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万山明镜映炊烟</b></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记元阳哈尼梯田</span> </p><p class="ql-block"> 今年春节的元阳之行,对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又有了一点新的感悟,觉得诗中的“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似乎写的就是元阳。假若当年陶渊明真是归隐元阳,可能他的意境还会更高。“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与哈尼族在1300多年间倾注了数十代人的心力,发挥了惊人的智慧和勇毅垦殖梯田的场景很类似。“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与冬天哀牢山上到处烟雨迷蒙,一派水墨画式的田园景象也是几分神似,那细密的雨雾,营造出一份静谧的氛围,飘渺悠然,身在幻境。“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又与哈尼民谣中的“年节过后不拉肚子,屋边的炊烟四处飘散,公鸡在墙头啼鸣,小狗在屋前叫喊。”完全贴合。当云雾缭绕,青山含黛,一阵微风拂过你的脸颊,一缕阳光照到你的手指时“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感觉便油然而生。在诗与远方的交织中,也似乎理解了陶渊明为何在彭泽勉强做了80多天县令后便弃职而去,归隐田园的缘由了。陶渊明能写出好诗,不单凭他的天赋,他与诸多文豪的区别还在于他不想当官,随性归真、大隐于野,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质,同时他还是喜好劳作,乐在其中。“目倦川途异,心念山泽居”是他内心的写照,正因为他崇尚老庄的自然美学观,同时又是生活劳动在田园之中,成为古今隐逸诗人之宗,成就了中国田园诗歌的辉煌。当每个人第一眼见到元阳如此壮观的哈尼梯田时,归隐之心最起码也会一闪而过,你这一眼,是哈尼人的1300年。</p> <p class="ql-block"> 哈尼的祭师“贝玛”是与远古神灵交流、超凡世界的通灵者,这与纳西族的“东巴”有点类似。哈尼与纳西都崇尚自然,认为万物有灵,注得生态保护,纳西族创世经中的人与自然是亲兄弟的观点与哈尼族的传说也很类似,也正是这种对自然有深深情感的民族才可能在大地上书写出史诗般的农耕文明传奇和大气磅礡的山河画卷。哈尼的祭师认为在这个被自然与超自然的力量支配的土地上,人的世界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神灵、鬼魅和精灵,要知道自己的位置,也要尊重别的生命的位置。贝玛作为人神之间的桥梁,他用长篇的史诗或短篇的颂词召唤和抚慰大地主人,把民族所有的历史、历法、医学、生活经验等所有的记忆和对世界的诠释以及天地秘密咒语全部记录在他的吟唱里。哈尼人相信在这里的山水间存在众多主管自然的神灵,哈尼人能寓居于此,只是接受着神灵的眷顾,哈尼人是最早驯服野生稻的民族,他们以绝妙的手法,将梯田雕琢得灵妙非凡,他们在终日虚无缥缈的雾气下,努力追求一种人与自然的和谐。千百年来,哈尼人用自己的勤劳智慧,在哀牢山的山脊上,绘出了一幅世界上最美的田园图画,而哈尼村寨就坐落在这美丽的田园之中,宁静而祥和,如同仙境般。</p> <p class="ql-block"> 堵车是今天春节期间景区的常态,我们从炽热的新街镇开始一路缓慢爬升到凉爽的坝达,心情并没有因堵车而受影响,虽然十几公里的路总是走走停停,但每个弯道总会变幻着风景让人欣赏,来来往往的人们也都兴高采烈地拍来摄去,享受着眼前的一切。坝达是整个元阳拍摄日落的最佳地点,当我们赶到时,坝达的观景台已是人山人海,多少长枪短炮早已占据了有利机位,众多期盼的眼神在丝丝凉风中观注着云层的细微变化,等待着夕阳泼洒到满山梯田的那一瞬间。但当天的阳光总是在躲躲闪闪,云层也是不断变幻色彩,懒散的阳光在云层外偶有几柱光线打到远近不一的梯田上,似乎是在天边与人们捉迷藏,即便如此,这也没有丝毫影响到我们观景的心情,虽然我们没有见到坝达经典的满天红霞和夕阳晚照,但这一整片山谷的梯田和点缀其间的村寨足以让我们惊叹不已了,我们看到了人类与大自然的伟大杰作,看到了人类雕刻在土地上的年轮,触摸到了史诗般的农耕文明。</p> <p class="ql-block"> 当天晚上我们入住在多依树与坝达之间的岩子脚村,主要是方便第二天上午去多依树看日出的梯田。多依树是所有摄影发烧友必去的打卡点,是拍摄日出时的最佳地点,很多拍摄梯田的大片都出自此地,名声很大。岩子脚村离多依树只有2公里,是哀牢山上一个很普通的村民小组,但这里有一个很好听的叫“云水源”的民宿,这是女儿在几天前就订好的酒店。云水源做到了现代客栈与原真村居的有机结合,客房置身山田又温馨似家,特别是有如屏幕的宽大落地窗和完善舒适的硬件设施,远山近水尽收窗前。这里最让我勾起想像的“岩子脚”的这个村名,这很自然地让想到我们单位扶贫挂钩的玉龙县红岩村及我结对的“蜂子岩”村民小组,因为这两个村的村名有点相似,像是名字倒过来式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也不自觉在心中对比着这两个村的方方面面,感叹这几年来农村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想必岩子脚村的脱离攻坚和乡村振兴也是下了苦功夫的。加上晚上吃得也很好、很接地气,一路的舟车劳顿早就消失在了甜美的梦乡。</p> <p class="ql-block"> 可能是晚上睡得太美,第二天太阳出山了才醒过来,但前往多依树的2公里路早已是堵上了满满的车,挪动缓慢。实在担心错过日出美景,只好弃车而去,连走带跑地急速赶往多依树。这一路上如此壮观的人海车流更加催促了我的步伐,急切地盼望着一暏多依树传说中的壮丽景观。走出山湾密林中的公路,突然在眼前出现了一个敞亮的天地,前方就是开阔天空及浅浅的云层,而山下又是那看不到尽头的层层梯田,好似乎又误打误撞进入了五柳先生的桃花源。在波光粼粼的片片梯田里,星星点点漂着五颜六色的浮萍,云田深处的田埂上有几点写意般的人影,人影与山影倒映在色彩不一的水田里,融入到了这大气磅礴的万山之中。在这庞大的气势面前,似乎已忘了我是来看日照梯田胜景的,尽管今天的光斑也不理想,云层总是有意无意要档着些阳光,但这看似吝啬光影也足以让我这个没有见过如此壮观梯田的人也心悦诚服,我已很知足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似乎每个场景都值得细看,值得拍摄。在我的眼里、我的心中已定格了那不同寻常的哀牢梯田。面对珠峰,感到的是人的渺小,面对哀牢哈尼梯田,感到了人的伟大。</p> <p class="ql-block"> 随后我们一路上又参观了哈尼村寨阿者科等一些地方,便顺着红河谷经元江县城返回昆明,一路上哈尼人的歌谣总是回荡在脑海里:太阳落了,月亮升起;朋友走了,友谊留起。年节过后不拉肚子,屋边的炊烟四处飘散,公鸡在墙头啼鸣,小狗在屋前叫喊……哀牢山因特殊的地理位置,印度洋东移的暧湿气流在这高峻的山区受阻,停滞在山峦之间,带来了丰沛的降雨和壮观的云海,滋润着哀牢山这片山水。上天垂爱这片土地,恩赐了这方山水,这是一条特殊的山脉,一条恰当的河流和一个特殊的族群,在历史的时空遭遇、碰撞、融合,共创了人间奇迹。哈尼祖先把他们的伟大力量和崇高人格镌刻在大山之上,成为后代儿孙、成为全人类的骄傲和荣耀。</p><p class="ql-block"> 哈尼人那温和清亮的眼神和神秘质朴的歌谣与哈尼这片天光云影相得益彰、意犹未尽。</p><p class="ql-block"> 2024.3.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