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老伴唱支歌

秦风

贺丙丁写诗歌是从叙事诗开始的。他初出茅庐的《贺丙丁认字》就一鸣惊人，随后的《杨老九得红旗》又引起轰动，60多年写了70多篇叙事诗，充分展示了他对叙事诗创作的驾驭能力。

　　一般而言，人到耄耋（mào dié）之年，脑力退化，提笔忘字，而贺丙丁却出奇地在80岁前后迎来了长篇叙事诗创作的喷涌期，2000年以来创作叙事诗40多篇，其中100行以上的长篇叙事诗就有16篇。

　　贺丙丁是毛泽东时代产生、培养出来的农民诗人，面对21世纪意识形态领域多元并存、鱼龙混杂的人文生态，他用一个老党员、老诗人、老农民的视角，用娴熟的笔锋倾泻对时代发展的真情实感。《给老党员送锦旗》 《王鲜花挑对象》 《杨玉兰复婚》 《我为老伴唱支歌》 《助人为乐》 《庄稼汉诗坛春满园》 《歌颂交口地下党》《宁家湾大变迁》等作品，人物个性鲜明、故事情节曲折，将时代变迁融入背景，语言鲜活生动，令人听了耳目一新。其中《我为老伴唱支歌》《宁家湾大变迁》是他长篇叙事诗的代表作。

2010年1月创作，2016年月修改定稿，有14章1300多行的自传体长篇叙事诗《我为老伴唱支歌》，真实地记述了他和老伴余秀兰互敬互爱、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传奇人生。

我为老伴唱支歌



引子

改革开放创奇迹，

祖国日新又月异。

经济社会发展快，

处处都是新天地。

农村农民生活好，

家家户户盈喜气。

人人安居又乐业，

年过九十不稀奇。

海王村，门朝南，

就在公路紧北边。

一户人家是农民，

家有老婆和老汉。

今年高寿八十五，

走起路来赛青年。

老两口整天手不闲，

搜搜腾腾把活干。

儿女叫她去歇健，

她说干活是锻炼。

人常劳动血气活，

吃饭睡觉都安然。

冬天没有啥活干，

靠着南墙晒暖暖。

太阳落山月牙弯，

老两口上炕谝闲传。

老夫老妻面对面，

老婆仰头叫老汉：

昨晚做了一个梦，

给你细细学一番。

一、结婚喜庆

梦儿做得真稀罕，

是咱结婚那一天。

我妈给我先刮脸，

盘头又把发泡绾。

穿罗裙，戴凤冠，

脚上又把绣鞋穿。

八口乐人把我送，

抬的箱子和食箩。

姑娘小伙把我看，

说我打扮像天仙。

对门嫂子门中哥，

亲戚来了一伙伙。

嫁女礼数实在多，

每人要吃半个馍。

我姐给我摆食箩，

众人把嫁妆往出挪。

盆架衣架梳妆匣，

龙凤缎被两三个。

零碎东西样数多，

都往箱子细细搁。

我大他，放大声：

良辰已到快起程。

我坐花轿忽闪闪，

压马的是我亲哥哥。

坐上花轿喜心间，

盼着快见女婿面。

人心欢喜心里急，

总闲花轿走得慢。

日头正中晌午端，

到了婆家大门前。

扭头我往轿外看，

我女婿就在轿旁边。

头戴礼帽插金花，

青绸袍子蓝绸褂。

面貌长得真受看，

中等个子好体面。

只听鞭炮响连天，

扶女的过来把我搀。

接媳妇的端的花茶盘，

给我脖项带桶圈。

桶圈又把红绳拴，

忙拉盖头盖我脸。

撒草料歌念不断，

喜庆吉祥满庄院。

一撒麸子二撒料，

三撒新人下了轿。

大门口，铺红毡，

红红火火保平安。

四撒金，五撒银，

新娘是个有福人。

婆家大房连厢房，

三间庄子宽又长。

婆婆炕洞烧墩墩，

来年抱个亲孙孙。

撒金银，撒满堂，

撒得新娘入洞房。

洞房门口响鞭炮，

欢天喜地真热闹。

宾客入席拜花堂，

男左女右喜洋洋。

一拜天地降吉祥，

风调雨顺多打粮。

双方父母也拜上，

一年四季身安康。

新郎新娘拜媒人，

跑腿牵线成了亲。

夫妻对拜面对面，

互相来把礼物换。

新娘新郎拜亲朋，

男女老少都欢迎。

最后拜谢帮忙的，

方方面面都有礼。

接媳妇，扶女的，

还有相奉收礼的。

大师傅，掌勺的，

买菜配菜切菜的。

煮肉的，蒸馍的，

收拾干果碟子的。

提茶的，倒酒的，

来来回回端盘的。

烧锅的，搭炭的，

取葱择菜剥蒜的。

提前上街采购的，

各方各面帮忙的。

新娘新郎有礼啦，

弯腰鞠躬拜谢哩。

晚上闹房人群散，

悄悄话儿说不完。

结发夫妻有情感，

白头到老做伴伴。

半夜三更鸡叫鸣，

突然惊醒我的梦。

她老伴，贺丙丁，

一点一滴记心中。

回忆往事动感情，

编成现代新古经。

二、坎坷童年

她的名字余秀兰，

出生一九二六年。

十月三十晌午端，

属虎的女娃降人间。

出生那天天气寒，

手刨脚蹬只叫唤。

给她吃奶她不咽，

她大她妈没撩乱。

她大取出笔和砚，

话儿写在纸上边：

天皇皇，地皇皇，

我家有个小女郎。

不吃奶，光叫唤，

不知是个啥病伤。

想治没有药方方，

写个告示贴路旁。

行路君子吟一遍，

给娃寻个好单方。

她外婆请人把卦算，

进庙烧香求神仙。

老天保佑外孙女，

叫她早些过难关。

她妈生她天气泠，

突然得了产后风。

她大到处请医生，

给她妈医治月子病。

村里人，胡乱讲：

生外女娃不吉祥。

不如撂到河滩上，

早些叫她见阎王。

她大不听外丧气话，

给她及时寻奶妈。

把她奶在南马村，

她大这才心放下。

三岁时候领回家，

亲大亲妈更爱她。

把她当成宝贝蛋，

天天给她梳头发。

黑帽辫子红绳扎，

打扮得好像一朵花。

她和村里娃娃一起耍，

性情绵绵不吵架。

七岁那年天大旱，

她跟父母逃北山。

过了耀县到铜川，

破窑洞里把身安。

睡的草铺铺麦秸，

破窑没窗没门扇。

抱了几抱苞谷秆，

挡在窑口遮风寒。

她大卖柴挣零钱，

她妈带她把菜挖。

吃了上顿没下顿，

艰难困苦受熬煎。

逃荒逃了整一年，

麦收时节回家园。

她到十岁学纺线，

手摇纺车转得欢。

十三岁上织布机，

脚踏手搬把梭穿。

花布样样织得谄，

好像织女下了凡。

三、提亲风波

当她长到十七八，

媒人给她说婆家。

媒事说了七八下，

她大一句也没答。

媒人说她大难说话，

不知条件是个啥。

她大说不图财礼房子大，

只想找个好男娃。

媒人听言笑哈哈，

赶紧说出心里话：

海王村有个好男娃，

年龄也是十七八。

家庭不富一般化，

咱知根底好人家。

叫她大托人细打听，

说好了给他回个声。

她大说打听是个哄人话，

干脆要亲眼见男娃。

媒人说，外不行，

啥没见啥见不成！

得按风俗老规程，

不能裂天把事行。

事情成了没话说，

要是不成谁担承？

你叫公鸡来下蛋，

擀杖吹笛没眼眼。

她大和媒人把理辩，

你一语来他一言。

媒人说要按老习惯，

布袋买猫不能变。

她大说给娃要寻好人家，

终身大事不能谝闲传。

给娃寻个二杆杆，

结婚以后是麻烦。

给娃寻个瞎瞎货，

成天吵架没法过。

女儿要把她大怨，

要骂媒人大坏蛋。

东村里，王老二，

给女儿订婚他不管。

送的财礼抽大烟，

经常押宝去耍钱。

全凭媒人两头扇，

说得天花又地转。

过了门，把彩亮，

女婿是个猴娃像。

众人都把媒人骂，

说媒的还是她干大。

媒人听了就上火，

连连摆手罢罢罢。

你家婚事我不管，

你给你娃找婆家。

媒人转身就要走，

她大急拉媒人手：

你嫑生气你嫑慌，

媒事慢慢再商量。

袜子鞋子有样样，

啥事都没老框框。

喝杯茶，抽根烟，

叫娃把饭往上端。

媒人吃罢嘴软软，

说着笑着把话变：

世上没有说不成的媒，

来回得跑七八回。

就按你的想法行，

要把男娃父母先说通。

今晚我去能说好，

明天领男娃就到你家中。

四、相亲隆重

第二天，太阳红，

天气晴朗没刮风。

媒人就把男娃领，

穿戴齐整很干净。

点心提了一封封，

好酒拿了两瓶瓶。

媒人早都叮咛好，

进门就要先鞠躬。

大叔大姨叫几声，

开言动语字咬清。

要看眼色把事行，

烟酒不沾记心中。

初九重阳好日子，

她大提笔写对子。

她拿扫帚扫院子，

忙里忙外一阵子。

丢下扫帚回房子，

找新衣服开柜子。

取出新鞋新袜子，

梳头照镜擦粉子。

打扮成个倩女子，

等着看外男娃子。

她大收拾客房子，

新式桌子和椅子。

宜兴茶壶茶碗子，

卷烟放了几盒子。

媒人进门贺喜子，

手里提着帖匣子。

放的龙凤红帖子，

还有镯子耳环子。

财礼提了一包子，

媒人进了客房子。

她爷是个老头子，

她婆是个大胖子。

她大是个写家子，

她妈不离风箱拐拐子。

她兄弟，她妹子，

一家大小七口子。

她外爷是个大汉子，

外婆领着亲孙子。

她姑她舅她妗子，

南马村里奶妈子。

两邻家，对门子，

她婶子，她嫂子。

门中她哥帮忙子，

她姨伙房当厨子。

系的花花围裙子，

肉菜买了一堆子。

客人来了一房子，

来看外个男娃子。

晌午端，吃席子，

用搌布，抹桌子。

先上干果碟碟子，

再摆两个酒瓶子。

客人坐了满桌子，

大家一齐动筷子。

她大端着酒壶子，

先敬客人三盅子。

跟着上菜席面子，

带把肥香好肘子。

牛肉羊肉猪肚子，

大肉切的片片子。

狗肉装的暖锅子，

鱼肉端的大盘子。

上的八宝甜碗子，

江米大枣热粽子。

肥而不腻猪蹄子，

羊肉馅的大饺子。

各式各样花馍子，

答谢媒人操笼子。

最后吃的十三花，

喝茶抽烟说闲话。

媒人开口叫男娃，

快给客人敬杯茶。

众位客人笑哈哈，

大家一齐看男娃。

都说男娃好貌相，

中等个子很俊样。

咱女娃也长得皙，

两个娃天生配夫妻。

她的心里更着急，

隔着门缝看女婿。

吃了午饭日头偏，

媒人告辞要回还。

她大说，且缓慢，

叫两个娃见个面。

她听此言羞了脸，

手拉男娃到房间。

把她的脸红蛋蛋，

挨着男娃耳畔畔。

悄悄话儿不断说，

开言叫声女婿哥：

选个吉祥好日子，

抬上花轿来娶我。

悄悄话，没说完，

媒人喊着早回还。

她急忙掏出花手帕，

把见面礼送给女婿娃。

她大出去送媒人，

她也急忙出了门。

送走媒人回家中，

她面带笑喜盈盈。

她妈说没给女婿见面礼，

催着她大快送去。

她大开口说了话：

女儿给了花手帕。

她妈一听哈哈笑，

夸她想得真周到。

她大她妈心放下，

女儿有了好婆家。

五、准备嫁妆

自从重阳把婚订，

她见天到晚心高兴。

村里一伙姑娘娃，

到她家里来玩耍。

都说她有了好婆家，

亲眼见了女婿娃。

有个姑娘把气叹，

说她们还是光杆杆。

一群姑娘心慌慌，

一齐来把小曲唱。

姑娘大了心也大，

一心想寻个女婿娃。

天明了，天又黑，

坐在炕上骂媒人。

贼媒人，没良心，

东家吃，西家混。

吃的狗屎拉牛粪，

瞎话好话都说尽。

婚姻父母来包办，

布袋买猫老习惯。

男娃女娃不见面，

不能挑来没法拣。

老规矩，把人害，

把女儿当成牛马卖。

全凭媒人用嘴谝，

烧火风箱两头扇。

你言我语说闲话，

说罢闲话各回家。

她送走一伙姑娘娃，

上机织布哗哗哗。

手搬绳框快穿梭，

猛然想起女婿哥。

想做袜子想做鞋，

不知女婿啥时来。

她妈问女儿在想啥，

她说妈呀嫑打岔。

她只顾念道女婿娃，

没心织布手脚乏。

下了机子上了炕，

思想不定害心慌。

她大明白知内情，

她妈是个糊涂虫。

三片生姜一根葱，

熬汤给女儿治冒风。

一下熬了半碗多，

端到跟前叫她喝。

她把药碗蹬一脚，

把她妈瞪了两眼窝。

心想妈也是从姑娘过，

难道她就没经过？

她大上炕把灯点，

借着灯火抽旱烟。

心里清楚没开声，

知道女儿相思病。

自言自语有意境，

打开窗子叫门听。

叫声老伴嫑胡弄，

药不对症难治病。

媒人来把鞋面送，

女儿出嫁时月定。

日子约在大年上，

快给女儿做嫁妆。

她一听，心花放，

翻起身子开柜箱。

丝线取了几十根，

又取几苗绣花针。

盘盘脚，坐灯下，

拿起剪子就铰花。

煤油灯，红豆豆，

绣了花儿一绺绺。

绣花绣到五更天，

急忙下炕洗手脸。

梳妆好了心里想，

五色花线已用光。

拿了铜元整五双，

出了大门等货郎。

站在街道东西望，

听见货郎鼓鼓响。

招招手，叫货郎，

货郎来到她门上。

买了胭脂买了粉，

又买头绳和顶针。

花线买了一百根，

再带两苗绣花针。

红手帕，金丝线，

样样东西都买全。

上午坐在太阳下，

端上蒲篮来绣花。

穿针引线来绣花，

绣出红梅迎春花。

月季花，正开绽，

白黄红花朵朵鲜。

穿针引线来绣花，

绣得紫荆开了花。

又有骨朵又有花，

骨朵个个都开花。

穿针引线来绣花，

绣出三月桃树花。

桃花开放满园红，

花儿朵朵迎春风。

穿针引线来绣花，

绣出丁香树上花。

青藤缠绕丁香树，

顺着丁香往上爬。

穿针引线来绣花，

绣得石榴花儿红。

花儿红，满堂红，

村村院院好风景。

穿针引线来绣花，

绣出莲蓬伴荷花。

荷花荷叶浮水面，

五色鱼儿游得欢。

穿针引线来绣花，

绣出红白芍药花。

水仙花，指甲花，

还有鸡冠大碗花。

穿针引线来绣花，

绣出花王牡丹花。

海棠杜鹃花鲜艳，

向日葵是向阳花。

穿针引线来绣花，

绣出满院开菊花。

红花黄花粉红花，

选上几朵花瓶插。

穿针引线绣风景，

松树柏树满山岭。

青山流水绿盈盈，

松柏高大四季青。

花草风景都绣好，

样样绣得遂心愿。

细一想，又一看，

嫁妆还要绣几件。

新房门儿花门帘，

金龙金凤绣上面。

枕头花儿绣鸳鸯，

一对鸳鸯配成双。

绸缎被面绣牡丹，

红绒花线锁边边。

褥子上面绣杜鹃，

平平展展装新棉。

绣上一双新袜袜，

袜底绣上十字花。

绣绣鞋，红鞋面，

海棠花儿绣上边。

蜜蜂展翅采蜜来，

花迎蜜蜂搂抱怀。

灯盘花儿绣明亮，

生下娃娃带脖项。

绣个蒲篮盖盖子，

生下娃娃做裤子。

花盖头，要绣好，

生下娃娃做花袄。

枕巾绣朵金凤花，

生下娃娃做褂褂。

脸盆盖，绣一圈，

生下娃娃做尿垫。

嫁妆绣得真奇观，

大红箱子都压满。

各样嫁妆准备全，

只等完婚那一天。

六、新婚生活

十九岁她结了婚，

绞脸盘发穿罗裙。

大姑娘变成新媳妇，

她把丈夫叫男人。

她拜堡子走全村，

风俗习惯是常规。

住十回来还出门，

她和女婿拜丈人。

亲戚追往七八家，

遇到年节把钱花。

她上锅做饭很麻利，

不惹公婆生闲气。

孝敬公婆端茶饭，

公婆把她当亲生女儿看。

和气生财很勤奋，

要叫黄土变成金。

她和丈夫订计划，

要按农时做庄稼。

种麦子，种棉花，

种西瓜，种甜瓜。

地头打了一眼井，

务菜成了大行家。

见天日每把苦下，

蔬菜满园收入大。

养母猪，下猪娃，

积水壕里又养鸭。

能下苦，有心劲，

迈开步子向前奔。

打墙板儿翻上下，

日子好比芝麻花。

村里村外人都夸，

外小两口本事大。

七、喜添贵子

五三年，开红花，

树上喜鹊叫喳喳。

二月双二吉祥日，

她坐月生了胖男娃。

公公给娃起了个时尚的名，

全家老少都高兴。

她的奶汁甜如糖，

把娃喂得白又胖。

婆婆忙把孙子哄，

公公准备把客请。

割肉买菜街上行，

好酒买了几瓶瓶。

过满月，响鞭炮，

亲戚朋友都来到。

公公前后招呼客，

婆婆就把孙子抱。

手拿祖传银项圈，

三个银铃银拴拴。

长命富贵银光闪，

婆婆给娃带胸前。

来客看了很稀罕，

都把礼物朝出献。

有的拿的花花帽，

有的拿的花衫衫。

有的拿的猫娃鞋，

有的红包装礼钱。

桌子板凳全是新，

屋里客人都坐满。

首先喝茶抽纸烟，

干果碟子往上端。

炒菜喝酒又划拳，

猪蹄羊肉鱼味鲜。

吃饭带馍肉席面，

火锅煎汤放中间。

热热闹闹多半天，

亲朋好友都喜欢。

八、丈夫往事

夫妻下地把活干，

经常说话谝闲传。

她说她的命运浅，

嫁了个农民庄稼汉。

书本字儿不会念，

写信还要把人搬。

光知捉着镢头锨，

面朝黄土背朝天。

她丈夫，发了言：

不能把人胡作践。

不是不想把书念，

自幼家里是穷汉。

借着吃，打粮还，

跟着碌碡过个年。

整天挈笼去拾柴，

吃的黑馍和野菜。

他长到十四那一年，

来了亲朋杨耀先。

叫他去学校当童工，

附带念书和打铃。

有个同学叫张光，

一见就成好朋友。

两人坐在同桌上，

互相学习写文章。

张光他父亲是地下党，

就在交口当镇长。

去延安，常来往，

地下活动走四方。

工作请示毛泽东，

党的话儿记心中。

革命意志很坚强，

联系群众有良方。

秦颂丞，大恶霸，

相桥镇上坐天下。

七寸长虫想缠龙，

要把交口来并吞。

诡计多端毒心肠，

写信密报给老蒋。

告发临潼交口镇，

镇长是个地下党。

胡宗南派人送任命，

秦颂丞当了剿共总司令。

记得一九四三年，

交口发生大事变。

秦颂丞，动刀枪，

挨村搜查地下党。

共产党员很勇敢，

拿起武器对着干。

长枪短枪加土枪，

机关枪架在城楼上。

手榴弹，别腰上，

子弹抬了几十箱。

打得秦贼发了慌，

又折兵来又损将。

狗急必然要跳墙，

赶紧去搬国民党。

国民党军队到交口，

又是烧来又是抢。

地下党员家被抄，

大小房屋用火烧。

进了学校把火点，

教室烧成瓦渣滩。

学校解散停了课，

张光随父奔延安。

从此他也没学上，

哭哭啼啼回家园。

她说丈夫傻瓜蛋，

为啥也不去延安？

丈夫说不想延安去，

为的和她结夫妻！

他口口声声骂老蒋，

危害中国丧天良。

国民党官兵保甲长，

狼心狗肺黑心肠。

他说当时就盼共产党，

早些解放他家乡。

九、顽症缠身

　她夫妻干了好几年，

省吃俭用攒些钱。

买了一头大黄牛，

拉回家里槽上拴。

丈夫推土她垫圈，

两人铡草擩麦秸。

把牛喂得滚膘圆，

得儿喔吁把地翻。

犁得深，耱得平，

秋麦两料把地种。

盖了三间大瓦房，

前后都是新门窗。

夫妻计划再发展，

务上几亩枣儿园。

树上结果下种田，

日子越过越是谄。

可恨保长把地占，

枣园计划没实现。

土地少了好几亩，

收入减少不松泛。

皮条见火只是短，

苛捐杂税数不完。

草料费，壮丁款，

灶火门门也收钱。

她辛苦纺了几斤线，

织布缝衣全家穿。

甲长逼迫抢走线，

说是顶的官项款。

保长甲长想榨钱，

把她丈夫拉壮丁。

不往收兵营里送，

明着要钱放风声：

三天期限不送钱，

送去打仗到前线。

她急得得了神经病，

打人骂人发了疯。

公婆哭得没法办，

托人卖了几亩田。

寻情钻眼把人搬，

赎他儿子回家园。

她病情越来越严重，

疯疯癫癫胡游转。

丈夫到处把她撵，

她东跑西躲拐弯弯。

不管见谁都敢骂，

丈夫不敢到跟前。

她拾起砖头劲鼓圆，

把她丈夫摽一砖。

打得血流头又烂，

她哈哈大笑瞪白眼。

人来一群围着看，

她拿瓦片敲得欢。

旁人看了把气叹，

说她病得真可怜。

人倒霉，没人管，

亲门自家离得远。

公婆来叫她吃饭，

摇摇摆摆把家还。

回到家里不吃饭，

端起面汤就洗脸。

丈夫赶紧把门关，

用锁把她锁房间。

丈夫心里如火燃，

四处求医把病看。

中药西药都用遍，

病情加重没轻减。

一人有病全家乱，

白天黑夜不平安。

全家天天要吃饭，

丈夫还得种庄田。

怕她出门有危险，

把她手脚用绳拴。

种地回来把她管，

帮她洗手又洗脸。

倒茶水，端馍饭，

经常还要洗衣衫。

白天忙乎一整天，

晚上还把尿盆端。

村里有人看不惯，

给她丈夫把窍点：

干脆把她送娘家，

单另瞅向把人办。

她丈夫，有主见，

结发夫妻不能散。

决心管她一辈子，

白头到老都相伴。

正月里，过新年，

家家户户贴对联。

早上起来放鞭炮，

人人都把新衣穿。

她有重病做不了，

丈夫还穿旧衣衫。

二月里，龙抬头，

王宝钏飘彩在彩楼。

绣球单打薛平贵，

夫妻寒窑度春秋。

她有病好比王宝钏，

她丈夫就是薛平男。

丈夫经常把她管，

天长日久不嫌烦。

三月里，三月三，

男子下地女做饭。

她有病擀不成面，

单等丈夫转回还。

丈夫里外都经管，

下地回来做茶饭。

四月里，四月八，

按照节令种棉花。

套上黄牛去下种，

顺着犁沟把种撒。

她有病，睡在家，

丈夫独自种棉花。

五月五，是端阳，

大麦上场小麦黄。

黄莺连声在歌唱，

边黄边割人人忙。

她有病下不了炕，

丈夫割麦又碾场。

六月里，热月天，

六月六日打花尖。

油条叉芽都搬完，

除草防虫抢时间。

她有病，行走难，

务棉丈夫全承担。

七月里，七月七，

天上牛郎会织女。

喜鹊银河搭彩桥，

天下情人配夫妻。

她有病，丈夫管，

夜夜守在她身边。

八月里，中秋节，

家家户户都玩月。

男女老少吃月饼，

欢欢乐乐喜盈盈。

她有病，走不动，

和家人玩月玩不成。

九月里，九重阳，

抢种麦子收秋粮。

她有病，下不了床，

丈夫一人整天忙。

收了谷子收豆子，

抽空要搬苞谷棒。

借墒种麦不歇晌，

拉粪拉土半晚上。

十月里，天气寒，

人人都把棉鞋换。

她有病不能做针线，

丈夫还把单鞋穿。

十一月，天气冷，

坐上热炕来过冬。

她有病，浑身疼，

丈夫冒雪请医生。

十二月里整一年，

过了三百六十天。

人人都把年货办，

肉蛋蔬菜买齐全。

她有病，钱花完，

丈夫没把年货办。

磨了几斗好白面，

兑兑落落过个年。

四八年，刚过年，

保长甲长催粮款。

老蒋委派胡宗南，

北上剿共攻延安。

大兵扎在宜川县，

指挥总部在洛川。

匪军到处胡跑窜，

抓人抓车支前线。

抓她丈夫把车赶，

马上起程在明天。

丈夫去说走不成，

因他妻子身有病。

保长回答好好好，

马上派他挖战壕。

小道消息传来了，

国共两军把战交。

长枪机枪和大炮，

战火熊熊在燃烧。

朱总司令把令传，

打响延安保卫战。

保卫领袖毛主席，

宝塔山上飘红旗。

军号响，打冲锋，

解放军战士是英雄。

蟠龙榆林沙家店，

灵活机动游击战。

瓦子街战役是典范，

毛主席用兵赛神仙。

接二连三打胜仗，

日夜军号响连天。

蒋匪兵败如山倒，

夹着尾巴都逃散。

十、家乡解放

四九年，三月间，

天气晴朗红旗展。

解放军，几百万，

一路南下捷报传。

关中地区得解放，

她丈夫高兴心花转。

心里想，口里念，

放开嗓子唱乱弹:

昨天国民党乱抓人，

今天来了解放军。

一夜改朝换了代，

穷苦人民翻了身。

自从来了共产党，

男女老少喜洋洋。

减租减息先实现，

苛捐杂税齐免完。

政府派来工作组，

领导人民反封建。

土地改革掀高潮，

又分房子又分田。

她家分了五亩地，

另外分了一千砖。

又分一个大母牛，

带个牛娃槽上拴。

她丈夫，心高兴，

种地再不看人脸。

政府又把冬学办，

号召庄稼人把书念。

边学文化边生产，

学习政策把报看。

她丈夫进了识字班，

读书写字心很专。

刻苦学了两月半，

认识生字二百三。

学习结束搞测验，

成绩优秀当模范。

老师叫他谈经验，

编成快板顺口念。

丈夫参加秧歌队，

自己编来自己演。

翻身解放新生活，

亲身经历有体验。

天天晚上把灯点，

编成十唱来宣传。

一唱歌儿一月一，

来了党和毛主席。

中国换了新天地，

山南海北飘红旗。

二唱歌儿迎新春，

秧歌扭到各村镇。

欢迎人民解放军，

为国为民打敌人。

三唱歌儿三月三，

农民上了识字班。

学习写字把报看，

政策新闻记心间。

四唱歌儿四月八，

劳动人民坐天下。

地方恶霸全打倒，

当家作主乐开花。

五唱歌儿五端阳，

人人歌唱共产党。

共产党，像太阳，

照到哪里哪里亮。

六唱歌儿六月六，

互助合作争上游。

捉锄拿锨洒汗水，

风调雨顺大丰收。

七唱歌儿七月七，

妇女翻身举红旗。

成立妇女联合会，

自由平等笑嘻嘻。

八唱歌儿八月八，

十五月圆照万家。

家家户户都团圆，

幸福生活在人间。

九唱歌儿九重阳，

风和日丽菊花黄。

扶老携幼新风尚，

人过七十很平常。

十唱歌儿驾东风，

全国上下齐欢腾。

人民好比满天星，

太阳就是毛泽东。

十字歌儿唱完毕，

她丈夫，回家里。

给她喝，给她吃，

病情不好丈夫急。

她丈夫，听人说，

西安有个诊疗所。

能治男女精神病，

把她就往西安送。

下了火车到东站，

她只往火车底下钻。

来了两个列车员，

把她拉起用手搀。

给她倒了一杯水，

咕嘟咕嘟都喝完。

站长见了说可怜，

催着快去把病看。

精神病院在城南，

不敢耽搁抢时间。

急忙进了医院门，

挂号排队等就诊。

医院病人多得很，

她丈夫看了很伤心。

有的发呆瞪白眼，

有的在地上滚蛋蛋。

有的乱跑胡拾翻，

有的拍手转圈圈。

有的脱了裤子不害羞，

有的脱了衫子露奶头。

有的翻墙跑出院，

家人和医生到处撵。

好容易排队到跟前，

医生仔细把病看。

镇定药吃了十几片，

她趴在凳子上入了眠。

住院住了多半年，

病没看好钱花完。

搭上火车回家转，

刚到家里病又犯。

又摔碟子又打碗，

无奈还是用绳拴。

她丈夫把本事都逞遍，

病情依旧没好转。

只好听天由她命，

一年一年磨天天。

十一、单方灵验

她丈夫，经常说，

办法总比困难多。

治啥病，下啥药，

用药对症除病魔。

她丈夫，心胸宽，

再难不忘编快板。

用旧书纸写稿件，

几本子旧书都写完。

找到一本旧药书，

写写画画到中间。

这书原是药王卷，

一个药方闪眼前。

睁大眼睛细细看，

能治大疯和癫痫。

她丈夫好像得了宝，

赶紧就往药店跑。

只盼药王药方验，

年久老病能愈痊。

桐油买了二两半，

朱砂神砂各半钱。

三味合一服半碗，

当下吐出迷心痰。

热痰吐了一大滩，

用棍子一拨像搅团。

接着又熬中草药，

两碗半水用文火。

茯苓茯神酸枣仁，

熬成半碗给她喝。

喝了中药就入眠，

整整睡了两天半。

一觉醒来把人喊，

问谁把她手脚拴。

丈夫前去把她看，

脸上带着笑容颜。

她叫丈夫把她搀，

想去解手到后院。

下炕两腿使不得，

丈夫顺手把她背。

单方把病全治好，

公婆高兴不得了。

娃娃叫妈她答应，

把娃喜得笑盈盈。

昌寨村里印海妈，

急忙来到她的家。

进门见她病好转，

就问用的啥仙丹。

说她儿子刚得病，

东颠西跑发了疯。

见人胡骂又胡打，

爬墙上房又揭瓦。

把人整得没办法，

想借药方用一下。

她丈夫，心良善，

说药还剩一点点，

叫她拿去做试验，

能不能治不保险。

时间隔了五六天，

印海妈来家送药钱。

她丈夫说只要病治好，

乡里乡亲不要钱。

印海妈，开了口，

不收药钱她不走。

她丈夫说抓药总共九毛钱，

印海妈硬给四毛半。

单方治病真灵验，

感谢药王老神仙。

她养病养了六十天，

下炕做活干得欢。

首先收拾她房间，

拆洗被褥晾衣衫。

前庭后院齐打扫，

抹洗锅案把水添。

上案擀的长寿面，

婆婆烧锅拉风箱。

她喊丈夫来吃饭，

先给公婆把碗端。

她给丈夫挑燃面，

美美盛了一老碗。

大小娃娃饭舀好，

自己才把饭碗端。

队长打铃她上工，

天天都把工分挣。

生产劳动评模范，

榜上就有余秀兰。

五好媳妇全村传，

记者找她谈经验。

王老九开会去上县，

和她丈夫同厮赶。

她给压的饸饹面，

羊肉臊子打鸡蛋。

老九吃了笑开颜，

开口给她把歌编：

海王村里余秀兰，

聪明伶俐人精干。

上炕剪子下炕镰，

干活比过男子汉。

孝敬公婆不多言，

扶老携幼是模范。

纺线织布是能手，

全家靠她做针线。

抓扒娃娃很辛苦，

吃喝拉撒缝衣衫。

艰难困苦没怨言，

支持丈夫编快板。

丈夫写稿熬夜晚，

她陪丈夫纺线线。

丈夫写诗先给她念，

她为丈夫把句添。

半夜三更锅烧煎，

她给丈夫做晚餐。

不是丈夫把她赞，

王老九路过亲眼见。

有一年，麦月天，

她丈夫开会去西安。

生产队里麦搭镰，

她丈夫还没转回还。

自留地里麦熟了，

把她急得心慌乱。

一时三刻老病犯，

睡到炕上难动弹。

婆婆坐在草垫上，

边割边挪把麦割。

公公推车推麦捆，

娃娃在前用劲曳。

家里吃水没人担，

水瓮空了发熬煎。

娃和他婆把水抬，

半桶半桶抬回来。

丈夫回来她还病，

请了医生不顶用。

无奈又用老单方，

很快治好她的病。

大忙时月不歇停，

她和丈夫同劳动。

丈夫扬场捉木锨，

她跟碌碡把场翻。

丈夫抽空把诗编，

登在麦场宣传栏。

真人真事人都念，

编了四句很精悍：

东风劲吹呼呼响，

社员迎风把场扬。

好麦要用大车装，

套上骡马送公粮。

十二、冤假错案

五九年，二三月，

丈夫调到大公社。

担任文工团团长，

组织演员把戏唱。

文工团和农场大合并，

团长场长他担承。

活跃生活搞文艺，

又唱戏来又种地。

自编自演唱新戏，

全省汇演得第一。

六五年，搞“社教”，

她丈夫遭难受煎熬。

工作组组长他姓焦，

派人到文工团把她丈夫叫。

偏听偏信恶人的话，

硬叫她丈夫把问题交代了。

她丈夫一听很惊讶，

没有问题交代啥？

工作组违反党政策，

整人起了瞎瞎心。

把他创作搞宣传，

说成是走资本主义路线。

把他编写诗歌拿稿酬，

说成是投机倒把搞自由。

把他到省县参加创作会，

说成是多吃多占国家粮。

硬逼退粮两千斤，

强迫退款五千元。

积极分子工作组，

如狼冲进她的家。

见物折价啥都拿，

上了房子就揭瓦。

贼偷狗抢当日穷，

全家生活无度用。

公婆劝儿嫑难过，

千万不敢钻牛角。

她丈夫对妈吐实言：

跳井跳河咱不干。

奸贼想的叫咱亡，

咱偏要活在这世上。

只要儿子在身旁，

劳动再置好家当。

公婆听罢心放下，

说他儿子想的大。

工作组，是瞎怂，

无中生有写假信。

送到省，送到县，

文化单位都送遍。

说他党籍已开除，

成了阶级大敌人。

团长场长不胜任，

停发工资回农村。

劳动改造严管制，

不准继续搞文艺。

遭受冤案气难咽，

连告四级无人管。

越思越想越冤枉，

无奈进京告御状。

中办国办信访办，

专给陕西发文件。

省里通知送到县，

书记亲自查案件。

十三、幸运之年

七零年，幸运年，

好事接二又连三。

冤案终于平了反，

扫除乌云见晴天。

强迫退赔粮和款，

完璧归赵都返还。

大儿子，考高中，

学校送来录取单。

高中上了大半年，

应征入伍把军参。

万事如意添吉祥，

全家老少都乐观。

她丈夫热爱编快板，

请教王老九作指点。

老九收为大徒弟，

一同去省又上县。

赛诗会上把诗献，

大家鼓掌齐称赞。

老九“文革”受磨难，

含冤离世他心酸。

为了纪念王老九，

王老九诗社他创办。

大家选他当社长，

主持编辑《庄稼汉》。

王老九诗社有名声，

她精神愉快喜心中。

她回忆，前些年，

老九路过她家园。

她给老九擀长面，

老九给她把歌编。

她支持丈夫办诗社，

把老九的诗风往下传。

中央和省里电视台，

多次采访来拍片。

她和丈夫坐当院，

手里端的活蒲篮。

又穿针来又引线，

采访丈夫她做伴。

她支持丈夫写诗篇，

上了电视理当然。

她丈夫不但能编诗，

庄稼行里是状元。

摇耧撒种擩麦秸，

吆车能打回头鞭。

务的棉花白牡丹，

双手撒种真稀罕。

木匠石匠都在行，

盖房瓦工能砌砖。

杂活样样都能干，

收拾家具常使唤。

她丈夫常把药书看，

单方记了一串串。

还用祖传按摩法，

秘方穴位常按压。

食盐炒热敷痛点，

能治百病少花钱。

十四、和谐家庭

有一天，洗罢脸，

她拿镜子照容颜。

老了老了真老了，

不觉活了几十年。

当新媳妇才几天，

丈夫也已成老汉。

青年夫妻多困苦，

老来白头长相伴。

前前后后都想遍，

不由人的心喜欢。

养儿育女枝叶繁，

两个女儿四个男。

女儿个个都出嫁，

儿子媳妇都娶全。

全家大小几十口，

子孙多得数不完。

四世同堂在眼前，

五世六世续后边。

大儿子工作在河南，

省政府里把事干。

二儿当的是镇长，

三儿工作在西安。

四儿干的是保险，

客户往来常不断。

家里儿媳很孝顺，

经管二老享晚年。

大房两栋很宽展，

彩电放在她床边。

装了空调和电扇，

土暖气一烧满屋暖。

房上安了太阳能，

修了一个洗澡间。

生活用品样样有，

新式家具都置全。

买了一辆小轿车，

出门入户很方便。

诗社牌子挂门前，

家庭文明喜气添。

她回忆青少和中年，

过的日子很艰难。

真没敢想到老年，

生活还比蜂糖甜。

经常吃的白麦面，

见天日每像过年。

又有粮，又有钱，

时兴衣服身上穿。

幸福多亏共产党，

改革开放的好处说不完。

十五、重病新生

　　她说天上风云不可测，

她说人的祸福说不准。

有一天，晌午端，

把她热得脱衣衫。

不知不觉受风寒，

卧床不起难动弹。

她老伴，对她言，

有病叫娃送医院。

她手一摆说不去，

歇上几天就好转。

一睡就是几月天，

两腿瘦得像麻秆。

老伴又催住医院，

她又说老病不用看。

人活百岁终要死，

再看还是白花钱。

棺板寿衣样样有，

老到家里她心甘。

进医院，死外边，

非叫火化心胆寒。

说一千，道一万，

说啥也不去医院。

她给老伴留遗言：

柜里还有两千元。

留下给你买糕点，

天热天冷置衣衫。

我走了，升了天，

去到天宫当神仙。

天天驾云来下凡，

梦里给你做伴伴。

她老伴一听事不谄，

赶紧就把小儿喊：

快给你大哥打电话，

就说你妈病危险！

大儿听了急如火，

坐上小车往家赶。

到家没说长和短，

把她妈往车上就翻乱。

送临潼，转西安，

唐都医院把病看。

医生把她脸一看，

贫血症状很明显。

赶紧输了一袋血，

她才微微睁开眼。

输液输血没停点，

慢慢能吃能立站。

一天一天见好转，

拄上拐棍能转圈。

大儿小儿和儿媳，

前后服侍四十天。

医疗费用总结算，

整整花了六万元。

她说她想她老伴，

出院坐车回家转。

下了车，进家院，

先到房子看老伴。

给老伴捎的好糕点，

赶快打开尝尝鲜。

坐下说话一串串，

舌尖如同打机关。

她说多亏她老伴，

坚决劝她住医院。

她说儿女都有情，

齐心协力把她管。

自从进了大医院，

小儿媳妇天天在跟前。

大儿子一家操心大，

从前到后都经管。

医生医术就是好，

妙手回春活神仙。

要不是老伴和儿女，

她早都离阳去阴间。

她的话还没说完，

小儿媳妇把话插。

说了一句大实话：

六万元买了个老妈妈！

妈的身体要恢复，

今后不让她做啥！

她一听这话心里急，

当下歪得像警察。

别的活儿可不干，

天天要把风箱拉。

拉了风箱停不下，

转出转入想做啥。

剥苞谷，剥棉花，

拿砖还砸花疙瘩。

她说人老骨头硬，

越做越干越高兴。

她说还是社会主义好，

吃得好来穿得好。

农民种地粮不缴，

政府还给发钞票。

合作医疗办得好，

农民看病能报销。

政府关心老年人，

老来还发养老金。

幸福生活党创造，

人民高兴乐陶陶。

中央领导真英明，

立党为民提得好。

科学发展新观点，

促进社会大发展。

国家重视搞科研，

赶超外国攻尖端。

卫星上天比星繁，

飞船载人已实现。

她和老伴商量谄，

太空选个风景点。

老两口坐上大飞船，

上到月亮去游玩。

绕着地球转几圈，

把各国的风景都浏览。

问她高寿有多大，

满脸带笑答了话：

预计要活一百八，

多看美好新中华。

尾 声

西安看病回家院，

她的身体胜以前。

能吃能睡能干活，

全家上下都快乐。

结发夫妻几十年，

同甘共苦过生活。

再苦再难都无怨，

支持老伴写诗歌。

老伴写诗先给她念，

她有想法就提意见。

风风雨雨几十年，

老伴写诗上千篇。

日月如同车轮转，

眨眼青年成老年。

二零零三年有一天，

她有话对着老伴言。

说他又是写诗又编剧，

一辈子真是不容易。

写了一篇又一篇，

稿子都放在箱子柜里面。

鼠咬虫蛀成碎片，

叫人看了心里酸。

要是把它印成书，

给后辈也能留作念。

王老九诗社有名气，

全国到处有社员。

要是建个文化室，

人来人往能参观。

一言提醒梦中人，

她老伴立即开了言。

说话容易办事难，

咱是农民没有钱。

她给老伴解心宽，

没钱不要把心担。

她给大儿打电话，

前因后果说根源。

大儿听罢就回答，

就按妈的想法办。

困难再多能克服，

请您二老心放宽。

二零零五年十二月，

《贺丙丁诗选》出了版。

二零零九年八月间，

出版了《贺丙丁文选》。

二零一一年十二月，

又出了诗集春满园。

二零一二年一月间，

自筹资金二十多万元。

修建了诗社文化室，

农民诗歌传承图片展。

二零一三年十月间，

隆重举行仪式开了馆。

二零一四年九月间，

诗情不竭的庄稼汉，

《农民诗人贺丙丁》，

传记画册出了版。

老伴夸奖她有主见，

梦想成真都实现。

又请张光把字题:

贺丙丁文学艺术馆。

二零一五年冬月天，

他的老伴余秀兰，

身体消瘦很明显，

睡在炕上难动弹。

到西京医院去检查，

专家会诊细诊断。

拍了片子做B超，

五脏六腑都平安。

长寿高龄九十一，

自然衰老是规律。

不用住院回家去，

好好将养是第一。

儿女轮换来尽孝，

精心服侍很周到。

她病情越来越严重，

心想说话难出声。

一六年二月初四日，

闭眼长眠把路行。

儿女哭得肝肠断，

她老伴心里很悲痛。

打起精神摇笔杆，

写诗一首悼老伴：

老伴突然离人间，

驾上仙鹤升了天。

飞到天宫去报到，

当个普通女神仙。

老伴人去美名在，

贤慧良善到处传。

入土为安长安眠，

永垂不朽千古年。

遗像永远作留念，

南柯梦里再相见。

编 / 贺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