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声

萧山

春，是捻手捻脚来的。阳光温暖了小麻雀的翅膀。雪，融化了徘徊的脚丫。就连院子里的杏树，也悄悄地开始打扮梳妆。 屋瓦的雨，轻轻落下。阶下的草，渐露鹅黄。炊烟袅袅升起，又飘去远方。春天的渡口，冰雪融作春水，那个岸上眺望的人，是我。 （1） 二月河，是被冬雪打开的。春的美好便脚撵着脚的入怀。醉春的不光是婀娜的柳，衔泥的燕，还有那出墙的红杏，十里的桃花，更有那矮檐袅袅的炊烟，倚栏眺望的双眼。 都说春江水暖鸭先知。或许雪花轻叩柴门的时候，南燕已经起身，或许最后一片红叶乘秋风而来，黏上格子窗的时候，春已经着手三月的嫁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又有谁知道，四尺寒暄，一笔宿墨，那个望断南飞雁的人，何曾不是守着春的渡口，等一叶远归的白帆，从天边驶到眼前。等那个失踪了的人沿雨巷，过短桥，细数桃红。看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年复一年…… 雪，润泽了麦田，复苏的田畴有了双飞燕。小院矮墙边木槿花的小心思已露出了尖尖角。阳光从东山醒来，带着一路的芬芳，打坐在树梢，屋脊，墙头，格子窗。 窗里的人，从一幅画里探出身子，缓缓打开捂了一冬的窗，一杯酒或一壶茶，邀阳光、春风、花香、一并进来小憩，更便于打探，那年九月，那个走失的人依旧海角天涯，还是已在归来的路上。 阳关三叠，何以一步三叹。 叹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叹往事如烟，岁月无痕。叹春风摇柳人黄昏，那人不在月明中…… （2） 雨叫醒了捂了一冬的梦。梦里那个曾斜倚女儿墙外的人，借了十里桃红，做了羞涩的盖头。就像摇曳的山花儿嫁与春风，美梦成真。 没错，春梦易醒。醒了便难以重回梦中。然，旧时光依旧在新诗旧词的平仄与韵脚里，书写逝去的流年。诗行里，那个仰首望月的背影，依旧把酒问青天，却等不来盈盈一握的回眸。 其实，望月与听雨，均在潜意识里寄予了一种无以言表心绪，更是一种不了情种下的蛊。尤其三月的雨，仿若河边柳，轻轻揉揉佛过脸颊，令经年往事，于无意间有了浅淡的伤怀。不是埋怨那年的九月，阳光不解人间风情。也不是无以释怀九月的断桥，那个借伞的女子从此随了流水。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怅然与纠结，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心境。或许，这乍暖还寒的春原本就有着一种伤感的美。伤怀的释怀。有诗为证 : 怕雨来，又等雨来了，诗行总是泥泞不堪不来，往事就打不开 听雨，脚步轻轻却不敢开窗雨打芭蕉的声音总乱心绪 等你，又怕你那枚搁置太久的伞落满尘埃雨天的遇见已然走远 不怨千山遥，不恨雁归迟月满西窗，怕登楼你呀，你，总在雨来时惹我回眸…… （3） 依稀记得，梦里东边日出西边雨的环境，不问无晴或有晴。唯一幻想着从雨帘穿过，向阳重生。那诗行里略带伤感的文字，恰是一种对春的渴望，春恰恰是因了心绪而生，阳光更是从心底灿烂出天边的彩虹。 依稀记得，那年的早春三月，一个偶然的遇见。那个民国的女子，回眸一笑便隐匿花丛。一只美丽的蝶，被她举过了头顶。春，有了新的含义，似乎诠释了爱情。 再次遇见，已然相隔千山，耳边却有牧歌萦回。一则小城故事里，那个蓝衣黑裙模样的背影，便是春曲所填的新词，更是一场春雨给予心头的安慰与抚摸…… 这一刻，时间不再消极，黄昏携了被雨迟到的夕阳，弥补缺失的时光。这一刻，我是绽放的木槿，在风柔雨细，在晴空万里，在西斜的诗句，在雪花与桃花料峭的风里，在一杯洞顶茶香的往事中，开出了前所未有的自己。 哦，当三月的暖阳失而复得，潮湿的文字散发着阳光的味道。西窗已然揽在春的怀里，温暖而安适。 春，你给了我一双多情的眼，我就应该笑给你看，你是我的来路，亦是我的归途。我的人生之旅，即便风雨兼程，亦只看春暖花开，不问果实何在…… 《风雨兼程老师的精彩点评》 萧老师此诗文是一篇借景抒情，以景喻心的情索式散文诗。即：情的起源→情的积储→由情至人→情的归结。全文以内心情感为主题，以春景春思为线索，深入浅出地展开联想，由此及彼，由外到内，由实到虚，深入浅出地推结出作者的人生追求。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往事如烟，岁月无痕。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春风摇柳人黄昏，那人却不在月明中。阳关三叠，一步三叹。春寒料峭，自然现象，刮风下雨自然规律，该来的挡不住，想去的也留不住。我们不可能改变自然现象和自然规律，唯有沉淀、净化自己的内心从容面对。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迎。胸怀坦荡，包容天地，听任自然，求缺惜福。无论是风吹雨打还是阳光明媚，只要坚守住自己高贵的精神，顺不骄逆不惧，就会少烦恼多快乐，便也是亦无风雨亦无晴。 萧老师此文，不做作不骄情，文词清丽、灵动、质朴，典雅，娓娓道来，含哲蕴理。简朴中见深意，寻常处升警示，表现出作者旷达超脱的胸襟；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热爱生活，我行我素，不受外界杂音尘质影响的超然情怀，奇寓脱俗的人生追求。不怨千山遥，不恨雁归迟，一蓑烟雨任平生。此文可谓哲思美和艺术美的结合，仿佛，作者的灵魂就是苏东坡投胎转世！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萧老师的春之声，曼妙，优美，警醒，渡人！ 【山贼老师的精彩赏评】 萧山先生的作品，往往是随手拈来，分解组合，把有形的自然景物和无形的精神世界，通过严密的结构与细节，看似年少的漫不经心，却如老者的娓娓道来。从而，言情于景，凝情于心，寄情于人。 不止佩服萧山先生，观察自然万物的敏锐细致和独到新颖，还能从中看到，事物的表象在与作者的情感，精巧相辅，荟萃相成，语言清晰且张力十足。不但具有内在的逻辑性，还兼容外在的哲理性。在描述自然世界与感情世界融合交汇的过程与节点，揭示了人性本真与良善，传递了情感温婉与柔美。 萧山先生的写作特色，更像是分行诗歌的组合，具有诗的节奏和散文的韵味，是狭义散文诗和广义诗歌的结合体，构筑了自成一体的美学欣赏空间和诱人寻味的动感地带。 山贼路过点赞，纯属油然心生。 【尘嚣老师的精彩赏评】 （1） 其实，每细读萧山老师的诗文，你会发现他总是把美好种植于悄无声息地每一个文字中，他的文字是灵动的，恰似琴键上跳动的音符，更是格子窗里那双清澈坚定又深沉不流俗眼神里淌出的河流…… 因了他的博学，他总是含蓄的委婉的，喜欢把他的文字，甚至他内心悄然无声的心事隐藏于古今中外的美好典故中，令读者随喜阅读，各释理义，有通达者共鸣，他便孩童般欣喜，反之，亦与他无妨，因为他就是这么个胸有竹林的人。 你们看，他说：“春，你给了我一双多情的眼，我就应该笑给你看，你是我的来路，亦是我的归途。我的人生之旅，即便风雨兼程，亦只看春暖花开，不问果实何在……”不就是最好的验证吗？！ （2） 晨曦尚未分娩出她的混色丝线，俺便醒了，醒在萧山老师抒情的春之声里，醒在清新的浅浅乐章里，起身拉开窗帘，一丝夜风穿透过格子窗，也吹醒了俺旖旎又潮湿的思绪…… 春的美好，我想不止于十里桃花的绵延，令人萌动地回望自己曾经怦然羞涩的心；不止于飞舞着的雪花不舍且带着些惆怅一边跟我们道着再见，一边黯然神伤地消失在无垠的天地间；更不止于站在春的渡口，眺望白帆从天边驶来…… 她该是屋檐下飞燕拍翅的报春，该是小院墙边木槿花被春日阳光沐浴后轻启朱唇吐出的芳香，该是窗里的人，从一幅画里探出身子，轻声自语：又是一年春来到，时光流逝如春水，袅袅炊烟何处去，欲碰云霄却归来，春风一夜催人醒，可哪及晚霞懂我心。 文图/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