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题 记:</b></p><p class="ql-block"><b> 老祖宗造字,蛮有意思:人在草木中为“茶”。换言之:“茶”——即“草木之人”。</b></p><p class="ql-block"><b> “茶族”——可谓芸芸众生“草木之人”一族是也。</b></p> <br><b>《茶族》拟共三部:</b><br><b>第一部:“家乡篇”</b>——已完成<br> (共14篇,约15万字)。<br><b>第二部:“军队篇”</b>——进行中<br> (目前已完成两篇)。<br><b>第三部:“影视圈”</b>——<br> (尚未进行)。<br>★ ★ ★ ★ ★<br><b><br>第一部“家乡篇”目录如下:</b><br>第1篇:“绣针河”的欢乐与泪滴;<br>第2篇:小学里的“迟到大褂”;<br>第3篇:“李庄家”被炸了“面人”;<br>第4篇:“铁匠婆婆”和童养媳;<br>第5篇:爷爷的“神地”;<br>第6篇:跟着六舅去捉狼;<br>第7篇:我与八舅的快乐年华;<br>第8篇:愚昧的代价;<br>第9篇:奇特的家庭组合;<br>第10篇:我被鬼和黄鼠狼吓破胆;<br>第11篇:榆树梢上的“广播电台”;<br>第12篇:青葱岁月的苦与乐;<br>第13篇:瞎子曹五的“特异功能”;<br>第14篇:我的父亲“二觅汉”。 <br><b>第一部:家乡篇</b><br><br><b>第二篇:小学里的“迟到大褂儿”</b><br> <b> (上半部分)</b><br><br> 过去在农村,冬天天寒地冻出不了门,孩子们也没有娱乐活动。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坐在暖和和的炕上“破谜(mei)猜 ”(猜谜语)。<br> 那天母亲带我到二娘家串门。她们大人拉呱,我便和小姐姐,坐在她家炕上围着被子,玩儿“破谜猜”。小姐姐先出题:“爹是‘疙瘩油儿’,娘是‘翻脸猴’,白天在一起,夜里分两头。”<br> 我第一次听这个“谜”,想了半天:爹和娘都是夜里在一起,白天才分开呀,怎么会相反呢......想了半天也猜不出来,央求姐姐交谜底。姐姐怀着胜利的微笑嘲讽我,说:“真笨。那不是你的衣服扣子嘛!爹是那个扣子(疙瘩),娘是那个扣袢(pan)。白天穿衣服,它俩系在一起,夜里把衣服脱了,它俩不就分开了嘛!”我恍然大悟,说:“我输了,你再来。”姐姐:“天上有个大黑碗,天天下雨下不满。”我说:“月亮!”“不对。”我愣了,说:“那是什么?”姐姐骄傲地说:“喜鹊窝。”“喜鹊窝是‘树上有个大黑碗,天天下雨下不满’怎么会是天上呢?”我争辩说。小姐姐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她反问我:“喜鹊窝在树上,你是不是得抬头往天上看,才能看到?“我无语。她又说:“我要说树上有个大黑碗,你不一猜就猜着了。”我一听就不高兴了:“姐姐耍死赖,姐姐耍死赖......”姐姐说:“好好好,这个不算。你出个我猜吧!”我开始搜肠刮肚地想来想去,肚子里的那些谜语,都是大家猜了一百遍的,一说姐姐肯定能猜中。于是,我眼珠子轱辘了一下,说:“大羊大,小羊小,大羊小羊山上跑,跑上跑下吃青草。”姐姐眨眨眼,似乎没听懂,我又重复了一遍,洋洋得意地看着姐姐懵懂的脸。姐姐闭上眼睛想了好半天,睁开眼说:“猜不出来,你交谜底吧!”我哈哈一笑:“那是“国语”课本。”姐姐更迷惑不解了,于是我便给她一 一解释起来。姐姐听完,一股惆怅挂在脸上,说:“俺又没上学,哪懂这个。”我立刻陷入郁闷中,知道触到了姐姐的痛处,于是气氛变得伤感起来,我俩的“破謎猜”终止了。开始议论起家里不让她上学的事。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是七岁上的小学,按照规定算是年龄最小的。小姐姐大我两岁,按规定可以上学,但家里不让她上。在本村还有好多像小姐姐一样,不能上学的孩子。尤其女孩,家里人都说女孩上学没用。长大了都要嫁人,“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现在花钱费功夫,将来都便宜了婆家人,还不如在家帮着干活实惠。</p><p class="ql-block"> 所以我们这样一个千把口人的大村,一百多个孩子,上学的也只有一半。我们本村只有初小(1-4年级)。高小(5-6年级)还要趟过“绣针河”,到对岸村庄去上学,人数就更少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们村初小有50多个学生,都在一个班。全校只有一位教师,又是校长,又是老师。班里年龄最大的叫仲贵,他比我大六岁。个子高出我一个头,和老师差不多高。他虽然人高马大,但净调皮捣蛋不爱学习,所以当不上班长。别看他不是班长,如果你不想挨揍,背后都得乖乖听他的。</p><p class="ql-block"> 班长是个女生叫叶佳英,比我大四岁。她家住村西北角,离我家一里多路。不知道祖辈从哪里论的,我叫她妈三姑,跟叶佳英就得叫姐姐。因为两家一直来往很密切,我在家又是老大,没有姐姐,所以家里人都说她就算是我的亲姐姐。让她在学校处处管着我,叶佳英也常常拿这个来威胁我。有时完不成作业,老师都没管,她却咬牙切齿,发狠再不好好学习就揍我,所以我很怕她。倒不是怕她打我,其实她从来没打过我,她只要一瞪眼,或喊一嗓子,就把我吓萎了。我真怕她向家里人告状,那可真得回家挨揍。</p> <p class="ql-block"> 刚入学那阵子,我们一天最多学两个字。第一天学的是“羊”,第二天是“大羊”......</p><p class="ql-block"> 我记得国语书都是彩色印刷,纸张白白的、硬硬的很漂亮。发书的那天,我们欢天喜地,每个人捧着书本,不舍得放下。那才叫爱不释手呢!把鼻子贴在书页上,像小狗狗一样,咻咻地闻起来没完没了,那种油墨的味道,太诱人了,一辈子都忘不掉。第一页,画着一只山羊,旁边写着一个很大的字:羊。第一天就学这一个字。第二页两个字:大羊。第三页也是俩字:小羊。第四页: 大羊大。第五页: 小羊小......每天就学一页书。按顺序是:羊/大羊/小羊/大羊大/小羊小/大羊小羊山上跑/跑上跑下吃青草——一个礼拜就学了这十个字,要求会读会写就行。</p><p class="ql-block"> 算数,也就是1、2、3、4、5.....,10个数以内的加减法,到三年级我们才开始背小九九。</p> <p class="ql-block"> 我们学校,只有一间教室,是三开间的筒子屋。老师姓苏,是个五六十岁的私塾老先生。他很不像农村人,白白净净的皮肤,斑白的头发,梳理得齐齐整整纹丝不乱。</p><p class="ql-block"> 每天下午,由班长带我们全班活动。要么上体育课,要么就带着我们到绣针河边玩耍。我们从来没上过画画和唱歌的课,因为没人教。</p> <p class="ql-block"> 上体育课,就在院子里进行。院子不大,相当于一个篮球场的大小,但玩儿的内容还不少。女同学玩儿踢纱布袋、跳绳、“跳房儿”。男同学喜欢蹲在地上下棋,还有的“打拐”。“打拐”就是将一条腿搬至另一条腿膝盖以上,一手把住脚裸,一手把住大腿,形成一个“拐”状。另一只腿金鸡独立,跳来跳去相互用“拐”碰撞对方,进行对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女孩还喜欢“拾宝崮”(抓石子)。手里有5个小山楂大小,磨得圆滑的小石头。这个游戏的规则,只允许一只手玩儿。比如,右手攥着这五颗石子儿,往地下撒出4颗的同时,向空中抛出一颗作为“头”。在“头”落地之前,迅速把地下的四颗拾在手里,还要同时接住落下来的“头”,这为一轮。再重复刚才抛石子的动作,两颗两颗地捡回地上石子儿,并接住“头”,这为第二轮。第三轮,还是重复抛的动作,然后一粒一粒地将四颗石子分别捡回。这一局就算完成了。成功者可以继续重复进行。直到失误,便把石子儿交给对方进行。“拾宝崮”的游戏,很有技术含量。最后,看谁成功的次数多,谁就是冠军。这个游戏可以两人,也可以像打擂台一样无数人。</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时谁有一副好的“宝崮”,都被大家视为拥有一笔财富。“宝崮”有用“酥石头”磨成的,比较一般;用花岗岩磨的,就比较厉害;但最值钱的是用“火石”磨出来的。那种石头呈半透明状,金黄色里透着火红,十分诱人。抓到手里沉甸甸的,特别抢眼。只要不丢,可以用好多年都不坏。谁有这么一副“宝崮”,无形中谁就有了很多“粉丝”。</p><p class="ql-block"> “拾宝崮”的游戏,一般都是女孩玩儿。男孩因为手笨,大都会输给女孩,所以男孩一般都望而却步。有时女孩邀请男孩参加,男孩为了不掉价,便故意装出一脸鄙视的样子,连连说玩“宝古”太没意思。</p><p class="ql-block"> 男孩儿还喜欢跳高跳远、翻跟头。体育课上尽显威风,让女生自愧不如。</p><p class="ql-block"> 学校在院子西南角落挖了个方坑,推来几车沙子填平,大家可以在上面跳啊蹦啊,这是学校唯一的体育设施。</p><p class="ql-block"> 有时男同学就在这里排队跳高。俩同学一头一个,共同挑着一根细竹竿儿, 其他人排成一队列,依次从竹竿越过去就行。竿儿的高度,是这俩拿竿儿的人说了算。想让你跳过去,他就把竿子放矮;不想让你过去,就把竿子抬高。上这样的体育课,很热闹。有曲折,有戏看,大家非常开心,但间或也常发生战争。</p> <br> 我在班里,虽然年龄和个头都是最小的。但因为平时也喜欢打打闹闹,所以几乎每次都成了战争的受害者。<br> 有一次,老师和班长都不在现场。大个子仲贵在那里拿竿儿。这时谁都不想跳,但谁都不敢不跳,否则你就得挨竹竿儿抽。轮到我时,我怕他使坏,特意给他作了个揖:“哥,把竿儿给我放矮点哈!”他嬉皮笑脸地:“好说,没问题,来吧!”说着给另一头拿竿儿的同学使个眼色,把竹竿低到脚脖儿,直接用脚挑着。我知道他在戏弄我,笑着说:“哥,这也太低了。”仲贵不耐烦了说:“你人不大,事儿还不少来。快跳!”我不敢再吭声,硬着头皮跑了过去。刚一起跳,他突然和对手把竿子用脚抬高,恰好拦住我的大腿根,把我摔了个狗啃泥。我一下子大哭起了。这时只见叶佳英急火火跑出教室,大声吆喝:“怎么啦?怎么啦?”<br><br> 她跑过来,一看我满脸沙子,再看看捂着嘴偷笑的仲贵,一下子明白了。她大声骂了起来:“仲贵你这个混蛋,我告诉你,你别不长眼,他是我弟弟,你要再敢欺负他,我不把你脑袋砸个窟窿,我就不姓叶!”仲贵傻笑着:“哪儿,哪儿?跟他闹着玩!”姐姐夺过竹竿儿,朝他屁股连抽了好几下,边抽边嚷:“我叫你闹着玩儿!我叫你闹着玩儿!让你尝尝闹着玩儿的滋味!” <br> 仲贵一边躲闪,一边求饶:“不敢了,不敢了。”姐姐回头又对着我训斥:“别动不动就哭,都已经是上一年级的大学生了,哭啥哭?!”<br> 其实,论力气,叶佳英根本打不过仲贵。仲贵人高马大像堵墙,他只要轻轻推一把,叶佳英就得倒地。但叶佳英当班长,学习好,心眼也好,办事公道。常常帮着那些学习差的同学辅导作业,替那些调皮捣蛋的同学,在老师面前说好话。所以在同学们中威信极高。仲贵知道在这方面,他也欠她很多情,所以不管叶佳英怎么骂他、打他,都服服帖帖不敢犟嘴。<br><br> 我家和学校在同一条大街,不到100米,我家在路东,学校在路西。但那时我经常迟到。<br> 每天出门,母亲都要给我打扮好一阵子,她要把自己亲手缝的书包,斜挎在我的肩上,书包里装上两本书和几支石笔。然后在我右肩斜挎一个“石板”和书包,左肩斜跨一个上课坐的“马扎子”。<br> 冬天,手里还要提一个黑陶泥做的火炉子。临走还要把火炉里的下面的锯末子往上翻翻,让文火更旺点,再盖上一个瓦片,生怕我烫着。经过这一番折腾,就耽误好一会功夫。 <br> 我走在路上,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外面又罩上了一件长袍马褂,就像舞台上相声演员穿的那样。走起路来一步一摇,活像个算命的瞎汉。笨手笨脚地迈不开步。每次赶到教室门口,人家都开始上课了。<br> 我在教室门口站定,喊一声:“报告老师!”苏老师看我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你怎么又迟到啦?”还没等我回答,全班同学齐刷刷一起喊:“俺娘做饭做晚了”。随即一阵哄堂大笑。<br> 苏老师脸上面无表情,不笑,也不恼,说一句“坐下吧!”便继续上课。<br> 每当这时,我脸上火辣辣的,无地自容。回家告诉母亲,让她以后别这么磨蹭。母亲答应着,可还是依然如故。<br> 后来,也不知哪个同学给我起了个外号——“迟到大褂儿”。一直叫到四年级“初小”毕业,五六年级的“高小”,因为去了外村上学,才没有人再叫。<br><br><br><b><i>【请继续阅读“下半部分”】</i></b><br><i></i><br><b>(丰桥夜泊)<br>美篇号:78831685<br>——2024.3.1.于青岛</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