一条铁龙一头钻进了深山老林。我和师宣传队的战友们分乘两辆卡车随政治部行动。大家手握枪械,双目圆睁,随时准备反击敌人的偷袭。我的车上装载着宣传队的乐器,随车成员有:杨洪亮、景世仓、陈伟文、原福牛、樊德瑞、王存大等。一路上,大家很少说话。在国内行军时的欢声笑语,至此已无踪影。黑暗中,我虽然看不清每个人的眼神,却能猜出大家的心情。战友们知道,我们已进入危险而陌生的环境,不确定的事情随时都会发生。 </p><p class="ql-block"> 出国了,心里既兴奋又紧张。虽然是来打仗的,但好奇心还是有的。大家环顾车外,都想目睹一下异国他乡的面貌。</p><p class="ql-block"> 很扫兴,黑黢黢的大地啥也看不清。城市在哪里?村庄在哪里?都看不清,只有远处的大山和近处的河流影影掉绰。没有一盏灯,只有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p><p class="ql-block"> 突然,前方传来隐约的枪声。车队立马灭灯停在了路边。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联络车的急驰中感知了敌情。半个小时后,警报解除。传来的消息是:“边防团消灭了一股伏击车队的敌人”。这个情况,让大家陡然跌入硝烟弥漫的战场。</p><p class="ql-block"> 车队继续前进,在经过一个山口时,我们果然看到了敌人的尸体。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公路边上,有的还用雨衣遮掩。而边防团的战士们却依然持枪警戒。</p><p class="ql-block"> 这活生生的战斗,让我们真切地意识到,战场生涯开始了。</p><p class="ql-block"> 车队一会快一会慢地走着,把人摇晃得昏昏欲睡,车上有人打起了哈欠。我负责本车的安全,迷离的双眼紧盯着前方,脑子里却旋起了飘渺的回忆……</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我22岁。从1968年3月入伍算起,军龄已两年零九个月了。1969年9月,师部宣传队解散。我调到四十四团三营七连。1970年4月,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同年6月,提为七连二排长。9月,调到了师部文化科,与温泉干事一起组建这支出国的宣传队。那时,我建议先把何建才调来协助我工作,政治部同意了。</p><p class="ql-block"> 思绪又飞到了1968年元月。也是这样一个冬天。高炮十五师在山西征兵。我们1300多名热血男儿应征入伍了。春节后,大家同乘一列闷罐子车来到了广西宁明,准备开进越南执行援越抗美作战任务。</p><p class="ql-block"> 那是个让人心花怒放的年代。那一年,师部组建了宣传队。我进宣传队时,已结束了新兵团的训练。</p><p class="ql-block"> 文化科长王少眉,宣传队长李景文,副队长陈加驹,第二任队长李梅,第三任队长温泉,都是没有官架子的好领导。他们和大家打成一片,鼓励大家开拓思路,积极创作。那时,我们的节目在广西前线一路走红。</p><p class="ql-block"> 如今巧了,又是一个冬天,我又到了师部宣传队。仍然是出国抗击美帝国主义,但不同的是,我们进入了老挝。</p><p class="ql-block"> 老挝的口岸叫( Boten)磨丁,这是按照当地华侨用语翻译过来的,若按其拉丁语的音译,应该叫“波疼”。好笑吧,可这时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进入老挝的部队此时已分布在西线的琅南塔省、东线的丰沙里省和中线的乌多姆赛省了。</p><p class="ql-block"> 老挝,也称寮国,是东南亚的内陆国家。其238600平方公里的国土,北高南低。85%的高山和台地长满了热带雨林。全国人口不到300万,主要的三大民族是:老龙族、老听族,老松族。我们所在的上寮地区占有全国40%的土地,可人口只有全国的20%。一个20000多平方公里的丰沙里省,大约只有18万人,他们基本居住在河谷一带。</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老挝,内战如火如荼。以上寮为基地的苏发努冯亲王爱国阵线与中立派联合,有力地打击着老挝皇家政府军。他们和中国共产党同一信仰,非常友好,因此得到了中国的援助,同时也得到了北越的支持。那时,北越有四个师常驻老挝川圹省。他们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帮助爱国阵线打击政府军,扩大解放区;二是保护胡志明小道,向南越转运物资。但美国政府是支持老挝皇家政府军的后台,因此,老挝解放区被美国飞机轰炸成一片废墟。</p><p class="ql-block"> 很显然,中国军队的到来也是美国政府不愿意看到的。这让我军与美军发生了几十次对空战斗。</p><p class="ql-block"> 当然,我国也从未对外宣布解放军进入了老挝。这就让参战部队对这段光荣历史的宣传,留下了遗憾。</p><p class="ql-block"> 凌晨时分,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时任队长徐国成说:“驻地到了”。大家陆续下车清点人数。他们是:张雷、褚燕、杨洪亮、何建才、马泽伟、马德英、王存大、石刚增、景世仓、王二维、原福牛、樊德瑞、陈伟文、刘佩光、张曙光、徐国成、金波。</p><p class="ql-block"> 第一批17名战友全部到齐。 </p><p class="ql-block"> 营房科的助理来了,指着半山上的一处房子告诉我们:“上去吧,那就是你们的住处。”</p><p class="ql-block"> 大伙沿着台阶登上了半山,迎面一间宽大的竹皮屋子长约二十米,它的左右两侧建有小房子。房子三面围着一块平地大约百十平方米,这就是院子了。有人说,要是再修道墙,筑个门,那就是个四合院了。</p><p class="ql-block"> 徐国成和我商量怎么安排住宿。我建议乐队和女兵各住一间小屋,其余同志都住大屋。徐国成没有意见,就此安排打扫卫生。</p><p class="ql-block"> 大家走进屋里,地面还算干净。看来友军撤离时做了卫生。但屋子的上方却挂满了蛛网,热带雨林的动物还是光顾了这块地方。大家点起了火把,一是可以照亮,二是吓走动物,三是火燎蛛网驱赶蚊虫。一通折腾,安顿好了铺位。这时天已经大亮了。</p><p class="ql-block"> 太阳出来了。像揭去盖头的新娘,雨林露出了美丽的面庞,原来老挝的森林如此秀美。</p><p class="ql-block"> 我们驻扎在一条宽大的山沟里。高大的树木和密实的竹林,掩映着一座座竹皮的营房。沟中间有一条不宽的土路,连接起所有的部门。小溪顺沟流出,汇入了沟外的大河。在沟口,一个急弯的隐蔽,让里面的部队有了一丝神秘。而站立的岗哨,又让这里多了一分庄严。</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三零三支队的指挥机关,它隐蔽在老挝上寮孟赛的一条大山沟里。</p><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金 波 男,1948年出生,原籍河北省,中专文化,中共党员。1968年2月于太原入伍,历任空军高炮第十五师战士、班长、排长。1968年2月至1969年6月参加援越抗美战争;1970年12月至1972年11月赴老挝参加援寮抗美战争,期间,参加组建师和高炮四十四团文艺宣传队工作,任高炮四十四团宣传队长,因成绩突出,受到团嘉奖。1978年转业至北京市农林局下属长城旅行社工作,时任党支部书记、总经理。2008年退休。2019年3月26日因病去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