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池风光第一文＿《滇池赋》阅赏

崔茂林

滇池又名昆明池、昆明湖，古称滇南泽，是西南地区最大湖泊，我国第六大淡水湖。位于昆明市西南，海拔1886.5米，平均水深5.5米，南北长约40公里，东西平均宽约8公里，面积340平方公里，有盘龙江等20余条河注入。又由西南海口向北经螳螂川、普渡河流入金沙江。水似倒流，故名“滇池”（滇者，颠倒也）。 　　“滇池”是云贵高原上最大的湖泊，碧波万顷，气象万千，号称“高原明珠”。它为人们提供鱼米之利和壮丽美景，享誉中外。 　　古今多少文人墨客，留下多少佳作赞美。杨慎在《滇海曲》留下的美景佳句，成为云南的定评： “昆明池水三百里，汀花海藻十洲连。 使者乘槎曾不多，空劳武帝御楼船。 湖荡鱼虾晨积场，市桥灯火夜交光。 油窗洞户吴商肆，罗帕封颐僰妇妆。 蘋香波暖泛云津，渔枻樵歌曲水滨。 天气常如二三月，花枝不断四时春。” 孙髯的“古今第一长联”，展现诗人登楼四顾时的豪情，奠定了全篇雄浑、苍茫的审美感受。上联描摹将四周的山峦描绘得情态毕至而又灵气隐动，以词采流丽的对仗复句勾勒出滇池“蟹屿螺洲”“蘋天苇地”的美景，更因此及彼，适时以香稻、晴沙、芙蓉、杨柳等意象渲染大观楼的四季之美。其景观之布局错落有致、色彩浓淡相宜，兼注重虚实相间、动静交错，使人目不暇给，心驰神往。下联咏史感怀。诗人视通万里，思接千载，由“喜”而“叹”，以一连串的四字典故吟咏历代政权的盛衰与更迭，感慨偌大的帝王基业转瞬化为乌有，只留下落日余晖中的断碣残碑还依稀可鉴其功。 然而在所有的赞美滇池的文章中，《滇池赋》像元始天尊一样的存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至今仍无佳作可以相比。 　　王昇的《滇池赋》是现存第一篇描写滇池风光的文章，把滇池表现得鲜明生动、蓬蓬勃勃，堪称杰作。 开篇写了滇池的地理位置、水流的来龙去脉，突出其浩渺辽阔的湖面、雄壮的气势和丰富多样而且变化无穷的景观。 “晋宁之北， 中庆之阳， 一碧万顷， 渺渺茫茫。 控滇阳而蘸西山， 瞰龟城而吞盘江。” （注释：1.晋宁之北，晋宁以北。2.中庆之阳，中庆为昆明，元时名称，阳为南。昆明以南。3.控滇阳而蘸西山，控，充填。滇阳，滇南，指滇南泽。蘸西山，水临西山。4.瞰龟城而吞盘江。龟城，老昆明城。吞盘江，盘龙江注入滇池，像被滇池吞食了一样）。 王昇的《滇池赋》对云南700多年前元代的“高原明珠”——滇池进行了细致的描写，一开头就明确点出了滇池的地理位置和滇池碧波万顷，茫茫水域的气势。真可谓落笔不凡，大气磅礴。对滇的美景放眼开去，一览无余，尽收眼底。仅仅十六字，给我们展现了滇池的宏大场面，大广角大视野，读来振奋人心。 细读开篇，相信在之后，孙髯翁能写出天下奇联“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喜茫茫空阔无边”，以及杨状元写出的滇海曲，一定受益此文，从而落下的神来之笔。 推敲此段，王升生在元朝，写出来“瞰龟城而吞盘江”的生动句子，是其亲临太华山看到的景致感慨而发。其中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由此句可以说明龟城的称谓，元代就有。明朝汪湛海助沐英勘建龟城并不是最早的，昆明称龟城的历史应推前，究竟因为什么称龟城是一个未解之谜。 “阴风澄兮不惊， 玻璃莹兮明晴； 晖澹苍凉之景， 渔翁作欸乃之声。 蛟鼍载出而载没， 鱼龙或变而或腾。 岸芷兮馥馥， 汀兰兮青青。” （注释：1. 阴风，清凉的风。2.玻璃莹，清莹湖水像玻璃一样明清。3.欸（ǎi）乃：象声词，摇橹的声音。4. 鼍（tuó）：居住在水边的爬行动物，即扬子鳄，古称“鼍龙”“猪婆龙”。5.馥馥，芬芳的香气。青青，青青香草。岸芷汀兰，岸边的香草，小洲上的兰花，香气浓郁，颜色青葱。岸芷和汀兰都是指水边的美丽的花。岸和汀都是指岸边的意思。） 美丽的滇池，荡舟游览，置身于其间，淘醉于水间，深深切入的感受，为读者展现了滇池湖中和岸边风景如画的美景。细腻地描汇了湖水、鱼翁、鳄鱼及水中爬行动物爬出爬进、鱼虾腾达跃跳出水面和岸边郁郁葱葱的芳香花草的景致。 　　“ 粤穷其源合众派而为潨爰 究其流乃自西而之东。 不假乎冯夷之力， 不劳乎神禹之功； 自混沌之肇判， 经螳川而朝宗。” （注释：1. 粤：同“曰”文言助词，用于句首。2. 派：支流。3. 潨（cōng）大水。4. 冯夷：河神。5. 禹：大禹，传说远古治水君王。6. 肇（zhào）：开始。） 寥寥几笔之后，从滇池是由周边众多河流，支流汇集，流入盘龙江，自西向东流入，最后形成一个天然大湖，根本不用借河神之力，不劳的大禹之功，自始至终完全是天然形成，发源于混顿之他，流经螳螂川，金沙江而归入大海。 “电光之迅兮不足以彷其急； 雷声之轰兮未足以拟其雄。 此滇池气象之宏伟， 难以言语而形容者也。” 滇池及流入流出的河流，滚滚而来又而匆匆流去，展开一段壮烈奔腾的宏伟画面，雷电火光这样讯情，也没有滇池急快。雷声轰鸣，也没有其雄劲。一碧万顷的滇池浩浩荡荡，抑扬顿挫的宏伟气象，没有语言可以形容。 “ 予归自于神州， 寻旧庐与林丘； 怀往日之壮游， 泛孤艇于中流。 薄雾兮乍歛， 轻烟兮初收， 晴光兮浴日， 爽气兮横秋。 川源渺兮莽苍， 江山郁兮绸缪。 鸿雁集于沙渚， 凫鷖翔于汀州。 睹景物之萧萧， 纵一叶之悠悠。 少焉， 雪波兮凌空， 霜涛兮叠重； 当上下之天光， 接灏气之鸿濛。” （注释：1. 歛：同“敛”。2. 渚（zhǔ）水中小块的陆地。2. 凫（fú）：野鸭。3. 鷖（yī）海鸥。4. 灏（hào）气：天地之间的大气。5. 鸿蒙：东方日出之地，形容广大。） 作者曾离开家乡，一旦回到滇池，寻故故居游览山间，以此怀念旧日的游揽之地。泛舟滇池中央，小船悠悠，眼前的景色更多了一份绮丽，秋天的滇池，晴光潋滟，薄雾初收，爽气宁人，山色倒影，水鸟不惊，鸿雁集于沙丘，野鸭游于岸边，海鸥鹭鸶傲游湖面。生物共生，人鸟同景，相生和谐。不一会风起浪涌，如霜似雪的波涛重叠湖面，壮观异常，不由发自内心的感叹，抒发对滇池自然风光的爱慕。 　“ 叹濯缨之靡暇， 乃系缆于岩从； 发长啸于云端， 寄尘迹于谾豅。 探华亭之幽趣， 登太华之层峰； 览黔南之胜概， 指八景之陈踪。 碧鸡峭拔而岌嶪， 金马逶迤而玲珑； 玉案峨峨而耸翠， 商山隐隐而攒穹。 五华钟造化之秀， 三市当闾闾之冲； 双塔挺擎天之势， 一桥横贯日之虹。 千艘蚁聚于云津， 万船风屯于城垠， 致川陆之百物， 富昆明之众民。” （注释：1. 濯（zhuó）缨：《楚辞渔父》：“苍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2. 靡（mǐ）暇：没有空闲的时间。3. 谾(hóng)：比喻长大的样子。豅(hóng):同“谾”。4. 华亭：现昆明西山风景区华亭寺。5. 太华：现昆明西山风景区太华寺所在太华山。6. 碧鸡：现昆明西郊碧鸡山。7. 岌（jí）嶪（yè）：形容山势高大险峻。8. 金马：现昆明东郊金马山。9. 玉案：现昆明西北玉案山。10. 商山：现昆明北郊蛇山。11. 五华：现昆明市内五华山。12. 三市：现昆明市内三市街商业区。13. 闾：（lǘ）原指里巷大门，此处形容市民聚集的地方。14. 双塔：现昆明市内东、西寺塔。15. 一桥：元代昆明市内盘龙江上的大德桥，明朝改名云津桥。位置在得胜桥。16. 云津：旧时大德桥附近是码头，又称云津码头。） 作者游历滇池，在清彻的水里感觉时间飞逝太快，依依不舍将舟系在岩石上，弃舟登山，“智者乐水，仁者乐山”，视角在改变，作者淡然的心情随着一声长啸也在改变，他又登上了熟悉的西山，在华亭山、太华山上，作者居高临下，看到了昆明城四周的座座青山，在他的眼里，碧鸡山、金马山、玉案山、蛇山、五华山是何等壮丽妩媚。 然而，王昇不止看见了山，他把思绪转到了市区，他看到了昆明城里的繁荣景象，三市街、东西寺塔、大德桥、云津码头，这些直到当代名称都没有改变的商业区的繁华景象尽收作者笔下，完全是一幅昆明文字版的《清明上河图》。经济繁荣，装满货物的船只川流不息，“千艘蚁聚于云津，万船风屯于城垠”，富甲一方，国泰民安，一片祥和的景象。 王昇的《滇池赋》在昆明，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其中有一个原因，是他的文章，最早写出了“昆明八景”。文章一出，当时就有人把文中“碧鸡峭拔而岌嶪，金马逶迤而玲珑；玉案峨峨而耸翠，商山隐隐而攒穹；五华钟造化之秀，三市当闾阎之冲；双塔挺擎天之势，一桥横贯日之虹。”这八句景物描写列为最早的“昆明八景”，至今仍然津津乐道。 从《滇池赋》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王昇看到昆明这样美丽富足的面貌时是何等喜悦，这种感情，只有热爱家乡的赤子才写得出来呀。 　　“ 迨我元之统治兮， 极覆载而咸宾； 矧云南之辽远兮， 久沾被于皇恩。 惟朝贡之是勤兮， 犀象接迹而駪駪， 如此池之趍海兮， 亘昼夜之靡停。 因而歌曰： 万派朝宗兮海宇穹窿， 神圣膺运兮车书大同。” （注释：1. 迨（dài）：到。2. 覆载：指天地。3. 矧（shěn）：况且。4. 駪（shēn）駪（shēn）：同“莘莘”，众多的样子。5. 趍（qū）：同“趋”。6. 膺（yīng）：接受。） 在很多引用《滇池赋》的文章中，最后一段一般都不会被引用，因为作者在这里写了一大段政治文字，歌颂了当时的封建统治者，幼稚地认为昆明的富足、老百姓的安居乐业是皇恩浩大所赐，所以也积极地向封建统治者朝贡个不停，犀牛，大象贡品源源不断，昼夜不停。因而歌颂，描写万邦朝圣，天下大同的圣世赞文可以用车来装。诚然，这是作者的思想局限。不过，这里面也折射出了当时云南的一些历史信息。 王昇的《滇池赋》第一次用文学手段，将滇池和昆明的美丽展现在大家的面前。更令人惊异的是，这样精美绝伦的文字竟然是一个旧时代称为“蛮夷”的少数民族文人所写出来的！《滇池赋》使得王昇在元朝全国文坛声名鹊起，成了云南汉语文学的破晓之作！从特殊意义上说，王昇及其《滇池赋》，被赋予了昆明本土文学发韧之荣耀。 王昇，白族，字彦高，号止庵。（1285年——1354年），生于昆明利城坊。 附《滇池赋》全文：晋宁之北，中庆之阳，一碧万顷，渺渺茫茫。控滇阳而蘸西山，瞰龟城而吞盘江。阴风澄兮不惊，玻璃莹兮明晴；晖澹苍凉之景，渔翁作欸乃之声。蛟鼍载出而载没，鱼龙或变而或腾。岸芷兮馥馥，汀兰兮青青。粤穷其源合众派而为众爰，究其流乃自西而之东。不假乎冯夷之力，不劳乎神禹之功。自混沌之肇判，经螳川而朝宗。电光之迅兮不足以仿其急，雷声之轰兮未足以拟其雄。此滇池气象之宏伟，难以言语而形容者也。予归自于神州，寻旧庐于林丘，怀往日之壮游，泛孤艇于中流。薄雾兮乍敛，轻烟兮初收，晴光兮浴日，爽气兮横秋。川源渺兮莽苍，江山郁兮绸缪。鸿雁集于沙渚，凫鹭翔于汀洲。睹景物之萧萧，纵一叶之悠悠。少焉，雪波兮凌空，霜涛兮叠重，荡上下之天光，接灏气之鸿蒙。叹濯缨之靡暇，乃系缆于岩丛。发长啸于云端，寄尘迹于谾豅。探华亭之幽趣，登太华之层峰。览滇南之胜概，指八景之陈踪。碧鸡峭拔而岌埡，金马逶迤而玲珑；玉案峨峨而耸翠，商山隐隐而攒穹。五华钟造化之秀，三市当闾阎之冲。双塔挺擎天之势，一桥横贯日之虹。千艘蚁聚于云津，万舶蜂屯于城垠，致川陆之百物，富昆明之众民。迨我元之统治兮，极覆载而咸宾。矧云南之辽远兮，久沾被于皇恩。惟朝贡之是勤兮，犀象接迹而駪駪。如此池之趁海兮，亘昼夜之靡停。因而歌曰：万派朝宗兮，海宇穹窿；圣神膺运兮，车书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