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花花

冯郁彬

只有到了正月三十的晚上燎过花花，这年才算正式过完了。古时候人们多悠闲，也没有出门打工的要务，故过年过的很有乐趣。每家都有很多亲戚要走，不但要去舅家姨家姑家，还要走舅爷姨婆姑奶家，有的甚至沾点亲带点故的都要去走一走，让那些仅有的亲情维系着，这也充分说明了古人的厚道与朴实。亲戚走到正月十五，接着闹元宵耍社火，麦场上竖起了秋千，姑娘媳妇飘荡在空中，一阵阵尖叫和笑声让春天更加躁动。闹元宵的锣鼓响彻云霄，庙会上的大戏高亢悲壮，让天神知道人间的喜与悲、衙门处事的公正与冤屈。

这些欢乐的活动一直持续到正月底，晚上喝罢汤，男主人举着一把火，从后院到前门，从猪圈牛棚到厨房卧室统统走一遍，最后走出大门，点燃早已在门前准备好的柴禾，一团火焰便冉冉起舞了。全家的每个人都要在火焰上跨越三次，小孩们跨越了多少次自己已数不清了，其兴高采烈的程度胜过以往任何活动，因为只有此刻没有父母的约束，只有这一活动能彰显他们的特长。身轻如燕精力充沛，跳完了自家的，还要去别人家门前跳，一边跨越火堆一边没完没了的笑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童心无忌地傻笑着，这种天真让神灵都很无奈。

火苗呼呼地腾跃着舞动着，透过无限的神奇。它不象水那样实质，摸不得抓不住，它必须来源于其它物质与火种，二者缺一不可。世间的很多物质都可以产生火焰，但没有火种只能守身如玉，火种就象天仙下凡，走到哪都可以带来光明和温暖。

天逐渐黑了下来，火焰更加耀眼，火不仅给人光明更能给人壮胆，鬼魅魍魉避之不及，毒蛇猛兽望之逃遁。水能摧枯拉朽，火能化物为烬，二者皆有去旧除积之力，但火烧的更加彻底。当年项羽一把火把阿房宫烧了个片瓦不留，从此咸阳再无帝王气，直至现在游人都云集西安，一水只隔的咸阳只能望尘莫及。水向低处火焰升腾，火总想奔向天空，故与神灵更近。人们祭祀拜谒时皆以火寄思燃纸烧香，火便成了人与天的媒介。

火更是人类走向文明的标志，人自从使用了火才脱离了动物的愚钝。火能祛邪除疾壮阳强身，人不仅用火助食美味，最后还用火化了自身以求重生涅槃。南地水多，人们相互泼水取乐嬉戏放松身心，北方干燥，秦人以火驱浊跨火跳焰也得自在。这舞动的火焰不仅点亮了村庄的天空更点燃了人们心中的希望，男女老少在火光的映照下神采奕奕满面红光，老人的笨拙，举步维艰；儿童的放肆，胆大妄为，有的竟然被火引燃了裤裆，都让大家笑声不断。平时上坟烧纸都是向火而拜，今日却在火堆上跨越腾跳，是否有大逆不道之嫌谁也不管不顾，只要大家都开心就行。几只狗不解人的行为，以为人们过个年过疯了，面对村外空吠了几声又忠实地卧在门前。火光也惊吓了枝头的鸟儿，它们叫了一声便匆匆离去。年轻人趁机胡闹，有的竟然抱着几梱玉米杆加入进来，使火焰更高更旺，热烈之势人不能近。村庄不再沉寂，黑夜正在退却，天空被烧的发红。火着财门开，但愿从此财富滚滚而来人们身强力壮不再为贫病困扰。

燎花花，正名：燎惶惶，为每年农历正月的最后一天晚上，陕西关中一带农村家家户户的门前燃起一堆堆火，乡亲们期望通过燎惶惶消灾除病、预兆一年的好收成。跳过火堆的人这一年的身体都会健健康康、日子也会红红火火。

燎完花花年就算结束了，但习俗还在继续，二月二，龙抬头，炒馍豆的香味又萦绕起来。习俗不能只记于册，还应体验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