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023 -- 尼泊尔初印象之自虐篇--EBC (上)

杨晓光

在此前的鱼尾峰篇提到过，对于高海拔徒步，我是小白孟浪，有滴不知好歹，就走上了挑战满满的珠峰大本营之路。好在老天眷顾，对我尚不算刻薄，全须全尾地走完了全程。

以前的游记，基本上都是以流水账的方式记述，因为最简单，但也最老调，毫无新意。碰到EBC这种行程超长的旅途，虽然一路上景色盛宴般此起彼伏，但真要如流水账一样面面俱到地记述起来还是很不现实，颇为冗长。虽然游记的目的，主要是为自己这段短暂的人生经历做一记录，但也还是要讲究一些可读性的。所以曾经花了些时间琢磨怎么增加可读性，不然人们会轻易感到无聊进而没了浏览的兴趣。

这是一场高海拔山地徒步，自然风光和路必然是核心内容，但除此之外，这一路上的的确确遇到很多值得回忆的精彩、难得瞬间，包括这一路上遇到的人，比如我的队友和陌生的行山人还有各色当地人，还有就是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很多也是值得记录下来的。这样的话，本篇游记的主线就是一路上的见闻，虽然还是按时间顺序，与自然风光穿插起来，让这本流水账多少增加了一些趣味性。

好啦，现在开始我们的EBC之行。

EBC之行，壮丽震撼得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想了半天，还是从这幅画面开始吧。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这都是那段经历的起点：坐小飞机去往卢卡拉；更是因为我是高海拔徒步小白孟浪、不知深浅，好在坚持了下来，也算是短跑道起飞吧，就如同这幅图片一样。

这是卢卡拉机场，号称全世界最危险的机场之一。这里的跑道非常之短，短得需要借助坡度来方便飞机起降。从这张图片应该能看得出来其坡度，我目测感觉大概有二十来度。飞机是上坡降落，有助于减速；下坡起飞，有助于加速。此外，这个机场受天气影响很大，算是另一个危险因素。

EBC徒步起点，就在卡拉机场。机场很小，建在镇子旁边，出了机场就上路了。

出了卢卡拉镇(我看着像座镇子，可能在尼泊尔是城市级别的地方)，就进入这样的山间小路，徒步者众多。

也许是同卢卡拉距离临近的原因，开始的这段路，村镇连绵不断。路上随处可见背夫和驮马/驮牛队。EBC之行，路上除了行山者，另外两支队伍就是为当地民众和行山者运输装备和补给的背夫和驮队。

这里已经是尼泊尔萨迦玛塔国家公园的地界了，也是夏尔巴人的地界。夏尔巴人，同我国藏民同宗，文字和信仰相近。这里同当地人打招呼，除了尼泊尔全国范围内都适用的Namaste(据说印度人打招呼亦如此)外，这里的人们同样在用着我们非常熟悉的扎西德勒。藏族有一支叫门巴的，同这里的夏尔巴人，可能都是巴字辈的😀

EBC的路上，不知过了多少次这种吊桥。

行程中，第一次望见雪山。那三个台阶状的山峰，格外醒目，后面还会不断地见到。

前面距离镜头最近的三位，都是同行的队友。正在拍雪山的，是来自上海的大姐，六零后哦，骑行过独库，走过K2的老驴。前面两位也都是户外老炮。

这位是Tony老师，我们团队中对摄影有着炽烈热情和追求的队友，这是他二刷EBC了，就是钟意那片磅礴壮阔的风景。Tony老师因为有拍摄的需要走走停停，所以节奏同我这个拖后腿者经常合拍，所以会频繁地出现在我的镜头里。

背夫们多数是当地的夏尔巴人，乡里乡亲，不少彼此都应该熟识，路上也是要打打招呼、攀谈攀谈的。

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个瞬间。画面中的主角，是本次行程的中方领队，我们叫他旺旺，95后的小伙子。当时我们遇到一支拉货物的驮队，镜头左下侧可以看到半个毛驴脸。山路窄，碰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对驮队进行避让的。有趣的是，旺旺后面跟着一只可爱的汪汪，它也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跟着避让，显然是老江湖了。

借这张图片，值得多写几句。在山路上避让驮队，是有些说法儿的。比如图片中，旺旺和汪汪的位置，即靠山壁一侧，是正确的，我在拍摄的当时站的位置是不正确的。因为我这一侧，通常情况下，会是山崖，遭到牲口驮队挤压，非常容易出事故。提请对行山感兴趣的朋友们注意。

后来还有一次，也是这种避让情形，与一位国际人士一起避让，也顺便就聊了几句。那位操着澳洲口音的行山者跟我讲，据他了解，当地人把靠山壁的一侧，叫作soft side，即软侧；靠山崖的一侧，叫作hard side，即硬侧。这跟软着陆、硬着陆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一处休息点，碰到的一个当地尼泊尔小盆友，穿了一身攀珠峰的行头，超萌。小盆友收到旺旺的小礼物，非常开心。

背夫，让人肃然起敬的一个群体。这两位背负的，应该不是行山者们的装备，应该是山里的村民的日常用度。山川壮丽，但也阻隔了交通，祖祖辈辈生活在大山之中的人们，只能靠这种方式获得日常补给。所以山里面物价高企也是非常正常的。

很多这样的路，还是上坡或下坡，没多少平路。

除了旺旺，Tony老师和我，我们的队伍都在这里了。最左边，小曹，准备攀珠峰的彪悍八零后。绿色防水罩背包的，是我们的当地领队/向导，Pradip，用当地话讲他的名字，最后两个音听起来像"给力"，于是我们一路上称呼他为给力。粉色防水罩，是前面提到的大姐。接下来老汤，二十多年的越野老炮，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最后红色背包，小朱，说走就走的户外达人，之前刚走了珠峰东坡，没玩够，就又来了。

这两位负重前行的，就是前面那张图片中的两位。上一张的拍摄时间是10:45，这一张是11:14，相差半个小时，他们的速度一点都不比我慢。

右侧不走寻常路的背夫，是个抄近路的；但那边的路更陡峭，好在距离近了不少。我可不敢，尽管我没背多少东西。

珠峰初印象。人生第一次亲眼见到珠峰哦。

尼泊尔，虽然什么都很简单，但很多都有些信仰的味道，比如这个水龙头，目测简陋，但一定也寄托了什么。

这里是一个警务检查站，大家都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等手续，当然，手续是由当地领队去办理的。我不知为何跑了几步到前面，拍下来这一张。前一张水龙头，也是在这旁边。

这是一个叫南池的地方，是同卢卡拉有一比的大市镇，据说，这里自古就是西藏与南亚诸国通商贸易的集散地。这一天我们在此地宿营。

次日的清晨，客栈外面的景色是这样的。突然觉得这座山似曾相识，好像是那座有三个小台阶的雪山。

这一天，是徒步的第三天，早上从南池出发，很快就比较完整地见到了珠峰及其周边的小伙伴儿们。

到了这一带，空中频繁出现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可谓此起彼伏。

大姐，和前面走着的一个背山夫。转角处，不知是否有惊艳的风景。

很喜欢的一张片子，珠峰、洛子、白塔和行山者。

同一座白塔，左边是洛子，右边是身形特别的阿姆达布朗

前面一张片子中，同大姐同框的背山夫。

风景，充满了他们的日常，但生活之艰辛，似乎同风景也无关。

很喜欢的一个瞬间，可惜就是没对上焦😅

Tony老师在给大姐拍照，有个随行摄影师真好。

中午午饭的地方，走过一队整齐的行山者。是一支来自日本的队伍，年龄都不小了，应该是传说中的长者团。

这是一座身形有些奇特的山峰，给力告诉了我们山峰的名字，当地话是肯定记不住了，意思是马鞍。看像不像。

这里又是一个宿营地，午后到达，但已经被云雾覆盖。鱼尾峰篇里面提到过当地天气规律，下午通常会起云雾，第二天早上散得干干净净。

瞧，这不就散开了吗。这就是次日清晨，与前一张图片拍摄位置差不多，远方的天际线，充满的是洛子和阿姆达布朗。

从卢卡拉去往珠峰大本营，大方向是由南向北。这张图片也说明了这一点。上一张图片望洛子，是向北望，这一张是望来时的南池方向，是向南望，所以才会见到日出的光芒飘洒在雪山上。无论怎么讲，都是一次神奇的日照金山。连绵的山峰，各个山体有着不同的朝向角度，率先变得金黄的，显然是朝阳的一面。

给个特写。

再给个特写。

惊奇的发现，这里似乎又有三个小台阶。

欣赏完这一天的例行早会-日照金山，再出发。

旺旺在往回走。对，他走的不是前进方向。为什么往回走，因为前方来了牦牛驮队。这座吊桥上，是没有地方避让的。

前面提到过徒步路上避让驮马驮牛讲究技巧。总之要提前观察地形和路况，尽早发现驮队，提前选好规避的地方，路太窄就要爬上山坡或找一块大石头之类，千万不要站在靠山崖侧。牛马是不懂得让的，被它们挤了，非常容易出危险。我们后来在返程的路上就遇到过险情，好在被手疾眼快的旺旺化解了。

美不胜收。

Tony老师和旺旺与阿姆达布朗同框，有意思的是一只大鸟也正好闯进了镜头。

阿姆达布朗，和一个以亚洲蹲姿势休息的当地背夫。

白塔上绘制的，是佛祖之眼。尼泊尔当地的一个显著特征。

远处云雾之下的建筑，就是前一晚宿营的地方，也是看前面那几张日照金山的地方。

本想拍一张阿姆达布朗的特写，正好一架直升机闯入镜头。来都来了，无论如何不能放过它。

阿姆达布朗、洛子和村庄。

这种燃料，在我们的藏区也是比比皆是。

一只穿着防寒服的猫咪。

正在洗衣的当地人。显然，同上一张南池那里的洗衣人相比，这里需要戴着手套，而南池则是赤脚在踩洗衣物。显然，这里的气温和水温比南池要低很多了，仅仅是一天之间，海拔上升了不少。南池只有3400多米，这里已经在4000米的边缘了。

很典型的一段EBC山路。随着海拔在爬升，植被变得低矮了许多。

狗子，而且是欢快悠闲的狗子，在尼泊尔随处可见，它们应该得到普遍的善待，没有人对它们有恐惧感、排斥感，也体会不到它们对人类的戒备。这是尼泊尔徒步路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和谐而温馨，感觉超好。

这样的地貌，说明海拔很高了，高大乔木已经完全见不到了。我们的队员都在画面前方。

下午1点半，云雾开始升腾、侵入。这个时候气温下降很快，因为身上是湿的，体感很快就开始不舒服。

让我想起了在刚刚结束的Mardi Himal径，去往观景台半路折返后，被云雾追上的感觉，一模一样的。

这鬼地方，不知Tony老师发现了什么精彩瞬间。

环境开始显得愈发狰狞起来。

走在这样的地方，不由你不产生有滴绝望的一种赶脚。

终于到营地了，看上去相当郁闷的前景。其实，正前方存在着壮丽的风景，只不过暂时被遮掩了。

请记住左边依稀可见的白塔，我们还会再见到它。

前面提到过，我们到达这个营地的时候，周围已经被云雾笼罩，不过，有的时候，即便下午看似浓厚包裹，也的确会有云开雾散的时候，虽然窗口短暂，但如果捕捉到，也甚是精彩。这不，执著的Tony老师，还是要出来试试运气。但遗憾的是，那一个傍晚运气不怎么样。

但第二天清晨就不一样了，日照金山是灿烂的。看那座白塔，就是前面提到的，在我们刚刚到达营地外围时依稀可见的那座。

我们宿营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叫作丁波切的村子，海拔4300米，行程安排在这里多呆一晚，以适应高原。所以第二天早上起来，无需赶路，一切都很轻松。有充裕的时间看日照金山。在寻找不同的角度和位置拍照的时候，又碰到了几只村子里面的狗子，竟然跟着我们一路上到高处。

有这么只小白。

还有这么只小黑。

每天起早贪黑，是Tony老师的日常，这股子劲儿，真是赞。这不，虽然早饭后又要出发，Tony老师还是早早起来，背着相机和三脚架出门了。着实令人钦佩。

这一天早上，Tony老师没有爬到山坡上去，就在村子里一处略高的地方，支起了装备。看样子在拍延时。

早上同样忙碌的，还有当地的村民，这一位正忙着给牦牛上草料。

这一位则把空的液化气罐，一个个滚到牦牛群边，显然，是要由这些牦牛背到换气的地方。不知他们会到哪里换气，我曾经在南池见到过液化气站，里面数以百计的气罐整齐排列。

做完早上追日照金山的功课，我们又出发了，向着大本营的方向。

前方远处山坡上，整整齐齐的一队人马，不知还是不是路上碰到的日本长者团。天上群鸟飞过招展的经幡，很惬意的早晨。

我们的队伍也算整齐。队尾的小曹童鞋用登山杖的方式与众不同。

给力在给队友拍照。

背夫们没有时间欣赏风景，但绝对是风景的一部分。

那一天的路，前半程，好似在一个山谷中，一条水流穿行而过，我们行走在水流的右岸。

大姐的步伐节奏非常快，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在琢磨什么，或者是在欣赏、享受着什么。

壮丽的大自然，震撼得无以言表。所谓此处无声胜有声，可能说的就是类似的场景。

这条路，走着走着，就要从水流的右侧过到左侧去。眼前这道河床，非常清晰了，远处还有一座小桥。不知夏天会不会有山洪。过了河，就是午饭的地方(就是对岸有房子的地方)，然后就是绝望坡。

又见汪汪来了

蜿蜒而上的，就是所谓绝望坡了

这里是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地方，一定要说一说。这里其实是一处祭奠园，就位于绝望坡的坡顶，一座座小玛尼石堆，纪念着在EBC及周边地区攀登雪山过程中遇难的登山者。

我也摆了小小的一座，向这些先驱者致敬。

从祭奠园继续前行，距今天的营地已经不远了。今天的营地，在一处叫作罗布切的村庄，从罗布切再往前，将是本次行程的终点营地，即距珠峰大本营最近的那个营地，海拔5140米的戈瑞夏普(Gorak Shep)，我们要在那个营地停留两晚。图片中的这个位置，从大本营返回的时候，还会经过这里，但会是在左侧的山坡上那条路经过。

蓝色物料包裹下的，是一架坠毁的直升机，无声地宣示着这里的危险和艰难。

在罗布切，竟然有精神晚上跟着Tony老师跑出来拍夜景。星空是灿烂的，只是我没有本事儿拍下来。

次日清晨再出发，不久即见到这般模样，说不准是沙丘还是河床的存在

其实这是昆布冰川绵延而下的场景。旺旺和我称之为砂石场冰川。

从这里开始，路和环境就变得野蛮起来。大自然是一个奉行野蛮暴力主义的艺术家，作品充满的是粗暴和狰狞的宣泄。

近距离地感受着洛子奔腾而下的山体以及裹挟在其中的冰川

山体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就能触及其彪悍的身躯。

被震撼的一塌糊涂

我们走了不一样的路径，一条距冰川更近的路，河谷中的牦牛驮队，走的是寻常路。

放大些看，大山中的物流队。

牦牛们刚刚走过的寻常路，其实也不是那么寻常。

洛子峰，从来没有距离一座8000+的山峰如此之近。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植被可言

虽然远处山坡上，似乎还有些生命的颜色

最后阶段的跋涉

人，是如此之渺小。

终于快到了，山坡曲折而上的，是去往观景台Kala Pather的路，那里海拔5550，是本次行程的制高点，也是观赏和拍摄珠峰最好的位置。

到了，看到小房子了。

那天到达时，还比较早，雾气还没有上来，但天上的云着实特别。

这里，是冲击珠峰大本营的大本营。

本次行程一大遗憾，发生在这里。到这里之后，出现了高反症状。

本以为在4300米的丁波切，已经把身体状况按照高原的情况调整过来了，也许是前一晚，在4900米的罗布切跟着Tony老师晚上出去拍星空着凉了。着凉的可能性是比较高的，喜马拉雅群山之间，夜晚冷酷刺骨，而我的保暖装备严重不足，只有排骨架那种薄羽绒。在身体并非出于运动状态时，毫无疑问需要厚重的羽绒才能御寒。

结果就是，到了Gorak Shep后，身体不适，没有去成Kala Pather的观景台。准备去走EBC的朋友们，一定要安排好体力等等，不要像我错过了无敌风景。

到这里，EBC之行已经过半。下半程的见闻，请见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