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长沙下起大雪

翟江南（Zeze）

目录1、背景 2、过门 3、雪天扫街 4、公园雪景 4.1 大雪无情 4.2 大雪无痕 4.3 大雪有意 5. 尾声 1、背景 国人一看文章标题，就会产生一股又是标题党炒作之嫌。地处山清水秀的南方网红城市长沙，同一纬度的城市地区下雪不多见，还大雪呢，这雪从何而来？殊不知，湖南的地形是东、南、西三面环山，东边是罗霄山脉、武陵山，南边是衡山山脉、南岭，西边则是雪峰山脉，只有北部地势低平，是一望无垠的洞庭湖与湖北相衔接。省志上描述湖南地形是马蹄状，还不甚确切，立体感不强；秃子觉得它更像是南高北低的簸箕状。从地图上看，湖北如同一顶棒球帽，扣在湖南如同一副人头上，长沙地处这个人头的后脑勺处。湖北号称千湖之省，它这顶帽子不但挡不住来自北方的寒流，反而还毫无遮挡、毫不吝啬地将它们向湖南源源不绝地输送。寒流在上述山脉的阻隔下，产生回旋，所裹挟的风雪就在湖南上空聚集，达到一定程度后总会落下来，落得会比来时更猛烈，而且更多地砸向湖南头部的头部——长沙及其周边地区。秃子以前做过科研工作，并取得过不错成果，遇事喜欢抽丝剥茧般分析、习惯于对现象进行归纳总结推理。以上纯属胡思乱想，没有考证。如果还像回事，那么，长沙受到大雪的频频光顾和眷念就不足为奇了；长沙人在冬天见到雪景、大雪景也就顺理成章、习以为常。即便如此，今年的雪还是不同于以往，来的更大一点、更猛一些。早在雪还没有下来之前，各有关部门吸取2008年那次冰封雪地所造成危害的前车之鉴，对即将到来的雪情提前作了充分报道。然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各方心情复杂严阵以待之中，雪姑娘却躲在厚厚的云层中，迟迟不露真容。乃至喜欢看祸喜的长沙人已经奈不住性子，编出一款打油诗来描述这种情形：雪来到长沙的上空，一直在尴尬中徘徊！因为雪知道，这场雪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雪。而是上升到了一定的政治高度！雪一直在思考……该怎么下？下多大的量？下小了，气象局不满意。因为他们都预报了暴雪。下大了，公安局不满意。毕竟他们交警人手不够。 不下吧！教育局不满意。人家都通知学校放假了。雪一直在长沙的上空憋着，徘徊着，犹豫着……（来自网络） 不仅长沙人着急，一些来自两广、港澳的朋友更干着急。好奇的游客们早早将原来准备去大老远的哈尔滨看雪机票给退了，正焦急地坐等长沙的雪儿早点下下来。 2、过门 作为长沙原住民的秃子也在徘徊犹豫着，因天气原因一直不想出门办事。都快过年了，到医院去看医生不能一拖再拖。要是因为躲避落雪而耽误治疗，就麻烦了。话说看医生比国外方便太多，但要到三甲医院找一个信得过的好医生挂上号，还是需要提前在网上预约的。好不容易挂上一月二十二号这一天，是去中南大学湘雅第二医院的头一个号。结果那天清早起来，打开房门一看，发现整个视野已经是白雪皑皑一片。雪应该已经下了整整一夜，而且还在铺天盖地下着。是改日再去，还是择日不如撞日？秃子选择了后者，该干哈还得干哈。因为出门不易，上午看完医生，到下午拿到检查结果之间，有足够时间去欣赏雪景，拍拍照也挺好的。 3、雪天扫街 这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大雪天。那天秃子是怎么转地铁到的医院、又检查出来什么结果，乃至春节期间以及今后一段时期应该采取什么保养方法，这些问题已经变得不重要，它们全被纷至沓来的飞雪冲得烟消云散。这里说的“雪天扫街”并非物理意义上的，而是指摄影爱好者的癖好。所谓“街”也不是专指哪一条，而是从湘雅附二院老院门出来后，一直到长沙烈士公园整个行程。大致描述就是沿着一条再熟悉不过的路，经过儿时读过三年小学的育才小学校，穿过原来叫文艺路、后合并改名的解放东路，行进于曾经在“备战备荒”、“深挖洞广积粮不称王”年代挖过防空洞的乔庄，在五一路上驻足于读过初中、高中的十二中学（现在已经被长沙一中教学集团收购并更名为“长沙一中芙蓉中学”），那里正在进行校园改扩建。此后，秃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绕道到过去每天上中学要经过的韭菜园，那里现在称为米粉一条街。填饱肚子，最后直奔公园。这些线路对老长沙人而言都是就轻驾熟，经简单描述，不曾来过的人也容易产生一种既视感。在这整个过途中，秃子不忘随时举起相机，将所见所闻用照片记录了下来。 当年附二院大门朝北开时，处于文艺路小学与中冶集团有色冶金设计研究院的老院区之间的这条南元宫巷是来往就诊的主通道。一次半夜里秃子生病发烧，是由母亲背着从左边围墙侧门出来，反车流方向进的医院急症室。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当夜看完医生后，秃子在母亲背上抬头仰望穿行在云朵中的月亮，向母亲问了一个哲学的终极问题：是不是会死了。母亲的回答让秃子放心地活到今天。现在人还没有倒，或许是那时就有的树却被今天的大雪压垮了枝丫，横七竖八散落在路旁。要不是医院的正门随岁月的变迁，早已经由此改向朝南的人民路上，这里必定会是水泄不通。秃子经常去到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城市，一条小路除了实现过道的功能，哪能承载下这么多信息。这正是秃子故土难离的情结所在。这种情结的喷发，并非秃子多愁善感，而是被道路两旁的文化墙上的照片活生生激发出来。哪怕这些照片远远不及秃子记忆的年代更加久远，也足以令人留念。 比如通过秃子随手拍的这两张文化墙上道路改造前后的照片比较，左边这张改造前的老照片反映的是砖墙，这已经经过几轮增加GDP的改造，秃子在那会儿被背出墙来的时候，还是实打实用黄泥巴糊的夯土干打垒。 同样的，文艺路完小（现改为育才小学）杂屋改造前的照片也不如秃子脑海里深刻，现在改造后是不是会如此照样保持下去，谁也难说。毕竟照片只是反映历史长河中某瞬间的一个缩影。 现在的“长沙市育才学校”大门。文化墙上挂出的最早的老照片是1956年更名为“文艺路完小”时的教学楼，可以看出已经是有楼层的了。这早于秃子就读时的印象，却未见到秃子读书时就听说这里在国民政府时期，是由教会组织开设的“育婴堂”的旧址的有关解释。这时候若有一张那时的照片，定会触发更多人的联想。不过现在还能够想起来那段历史的人式微。正因如此，那照片即便有，挂出来意义也不大。出品人可能这么想过。 出了南元宫巷（图中出车处），来到解放路。道路两旁种着的市树香樟还不够粗壮，树的枝丫被大雪压塌不少。 继续向北穿过解放路。 隔着马路回过头再看刚走过来的这条南元宫巷，它与秃子儿时心目中的形象大相径庭。过去这条街在秃子心目中是那么宽大深远，其中蕴藏的故事三天三夜说不完；如今在附二院高大的住院楼衬托下，这条巷子显得又短又窄，几乎要将曾居住于此的人的记忆抹平、扫荡殆尽。这种形式和内容的比较，反差如此之大，与城市在不断扩大的进程中所淹没掉的历史记忆和痕迹又是无法相提并论的。秃子的目的地是处于靠城市北边的长沙烈士公园。徒步走的捷径就是穿过乔庄。进乔庄的路口就在南元宫巷对个。路口有一家“培罗蒙”服装店。 “培罗蒙”服装店总部在上海。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秃子被公派随团出国参与合作设计时，曾在上海“培罗蒙”服装总店定制过一套西服。那个年代长沙的“培罗蒙”服装分店在中山路，专做高档男士西服。怎么现在搬到了这里……门面在风雪中飘摇，生意改向，做起批发休闲服来了。品牌往下延伸到这步田地，秃子心想那套做好后就没有穿过几次的“培罗蒙”西服是永远也不会再穿了。乔庄还算是城市老区，多少享受到老区改造红利。秃子是从沿街的一些宣传照片意识到的。不妨贴两张在此瞧瞧。 旧时沿街做小买卖的货郎担。旧时坐地摆摊的商贩。三轮车为主要运载工具的旧时街景。 刚刚进入电气时代的街景。一路走过乔庄，感觉很接地气。如今居民的生活还是比较方便的，各种生活型服务业态比较齐全。 好暖心的情景——一个帮买菜的父亲撑伞的小女孩。 门面招牌明确告知店里卖的是哪类商品。 出了乔庄就来到长沙东西最主要通道的五一路。 秃子东瞧瞧， 又西望望，左顾右盼过了马路。来到读中学时的学校门前。 那时学校地势比现在还低洼，一下雨就积水。秃子在此读书期间，曾参加义务劳动，和同学一起从附二院食堂拖来炉渣，一点点将教学楼前的操坪垫高约有半米。原来当街的一栋教学楼据说是由教数学的彭老师设计，每一颗砖是由秃子这一代学生在校园脱坯、烧窑……教学楼居然以这种方式自己盖起来，可见当初的条件是多么艰苦。据说彭老师活到101岁，去年离开了这个世界。现在拍的校园与过去相比，已经气派多了。但是作为一个百年老校，又处于寸土寸金之城市中心地带，其校园校貌和基础设施赶不上城市面貌变化，与一些新建的后起之秀相比，再不提质改造，真有碍城市尊荣，会有点对不住这张城市名片。 从秃子拍下的这张学校改造平面图看，如同其他绝大多数学校一样，一个最大的带普遍性的问题是没有足球场。人们总是愿意拿国人读书卷说事。卷有卷的好处，可以在比学赶帮超的基础上丰富内在知识，进行不断的积累，起到普及与提高作用。这一点不假，无可厚非，甚至应当值得骄傲；但是却极少有人在意的是，国内中小学没有几个具备完善的体育设施（这里特别指活动空间）。这一点甚至是一些大学连米粒尖的小学条件都无法赶上。这就怪不得男足水平总是上不去，客观条件的差距是明摆着的。这应该成为国人反思的痛点。本来，顺着上述平面图上的迎宾路往北走上去，就能到达秃子要去的目的地。此时已经到饭点，何不先去就近的韭菜园米粉一条街，填填肚子。这只要顺着五一路往西走一箭之地就到了。 五一路与迎宾路的拐角处有人在清除人行道上的积雪。迎宾路上有轿车因雪天打滑刹不住相撞平常不显山露水的建筑在被雪压低景观树后突兀出来。米粉一条街到了。 这里之所以敢号称“湖南米粉街”，是因为湖南各地米粉各具特色的品牌比较集中于此。外地人多知道长沙臭豆腐、各种特色小吃，却将更能反映普通人喜欢吃长沙米粉面条的习惯关注不够。长沙米粉店不但数量多，而且花色品种也多，每天三餐串吃，一个月都可以不带重复的。将部分米粉店集中到一起，一方面可以相互比试比试，另一方面吸引各种不同口味偏好的消费者，形成高地效应和建立集群优势，打造整体品种，提高服务质量和水平，唱响湖南米粉知晓度、知名度，满意度、忠诚度、美誉度。 街口的幕墙下成了年轻人喜欢打卡之处。 秃子在城内吃本地米粉多，这次改换口味，来到一家正宗常德米粉店。长沙面粉店常说的“重挑”、“干杏”、“加码”等老帮子“俚语”，整条街掌柜的都懂，通吃。 出米粉街，过八一路。左手边是古玩店、清水塘小学、长沙市一中；右手边就是著名的清水塘湘区委员会旧址，毛泽东杨开慧曾在此居住过，现在是长沙博物馆。说是下雪不开放，不让进。秃子拍下这张路边宣传栏十分应景的画面。 顺着这条清水塘路走到头，就到了展览馆路。 在该街口拐角处，秃子抓拍到这样一幕。生怕失踏，又追拍一张。 以示尊敬，以示表彰，再来一张。秃子好久没有这么悠哉游哉了，在茫茫雪色中边努力搜寻着陈年记忆，边捕捉雪中特有的境头，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不收门票、管理有序、老少皆宜的烈士公园。 4、公园雪景 4.1 大雪无情 从清水塘路与展览馆路的交叉处到公园南门也是反射回去的“一箭之地”。进了公园，秃子不再需要遵循什么路线，哪里雪厚、哪里人迹少就往哪里去。好处是可能获取还没有人破坏掉的雪迹，不足之处是可能踏入别人还没有踩过的坑。果不其然，秃子在往咸嘉湖行进途中，被掉落下来且隐藏在雪中的树枝绊倒，来了一个四脚朝天。爬起来后晃晃胳膊腿，“冇（音：冒）得喔里”（长沙土话无大碍的意思），秃子此时反而开心起来。去医院本来就是作骨质疏松检查的，现在医院的验血到底会是什么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实践检验是还经得起摔。 秃子爬起来后特地在此地拍了一张纪念照。接下来的过程中，所看到的被雪压倒的树数不胜数，与此相比，这已经算不上什么。 请看这一棵。 再请看这一棵。都是连根拔起。这些遭殃的树有的在秃子儿时、读书时就已经存在，不曾被风吹雨打夭折，却终究没能逃脱今天这一劫。还有一棵儿时就印象非常深的、据长沙老帮子说是市内由人工移植栽培最昂贵的雪松，几十年来它一直高傲地矗立在人工湖（现称咸嘉湖）边，虽然经过重重保护，如今在本次大雪袭来之际，也没有能够逃脱粗大的枝丫断裂的厄运。 湖上的风雪依然肆虐，柳条枯枝也为那棵被压断枝的雪松在哭泣。秃子倒觉得粗有粗的庄重，细有细的婀娜。在雪松还需要很长时间重新修复、丰满自身时，湖边细柳早已经抖落掉风雪，在摇曳中吸取能量，等待着春风吹绿枝头。秃子在沉思遐想中驻足良久，失去了本想沿着风雨桥到湖那边的秋岛上去拍雪中残荷的时间，准备折返了。接下来秃子大致走的路线是从柳塘观鱼、九曲回廊、藤桥、儿童乐园，经烈士塔回公园南门，再乘地铁到附二院，完成此次外出看医生的使命。 <div> </div><div>4.2 大雪无痕</div><div> </div><div>秃子在回程中所遇所见公园雪景，或许并不亚于雪中残荷能够带来的那般印象，特别是冲击力。 </div> 秃子曾几次到此称为“柳塘观鱼”之处拍翠鸟捉鱼，从来没有感觉过塘边上的树枝竟然压得这么低。 不要说过去翠鸟常立在对面的树丛中也要将它拍下来，哪怕现在有一只翠鸟来到跟前，弥漫大雪都会让秃子连眼也睁不开，怎么找到，又怎么将镜头对得准。何况连一只麻雀都看不见。 穿过池塘，不作停留。回眸廊桥，白色迷茫。前往藤桥，无路可走。拨开障碍，夺路而逃。 到了桥边，难觅桥影。 藤桥还是原来的藤桥，搬不走，只是周边环境变了。今天的藤桥长这个样子。初冬时节的藤桥是这个样子（秃子2022年12月18日拍摄）。 这时这样。 那时那样。 <div> </div><div>4.3 大雪有意</div><div> </div> “跟着感觉走，让她带着我，紧抓住梦的手，梦想的事哪里都会有”。秃子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么一段歌词，就跟了发的歌词意思去罢。很快来到的是儿童乐园。一切似乎都被凝固着，静止不动。公园管理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处理故障，排除隐患。公园园丁在清理马路。游客兴致颇高，雪人堆得一个赛过一个。来来往往的游客络绎不绝。 5. 尾声 长沙几乎每年都下雪，下的雪或大或小。因为所处纬度不高，土壤和大气中的热焓值高，无论多大的雪，下下来后存留的时间都不长。当秃子将部分雪景发到微信朋友群后，即便是北方的朋友看了也啧啧称奇，称之为“北方这样的雪景也很少见，尤其是树上的雪挂，北方一般在初春季节偶降大雪时才能见到如此美景。”这无疑激起了鼓励秃子将长沙的这次所拍雪景和盘托出的信心和勇气。当然，大雪的光临既给人们带来欢乐，也增添不少烦恼。秃子以图文形式夹叙夹议地将雪景和雪景下人们的活动记录下来，希望有朝一日成为历史，为城市面貌的变化记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