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年轻的时候,我们只怕辜负了自己的青春,只怕辜负自己的生命,拼命想要拥有一切自认为美好的东西:美好的风景,美好的人,美好的情感,美好的容颜,美好的衣服,美好的房舍,美好的荣誉,美好的名声,美好的赞美,美好的前程。后来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拼尽全力,或费尽心思得到的这一切,突然变得不美好起来,你甚至不敢去凝视你得到它的过程。反而是当你不再想要拥有和抓取,静静地呆在这自然到来的一切之中的时候,你觉得每一个微小的瞬间,每一个微小的事物,每一个微小的领悟和惊喜,甚至每一次看似无意义的交谈和互见,都越发地变得美好起来。在浩瀚的宇宙中,人的一生无非是一个闪念。我们想要努力抓住的,只不过是一把贪欲,最后什么也抓不住。停留在深邃的时空深处,去体验自然而来的一切美好吧!或许生命的真义就在这里。造物者的目光正穿过你全身的每一条经络,像温暖的溪水,给你注入信心和生生不息的能量。离开你的偏见与无畏的执着,到无常的变化中来吧,它让你感受到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迁变之美。</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世界原本人人都是诗人,纵然不写诗的人心里也住着一个诗人,所以春天来了。小草绿了,是诗。大树绿了,也是诗。牡丹开了是诗。打碗花开了,也是诗。天空飘过的彩云是诗。地上爬着的影子也是诗。没有诗和非诗之分,也没诗即远方之说。人人皆在自己的诗国,住在自己的春天。不必叹息,大水将会卷走战争的魔影。而我们,带着上天之爱在人间行走的孩子,会跑向最高的山顶,俯视大水奔腾的长夜,那里春天正在闻讯赶来,彩色的手臂,将拯救我们,并把我们带向梦醒之后田野。那里诗歌随风生长,它属于每一个人。</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园的迎春花开得热闹, 它们忘了迎春的使命已经完成。这是最好的生命状态。大自然随时随地在给我们新的启示,由此确信,人类与天地间的一切生命紧密相连。如果人类只关注自己的存在,而忽略了他者的存在。那人类就等于不存在。因为万物是人类存在过的参照物与证明书。我们和它们共生于大地,并被荣枯与生死一次又一次塑造与摧毁。我们有时候并不比一丛花更高级,或比一棵树更长久。当我们觉知到自己的渺小,就会自然地生出谦卑之心。所以,人类最大的悲哀,不是因为自己渺小,而是不知道自己渺小。膨胀的我慢毁灭了一切美好。如果一个人能时时环顾四周,或仰望天空,就会知道自己不过是这大地上的一个影子。</p><p class="ql-block"> 这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或许不是睡在马路边无家可归的人,而是终生没有抬头望过天的人。他不知道满天繁星,神秘的云朵,新鲜的朝阳和从容的落日都是专为他而停留的。他觉得那是与他无关的一切。所以他错过了它们给予无言的馈赠。无量光的注入,雨滴的滋润,微风的问候。这些在一颗装满欲望的心里,是不被感知的。而大自然的悲悯在于,它不断地给予你无尽的美,无尽的养分,无尽的宽容,无尽的拯救,无尽的自由。直到你将自己摧毁的那一天。它依然准备了带你离开的方舟。</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本来是一对长在一起的君子兰,在老家的一座单元楼里长着。我离开后,房子久无人居,花也没有照顾,这对君子兰就快干死了。</p><p class="ql-block"> 某一日,我回到旧居,整理衣物,忽见书桌上君子兰耷拉着焦枯的叶子,快死的样子。我惊立在那里,心口像被那干枯的叶子刺痛了一般。接着就忍不住自责起来。我虽然并没有担负对一棵花的责任。纵然这两棵君子兰因为没有人浇水而渴死了,也不会有人替它们鸣不平,或为它们感到惋惜。可是那一刻,我为自己的不负责任而深感自责。因为这一对君子兰是我从花卉市场花钱买回来。我想过要让它们好好长大。没想到,因为我的疏忽,导致了它们的夭折。没错,它们还那么小。几乎还是幼苗。我突然心疼起来,决心拯救它们。</p><p class="ql-block"> 于是, 我带它们来到我租住的房屋里。为了让它们活下来,我按照专业人员的指导,到大园的松林下,挖了一袋带松针的黑土(据说这种土养花最好)。回来找了一只盛水的瓷盆,把两棵君子兰分种在两个盆子里。当时我并不能确定这两棵君子兰真的可以活过来。看着它们那几片没精打采叶子,我就像看着快要断气的孩子。或许只有一点生还的可能了。我想,无论如何,我要竭尽全力救救它们。至于结果如何,听天意吧。把它们安顿好之后,一棵放在我的小卧室的窗台下,一棵放在隔壁的佛堂上。我记得按时浇水。开始一周浇一回。后来逐渐摸住规律,十天浇一回。有时候,即是忘了,它们依然长得很好。特别是佛堂上的这棵君子兰长得青葱脱俗。从未有人清洗过那些叶子,而那些叶子却始终没有一丝灰尘。太阳出来的时候,金色的日光从窗户照进来,它那利落坚硬一尘不染的叶子就显得无比灵动和可爱,似乎在和我,和房间里的一切互致早安。</p><p class="ql-block"> 我在它的陪伴下读书,度过了无数个完整的 今日。这样,一年多过去了,这两棵君子兰成为今天它们的样子,就如我成为了今天我的样子。安静,平和,喜悦,并在不断地生长着。原本是一日日看着它们长着的。可是今天,我发现它们像是一下子就长成这样一副壮硕无畏的模样。让我感到惊讶与惊喜。此刻,我坐这里,大声地读着书,它就安静地听着,伸长油绿的叶子。它带给我宁静中不潜积的生机与活力,我带给它飘摇的诗意,我们在互相滋养着彼此。</p><p class="ql-block"> 对于一个不会养花的人,像我。养活了两棵濒死的君子兰,自是一种奇迹。在过去的很多年,我养死了很多名贵的花。每次兴致勃勃地从花卉市场买回来,绚烂几天,几个月。然后就因为我的勤快(无节制的浇水)或我的懒惰(很久不记得浇一次水),而要么连根烂掉,要么干枯而死。回想起来,很是对不起那些死去的花草们。因为我的无知,断送了多少花草的生命。谁说草木无情,它们一样如此深情地回报着你。得到一点点关爱,就拼命地生长。而且它们有比人类更顽强的生命力。</p><p class="ql-block"> 它们除了为我们提供植物所具有的美学价值,还展示出生命日夜不息的向上生长的精神。当我想要萎靡或松懈时,看到这两棵长得直茁茁的君子兰,瞬间我就有了力量。然后就挺直腰身,投入新生的进程中。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补初先生说,人的精神就像井水,要靠打起来。打起来,精神之清泉才能流入生命的春天。我深以为然。</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终其一生我们思考的是,什么事是我应该做的?我如何不虚度这一生?如何在我认定的事情上成功。没错,我们太想成功了,不敢去想,如果我这辈子一事无成该怎么面对自己?而当我们匆匆忙忙过完了一生,做成了很多事,经过了很多艰难险阻,获得了无数赞誉和桂冠。某一日,回头一看,你或许会发现自己还未像当初期许的那样成功。和所有经过这一世的普罗大众一样,你只不过是以你的方式度过了无数不属于你的日子。生命对于你,或许就是一卷无字的经书。你读懂了它也好,读不懂它也好。你终将会带着它返回生命的起点,重新开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通常,我们只能在所见之内建立形式。因为各种无比庄严和盛大的形式都会比我们实际看起来庞大和牢不可破。久而久之,我们就成了形式本身,或者成了形式的仆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服务最终的形式。形式主宰了我们。当有一天,我们能破形而出,回头看看,那无数囚禁在形式中的我们,就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笑话。</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弘一说,人生犹如西山日,富贵终为草上霜。西山日真的好美,可是没有人可以留住它。匆忙的旅程中,有几回这样心无挂碍地伫立在春天,看硕大的落日静静地从抽枝散叶的丛林间缓慢地落下?当我们如是从容地站在落日的面前,无论这一生做了什么,或没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完整如一的站在这里,所有的身份都消失不见。那些堆积在我们生命里的果实或许早已经腐烂,只有我们的眼睛依旧清澈明亮,我们的感知依然清晰深邃,我们的内心依然深情辽阔。这或许就是一切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玫瑰][玫瑰][玫瑰][合十][合十][合十]</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猛然发现,我和这世界产生了那么深的隔膜。在这厚厚的云层之下,人影晃动,在如梦的遥远的地球上,他们是我的同类哦!今夜,我们一起喝酒,一起谈论颠倒的人事。那个在人群中举杯,谈笑风生的人,竟然不是我。我站在远处,看着舷窗里那个人,看着宴席上的那个人,看着旅馆里寂然于定中的那个人。她与我分离着,与这个世界分离着。云坡万里,我倾斜着的灵魂双翼,在正午的日光里起飞。千堆雪,将大地与天空分开。如果我们确信有一个天空之城,它必然是云砌成的宫殿,收容了所有干净灵魂,由此它才会呈现如此洁净的颜色。我们要带着怎样的一生,才能经过这迢迢云途,抵达这里?</p><p class="ql-block"> 我与这世界的隔膜,正是和过去之我的隔膜。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那对这个世界充满热望的过去的我,和如今无论身处何地都能漠然相视安然处之的我,两者隔着一层时间的薄纱,彼此相望。我无法知道哪一个自己更好或更不好,她们全来自于我,而我又来自于谁?我的认知,我的习惯,以及这言语行为是如何就标识成了这样一个我或那样一个我?</p><p class="ql-block"> 在一个场中,她的转换,令我吃惊。她如此自然毫不费力地就回到了过去的行为中,我无法将她拉回到现在。当我回到房间。她又很快寂静下来。成为一个这样安静无杂的我。我惊讶于她可以如此快速地切换角色,并不再受任何他人与环境的干扰。我在体验这样的自己。也观察着这样的自己。我确定,我正成为一个遥远的观察者,而那个观察对象不是别人,她正是我自己。</p><p class="ql-block"> 当高耸的云山退向身后,我落在这个居住了很久的星球上。我知道,在上天的安排下,我又开始了一场全新的旅行。</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往往忘了自己,忘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也是大地苍生的一部分,那么相似,又如此不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那一夜,太白一人提一壶酒,在花间独酌。没有人与他相伴,他举起酒杯,邀头顶的明月一起喝酒,和自己的影子对饮。听到蒋勋讲到李白这种大孤独,我的眼泪静静地流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此刻,我一个住在一个高楼之上的房子里。我独自在房间里读书,喝茶。与我的影子共进晚餐。好多次看见窗外的月亮,我感觉它是一只温暖的安静的眼睛悄悄地在注视着我。有那么一刻,我会好感动。</p><p class="ql-block"> 每天,我的影子陪我一起走路,一起跳舞,一起读书,一起睡觉和起床,一起到大园里去。大园里的树陪我一起锻炼。</p><p class="ql-block"> 所有的时光几乎都是我一个人的,却又好像有很多沉默的朋友,如朝阳,月亮,草木和我自己的影子,它们都不离不弃默默不语地陪着我,让我没有了那种小我的孤独感,而是获得了如太白一样的大孤独。这种孤独不是寂寞,不是孤苦,而是欣喜,是感动,是回归自我本来的寂静。这种独处的喜悦,让我更深切地体会到了诗仙当时的感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那是一种只有高于世俗的灵魂才可以玩味的孤独,那是一个能与天地精神共往来的生命散发出来的千秋大气。</p><p class="ql-block"> 他与月亮与自己的影子一起喝酒,不需要他人的陪伴,他早已是自己的王。日月山川都是他的王国和疆土。在空如太虚的大我中独自飞扬,独自沉醉。此行人间,不过是一场随风逝去的梦。梦醒后,花间一壶酒,天上一轮月。本自具足的我,闲坐天地之间,看秋去冬来,叶黄叶落,云开云散。那是怎样一种浩荡如风的存在?</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终其一生认知的世界,都不是世界本身,而是我们自己的认知逻辑和根深蒂固的观念。所以我们眼中的世界都是我们内心的投射。我们一辈子就在自己虚妄不实的幻觉中或欢喜或悲伤或希望或失望。所以我们必须认出,所有的没意思,不公平、所有的敌意,绝望,都是因为我们内在有这个种子,附着在或投射到某人某物身上。这一切没有一个是真的,源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观点。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在认知里只取用一个东西,那就是爱?让自己成为爱,世间万物就都因为你心中的爱而变得美好起来。这样我们就能生活在和世界一体的平静幸福当中。</p> <p class="ql-block"> 如果我们只是浮在了一切的表面,光的灿烂的影像,停留在被人看见这一假想之中。事实上,我们并未被看见。我们一直被自己的妄顾所欺骗。就像,喝一杯上午茶,如果你不能专心喝茶,茶水就是不真实的,喝茶的我们也是不真实的。我们不会从茶水中看到一切。只有专注于喝茶这件事,你才会发现,你是存在于喝茶的全过程。你是真实的,茶水也是真实的。你从一杯茶中感受到了茶叶的清香,并体悟到人生如茶的缓慢悠长清淡美妙的感觉。它不是让人看见我们在喝茶,拍个喝茶的照片发在圈子里,以彰显自己多么优雅有品位地在生活着。而是你真的在品味着生活如茶的雅韵,那悠长的不急不慢的从容的韵律,回旋在你那无人关注的日月里。为了被人看见,我们虚假地生活着,由此也就错过了生活本身。</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想到我什么都不是,心里就涌入无限悲伤,而这悲伤也不属于我。我创造的思想不是我,诗歌不是我。我奔跑过的路不是我,泪水也不是我,我携带了一生的美貌不是我,我的完美的听力不是我,我灵动的十指不是我,我作过的梦不是我,我什么都不是。我是一个没有主体的存在。</p><p class="ql-block"> “我是造物主从自身分解出的一个灵魂,是造物主从熊熊燃烧的炉子里取出的火,从蛮荒的沙漠中摄取的风,从自私自利的海边打来的水,从岁月的脚下铲来的泥土,用他们揉捏成了一个我”。</p><p class="ql-block"> 我是一堆元素的聚合而成,我是阴影,是光明的幻想,我是生命,是死亡的幻影。</p><p class="ql-block"> 我是春天欢乐的原野,是冬日雪落的丛林,我什么都不是,而我又是所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太阳从东天升起来,透过树枝,把我的影子和树的影子投射到石墙上。早晨的石墙就静静地展开光与影的画卷。这就是今日我和万物来过的记录!早安[玫瑰][玫瑰][玫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曾经,好多的人,好多的事,好多关系,好多应酬,好多朋友。一个庞大的自我世界,奔波,忙碌,满世界的价值感。这样妄自菲薄又虚惶不安地过了很多年。怕孤独,怕被遗忘,怕悄没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怕自己一无所是,一无所有。这样追着,赶着,担心着,努力着,苦着,累着,希望着来到了五十岁。五十知天命,却有几人能知?曾以为,所谓天命不过是人到了一定年龄,于无力之处的认怂之词。所谓顺其自然,也不过是左右不了人生的躺平之语。在这样的误识中自以为是地活过了五十年。 </p><p class="ql-block"> 突然,那扇天命之门在幽暗的尘世中打开。一束温和的光照进来。我走进了那扇门,我看见了一切,感受到一切。我坐在那扇门的门槛上,看见一只喜鹊在午后的松林里飞着。过去,我从未像此刻这样,专心地注视过一只鸟。我疑惑,人类为何把一只黑色的鸟称为喜鹊?喜不该是红色的吗?这只黑色的喜鹊,落在松林里,其中正对着我的那棵松树的顶上。你可以把那棵松树看作一座塔,灰绿色的庄严的塔。那只黑喜鹊就落在塔尖上。</p><p class="ql-block"> 天空浅蓝温朗,无一丝云彩,像步入冬天的我。我注视着那只鸟,细长乌黑的尾巴,乌黑的头,乌黑的翅膀,雪白的肚子。这是一只黑白色交杂的鸟。它正在塔尖上,发出叫声。那叫声空旷,整个午后的天空只有这一声或两声鸟鸣。然后我掏出手机,对准它。它瞬间惊觉到我的动作,迅速飞离了塔尖,掠过长空,飞走了。我突然意识到鸟是上天的使者。它们是比人更高级的动物。它们带着会飞翔的灵魂。它的喜悦或许正源自于这黑白色的单纯而又轻如虚云的灵魂。</p><p class="ql-block"> 一切突然安静下来。</p><p class="ql-block"> 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关系,那些应酬,都随着那只鸟的飞离远去,这样无声无息地就从我身边消失了,就好像该去的都去了。就好像他们不曾来过,就好像一瞬间神从我身边带走了那些恼人的魔民罗刹和恶鬼。我的国土顿然清净下来。只留下松林,道路和天空。</p><p class="ql-block"> 日子渐入明朗纯净,像冬天一样透亮.。园子里没有繁花,树林里也没乱叶,温润的天光照入园中,我行走于自赋其意的天命之中。</p><p class="ql-block"> 至此,我突然明白,天命不在日升月落的虚空中,不在花开叶落的季节里,天命在我们每个人心中。它非语言非概念非理论非信仰非道路非实体非人力所能触及。它无形无相,无迹无踪,谁也不知道它在哪里,但却能感知到它的存在。</p><p class="ql-block"> 它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穿过我的生命。像那只黑喜鹊,掠过我五十一岁的天空,看似无一物留下,却似乎留下了一切。</p><p class="ql-block"> 而在五十岁的时候,我还像一个孩童般虚弱无力,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常常在时间的流逝中,慌不择路,或手足无措。我曾经那么害怕老去,害怕疾病,害怕死亡。忽然所有的害怕都散开了。在五十一岁这一年,我石破天惊地成为了我自己。这种成为是一种自我认证。它不是世俗意义上的成熟与回归。它是一枚果子从秋天的枝头落地之后腐烂成泥土,重新长出新的生命,是涅槃,是重生。</p><p class="ql-block"> 或许不只是一个结果,而是一个可以持续向上生长的起点,是通达之后的生命以一种简单明阔的姿态打开。当凡尘依旧如繁花般拥挤热闹你争我夺的时候,我却能于一个又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在一粥一饭,一灯一屋,一花一心,一茶一禅之间安住。日如静湖,心如满月。如此而已。</p><p class="ql-block"> 而我真切地知道,归于这样的简单,并非易事。需有放下的勇气,还需有安定的功夫。俗世攘攘,十之八九活在复杂的人事中。越贴近现实贴近地面,越土石飞扬,蚖蛇蝮蝎,布满大地。不知停住的欲望,不知天高的娇慢和不明其理的愚痴,覆盖了我们的全部。在如此复杂的人间化城之中,过简单的生活并不简单。需要不断退还一切无用的东西,物质,名利与知识,需要穿越暗尘劳烦,苦痛欺辱。而后觉,而后定,而后长出鸟的乌黑的翅膀,离开地面。</p><p class="ql-block"> 这时候,那只黑喜鹊就又飞回来了。它是五十一岁的天命之鸟,黑白之色已统一于一身。它在本无一物的虚空飞旋,起落,带着安静的不为人知的喜悦。它是心性之鸟,已经离开了湿重的泥土,在无际的时空中飞着。</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早晨,一切自然升起</p><p class="ql-block">雾色笼罩丛林,在其中</p><p class="ql-block">无量光粒汇入意识的峡谷</p><p class="ql-block">蝴蝶飞起来,带着透明的火焰</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春天,就这样来了</p> <p class="ql-block">过去一直觉得先生很土,很少去读先生的文字。分管上文学馆工作之后,因为工作关系,一遍又一遍听先生的生平故事。不知不觉中走近了先生,理解了先生之大我的胸怀。今日来到先生的故里,沁水尉迟村,参加纪念先生110年诞辰座谈会。会后参观先生的墓园。深秋的墓园,草木依旧葱茏。先生的端坐的铜像迎着我们的目光。我们向先生鞠躬致敬。</p><p class="ql-block"> 当我低下头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在感念这位土作家?因为他心里装着土里土气的农民,装着最贫穷也最富有的那一群人。他从北京回到南太行的大山深处,吃农家饭,穿粗布衣。他不仅要为这些无名无姓的草根们留言立传,还走东家串西家,帮助他们解决生活生产上遇到的困难。他尊重每一个卑微的生命,他把自己放在他们中间,凝听他们的呼吸,记录他们的言语,感受他们的苦难。他的悲悯像头顶的云天环抱着大地苍生。那是怎样一个大写的生命!</p><p class="ql-block"> 此刻,我站在他的陵墓前,想先生的灵魂会不会就在头顶的云朵里?他是否会不断地飘回故里,来看看日夜牵挂的乡亲。他是否会在夜晚化作月光落在文学馆的院子里?他是否在无形的世界里一直启发着那些如他一样有着众生情怀的后来者?他曾是多么爱这片土地,爱那些被称为““人民”的人。在他的笔下,他们并非弱者,也非卑微的边缘人群。他们有血有肉,有才有艺,有顺从也有反抗。他用包含深情的笔墨挖掘出众生灵魂的金矿,并用自己的日月之心普照着灰暗的时代。他为农民代言被当权派打倒。当权派,那是怎样的一群人?哪一个时代没有这样的一群人?横行于世间,无天无地。先生落入这样一群人手中,纵然有一千张嘴,也无法为自己辩护。真理之光被人心的乌云遮蔽。良知泯灭的时代,有良知的人反而成了罪人。先生在监狱里受尽折磨。作家川妮前不久发了篇文章《他死在凌晨》。</p><p class="ql-block"> 文中记述了先生临死前的情形:他已经不会说话,双手抖得拿不住东西。他的儿子二胡去监狱看望他,他却颤抖着干裂的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吃饭。水也不喝了。他的肉体和精神都受到了极度的摧残。他死了,死在他儿子去看他的那天凌晨。他带着无法说出的痛苦和绝望,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死在监中。之前,他曾写下毛泽东的诗词“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纵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让去监狱看望他的人交给党中央。也许那时他还心存一丝生还的期待。但是到最后他的信仰随着精神和肉体一起崩塌了。他死在了凌晨。《十里店》是他的绝笔之作。</p><p class="ql-block"> 站在先生的墓碑前,久久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对先生说点什么。天空布满土豆状的云朵,我知道那是先生藏在土豆云里的魂魄在俯视着我。我感到内心有一些沉重。我知道,我必须要离开墓园,往回走。脚下的路,已不属于先生,而是我正在走的路。</p><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如先生那般诚实,对自己,对众生,对天地?我是否已经走出了那道自我的窄门,更坚定的走向他心里装着的那些人?那些热切的眼神,木版画一样的脸谱,那些依然如故的村庄和土地。它们都在默默地呼唤着我。我不断停下自己的脚步,思考通向他们的路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想一想,如果没有小说与诗歌,音乐与美术,如果没有哲学与宗教,人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间?相续不断你索我取的色天欲海。残斗不休你争我夺的修罗场。自相吞噬聋哑愚痴的畜牲道。冷热煎熬无间无歇的阿鼻狱。正是因为有了小说与诗歌,有了音乐与美术,有了哲学与宗教,人类有了自己的天堂和伊甸园,有了自己的前生后世和灵魂的多维苍穹。是小说与诗歌让我们照见了自己,丑陋的或美丽的自己。是音乐让我们凝听和感知到宇宙如弦的颤动。是美术绘画让我们找到仰视平视和俯视这世界的角度,并从中学会辨别时间流动的线条与季节变化的色彩。是哲学与宗教教会我们平静与回视,并让我们找到人神共在的精神家园。从此,我们的身心不再流浪,我们有了自己的理想国,有了自己的瓦尔登湖,有了自己的桃花源,有了自己无尘的天堂、雪国,佛地,梵天与道场。我们的精神有了栖息之所,我们的灵魂有了归属之地。</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心灵由坚硬变得柔软,我们的相貌由丑恶变得美好,我们的世界由偏见分别不平等变得平等平和。那些无家可归者,纵然露宿街头,也可以捧着一首诗取暖。是小说让我们学会了返观自己,是诗歌让我们学会了安慰自己,是宗教让我们学会了放过自己,是音乐让我们学会了愉悦自己。这世界多么广袤,我们的去留,轻如微尘。却又在瞬息之间,大如太空。是文学,是艺术,是宗教带我去探索,去感知,去停留,去思考。自足于此成为最高的戒律。这里没有刀兵相见,也没有明争暗斗,只有美对心灵的启迪,只有万物所揭示的真理,只有爱和成长。你甚至能在一首歌曲里听见一只麻雀的歌唱,一只来去匆匆的天鹅从屋顶掠过的声音。在一首诗里,你遇见从不过时的鸟鸣与飞流,还有从未消失过的诗人的身影,他们一直这样行吟在世间,用另一种方式发表他们的预言:用含混的和说不清的、却是生动的和可靠的方式在人们心中暗示人类的生气蓬勃的未来及其无限的可能性。他们在预言时创造感觉的星云、含糊的原生质、对社会正义和幸福遭到破坏的忧虑。</p><p class="ql-block">在一幅画里,你看见超越世俗的爱,在白天与黑夜交界处,一个人孤独地走入夜的深海,寻找另一自己。他与自己相见相拥,并完成自己幽暗深邃完整的生命图谱。</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我在讲述什么,对谁讲述。没有对象,没有指向。没有任何目的与限制,一切自成其理,自成其趣,自成其言。如万物自然,无雕琢也无故意。雪落在地上,自然融化。春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迎春花开在对面的山坡上。这就是一切了。艺术就在其中,我们就在其中。自然就是我们的导师,它的作品,就是我们反复模拟的原创真迹。因为诗歌与艺术来自于天地,由是百千万亿年,生生不息。</p><p class="ql-block"> 当你有幸成为一名诗人,或艺术家,那就意味着你是天地的谴使。你必将带着上天赋予你的使命穿过人世。带着你的诗句,歌曲和图画,去向天地复命。不必和世俗交换什么,你只管带着上天赋予你的爱体验这人间万象那或澄明或遮蔽的存在,你只管创造更加新鲜的词语,色彩和音符。你只管谛听与感知心灵无声的诉说。一切来自于自己或他人头脑的主观论断都是世俗的片面的甚至是带有欺骗性的。艺术是心灵的涟漪。它绝不是头脑的产物。心灵就是自然与真理,它从未被确定,也从未被把握。它如神迹无处不在。它带给我们的探索与启迪也将永无止境。</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总是小心翼翼对待身体里看不见的某处,生怕它突然和我们说,对不起</p><p class="ql-block">总是小心翼翼对待我们最爱的人,生怕他转身,朝着与我们相反的方向离开</p><p class="ql-block">总是小心翼翼对待那看不见的命运</p><p class="ql-block">生怕它突然翻脸,将我们平静的生活抛入</p><p class="ql-block">惊涛骇浪之中</p><p class="ql-block">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守着我们已拥有的,生怕一不小心它们会得而复失</p><p class="ql-block">总是小心翼翼地仰望着神灵,希望它能如我们期待的一样,随时降临,护我周全</p><p class="ql-block">可风依然会吹来乌云,大雨会落</p><p class="ql-block">纵是在山巅,依然会看见自己的影子</p><p class="ql-block">落在卑微的尘土里</p><p class="ql-block">想要出逃,从无数自我的影子里,越过无处不在的障门,逃离此地</p><p class="ql-block">在盲道上奔跑,希望有一双眼睛带我寻找前面的道路和光明</p><p class="ql-block">谁在深夜借我一盏心灯,让我在扑朔迷离的人间看见了那条穿越丛林的小径</p><p class="ql-block">顺着那小径走入那扇敞开的门,我看见风餐露宿的灵魂栖息在家中,炕头是刚出生的我</p><p class="ql-block">谁在房间轻语,生死的重壳化成轻薄的蝉翼</p><p class="ql-block">谁将云朵种植于屋顶,让睡梦里就有了庄严的天国</p><p class="ql-block">万物的命运,在这里星河交错,万波绽放</p><p class="ql-block">长出翅膀的鱼,在穹顶之下飞舞如鸟</p><p class="ql-block">我们确信,一切皆有可能,鱼变成鸟</p><p class="ql-block">或人变成非人,雨升为云,云聚为雨</p><p class="ql-block">魂魄在另外一个地方,等待与一个身体</p><p class="ql-block">无缝对接</p><p class="ql-block">在薄冰上跳舞的双脚,已落回深沉的土地</p><p class="ql-block">我们不再惊慌,安睡于时空之床,漫步于无生无死的穹途,与另一个自己互换无边风月</p> <p class="ql-block">觉醒,是人生的开始,之前都是在睁着眼睛的梦中,被种种的欲,被种种的妄,被种种的迷,被种种的疑,被种种的惑,被种种的痴,被种种的怕,被种种的情所困所蔽所驱,慌慌然赶往下一个日子,赶往下一段人生。而所到之处,会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因此,一直在迷茫之夜飘忽不定。直到有一天,突然被一阵不知来向的清风吹醒,看见头顶的静谧如初的星空,听着此起彼伏的蝉鸣,夜如此深邃,如此辽阔,世界如此清晰,如此宁静。一个全然的自己在这样的寂静之夜像一朵花悄然打开。芬芳弥漫在身心内外。你可以想见,那是一个怎样美好的时刻,如同一缕光驱散了久积的黑暗。那颗穿越了无数次尘劫的心,终于回到这里,和真实的自我汇合,成为一个内外如一的人。</p><p class="ql-block"> 那浑然一体的生命,如此真切地体验着梦醒后的万法归一的世界,如同它们从来就没有割裂过,完整地像朝日清新,浑圆无阙。</p> <p class="ql-block">小时候,我没有记住任何一盆花或一棵树一株草的名字。似乎不需要名字来告诉我那些花草树木是谁,望着它们神秘的开花,神秘的长叶,神秘的结果,我常常会被它们迷住,觉得那些花草树叶像是为着我而生,花瓣里藏着很多甜蜜的情意。每一片叶都是一个为我而生的新鲜生命,它们朝向我,那绿得深情的叶子组成的绿荫令人神往。</p><p class="ql-block"> 来到大园的这段时间,我又找回了童年乡村的感觉。我不得不承认我和父亲一样是个自然主义者。相比于喧闹的人群,我更愿意呆在这静谧的草木世界,和那些花们,树们呆在一起。它们无私地保护着我。当我来时,它们张开绿荫,为我挡住烈日和雨水。当我离开时 它们依然深情如许地默守着我来过的那片土地。我相信,这世间必然有一种爱,如我们理想的那样,超越了尘世的苟且与暗沉,清新得像一片树叶赠予我们的绿荫,像一朵花赠予我们的芬芳,像一颗沉默的心赠予我们的祝福。</p> <p class="ql-block">在异地呆了两天。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你身在何处。身属人道,心属天道。所以身会死,心不会死。脑属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思想意识都是属于人道的范畴,是有限的,在时空可见之内,有生有死。而心是无限的,它如云,如风,去神迹,去留不定。如露如电,如梦如幻,没有定法。</p><p class="ql-block"> 贪心,嗔心,痴心,疑心,傲慢之心等妄心无数,如大海之波,波波相续,此伏彼起。我们无法驾驭这些虚妄之心,并受其左右。但每个人都有一颗去妄存真的心,那就是我们的自性本心。它就像这座空无一物的房间,什么都没有,没有居家的累物,没有锅碗瓢盆,没有财米油盐,也没有你争我夺。这里像初世一样寂静,如果我们能时刻回到这房间里,安住于此,生命的天空就永是清风朗月,云淡风轻。</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突然发现,时空是由念产生的。当人一念不起时,时空就消失了。而要抵达这种超凡入圣的境界,我不知道还有几世的路要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你习惯了不停地思考,不停地奔波,那么停下来就是一件即为困难的事。这里的停下来,不是指身体停下来,而是说思维停下来。所以让自己忙起来并不是一件难事,而让自己停止,才是世界上最难的事。知进需要毅力。而知止却需要了达生死的智慧。</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如果一个人无法超越世俗的男女关系,就不可能获得真正的心灵自由。因为世俗的男女关系说到底就是一种互需关系。无论是想从对方身上获得情感或心理上的满足,还是获得生活工作上的帮助和依靠,必然都是相互有所图的。不能超越这种关系的人,必然会陷入其中,有扯不断的纠结和痛苦。因为这是两个有缺陷的灵魂在彼此依赖和彼此索求。有依必有离,有求必有苦。而完美的两性关系,必然是两个超越了世俗男女关系的人在更高层次上的相遇。他们不相互依赖也不彼此索求,他们的关系不是建立在互需互求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共存共在的基础上。可以走近也可以远离,近而不腻,远而不疏。他们懂得爱的边界,也知道如何建立和超越这种边界。他们的关系是清澈的清晰的甚至也能是透明的。从不是暧昧的含糊的和诡异的,说到底,它是两个圆满灵魂之间的事,它们在高于世俗的时空中划出近于日月之明的弧线。</p><p class="ql-block"> 一想到还有很多人深陷这种扯不清含混不清的关系中,受着愚痴与执着之苦,就忍不心生悲怜,就想创造一个无忧道场,让那些受伤的挣扎的灵魂在这里得到抚慰和疗愈。</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要敢于交那些对你不好的朋友。他们从不说违心的话来奉承你夸赞你和敷衍你。你不好他就说你不好,你不成熟他就说你不成熟,你审美眼光不行,他直接就批评你。然后,他批评你之后,你内心没有丝毫怨恨,反而充满了感激和感动。因为他又让你成长了一点点。你的心怀有多一抹从未有过的新绿和生机。不要把自己关闭起来,亲爱的,不要只和那些貌似对你好的人交往,他们可能能说出听起来无比顺耳的好听话,做着让你无比舒服贴心的事。这时候,你要让自己警觉起来,你可能正在他们制造的舒服圈里沦陷。想想那些不会说话的朋友吧,他们可能让你不舒服过,让你生气甚至伤心过,但是他那颗真诚的直了无欺的心一直期盼着你好。这样的朋友你要习惯与他同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元宵晨起,寂然安坐,忽有三觉</p><p class="ql-block"> 一、关于苦。苦原本是一种味觉体验。它并不代表什么。一个八岁的孩子在冰天雪地里奔跑摔倒,他不会觉得苦。一个没吃过糠窝窝的人,让他吃糠,他觉得吃的是一种美食。而久劫以来,人们所说的苦,只是一种文化感受,并将这种感受植入到自我的主观觉受中。无论我们经历的事情苦不苦,因为有人说失恋很苦,我们就不断地从主观意识里释放出这种苦因,使原本并不一定苦的事情变得异常苦不堪言。这个苦并非真苦。</p><p class="ql-block"> 二、时间相对于认识它的人来说是友善的,相对于不认识它的人来说就是一种压迫和面貌可憎的痛苦。年龄女子常常会担心红颜老去,壮年男人又会担心已经年老体蓑。似乎不是从某个阶段开始。这种担忧从一个人出生潜伏在每一个人的生命里,随着年龄渐增,日感焦虑。生死困惑无时无刻不在让人感到紧张而四顾茫然。有多少人在时间的漩涡里盲目旋转,终无所获。因而,认识时间就是认识我们自己,认识时间就是认识世界和宇宙。或而一刻,你意识到,时间是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它不过是人头脑的产物。我们头脑中产生的时间,和大自然的日出日落春去冬来并不一致。人类构筑的时间只是一种幻影,它不真实。我们只有进入最初的混沌之中,才会感知到时间的幻相。它弯曲的样子就像一道云在天空拉出的弧线,随时都可以消失在大气之中。</p><p class="ql-block"> 三,世界上最坚硬的不是金刚,而是人的念头。你能打到一人的身体,砸烂一块巨石,击碎一堆钢铁,你却打不倒砸不烂击不碎一个念头。一个人的心就是由无数个念头组成的。所以金刚不坏的,不生不死的从来不是身体及一切所见之物,包括一个人的才华,容貌,财富,房屋和荣誉,而是一个人的念头以及由无数念头组成的每时每刻的心相。这些念和心相形成了一个人一生的业,决定着一个人死后的去向。所谓,万般带不去,只有业随身。</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苦,时间,和念头,都是无形无相的。它们由文字表述出来的概念也都来自于人的头脑,并由人的头脑演化繁延,变成一个庞大的世俗的文化体系。而事实上,当我们从它们的文化属性中抽离而出,发现它们其实什么都不是。它们会在我们的觉知中一点点被消解,然后变成别的。苦或许变成了甜,时间或许变成了空间,念头瞬间成为了虚无。</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只有此刻,你坐在这一方无名无姓的阳光里,无始无终的生命的停顿里,无起无落风平浪静的心海里,你才会真正明白,我们的存在,并不属于时间的某一个过去,现在和未来。我们只在觉知觉知到的这个点上。这个点你可以理解它为时间的一瞬一刻,你也可以理解它为空间的一处一席,亦或是心的觉受在万物之中的一次绽放或收回。都可以。只是我们不要被固有的名词所限制就好。喜悦就真的喜悦,而不是让他人的表面和热闹的鼓声把你带走的喜悦。痛苦也请你真的痛苦,而不是自我营造的观念中的苦涩。而如果你真的明白了,哪里还会有什么真的痛苦呢?我们的心正在经历前所有未有的春天。它是默默地生长,是冰融的溪水,返绿的小草,是燕来的呢喃,是无声的感动与真诚的祝福!</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突然,所有人都向着一处回归,那通向光的暗道,是我们灵魂的必经之路</p><p class="ql-block"> 我在凌晨五点开始觉醒,从梦的旋梯上俯视漆黑的大地,万物在无声的沉睡中向生命的另一端滑落,那里没有语言的漩涡,只有谛听与感知,仿佛一个硕大的秘坛</p><p class="ql-block"> 在那里,我遇到很多不认识的老灵魂和新灵魂,有一本“生命之书”在金色的云朵上打开。我看见了自己的一生,遇见的人。而我正在成为他们,体验曾与他们相遇时的欢欣与悲伤</p><p class="ql-block"> 我开始忏悔我的所做所为,并接受上天的启示,我将带着这一切重新选择来世,或非尘之旅</p><p class="ql-block"> 我在天未明的混沌中遇见了一个讲述者,他用词语描述的河流没有水声,它正以一团意识的波浪带着我往深处推进。 </p><p class="ql-block"> 我确信,我触摸到了生命的另一侧。</p><p class="ql-block">无体之我,在不沾水的花朵上生长。顺着宇宙的法线,一只白鸟盘桓而去</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过去,我是极怕回老家的。因为回老家,满眼都是苦是病是诉说不完的难过。 可是老家又是我逃不开的命运与身世。它让我时时充满歉疚和对自己弱小无能的憎恨。</p><p class="ql-block"> 我出生的家族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家族。奶奶一共生了五个女儿四个儿子。其间,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未成年就夭折了。我父亲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叔叔四个姑姑。这个庞大家族从我记事起,就不断有人死去,不断有人出生。先是我爷爷,早晨起来好好的,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中午就没有回来。父亲去田地里找他,发现爷爷倒在地头起,人事不醒了。父亲把爷爷背回来,放在窑炕上,爷爷就断了气。父亲说,爷爷可能是脑溢血,倒在地里,半天没有人发现,错过了救治时间。我对爷爷的死是模糊的。爷爷在我的记忆里就是一团模糊的影子。我不能清晰地记得他的面貌。每次看到供桌上爷爷那张戴着黑绒帽的遗像,我都感到爷爷和我是陌生的,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我们之间隔着深不可测的岁月的深谷。我不了解我的爷爷,不知道他曾有过怎样的一生。听母亲说,爷爷会卜卦。用古钱币给村里人卜卦。所谓的古钱币就是中间有个方孔的那种铜子钱。至于爷爷到底会不会卜卦,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爷爷给人卜过卦。倒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爷爷开始天天到我家来,说是要把什么功法传授给母亲。大抵是他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对他的所谓功法不感兴趣,或者是爷爷觉得他的儿女们都不具备学习他功法的天质。所以他选来选去,选中了天份极高的母亲。要说母亲天份高,那也是事实。她灵慧善良,又机敏好学。是村里出了名的巧妇。她又爱干净,一年四季她穿的衣服,父亲穿的衣服,以及我们兄弟姐妹四个穿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家里也拾掇得井井有条。爷爷选中母亲作为他的接班人,自然也在清理之中。有一段时间,爷爷天天在我家里教母亲打坐练气。还把堂屋的门锁上,不让我们进入。我当时实在太小,完全不记得爷爷是如何教母亲功法的。我知道后来,母亲真的就得了爷爷的真传,原本身体不好的母亲,身体突然就好起来。从不敢走夜路的她,有一次竟一个人翻山越岭走了几十里山路摸黑回家。大家都觉得母亲变了。但是后来母亲的功力越练越深的时候,爷爷突然去世了。没有了爷爷的指导,母亲的修行之路出现了偏差。那种可怕的景象我至今记忆犹新。母亲竟然让哥哥上到老西屋的屋顶上,把老西屋的屋顶戳了一大洞口。母亲的神经出现了异常,整天坐在大门口唱一些人们听不懂的歌谣。我经常半夜被父亲叫醒。父亲说,快起来,你妈又不出气了。我爬起来,一模母亲的嘴和鼻子,一点气息都没有了。我就那样无可奈何地坐在昏暗的灯光里,和父亲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办。半夜,要车没车,要人没人。父亲说,等吧,说不定一个时辰后,她自己就缓过来了。因为不止一次这样。经常这样,我和父亲也摸住了规律。母亲一定能缓过来的。我的上下眼皮只打架,瞌睡得睁不开眼。我不知道人在小时候为何总是睡不醒?而年长之后,又为何总是睡不着?那时候,就是看着母亲不出气了,我还是瞌睡得不行。连哭也懒得去哭。父亲说,你母亲要是真回不来了,你哭荒天没泪吧。还瞌睡?没心没肺的孩子!这样在父亲的责怨声中,迷迷糊糊过了一个时辰,母亲真的就缓过来了。一口气哭上来。她先是哭着叫我的名字,然后就说一大串我听不懂的四川话。当时,我并不知道母亲说的是四川话。我之前没有去过四川,也没有见过四川人,从未听过四川人讲话。母亲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并不知道。我知道她说的不是老家话,也不是城里话,而是外地话。直到后来我去了四川,听了四川口音,我才猛然想起来,当初母亲假死之后,突然复活过来,说的是四川话。可是从未去过四川的母亲怎么会说四川话?这成为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迷。</p><p class="ql-block"> 爷爷去世后不久,奶奶也去世了。再后来是母亲。母亲去世时,我正在读高中。和爷爷去世时一样,我回到家中,母亲已经断了气。她的身体洁白如玉,让我以为她还活着。我坐在她身体旁边,叫她。她不吭声。当我确认母亲是真的断了气,再也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再缓和过来的时候,我就傻了。我记得那是个四月的午后,我坐在忙碌的园子里,一张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天空。我不知道母亲去了哪里?十八岁的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经历着亲人的死别。我感觉自己就像加缪写的局外人那样,连痛苦都感觉不到。只是那么痴痴地望着天。感觉这个世界好像和自己没有了关系。那个人带走了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和感知。我不知道疼痛,不知道悲伤,我茫然地听着人们在院子里忙碌的脚步声。他们在给母亲准备葬礼。父亲怕我出事,几次走过来摸着我的头安慰我说,不怕,孩子,还有你爸我呢!我知道我还有父亲。但我也知道我失去了所有。那个对我影响最深的人走了。我以后的路陷入了无明的黑夜。</p><p class="ql-block"> 当我以为自己无法从一种状态中解脱出来的时候,上天就像向我伸出来一只手。我靠自己的力量拯救了自己。第二年我考上了大学。我的命运在这里转了一个弯。从此,那个叫东栈的小山村成了我的老家。每年过年,回老家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虽然我知道回老家会让我看见我的过去,会让我看见所有那些从未消失过的苦难剧变幻着人物和场景重复上演。我曾一度担心,我会被老家的人事缠缚。我也曾一度想逃离他们。可是我的梦又一次次把我带回到他们身边。我的姑姑叔叔,我的哥哥嫂嫂还住在老家。我无法不和他们连接在一起.于是,每年的大年初二,我要拖家带口,把后备箱塞得满满的回老家走亲戚。 虽然每次带回来是满心的难受,但当我面对他们的时候,比逃避更让我心安。</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在这一年发生了改变。当我不再逃离老家的人事。当我决定回到那里去,和老家所有的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当我意识到我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的时候,我便不再害怕。我的心里甚至充满了期待,期待与所有的他们相见。</p><p class="ql-block"> 这里该说说我的两个姑姑,二姑和小姑。她俩都患有高血压。高血压好像是我那个大家族的遗传病。爷爷,父亲,大叔,大姑都死于脑脑溢血。二姑和小姑也无能幸免地患上了这种病。前几年,二姑父突发心梗去世了,接着我表弟(二姑的小儿子)也突发心梗离开了。二姑遭遇了丧夫丧子的接连打击后,突然就不会说话,不能走路了。大概率也是脑梗或脑出血的后遗症。去年过年见她时,她坐在床上,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见面就哭。哭也无泪,就拉着我的手干哭。一张消瘦枯黄布满皱纹的老脸扭曲着绝望着,痛不欲生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而无力安抚。我在上初中的时候,曾在二姑家住过。和二姑是有一些感情的。我一共有四个姑姑,都个头不高,大约不到一米六的矮个子,仿了我奶奶。大姑三姑生下来就送了人。家里就剩下二姑和小姑。二姑生性寡言,偶尔说话,声音也是极低。对于她的婚姻生活我知之甚少。我只知道她嫁给了邻村一个叫白肉的男人。白肉是我姑父,长得高大凶猛,人也极具野兽的性情。但是他是一个村干部,在小时候我的眼里,他总是显得威风凛凛,好像天下都是他的。他带女人回家过夜,二姑不敢吭声。他藏起我的高中录取通知书,说服妈妈让我十六岁嫁人。后来我考上大学参加工作后,他又打着我的名号去找乡镇和县里的领导要钱,办起了养猪场。有一天,我碰见政府一个分管农业的副市长,他跟我说,你那个姑父来找我,说要弄个养猪厂,我跟银行打了招呼,免息给他贷了款。哦,还有这事?我有些吃惊。我没有见他跟我说过。这事也和我没关系。后来我又碰到米山镇的领导,他也说我姑父找过他。他见了人家,自我介绍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是谁谁家姑父。我这个胆大包天的姑父,还真把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侄女当成一个多大的人物了。这让我一度感到不可思议和丢脸。有好几次在政府见到他,我都装作没看见他。他喊我的名字,我也假装没听见,骑着车就跑了。可是我这个姑父,有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无论怎么胡说八道,坑蒙拐骗,他硬是借着我这个名号把养猪场办起来了。办得也确实有模有样的。至于他是否挣到了钱,我是不得而知。总之他在之后不久,突然在一天夜里睡着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那年,他才六十几岁。至于六十几岁,确切的年龄我也不知道。也不想去问了。有什么关系呢?人总是要面临这个终结之境的。至于早临晚临,都是一样的令至亲之人无法释怀。姑父死后,我那入赘于女方家的表弟家发生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表弟的媳妇大妮突然离家出走了,丢下一儿一女。据说,她在网上勾搭了一个男人,就被人家迷走了。我那憨厚的表弟开始又当爹又当娘带着一双儿女,还拖着着他媳妇家一对年迈的父母,艰苦卓绝的生活。亲闺女为了一个网上认识的所谓“意中人”不惜舍下父母和儿女离家出走。上门女婿却不得不留守在家中,这也许就是我们家的家风使然吧。或许是积劳成疾,也或许是郁闷成病。那一日,我可以想象出那是个天高云淡的秋日,正在玉米地里收玉米的表弟,还没来得及收拾起满地的玉米棒,突然一头倒地,随姑父去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人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瞬间从我们的生活里消失了。他的消失令人猝不及防,就像他的媳妇突然离家出走一样,没打招呼,没有告别,莫名其妙,毫无征兆,说走就走了。</p><p class="ql-block"> 他的母亲,我的二姑,在愣怔了几天几夜之后,突然就病倒了。然后她就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了。见了面,只会哭,干哭。以至于我好多次梦见她快不行了。她抓着我的手,让我救救她。每次梦醒之后,心里就像堵了一堆沙砾,透不过气来。打电话给哥哥,让他去二姑家看看。</p><p class="ql-block">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今年二姑竟然奇迹般地好起来了。初二见到她时,她脸色红润,还能自己走路,做饭,也能完整地说出话来了。如此顽强的生命!我不仅惊诧感叹。说话间,门外进来一个漂亮的女孩。个高脸白,异常的漂亮。她朝二姑喊了一声姥姥。二姑就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对我说,她是文广家的啊!我明白了,这是我表弟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二姑哭了一通,在大家的安抚下,她擦了眼泪,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票子,塞在女孩手里。然后,我说我要走,她就走出来送我。因为门口停不下车。我的车停到离她家很远的地方。二姑就一直走着送我上到车上。临上车时,我跟她说,你回去吧,有空再来看你。她突然满脸不开心拉着我手说,光说嘴,一年也没来看我。她说话不清,发音像个小孩子,逗得一车人都笑了。她的孩子般的嗔怨反倒让我充满了欢悦。坐车离开时,我回头看她,她正一步步往回返,瘦小的影子落在乡村街道的残雪之上,就多出一分坚硬的轮廓。</p><p class="ql-block"> 小姑和二姑得的是一样的病。去年因为听了一个医生的话,停服高血压药,突然脑出血,不会说话了。去年过年我见她时,她的脸肿得像个红皮萝卜,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衰患之相。见到我时,除了哭,就是骂那个医生。虽然口齿含糊,骂不成话,但她不停地在骂。起初,我不知道姑姑“哇哇呀呀”在说什么。小姑父给我翻译说,她在骂医生。小姑父和二姑父不一样。小姑父是个踏实耐心的男人。他对苦难的承受能力是惊人的。我的两个姑姑,都是生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二姑是小儿子入赘倒了她家。小姑是大儿子入赘到了她家。二姑的大儿子和我年龄差不多,是个实在人,一辈子实实在在过日子。如今他的女儿已经研究生毕业,考上公务员,参加了工作。生活向好迈进。小姑家大儿子也过得安稳踏实。只是二儿子福林有些顽皮,让小姑和小姑父操了不少心,受了不少罪。而每个人养女育儿,都是一样,有来报恩的,也有来报仇的。报恩的来了,随顺和睦,父慈子孝,母柔女贤。报仇的来父怨子离,母苦女恨。怨而惹祸,恨则生灾。苦难相逼,轮回相续,如此而已。</p><p class="ql-block"> 令人欣慰的是,今年见到小姑,她也如二姑一样奇迹般地好起来了。她还能完整地说出一句骂人的话来。当小姑父说她不听话的时候,她骂他,你真不要脸。这句话虽然是骂,却满含着她的喜悦和对小姑父的感激之情。她当着我们的面,连骂了三遍,你真不要脸。把我们在场的人都骂笑了。</p><p class="ql-block"> 这和谐的景象,新春阳开。我深切地感觉到,春天正在每一个个体的生命里复活。</p><p class="ql-block"> 甲辰龙年正月初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夜,我度过了此生第一个圆满的除夕。这样说,并非颂今厌昔。的确,在过去几十个除夕中,我从未像今日一样平静安好。之前,每当新年来临,我都在想,我幸福吗?为了迎接新年的到来,我会无比费力地去做很多事,楼上楼下打扫卫生,力求做到一尘不染。洗衣服洗床单被罩,忙活好几天,力求不带一样脏物过年。我想这样,我就能把年过得圆满幸福无忧缺憾。然而往往是,无论我多么想要完美,却总是不能够完美圆满。心里有很多虚暗的沟谷无法填满。而今,我坐在除夕灯火里,听着窗外远远近近的爆竹声,我想的是,他们幸福吗?他们,或我们,所有人,散落在这世间,是否也能在这除夕之夜安享寂静的灯火?是否也能身心安泰,与家人共享一场春晚?是否能如此坦然地面对时光的流逝,并在流逝中体解每一个此刻?</p><p class="ql-block"> 前几日,我在旅途中,坐车路过一片旷野,看见无数的土峰孤立成林。看着它们在冬日的荒野之上,那么美,那么无媚无俗地独自成峰,我心里莫名涌入一种感动。它们中,有的似刀锋,有的如屏障,有的像薄壁,有的若飞崖。有的成坐佛,有的如神龙。身裹金色,沐浴在日光里。刹那间,我化在那一片金色的土林中,模糊了自己。</p><p class="ql-block"> 好大一会,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似乎消失在荒野土山之间。内心涌出无边的空旷和喜悦。这种空旷的喜悦存续了有一刻钟,然后就消失了。但它却让我体验到一种无边无际的慈悲的力量。此刻,今夜,这种空旷的喜悦再次隔空而来。我想,那是无数个我遍布在这大地上,以种种形,沉浸在这个被热烈的词语包装成火红色的被称为除夕的夜里。其实,并没有别的。不过和往常一样,我们吃饭睡觉,看书冥思。人间没有大事,所有大事都是人类建造的摩天轮,让自己面对它的时候,心生忧虑和恐惧。</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知道,并无什么大事的时候,所有的忧虑就不再是忧虑,所有的恐惧也都不是恐惧。我们可以无所畏惧无所忧虑地穿越每一个日子。这样,每一个日子,就都会如今夜一样安然而美好。</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约定俗成的感觉印象里,灯火是令人温暖的景象。夜晚,忽然亮起来的灯火,会让人感觉温暖而安全。灯火在诗人的笔下也是美丽的。顾城如此描绘过他所见的灯火:有些灯火,是孤独的/在夜里,什么也不说/在夜里,有些灯 是美丽的/它们做梦,照绿了身边的树丛/有些灯火,是快乐的/它知道熄灭以后的日月,她知道她的快乐。</p><p class="ql-block"> 读着这些美妙的诗句,你会充满感动与感激。幸好这世上有人发现了火种,发明创造了五颜六色的灯光,使得人间有了天堂的模样。我也一样,从未怀疑过灯火给予人的希望、光明与温暖。而在这个下雪的初夜,我回到我的家乡小城,那满城的灯火却让我感到寒冷。</p><p class="ql-block"> 夜幕落下时,我和往昔一样,驱车回来。穿过满城的灯火时,我竟然感到一阵眩晕。拥挤的人群让我有些窒息。我就这样无比艰难地走走停停,在那些拥挤的灯光和喧嚣的人群中穿行而过。没有感到一丝温暖和祥和,只有满心的疲惫和寒冷。</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中,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小楼里的莲花灯点亮。在柔和的红色花瓣中,我的视觉神经才略略暖和了一些。</p><p class="ql-block"> 于是, 我想,并不是有灯火的地方就一定温暖。也并不是下雪的地方就一定寒冷。心灵的感受力是如此神奇!它可以创造出和外部环境完全相反的感受来。如果我们真正了解过心的变化莫测,就会懂得无常的真理性存在,不在生命的外部,而在生命的内部。</p><p class="ql-block"> 记得零六年的春节,我也是这样穿行在满城的灯火中,我的心中却是充满了喜悦的。不知道是谁带给了我那种特别的感受。我记得我还为此写下一首小诗,今夜的小城多像天堂。时隔八年,同样的年,同样的小城,同样的一城灯火,却给了我完全相反的感受。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也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城的灯火。而也因为一个人离开一座城。那里的一切似乎都被那个人带走了,留下一座空城,灯火也变得多余了,甚至寒冷了。然而,这里却是我的家乡!</p><p class="ql-block"> 世事无常无非是一种不知其所以然的叹息。万事万物在时间中形成的当下所有的状态与结果,源头都在我们的内部。更确切地说,源于我们这颗心的不确定性和无常性。佛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那么我们如何觅得自心,将其安住?如这一刻,在一朵莲花中看见一乘心影,在一脉跳动的灯火中,留住一处春色。就当你我都不曾离开。唯有你我,只有你我。一花一灯,四周有寂静的夜色。</p><p class="ql-block"> 让灯火少一些,让我们的目光所及之处的夜晚更空旷更安静一些。何须那么多,何须那么多!</p><p class="ql-block"> 甲辰龙年腊月三十(除夕夜)</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旦你的心被分割,你就会感到不安,你就预见到一种可怕的东西。那个东西无数次地袭击过你。它像忙乱岁月里的一条暗道,引导着命运的走向。当你能够剥开这迷雾般的乱相,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存在,你那充满热烈之火的心,就会戛然而止。在生命的回廊里,你久久地伫立,望着自己。心里有一些不舍,或不甘,而那一点小情绪就像微风,轻轻掠过你孤绝广袤的心灵,只带起一缕烟尘,而后就消失在远处。</p><p class="ql-block"> 光依旧像无声的经卷在屋子里打开。你凝视飞尘的坠落,像无数的念头。它们从来都不曾停息过。如果有一天,家园坍塌了,我们又会在哪里呢?所以你我都是暂时流落在日光里的尘埃,甚至比尘埃更小的邻虚尘。有时候,几乎是等同于无的。当我们意识不到无的时候,就想紧紧地抓住一点什么。而又能抓住什么呢?昨夜,你梦见一个人路过你的园子。雪铺满林间。金色的晚霞为每一棵赤裸的树木披上金色的绸衣。那么美。你们路过雪地和金色的树林。停留了一小会。你的眼睛像深情的湖水。自从你明白了自己是在梦里,你就知道所有的深情都是谎言。它不过是欲望的代名词。可是谁又忍心去揭穿这个谎言。于是,你们就这样静静地走在林中。没有说话。话是多余。所有的描述,表白或对话,都显得造作。只有这无声的行走,像两个裹满雨水的世界在默默移动。你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移动,好像并无前方。只有一团一团的模糊的被称作时间的无限可能。</p><p class="ql-block"> 然后,你知道你在作梦。你将借助这个梦回到现实中。猫在清晨打碎了窗台上的花瓶。那掉落在地上的瓷片,割伤了你的脚趾。血,鲜红的血流出来,在地板上画出一株腊梅。哦,那么鲜艳的冬日的花朵,你的血,自带着芳香。那些毒物呢?它们也自血流出了你的体外吗?为何这一刻,身心如此轻盈与清澈?仿若沐浴过一场大雨,又仿若飘散于晴空之上。而这又是如何发生的呢?感觉是一种真实存在之物?还是一种幻相?而你靠着什么而成为了你自己?</p><p class="ql-block"> 母亲追赶着那只打碎花瓶的猫。她说,你已经是第二次打碎了花瓶,你干嘛要干坏事?这么多地方呆不下你了吗?你非要跳到这么高的窗台上去?丑一,那只白色纯种的加菲猫,一声不吭的趴在地上,仰着头,望着母亲。它的眼睛里没有内疚,只有不知所云的无辜。它难道不知道是自己打碎了花瓶吗?母亲说,算了,充其量,它就是一只猫,不是人。可是人为什么要说话呢?这个无边无际的话语的世界,淹没了沉默之美好。接着,又开始了又一波的说话声,好像有人来了,又有人走了。</p><p class="ql-block"> 这个世界,不说话就会死去吗?</p><p class="ql-block">你说,你习惯了一个人在园子里散步。不仅是锻炼身体,有时候思考,构思一些东西。有时候什么都不想。你们在说着同一种活着的状态。一个人,一个园子,完整地不被人打扰的行走,思索和一无所念的停留,让自己生长。你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你喜欢这样一个人起床一个人睡觉一个做梦你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做一切事情。你喜欢一个人听自己生长的声音,像一粒种子落在土里,萌生,破土,再长出无数子粒来。不是世俗的成就,而是一切,无处不在的自己,晶莹的雨滴,连接成春天的叶子,未消融的冰雪。在一切之中。这不是幻觉,而是你正在展开的生活,清晰而新鲜。</p><p class="ql-block"> 丑一已经离开它的作案现场。它逃离了母亲的责罚。接下来,是你,要替它收拾残局。你自然是如此欢喜地让一切恢复到原有的状态。然后打开一本书。</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母亲的生日。如果母亲愿意,我可以再选一个更好的日子作为她的生日。因为365天哪一天都可以选。反正母亲是不知道自己生日的。她愿意哪天出生就哪天出生。因为我对母亲的纪念也是没有固定之日的,我想哪天纪念母亲就哪天纪念母亲。其实每个人的一生都只有二十四小时。当茨威格写《一个女人的二十四小时》时,他一定洞察了时间在三维世界的幻相。然后,他了悟了时间是没有本体的。那限制我们压迫我们甚至带走我们的时间,就是一个假象。我们从未被带走。所以,母亲无处不在。我们每个人也都无处不在。</p><p class="ql-block"> 甲辰龙年正月初五</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你经过了,你才不敢如此肆无忌谈地再去谈论一切理论和道理。你会随时提醒自己,闭上自己的嘴。当你没有证实之前,不要试图去告诉别人什么,因为你没有践行过的东西,拿去指导别人,纯属无稽之谈。纵然你证实了,实践过,你也要看看对方的根基和习性,不要随意说教。丰子恺去向弘一法师求教,和弘一在一起住了七天。下山后,同学们都来问他,老师传授给了你什么秘法或启示?丰子恺说,和老师在一起七天,老师没说一句话,只是每天和我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诵经,一起打坐。丰子恺感慨道:“我这是和佛在一起待了七天啊!”我想,这就是古人说的行不言之教吧。懂了,你就懂了,不懂你就慢慢懂吧!生而为人,虽人人具足圆满的性德,但在冰没有化成水之前,你还是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看见,我是黑山白水间一条谷缝</p><p class="ql-block">顺着梦的复线,从一个谷口进入</p><p class="ql-block">从另一个谷口出来,红墙有梅开出</p><p class="ql-block">我是唇齿间一缕鲜艳的呼吸</p><p class="ql-block">从未停顿</p><p class="ql-block">死亡是不存在的事</p><p class="ql-block">春回人间,我们一直这样,生生不息</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飞瀑如火焰</p><p class="ql-block">七彩的利齿咬住岁月的软骨</p><p class="ql-block">将它一节一节地拖入深谷</p><p class="ql-block">没有人知道它消失在了哪里</p><p class="ql-block">如同没有知道</p><p class="ql-block">炫色巨浪下面隐藏着什么</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维特根斯坦说,世界的意义必定在世界之外,幸运的是,我正走在这条探寻的路上。早安,黎明,巨大的潮音在耳边漫回,好像我的窗外有一大片海水。但事实上,我的窗外只有昨日留下的残雪与夜色。沉浸在黎明苍茫的寂静之中,潮音也是寂静的,仿佛海水里盛开的波光。我再次确认,那些被热闹填满的人必定裹着一个世界上最空虚的灵魂。我们必须要回到一个人的世界里思索,感知,体认和重新构置自己的语言。那组成我们所有认知和感受以及一切的语言,就是通往无碍人生的唯一障碍。我们活在了固定不变的词语里,由此失去了认识世界的真知真见。我们在被贴了标签的世界上循规蹈矩地活着,或争论不休地活着,我们从未想过。我们遵循的那些原则,德范或秩序,情绪激动或情绪失落的那些爱恨情仇,无一不是我们头脑中的词语构成的认知。是它们限制着我们找到自己。所以,维特根斯坦给了我们一个重新认识世界的角度。</p> <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早晨五点醒来,看见窗台上的君子兰照常直茁茁地长着。虽尚未开花,但宽阔的叶子向四周打开,像一朵绿色的大盆花,有一种干净利落的美。想起川端康成《花未眠》里句子:我常常对一些微不足道的的事情感到惊讶和不可思议。有一天,四点醒来,他发现他昨日刚带回来的海棠整夜未眠。他惊讶于花儿不睡觉这一事实。此刻我也了有同样的感受。突然从梦中醒来。并没有任何响声惊动我,也没有五点钟起床的习惯。可是,莫名的在五点钟醒了。我听见室内花草们在说话。没错,是它们在窃窃私语。那声音极细极低,恍如冬夜的蝉鸣。我睁开眼,坐起来,注视着窗台上的那盆君子兰。除此之外,还有一棵绿萝和一棵白掌。白掌开出的花如帆船,所以它还有一个名字叫一帆风顺。当我起身注视它们的时候,它们就不再说话了,恢复成安静的样子。它们虽然从未睡过觉,这个事实已经存续了千万年,可是这一刻,我依然产生了类似川端康成的那种不可思议之感。它们怎么能终生不睡觉呢?他们这样舍命地生长,不累吗?不困吗?不厌倦吗?它们不怕有一天枯萎死去吗?它们从未生出哪怕一丝的害怕和恐惧吗?还有,刚才在我睡着的时候,它们在讨论什么?我明明听着它们在说话,可因何又突然沉默起来了呢?白天的它们和晚上的它们是一样的吗?</p><p class="ql-block"> 当然,它们好像从未分裂。而人却在某一刻是分裂的。白天和夜晚,花草都保持着一致的长势和一致的沉默不语。而人不然。人是需要睡觉的,还要做梦。前几日,见一位教授说,人做梦是表里不一的体现。当一个人的行为与内心不一致的时候,被抑制的那个自己就会在睡梦里出来活动。后来,我觉得梦越来越少的时候,我想,我可能正在接近一个表里如一的人。而花草确是始终表里如一的。因为它们从不睡觉,自然也不会做梦。它们也不分别昼夜。它们的时间和人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它们表达情感的唯一方式就是专注地生长,然后开花。开出代表它们生命最美的那些如帆如火的花朵。</p><p class="ql-block"> 川端康成说:“望着壁龛里的一枝插花,我曾这样想过:与此一样的花儿自然绽放的时候,我如此仔细观望过没有?截其一枝,插入花瓶,摆进壁龛,我才开始凝神注视。这不限于花朵,就文学而言,大致说来,今日的小说家,就像今日的歌人,从来不认真观察自然。全神贯注的时机太少了。”或许不是今日,人类自古如此,有醒来的人,有未醒的人,总有人在认真地观察自然,并将自己融入天地大美而不言。也有终岁不闻鸟鸣声的忙人,这些人中,又岂止只有日本歌人,或小说家。</p><p class="ql-block"> 有幸于今晨,听见万籁寂静中花草的声音。又于这无数种昏暗中醒来,写下一时之闻之见之思。黎明正从雪后的大地上升起,或从破晓的天空中落下。在万变的事物中,我能如此安住于这花草小屋之中,自然算得上是一个醒来的幸福的人了。</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昨晚,在十月微信号上看了大半夜吕新先生的《深山》。今天一上午又看了他的另一部长篇《掩面》。很久没有这么沉醉地读书了。遇到一本好书不容易。中国人习惯看《繁花》这种通俗易懂的讲故事的书,愿意看《平凡的世界》这种苦难人生励志的书。可是,我今天要强烈地建议大家读一读吕新先生的书。文本中流溢出的那种先锋气质,是脱离了中国式传统叙述方式的。他的语言之独特是世界性,甚至是超越当下的,不受时空的限制。我们顺着他构筑的弯曲的时间回廊,可以找到我们想要找到的一切。他的书不只是带给人一种阅读的享受,让你几乎是在面对一位身怀珠玉的侃侃而谈的思想家。他不断地启发你进入到关于时间关于命运关于社会关于人性的思考当中。庄雅中不乏幽默,看笑了,又看哭了。荒唐着,又如此合情合理。我一直认为,一个作家不仅仅是一个作家,他是一切的观察者、探索者和思考者。他更像上帝派往人间的使者,以种种形,游走在大地之上,书写苦难,讨伐丑恶,关注微小的善意。然后在不可阻挡的流逝与荒芜中留住生命中那一抹《草青》。</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故乡的黄昏是金色的,让你以为世界在这金色的落日里涅槃重生了。无声之火,在寂静的雪野上流动,却仿佛是金色的溪水漫开,四处流淌着。我一时间混淆了火与水的区别。它们似乎来自同一种事物,一种金色的会发光的东西。至于有没温度,或者是冰冷的火焰也没有关系。只要它来自于日光,就意味着我们是这样被无私地爱着和被温暖着。一群人来到了我的故乡,落日与雪为他们准备了美景,当然还有东山顶上的月亮,正在构造一个日月共存的山谷。</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太多的祝福,已让你心生疲惫。不如,这样不说话,寂静如灯,停泊在元夕。终岁奔忙的你,多像此刻的爆竹声声缤纷地响过,然后落散在夜空。</p><p class="ql-block"> 什么都没有,你无需满载而归。只复返回新春的园中,看从未开口说话的夜色,像一件永不消逝的天衣,一直这样包裹着你。</p><p class="ql-block"> 任何时候,无论你在哪里,它都不曾离开。你和它深藏着一种无复言说的默契。来自灵魂与虚空的默契。</p><p class="ql-block"> 那无处不在的你,那遍满世界的爱,</p><p class="ql-block">那无声无息的相伴相知,或许才是你的全部。</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你谛听着内心的声音,谛听着山林河池,冬日远去。新春在此刻降落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你的谛听构成了新年的词赋与实义,它让繁华显得更像幻影。</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突然想到男女之爱这个话题。累劫以来,人类最大的快乐和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男女之爱。爱不得之苦放在众苦之首。然而,当人们一次次迷失,又一次次回来。带着或轻或重的伤痛在一个人的午夜独自疗伤的时候,可否从爱的背面思考过爱的无常性。爱是恒久的吗?世间有恒常之物吗?当然是没有的。无论是有形之体,还是无形之爱,它都如梦似幻,某一刻突然醒来,你会发现什么都没有了。空空的世界,依然只有你一个人呆在一处。</p><p class="ql-block"> 空吗?这不是空,而是万物的本在,也是万物的永在。</p><p class="ql-block"> 今日,在朋友家小聚,说到空这个字时,我突然意识到,空是万物之母。因为是空生出了有,生出了万法,生出了四季,生出了纵横交错的世与界。也生出了人的男欢女爱七情六欲。</p><p class="ql-block"> 在这深不见底的欲海人间,可以说,男女之爱,是一切的总根源。它诞生了快乐与幸福,也诞生了痛苦与疾病。当你在爱一个人的时候,你的脑子里是否会突然生出一丝恐惧。你会在刹那间意识到世俗的男女之爱是可怕的?</p><p class="ql-block"> 没错,在这个只有男人和女人的世界上,往往无法避免爱和被爱的事情发生。然而,你要明白,爱别人是危险的,被别人爱也是危险的。不仅仅是男人与女人之间,朋友之间的过分投入的关系也同样存着危险。在经过千百次的跋山涉水之后。有一天,你走到一条无名的山谷,望着清澈的溪流中自己疲惫的容颜,你终会明白,爱是一条禁河。你不可轻易将自己的双脚伸进去。有时候,你自以为爱别人,有可能就是祸害了别人。那个人原本安静完整的生活,会因为你的出现被打乱。在他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被你拖进这条禁河。等激浪过后,留下一堆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轻轻掠过的。</p><p class="ql-block"> 同样,也不要轻易接受别人的爱。那个和你说爱的人,同样也是来祸害你的。当你意识到他人之爱的不可承受之重时,你就要避开它的发生。要避开一切暧昧关系的发生,因为暧昧就是一种不透明的遮蔽的鬼鬼祟祟的心理。它在一个敞亮明净辽阔的大我之心中是没有存在价值的,这样,你就可以在一切诱惑和情感中,做到清醒安住。这种清醒和安住,既拯救了自己,也保护了他人。</p><p class="ql-block"> 而年轻人往往不懂得爱与被爱的反面是什么,盲目地爱别人或以轻浮的态度接受别人的爱,无底线地玩暧昧,并通过玩暧昧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结果害了自己也害了他人。把握好我与他人关系的尺度,也是一种慈悲和善行。一切理应都在道中。</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切就这样轻轻的来。感谢这无处不在的天光与冰影吧!这是莹澈之心的凝集与沉绽。冰并非冰,它是凝固的溪水,从高高的屋顶落下。它的锐利像我们千锤百炼的手指,插入虚空,虚空就有了人心的指向与痕迹。</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忙碌了一天,此刻静下来,以这样的方式来纪念父亲,似乎显得过于简单。而以我现在的状态,如何能沉入一个更长的叙述中?我只能在时间的瞬息间,捉住那些可以在仓促之间捉住的词语。父亲也是。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没能够更从容地面对父亲的晚年?像现在这样,清晰地看见他可能遭遇的疾病,并做好预防的准备?为什么那么猝不及防地就让父亲离开我?还有母亲,甚至连猝不及防都谈不上。母亲去世时,我不在身边。我甚至不知道母亲何时闭上了她那双期盼了一生的眼睛?我不知道她临终时的样子以及她最想对我说的话。一切的一切,就像加缪写的局外人那样,只有茫然,空虚和无尽的荒凉。记得母亲去世时,未成年的我连痛都来不及感受,就被抛入这个陌生而遍布着险阻的世间。这几十年,我摸索着穿过自己混沌的生活。我在对父母的追忆中完成了对自己的救赎。也由此宽释了我年少无知对父母生命的疏忽之罪。</p><p class="ql-block"> 以至于在这个孤身一人的黄昏,我点一盏酥油灯,和父母呆在这间出租屋里,却有了家的感觉。温暖,寂静,灯光照亮了四周的黑暗。我在这暖光的灯光里,读着下面这些文字,凝听着自己在岁月里拔节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2022年的最后一天,腊月初九,也是父亲的生日。按照往年的惯例,一早我会在阁楼上祭拜父亲。因为父母的遗像一直放在我家的阁楼上,和夫家的爷爷奶奶姥爹姥姥、公公摆放在一起。后来,有一个道士到我家来,说,这样的摆放不合适。婆婆就把所有的遗像收起来了。我只好把父母的遗像带到了我租赁的房屋里。这样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能和父母在一起。也因此,我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们寂静的眼睛。</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父母从未离开过我。这一点,我在2022年进一步得道证实:从未有人真正死去。那离开我们的人,不过是他的物质部分。人还有不灭的部分,那就是他的精神与灵魂。我们本来都是这样认为的。但有时候,活着的人又会自我怀疑:既然离开的人没有真正离开,他们在哪里?我们如何见到他们?于是,我们就假定他们是真的消失了,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纪念就成了一个空洞的仪式,或活着的人的自我安慰。而果真如此吗?</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跳出一切逻辑推理和哲学解释,真正去触摸那个无形之界,你会发现它真切地在我们的周身流动。而空是什么?气又是什么?这两种无形无相的存在带给了我们一个变化莫测的神秘时空。它绝不仅仅是代表一个人组织部分,绝不是这个有五官有四肢有血有肉的有形之体。它有另外的存在形式。</p><p class="ql-block"> 而 我们通常怀念的记忆的也不过是这样一个曾经存在过的有形有像的父母。过去,我就是这样,在坚实无比的物质世界里执著地毫不怀疑地生活生存着,对我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意识感知到的一切深信不疑。由于相信物质不灭之理,我试图在这个世界上拥有更多物。以为只有拥有更多,活着才会感到安全。</p><p class="ql-block"> 而事实并非如此。在一次次的获得中,我深切地认识到,无论得到多少,都无法让我感到安全。我的惶恐之心依然存在。</p><p class="ql-block"> 这样在不安之中,我寻索了很多年。而在2022年,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我知道了一个与过去的认知完全相反的事实,那就是一个人既不属于他的肉体,也不属于他的灵魂。肉体只是物质生命的一部分,逃不开生老病死,成住坏空,生死幻灭,因此肉体绝不是一人的全部生命,包括意识的部分。那么灵魂呢?灵魂又是如何存在于人的生命中?有人说,灵魂只是不断与不同的肉体结合,带着人的习性与愿业落入轮回的那一部分。它受因果业力的影响,始终无法逃离轮回之苦,不过是又换了一张人皮,重头开始而已。百千万劫重做了一回人。我不知道这样一种对灵魂的解说是否可信?但我相信灵和魂是另一个看不见的生命,它们遍布在人身体中,与人的肉体不可分割。所谓空不异色,色不异空。那么哪一个我是本质的我?有一次,和聂老师去阳城,聂老师说,人哪有本质?人没有本质。刚开始我并没理解,回来后,越琢磨越觉得聂老师说的深刻。人的确是没有本质的。它暗合了“缘起性空”之说。</p><p class="ql-block"> 那么真正的我在哪里呢?有没有一个非幻不灭的真我的存在?我想,自然是有的。它就是觉性之我。如果说灵魂是大海上的波涛,觉性就是平静无波的大海。它在,一直在,从未离开,也从未死去。</p><p class="ql-block"> 感谢2022年,在这个瘟疫战争遍布大地的苦难年度里,我从二元世界的分别中找到了一颗无二无别的平等之心。在大园的晨曦暮色中,我获得了对生命的全新体认。</p><p class="ql-block"> 今天从老家连夜赶回,只为在腊九这天,与父母相聚。他们就是我,我就是他们,从未分开。</p><p class="ql-block"> 我已没有了丝毫的悲伤。在父母的目光里,我读出了曾未有过的喜悦。因为他们看到了我真正的成长和新生。</p><p class="ql-block"> 雪好像下起来。我感到四处有白毛毛的飞雪在飘落,那么辽阔苍茫,仿若一个新夜在诞生!</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你开始在亲身体验中证明一些人(包括历史上的圣人、哲学家、宗教祖师、经济学家、社会学家、作家以及科学权威)所说的话,而不是只在主观认识中相信这些话的时候,你才能够真正明白,有些人的话貌似真理性的,却有可能是谬误。所有人说的话都是有特定环境和特定条件的。当你能学会在变化着的时空中,通过自己的觉察和实践,去验证这些话的时候,你才能获得超越这些言论本身的真知。否则,你终究是在别人的思想道场里修行,离真理还十分遥远。就如你想在高原上打一口井,你还不知道水源在哪里?你只是听说那里能挖出水来,你就深信不疑了。而有可能,你根本就不可能在那片高原上打出水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能从不该做的事情中迅速惊觉,并抽身而出,不仅需要超拔的智慧力,更需要敢于放弃的勇气。造物者让我们生而为人,总是会设置很多眼花缭乱的迷境。其实,这些迷境都由我们自己无餍足的心攀缘而成。当我们能够觉察到我们的这颗心,并及时修正它,并持守住本有的清醒与静寂,就能够即时从迷境中跳脱出来,返回到清澈的源头,那里就是我们每个人的自性之家。正所谓:灵根孕育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早安[玫瑰][玫瑰][玫瑰][合十][合十][合十]</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小小的瞬间,我突然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宽阔的阳光漫入房间,而光的赠予者并非某个实体,它也不是影子,它不属于词语所能揭示的范畴。但它如此真切地植入于我的感受中,像心中的微笑,谁也无法看见,听见和捉住。但它的确像一朵花在暗尘间张开了一个完整的时空。</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世界上最有福的人,不是为了挣几个铜板不顾一切的人,也不是在你争我夺中乐此不疲的人,更不是为了获得别人的尊重,不择手段脚踏道义的人,而是那些低调谦卑地沉入到生活底部的人,他们安静地喝着白开水,望着这个喧嚣不已的世界,心中无挂无碍。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好似风云变幻着的一场大梦梦正在路过她。她在梦外看着梦里的人蝼蚁般的忙碌。正所谓:诸法如是相、如是性、如是体、如是力、如是作、如是因、如是缘、如是果、如是报、如是本末究竟。</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你真正回归于天真,大自然会赠予你无穷无尽的能量。这种能量非物质所能换来。它是让生命重新绽放的光、力和雨露,是离开自我又回归自我的真义,是纯粹的爱,贴着生活的机理前行,而不是其他!</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像一缕照在这片叶子上的光,莫名其妙地从这个实体的世界消失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不要以为自己很善良,不知不觉中,你已经动了很多不善之念,说了很多不善之言,做了很多不善之事,而你对此浑然不觉。这或许才是最大的问题。没有自知之智,才是真正的痴。越痴越固,如石之实,无有徐隙,如铁之冷,没有温情。虚言狂世,却自说其诚。满身劣迹,却要自证清白。人类不是一直这样活过了一世,又活过了一世吗?每个人都看似在奋斗,却不知道在奋斗什么?看似很阳光,实则很灰暗,貌似很强大,实则很软弱。看似如常,却乱相丛生。忙碌不知所住,住时不知神安。心不知体,体不合心。被外物迁移,日日轮转,颠倒迷闷,终无所得。这就是大多数的人生状态。失去时,天塌地陷,得到时,欢欣鼓舞。不知顺逆无常,得时在失,失时在得。遇人说非,怨升怒起,逢人说是,得意忘形。殊不知,非则是是,是也是非。二元本是一元,分别本无分别。带着黑暗离开的孩子,会带着光明回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不要害怕挫折。我们遇到的每一份挫折,都在累积未来的光明。如果你知道这是上天爱你的一种方式,只是它没有办法开口告诉你。若你能坦然地接受一切,而不附加多余的评判和怨憎,你就会在体验挫折的过程,找到一条更加宽阔的路。</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一个人从心至身变得越来越干净的时候,这个人一定是欲越来越少了,而爱越来越多了。当欲之魔兽归于自性之笼,它安然顺服不再折腾的时候,当爱布满一切人一切物一切时间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生命纯净而丰盈,身心快意而泰然。</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雪封路,回不了高平。那就打扫卫生吧。临时客栈也是家,人间本就是每个人的临时客栈,不过是在哪儿住的时间长一点,在哪儿住的时间短一点,而已。学生们走后,一直没有时间来一次彻底的大扫除。正好下雪,有了足够的居家时间。两日,足够长,长到我可以做一批梦,回溯半生长途。两日也足够短,短到我打扫不完三室一厅。从昨天到今天,我在不停地劳动之中。劳动使人快乐,这话只有将自己与劳动这件事合而为一的时候,才能真正体会到。</p><p class="ql-block"> 不外乎,抹灰,拖地,整理衣橱,浇花培土,整理犄角旮旯。就在这琐碎之中,顿然生出无限的快乐。在中国文化的评判体系里,自古以来,成大事创大业为人生的主打科目。纵然一个人没有能够成大事创大业,也一生向往着成大事创大业。如果你连向往也没有,那你可真是躺平一族,无药可救了。而居家琐事从来被视为无足轻重的区区小事,无足挂齿。如果一个人一辈子呆在家里打岔做饭,洗衣带娃,就认为这人没多大出息。</p><p class="ql-block"> 殊不知,真正的生活就是由这些与生活密切相关的细小琐事组合而成。如果一个人能沉入到这些小事中,用心体会那些布满时间的点点滴滴的快乐,或许才叫不白活一回。相比之下,那些整日忙大事的人,可能从来都没有真正进入过自己的生活,更准确地一点讲,是从来没有进入过自己内心那不为人知的瞬间中不为什么的自然而然生出来的喜悦。百分之九十的人从来都是本着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而幸福,为什么而去奔波拼命。恰恰是这种带着明确目的的人生不是真实的人生。真实的人生一定是一种不为什么的人生,像一滴水没入水中,像一粒沙沉入沙中,像一朵花融入春天,像一片叶献出秋色。</p><p class="ql-block"> 阳光无处在,又无处不在。满屋的花草不为我而绿,却让我如沐春光。在打开关闭了很久的窗户之后,我发现,外面的雪早已融化。我们从来都是这样的顿塞,拒绝成为一粒沙子,拒绝成为短暂易化的雪,拒绝成为渺小的存在。这是什么样的文化,将人导入不安和痛苦的泥泽。我忽而</p><p class="ql-block">想起前几天看到的一位诗人的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要把细小的事物举过头顶</p><p class="ql-block"> 苍茫的人世啊</p><p class="ql-block"> 只有细小的事物才是我的宝贝</p><p class="ql-block"> 我要把它们举过头顶</p><p class="ql-block"> 我要把芝麻举过头顶</p><p class="ql-block"> 我要把小草举过头顶</p><p class="ql-block"> 我要把蚂蚁举过头顶</p><p class="ql-block"> 我要把小小的火苗举过头顶</p><p class="ql-block"> 我要把轻柔的梦举过头顶</p><p class="ql-block"> 我还要踮起脚尖</p><p class="ql-block"> 把它们举得高一点,再高一点 </p><p class="ql-block"> 啊,这么多细小的</p><p class="ql-block"> 看似微不足道的事物</p><p class="ql-block"> 组成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竟然撑起了一片天空</p><p class="ql-block"> 这么多细小的看似微不足道的事物,组成起来,竟然撑起了浩大的人间。而每个人都应该是细小的微不足道的存在之一。如果有人还在自以为活成了一座山,那他一定不是山。山是由无数土石堆积而成的,没有土石无以成山。如果我以为我活成了与众不同的人,那我一定并非与众不同,那不过是徒劳的孤芳自赏。在追求高于自己的文化语境里,个体之光常被遮盖。其实,我们皆如草叶,在大地的春天里,有自己的绿色。我们皆如日出,在宇宙的绚烂星河中,有自己的光芒。我们不是他者之影,却会在无数的影中,暗淡了自己。</p><p class="ql-block"> 此刻,我坐在这整洁的厅堂里,感受这瞬息之光穿身而过。我知道,这一刻就是我,这一刻,就是我的全部人生,这一刻就是一切,就是永远。[玫瑰][玫瑰][玫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风声令人骇怕,我甚至想,不要到街上去了。问题是,我必须穿过街道回家。这就意味我必须穿过外面呼啸的大风。这是一场无法回避的短行。于是,我系好领扣,在小马的相伴下,出了文学馆的大门。奇怪的是,穿过公园和大街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大风。甚至连风声也没有听见。虽然有点冷,但是我们顺利地过了街口,回到家中。</p><p class="ql-block"> 我想,很多恐惧都不一定是来自真实存在的事物,而是来自于我们的头脑。因为我们的大脑里已经储存了这样的判断,呼啸的风,甚至伴随大风卷袭一切的画面。尽管我们并没有亲身经历这种场面,但我们已间接地存存了这种令人恐慌的信息。当我们听到风声的时候,这种储存的信息就释放出来,告诉我们,大风,危险,然后我们就开始生出恐惧。但事实或许并非如此。</p><p class="ql-block"> 所以,查理·芒格说,要学会逆向思考问题。对于复杂的适应系统以及人类的大脑而言,如果采用逆向思考,问题往往会变得更容易解决。芒格其实说出了一个真相:那就是把头脑中颠倒了的认知用理性重新颠倒过来。这不是知识,而是智慧。过去,我一直认为理性是属于头脑的思维,其实完全错了。理性是超越头脑的。它恰恰是属于心灵的觉知。是心灵对头脑固有认知的修正。因此,警惕头脑对人的控制,才是最要紧的事。</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没有好运降临,而每时每刻都有幸福的溪流从身体的各处涌入心谷。司空见惯的晨曦,再次照临时,依然令我惊喜不已。这早晨布满了觉知与理性的和润之光。我能如此,时时知道自己的存在合着心轮与日月的节拍。我能看见,我的错误,像看见细小的飞尘在晨光里飞舞。我能看见这一切了。这是跋山涉水抵达此地的最大收获。我与真实的自己如影随形,不离不弃。我不再害怕孤独和夜晚。再深的夜色,也无法让我坠落或迷茫,星光已布满我的前路。</p><p class="ql-block"> 我已越过自尊之限,我已洞破自尊的伪装。正是自尊让一个人变得虚假装模作样,甚至顽守和固执。但是我们却终生像保护生命一样,保护着自尊。我们从未揭开过自尊的真相,它不过是我们那颗脆弱卑微的心给自己严饰的云冠和花环,是世俗眼中的尊严与尊荣。而真正的自尊正如此刻的和光普照山川,正如微细的风雨润泽万物,正如禅心坚定无边。</p><p class="ql-block"> 自尊从来都是一件用来保护我们的蓑衣,脱下它,你才能真正获得无碍的自由。人心的自然归俯和敬爱是时间之王赋予每个人的尊严和殊荣,则看谁配拥有它。</p><p class="ql-block"> 若人心是我们的田地,那我们的每一时每一念每一言每一行都是播种在人心里的种子。经过时间之水之光的孕育破土萌芽生长。最后长成我们在世间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世俗的自尊将被这来自时间的光芒覆盖。我们要相信,我们是时间之劫,也是时间之花,我们在苦涉中绽放,在难行中前行。我们是自己的导师和朋友。我们要相信,当我们缷去自尊的铁链,我们将会更加自由地生活在这里。没有比摆脱自尊,更紧迫的事情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无需带着铁链舞蹈。一切都将被释放,像万泉奔出峡谷,汇入汪洋。我们就是那无边之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周没有出门了。 皮肤过敏,痒疼,一张脸像糊了浆糊一样,硬邦邦的。这样度过了七天漫长的宅居生活。今天这脸奇迹般地好了。突然就不红,不痒,不疼了,也不紧绷绷地像打了拉皮针那样难受了(特别声明没有打过拉皮针,那种感受纯属想象出来)。</p><p class="ql-block"> 什么情况啊?我自问。难道真的是梵遍布于我们的全身吗?是上天的仁慈之手轻轻抚摸着我们吗?</p><p class="ql-block"> 感恩昨日之苦,也感恩今日之幸。</p><p class="ql-block"> 没有什么比离开自我更危险的事,也没有什么比重遇自我更幸运的事。当镜子里再次出现一张完好的脸时,我内心真切地涌起一潮感动,就如同我在突然之间新生了一般。我至此明白了,这皮相之我依然是我之为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p><p class="ql-block">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超越了在外之我表象之我。今夜我真切地看见了我自己的一切本然之相,如花开叶落之态,无须刻意去忽略,也无须费力去超越或否定,一切原本如是。 </p><p class="ql-block"> 若能在本然中感知活着之意义,在一切微小的生命中悉见万法的相互映照,便可了知构成我们生命整体的那些不可言说的事物。它们一直都在默默地保护者我们。</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感恩上天让我们穿越深渊看到了光。感恩一路上帮助我们的人。无论他们是否已经忘记,我们都将始终带着一颗纯净感恩的心铭记他们。感恩鼓励,是那些善意的鼓励,让我们度过了困惑和迷茫之海。感恩背弃我们的人,是他们让我们懂得了宽恕,变得开阔。还得感恩轻贱我们的人,是他们为我们消除了罪孽。</p><p class="ql-block"> 突然在这个孤身一人的冬夜,内心充满感激和慈悲。这种美好的情感,仿若是大雪来临前的祈愿,带着含晖发焰的力量。</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听到身体里“哐当哐当”的声音,像关闭的门一扇扇打开,所有的灯光都照进来了。寒冷的气流开始往外逃逸。身体一节一节地松开,有溪水在全身奔流。它们带来晚安的问候。</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知道,自身之外的一切都是我们生命的投影,包括我们爱过的人,或恨过的人,包括所有的六亲眷属,都是我们的忆念所带来的。他们都是来帮助完善和修正我们自己的。王阳明说,心外无物。当你真正能够认识到这一点,一切存在和发生便不再是你的牢笼。万有不挂,来去自如!</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控制并非改变。建一大坝将河水堵住,这叫控制。一旦洪水泛滥,坝就会被冲塌。改变是另挖一条水道,让河水自然地流走,从根本上解决了水患问题。人的情绪欲望亦如水患。我们大多数时间,是在控制。并把控制误以为改变。在自己心里筑了无数条堤坝。这些无形的堤坝,会造成气血之河的淤堵。一旦淤堵,病就来了。可是人们往往不知道自己的病从何而来。把自控力的强弱作为一个人强弱的标志。而真正的强大者,必不是自控,而是自通。他会在心里拔渠引水,绝不是建坝修墙。他会让自己的每一条经络都变溪水,每一条血管都变成情绪通过的河道。</p><p class="ql-block"> 然后,抵达内心空旷,生活简单,岁月静好的彼岸。彼岸即为此岸,只是我们混淆了太多的词语。我们的思维无非是词语堆积的世界。我们所做的很多事都是词语变幻的形态,并无实际意义,包括我们终生积累的所有,都会成为前行的累赘。</p><p class="ql-block"> 无碍之心,必不能拖累太多的泥沙。请把泥沙留给山谷,我们就是那清澈的溪流,一心奔向海洋。</p> <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猝不及防的,一些人在严冬来临前,离开这里。他们似乎消逝了。河水停止流动,大地漂泊在某种不安的情绪里。有那么一刻,人们都停留在这种消逝的寂象之中,像一粒沙子浮沉在随时可能将它带走的风中。</p><p class="ql-block"> 直到清晨再次降临,日出依旧壮丽。满屋的时光在黑暗的尽头燃烧,你重新看见了一切。那些消逝只是在梦刹之间,像梦中之影在醒后破灭。影像必然是会离开镜面的,而镜面镜面依旧清澈,它从不消逝。</p><p class="ql-block"> 眼之所见,并非所见。被双眼欺骗过的人都在觉醒。俄狄浦斯一直在人间行走,他想赠给人们神杖,而人们却逃离了他。每个人的海洋都无比辽阔,而却有人只在一沤中沉溺。我们的舟楫困于此水,像身怀宝物的人困于饥寒。</p><p class="ql-block"> 我们并不缺少时间,也不缺衣少食。一切具足,而却时时身处匮乏的贫瘠之地。我们从未来过,也从未消逝,却处处深陷死亡的恐怖之城。我们用知识累积资本,用成功累积尊严,于万法之中,寻求长生。这样,在徒劳的妄想中,失去了晨曦,又失去的晚霞,失去了长夜寂静,也失去了四季花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被度过的日子不属于我们,因为我们从未在其中生活过。</p><p class="ql-block"> 我们需从头开始,学习生活。专注于一粒种子的萌发。在未知的我中探寻我的真义。不再在自以为是地我慢中像真理一样飘扬。</p><p class="ql-block"> 落入深沉的时空,虚怀所有的风雨。一切永在这里,未去也未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切莫肤浅地否定一些思想,也切莫肤浅地接受一思想。纵然是经过千百年为人所称道的,也未必不可怀疑。只有怀疑,然后实践,得出的结论才是可信的。而怀疑和实践都是路径,最终我们要寻找的,是那个不可怀疑的必须遵循的东西。</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学会观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它不仅让你于眼花缭乱的世俗尊卑中看见他人或肤浅或虚伪或琐碎或攀缘的一面,也能让你于他人的形态中,看见自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穿越的不是苦之清醒,而是乐之迷途。人间就像一个巨大的宅子,经年累积的陈腐的文化习俗像四处流布的病毒,侵蚀着人类的初心。牢不可破的定性观念与认知,像挂满命运的蛛网将人心的自由与活力缠缚。夜叉,罗刹,魔军充斥其间,人的肉眼无法分不清他们的面貌。人类就像一群沉迷于游戏的孩子,终年嬉戏在这年久失修的老宅里。有一天,老宅失火了。火势在老宅的外部蔓延,而这些乐在其中的人依然浑然不觉。</p><p class="ql-block"> 我们就这样不断被那个感官之假我带入乐之迷途。而失却了寂静之真我的清醒本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有一天,你对自己做的事说的话,所思所想了了分明的时候,你自然对身边人做的事说的话,以及他们所思所想了了分明。你学会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他人,也学会像对待他人一样对待自己。不迷惑在暂时的得失之间,也不纠结在世俗的对错之中。一切如是:如是相,如是性,如是体,如是力,如是作,如是因,如是缘,如是果,如是报,如是本末究竟。</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日去浮山送别柏公。柏公的故乡在临汾浮山县一个偏远的村子。我们环山路走了近三个小时才到达。虽山高路远,天寒地冻 ,而来凭吊的人络绎不绝,挤满了柏公故居。听长河说,每天都有很多人从不同地方赶来送别,柏老师生前帮助过很多人。这让我想起前几日定远菊花如海的情形。这世界,有人享尽生前繁华,而有人却赢得身后尊荣。活着为他人想了多少,做了多少,身后就有多少人念你想你。上天总是如此公平。</p><p class="ql-block"> 一生虽短,也足够种一地种子; 三世再长,也不过瓜熟蒂落。</p><p class="ql-block"> 世间万法,不过是一场场易逝的短剧。天地一如,才是亘古不变的真我。活着的人只要还活着,死去的人就不会死去。他们无非是去了别处。我们每个人死后要去的地方,也必然是由我们生前积累的资粮所决定的。它决不仅仅是一个副棺木和一方墓穴。无尽的时空之中,必有属于你我的云天之路或地狱之门。</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么漫长的一生,我们跋山涉水</p><p class="ql-block">走到此刻,突然停住,一切终结于此</p><p class="ql-block"> 一场落叶。而并非终结,那只是一个表象。它们是继续生长的花朵。它们不过用终结之象唤起人们对生的渴求。如果造物不设置死亡,将没有人会珍惜生命,也没有人会追寻真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我终将归向何处,我能够知道的是,我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每天遇到的人,会从我这里带走微笑与喜悦。这不只是一些好听的词汇,而是超越了词汇的某种能量的传递。我相信,只要我还有呼吸,微笑和行走,我将会把这种喜悦的能量传递给更多的人。这或许比我之前怀着某种使命感的写作更有价值。</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战争和人心之恶制造了现世的黑暗。我愿意以诗人之心缔造一个光明小屋,让那些疲惫而流离失所的人们在这我的诗歌小屋里稍息或停留。我的诗歌并非词语,它已经超越了词语本身。它是体验,是实践的小径。它是通向内在时空的小道。顺着它,你找到的不是诗歌,也不是上帝,而是你自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落叶已铺满了土地,它们知道,它们和土地的关系,在最后的寂静中,它们是土地的云锦与彩裙,是紧贴自己灵魂的舞蹈,是树影之中的溪水,是日光所浇注的地火,在无我的时空里奔突,燃烧,然后熄灭。</p><p class="ql-block"> 睁开眼,我看着你。哪里有你?那不过是落叶铺满了土地。你的影子落在大园的日光里。风带回来你飘渺的眼神。哦,那在阅尽无数人心的眼神,在此刻突然沉默成林间流动的气象</p><p class="ql-block"> 你在我的气象里落木成林uu。</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你寂静,如书中的停留的词语。你从来不为寻找一个异性而来,你寻找的是你终将成为的世界。</p><p class="ql-block">肉躯之上,你的心灵在触摸那颗与你相似的星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梦境纷纷落入深不可测的夜晚</p><p class="ql-block">清晨突然变得无比静寂,就如同从战场上撤退的士兵,被家乡美若信仰的晨曦悄悄地裹住,那疲惫的身心正释放出所有的不安与恐惧</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而身后那些倒下的战友</p><p class="ql-block">都已成为尘土</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而我们还与朝阳一起打开世界,一起创造新的时间,并在呼吸的潮汐间</p><p class="ql-block">聆听真理的亘古回音</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那妙不可言的启迪多像深情的笛音</p><p class="ql-block">穿过长夜之耳,在黎明来到我们醒后的房间,像无声的光照彻一切</p><p class="ql-block">我们在成为爱,这充满阳光的清晨正在变成一个甜蜜的时空,它属于我,也属于你,我们是一样的</p><p class="ql-block">在清晨,我们是宇宙刚刚诞生的孩子,带着凌霜的红叶,来到这里</p><p class="ql-block">在秋杀过后的空荡荡的旷野上</p><p class="ql-block">我们在独自燃起生命的火焰</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我明白了我所想之人,之事,之物都是心之镜面映出的幻相,住在生命里那个觉性之我就被晨光唤醒。她寂静地观察着思维之我,意识之我,肉体之我和惯性之我,不评判也不责怨。她那么平和中正,像日光无处不在。觉知到她的存在,我就完全处于直觉的空灵之中,退去了世间的复杂的知识与杂念,纯然如一地静止在意识之外的花园,像无数彩色的云落在大地上。</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走进重阳节的人生是一种幸运。在这里,我们开始觉察到人有两个生命:一个是随季节迁流而不断变化老去的生命。另一个是日渐平和寂静不随季节流变的生命。寂静在重阳之后会越来越深,成为生命的本质。</p> <p class="ql-block">天已经亮了。这个早晨如此静谧,晨曦从窗帘的缝隙间透进来,和屋内的灯光构成一时的全部。轻轻的揭开黎明的孢衣,像个孩子,睁开如水的双目,环视四周。这房间气息平和,于我像是一个温暖的产房。我在这里诞生下自己,一个完全的意识世界的自己。在高入云端的青塔之上,碧蓝的俊鸟,轻黑的雀群飞旋,还有突然阔开的天空,如一面莫大的天镜映出群山万木的姿影。</p><p class="ql-block"> 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心鲜,美妙,恍如我第一次来到这世间。</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把自我放于世界的底部,所有的对立面就都不复存在,因为底部没有他人,只有你自己。此刻,底部就是你的峰顶。</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山,在天地间预示着什么?路过华山。它身披黄昏乳白色的晚霞,起伏如硕大的海浪掠过天际。然后,向我身后的那看不见世界极速退去。纪德说,只有我们自然地谈论一切,并自然归属于一切,我们才能自然而然地成为我们的所见之物。远方,只有我们走近,远方才会存在。</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如果你知道远方并不存在,你就不会对远方抱有热烈的幻想。而我们往往就迷失于自己的幻想,而忘了寻找内心的雪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每个房间都放着一本文学名著。我住4楼,但是我的房间是8605。8号楼605。我问服务员,明明是四楼,为甚说成六楼?服务员说,6比4吉利。原来如此。上楼时,我想,人们对数字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执迷,何况其它事物。我们迷信六六大顺,就把四楼叫成六楼,听起来虽然荒唐,但这种类似的执迷存在于每个人的头脑中。就是这些无来由的执迷痴念阻碍着人类看见真相和真理。所以人世间一直是这样混乱颠倒,闹剧频出。真知常常被假象淹没。当所有人都把四说成六时,你也得跟着把四说成六。</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好在这小房间里放着一本《尤利西斯》,它是一本探索世界真相的书。虽然我读了几次都没有读懂它,但这一次我与它的缘分似乎在无数次的交错无缘后,突然抵达了刹那的圆通知会。它正在为我揭开以上问题的答案。</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花朵怎知何时开放?</p><p class="ql-block">生命的能量带我见到了你</p><p class="ql-block">而我却看不见它,那能量来自于哪里?</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我只看到了它的舞蹈,在来来回回无数世轮转的轴心,那可以称之为我的永恒之影</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草叶张开花的样子。清晨,小屋内春辉摇荡。在深不见底的静谧中,有不安之鸟隔洋飞来,它带来潮涨的晨讯,而我专注于草叶的盛开。</p><p class="ql-block"> 一朵白色的浪花飞蝶般落在叶中,一念,纯如雪</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个人的林间,阳光从树叶间露下来,四野清亮,鸟鸣忽远忽近。可以闭上眼,什么都不想,也可以随意地想,然后,云就从树梢滑下来,入我怀化作清风。两片黄叶直立起来,开始转着圈奔跑。一片追着另一片,像两个小人在追跑打闹。接着无数片黄叶都跟着那两片黄叶奔跑起来,像一群小孩在追逐两个小孩。它们旋转成风,然后又一下散开,倒在地上。看着它们活泼泼的样子,你不得不相信,叶子也l是有灵魂的。</p><p class="ql-block"> 正午的的林间无比幽寂。你可以一直这样坐着,不必胆心有人来打扰。林间的光是彩色的,会在你的身边头顶形成奇妙的若存若失的光环。你顿然被无量的光包围起来,暖意融融。这一刻,你真正体验到时间消夫之后,你所在的无限的意义。那深邃的光里没有时间的存在。只有感觉的飞鸟不断飞走,再飞回来,落在觉性的门楣上。</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写下这些,只为有一天,你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变化∴过去只有一个人让你感到活着有意思,后来你发现所有人都让你感到活着有意思。过去你觉得声音是用来听的,后来你知道了,声音也能被观看。过去你认为草木无情,后来你知道了,草木也懂得报恩的。过去你认为男人抽烟是解烦除乏,后来你知道了,男人抽烟和女人涂口红一样都是生活的美学。学会了欣赏,你就学会了生活。</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牛心温,不是个人名,是个村名。石头路,石头房子,石头胡同。我喜欢这种远古的味道,好像这里的房屋不是供人居住的,而是给那些山神石头神和河神。人架不住这坚硬的石头。人只能偶尔来走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你不是实体,也非影子。在这小小空间,你赠予我落花般的喜悦和宽阔的阳光。你不属于词语所能揭示之物。你是我心中的微笑,谁也看不见。</p><p class="ql-block"> 你是无处不在的朵花,在暗尘间开放。哦,我终于看见了一片完整的天空。</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因何要绝望呢?这清澈的冬日将同样清澈的寒冷洒落指尖。我生来就是沉默的,像从这世界消失了一样。我的存在,是幽兰天空下不化的冰雪。</p><p class="ql-block"> 这多余的情感,在正午的阳光里里凋落。正如昨日,昨日的昨日,在孤寂中枯萎一样。你的千百亿化身涌入我心。在它们生成潮涌之前,我要像孤帆一样退去。</p><p class="ql-block"> 连我自己也是多余的</p><p class="ql-block"> 在这虚拟的剧情里,我与你并不存在。我们只是路过正午的两道日光,交汇过,又消失。</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落日,像一只静悄悄的凤凰,</p><p class="ql-block">金色的火焰在雪野上起舞。金灿灿的溪水漫过我模糊的童年。我是这样带着溪水来到这里的吗?然后又要被这金色的火焰带走吗?</p><p class="ql-block"> 火与水是否来自同一种事物?至于有没温度,或者是冰冷的火焰以及河水,都没有关系。只要它们来自于日光,就意味着我依然被纯粹地爱着,被无私地保护着。</p><p class="ql-block"> 水是我的母亲,火是我的父亲</p><p class="ql-block">我带着一群人来。在这落日与雪虚构的山谷里,我诞生了故乡,还有我自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天,一个放弃乞讨的孩子,坐在一无所有的疲倦里,歇息。她身边有一盏莲花灯</p><p class="ql-block">发出橘红色柔和的光。</p><p class="ql-block"> 她说,别怕,上帝住在里面。</p><p class="ql-block"> 这令人一想就后怕的世界,在年的喜庆里忘乎所以。鞭炮堆积在风里。而一个乞丐祥和的目光抚摸着大地上刚刚落下的冰雪。</p><p class="ql-block"> 她说,大寒过去,春就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没有一个人住在客观世界里</p><p class="ql-block">我们都住在自赋其义的主观世界里”阿尔弗雷德·阿德勒说</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把什么样的书放到书房,就是把什么样的人请到了家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些天,你我离开了尘世,在寺庙中行走。我的姐姐,好像隔世的你带着隔世的我,从一个寺庙转到下一个寺庙。你确信你是在寻找那些苦哈哈的守寺人吗?你确信,你需要他们来复述寺庙的故事吗?你确信你不是在寻找别的吗?</p><p class="ql-block"> 我们盘腿坐在法兴寺高大的佛檐下,看镶了金边的晚云,所有词语都失去了嘴唇,只有佛像在背后的大殿,用无声之法传递真理。你的黑白碎花长裙铺满高台上的石头,你和守寺人一起坐得很高。谁也不再说话,这份无言的美好,要花几世的苦劫才能换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座寺,就是一首诗。</p><p class="ql-block"> 法兴寺的守寺人说,诗性即佛性</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个令人惊叹的午后,我们坐在守寺人的小书房,阳光从西墙上的窗口伸进一只手,抓住我后脑勺的发髻。能量从四周向我的后脑集聚。我的专注力像要洞开这座古寺全部的秘密。</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场人与神的对白。守寺人的笑容始终荡漾在过来者的脸上。他以一座寺院定位了一生的浮沉。</p><p class="ql-block"> 和那位饿死在的寺中的许金花相比,他以平安为荣。他在讲述她和她的傻儿子的苦难命运时,始终面带笑意,似乎她们只是她们。</p><p class="ql-block"> 时间是个幻像,和世界一样。我们停留在一座寺院没有时间流动的空寂里,去回访一些人的故事。 而人的故事就是时间的故事,它们是幻象的重复和倒演。</p><p class="ql-block"> 夕日为云朵镶上金边,黄昏,法兴寺的云空多么绚烂</p><p class="ql-block"> 守寺人用自己的钥匙打开圆觉门。他为每一位朝拜者描绘他心中的菩萨:面如满月,眉如飞鸥,眼如沉鱼,鼻如中峰,口若莲花,裙带是溪水从慈悲的心底缓缓流出,流向大殿的拐点,从迷到觉不过拐一个小小屋角,为何那么难?</p><p class="ql-block"> 十地菩萨端坐不语,见凡见圣,见迷见悟,见富见贫,见有见空等觉之眼半开半眯,如同虚空凝望尘埃。观音倒坐,她的美一如此刻的虚月寂静。千叶莲台似远舟带我出愚池入觉海。我轻轻仰视,背后微风拂来,发丝飞起涟漪般的颤栗。</p><p class="ql-block"> 坐在高台上望落日下的准提塔,你我的影子无声地落在塔下,千年的缘份便有了可见而又短暂的实体。踏着自己的影子,守寺人重复打开大殿的门,重复讲解述自己的心经。他想让来者带走什么?那古老的沉默的嘴唇,从未说出万法。它只想借一朵花的微笑来传达不可说的真义与法要。</p><p class="ql-block"> 是的,它从不停留在任何词语之上,从不停留在任何思想之上,从不停留在任何经典之上,从不停留在任何庙宇的泥胎之上。它是无处不在的你,是无处不在的我,是无处不在的光粒,是无处不在的神迹。趁人忘掉自己的时候,它悄悄潜入万象之中,一只手托住坠落的雨滴,一只手指着地狱与天堂,让你选择。</p><p class="ql-block"> 法兴之地,从来空寂。故事因何而生?现象界,只见生死不见轮回,只见祸福不见因果。不妨在心中建一座寺庙,用寂静塑像,用定力做台。用千年的因缘筑起一座佛塔。在晨曦中,日复一日地朝拜。从人到佛,其实并不远,有人却历了无数世无数劫,依然望不到自己的彼岸。</p><p class="ql-block"> 每个人都是守寺人,守护自己心中的庙堂。月亮夜夜在寺庙的上空构想无言之诗,守寺人夜夜坐在大殿的台阶上守望月千年之月。他们都是守寺者和诗人,用无心之心构筑各自的庙宇。</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是涟漪的边圆,最大的那个水圈</p><p class="ql-block">我是涟漪之词的使用者,但我从未凝视过涟漪发生的过程,也从未探索过它破碎时的疼痛。</p><p class="ql-block"> 我在使用它时,仅有一团意识的水波。它或许并非涟漪,而我自从遇到涟漪这个词语,就大胆而无修无耻地夸大我与它的深情。而我其实并不知道它为何物。</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偶然的雨日,我伫立于一座古寺的廊檐下,注目一滴雨的降落。它让涟漪这个词重新在我目光里诞生了一次。</p><p class="ql-block"> 秋雨连绵,天空灰云平布。这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无愁云,也无怒雷,无晴开,也无密布,无热情,也无冷漠。它裸露着不惊不怖的本体,无声地落泪。这寂静的哭泣,悲悯的泪水,落向参差地物,就构成了莫大的悲情与诗性之词的钟铃,滴答回响。</p><p class="ql-block"> 古寺空冥。你可以这样无扰地去观察一滴雨,或一排雨,一场雨的降落。</p><p class="ql-block"> 你可以孤立于生命的内部,透过自性的雨帘,去目测一滴雨落地而成涟漪的短暂与悠长。你可以从它还没有成为一滴雨开始,从它还在地下开始,从自我的一次呼吸开始,从它缭绕成烟离开人类开始,从它升入天际那一刻开始,从它被风卷入云朵开始,从它和一朵云分离开始,从它与寺庙的廊檐相遇开始,从它纵身一跃成为自己的英雄开始,从它带着笔直的雨线降落开始,从它破碎,变成涟漪开始。</p><p class="ql-block"> 金色的瓦楞构成雨的激流与水岸。雕花的檐头,成为雨滴的悬崖。那苍绿的檐崖如覆盖着苔藓的青鸟,含着一滴滴亮晶晶的雨珠。看,它们正将雨珠轻轻地吐出。明亮的晶莹的硕大的雨珠,开始缓慢地从崖头跌落。没错,最初它们还犹豫着,眷恋着。在最初的那一小段路途上,它们还回望着檐崖,如同回望自己的跌落的影子。</p><p class="ql-block"> 后来,它们终于义无反顾,并迅即落地。然后击地而碎。在无数雨滴形成的水域里,一滴雨消失了,并以它消失的那个点为圆心荡开一个圆,又荡开一圆。一个小圆套着一个大圆,一圈圈地向远处荡开,波及到了整个寺院。满园的涟漪轻轻荡漾着,无声无息,却牵动着情丝万缕。不着一词,却如千言万语叙述着一滴雨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一滴雨恰如一念心,落在时空的水域里,消失后迅即生成十方涟漪。一滴雨不见了,我却在荡漾的水波里看见它无处不在的动荡。一滴雨让瞬间明白了,我不是别的,我就是悬空的那只雨滴。思想就是我的悬崖。我终会从我的崖头跌落,消失,而成为无我的涟漪。我终会成为无处不在的涟漪。</p><p class="ql-block"> 那美丽的鳞漪会化作无碍的溪流,带走所有的瞬息,留下金色的瓦楞,它是我的激流与水岸。</p> <p class="ql-block"> 在一棵古老的银杏面前,我显得矮小而短暂,生而为人的自卑感压迫我。为何要生而为人?这短短的一世,让我们成为一棵树的陪衬。千年一瞬,死神把一棵树遗忘在山里。而我们已死过一百回。</p><p class="ql-block"> 从今天开始,我决定成为一棵树的学生,沉住气生长,将自己的根须扎向看不见的深土,把自己的枝叶散至漠天虚空。从今天开始,我将我所有的故事归零,重新构思人生的开始,结局与过程,重新带着一树白果与青叶,伫足于寺庙的花拱下,听无声之神幽深的呼吸,和古木春枝深长的歌咏。</p><p class="ql-block"> 一切正逢其时,起点是千年一次的春生、也是万年一次的秋落。其实,从未生过从未落过。一棵树,一座寺,一个人,构成了各自的命运与因果,无始无终的环道上,我们不过是彼此的轮回,彼此的前世与今生。我们不过是彼此的影子,互为相遇的证词。。它不过是我外檐的枝繁叶茂,而我却是它内生的雨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过去觉得随遇而安是个中性词,不好不坏,不积极也不算消极。现在发现它暗藏玄机。能在各种人生境遇中安住,这不是一种无奈,而是一种修为极高的心性和定力。安是定是慧,是应对无常流变的唯一法宝。也是规避无常之苦的心行归所,是醒察自我的一切的台基,是通向自由的舟楫。这是今天一早在一位长者家中突然生出来的感悟。</p> <p class="ql-block"> 今天须写一首诗,为我放弃的昨日祝贺。为这个秋雨落过的清晨,纷扰的梦境已退出河床。</p><p class="ql-block"> 我抱着人生第一缕曙色,坐在自己的体内。溪水正带着熹光潜入支脉交错的土地</p><p class="ql-block">一切都在溪水流过处生长,爱与宽容,果和因,明悟与空觉,都成为三秋桂子的诗颂</p><p class="ql-block">风池何需夸。十里荷花,扁舟归去,无君也无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无论忙碌,还是闲暇,我们都在寻找生命的真趣。当一个人执着于他心中的美德(并非真的美德),他就困于他的美德。当一个人执着他的成就,他就会困于他的成就,当一个人执着于他的荣誉,他就会困于他的荣誉,当一个人执着于的善行,他就会困于他的善行。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那颗心就是妙心,就是生之真趣。</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想,当我们想要把某种力量和勇气强加给心灵的时候,不妨试着感受一下那些细小的、正好带来那种妙不可言的惊喜。不要把它们当作偶然,或毫无深意的事情,每一次正好的相遇,都暗含着自然的玄机。纵是那些错过的,也有影子落在你的身旁。</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执手可挽云的高处,你展开平视万物的胸怀,任翠雀、蓝韭花、野葱、金莲花、鬼见愁,有名的花和没名的花,有名的草和没名的草,都在你平阔的心原上生长绽放。</p><p class="ql-block"> 犁沟清晰地记录着往事,顺着犁沟,我们就触摸到了隐伏于耕垄下的一个民族最初的脊梁,坚硬,万古如斯。</p><p class="ql-block"> 小庙残破的瓦砾,挡不住虚空的光辉。群生眼中的帝相无非是一尊泥塑的神仙。而帝心无处不在,每一朵花都是他,每一株草都是他,每一片云都是他,每一只乌黑的鸦雀都是他,乃至光雾笼罩的群山都是他。历山之上,我们所遇见的一切都是远古的舜王。</p><p class="ql-block"> 坐在山崖的边上,我再没有恐高的晕眩。因为高山之上的坪野让我学会了平视,这是一个多么开阔的角度。此刻,我端坐如石,望对面如海苍山,一层深于一层,一山远于一山,一浪连着一浪。万波起伏,却无潮音。那无声无息的造物者,离我那么远,又那么近。环绕着我,又倏忽飞离。在一切之上,又在我凝视处迅速消失不见。</p><p class="ql-block"> 我始终相信,云朵的瞬息之相里,包含着所有,古今圣凡,皆在云中。我终会在万水的源头找见自己。那只泉眼里的天空被初水洗过后,清冽无比,映出你我空澈的真容,</p><p class="ql-block"> 原来我就在这里,你也在这里,从未离开。大坪之上,百草之间,那乌黑的鹳鸟与洁白云朵来自于同一种事物,沿途落下的光粒铺满了念的旅途</p><p class="ql-block"> 午后的日光,赠予大山之林一万个秀娘。她们在用金缕在丛林深处编织美景。红桦,白桦,青松,崖柏,它们各自爱着自己的树皮与果实。而我更爱红桦光洁温润的肌肤,它好似我蒙受着假象欺骗的青春,而我有时爱着这假象蒙惑的青春,胜过热爱真理。</p><p class="ql-block"> 不妨借风之手,取一块润红的桦皮,将今日之诗,写在其上:如果还有思,还有想,还有念,那便是你抬头望见的故乡,七夕的半月,或若隐若现的星河。</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感谢所有为你制造痛苦的人吧,因为那些痛苦都将成长为果实。在秋天,你会成为这些痛苦之果的采集者。你的仓廪里已经堆满了火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如果一个人始终坚持任何原则,他终将失去心灵的自由,变得刻板而呆滞。盲目地追随这些成见,认为自己的信仰就是真理,对别的事物加以否定。此时,思想的自由就不复存在。一种见解占据上风,人的心念就会受到抑制,对抗和冲突也会随之而来,盲目的信仰,甚至非信仰,又亦加抑制。思维是非常强大的。它可以完全将你掌控。这样的执念是人生道路上最大的障碍。如果被它困住,真理之门就永远不会敞开。我的道路,既非信仰,也非哲学圣典,只是,纯粹的感受,亦是无上真理。我的道路,乃是实践,既不可依止,也不可崇拜,更不可不结合自己的实际盲目追随。它就像一条小船,可以帮助你渡河,但过河之后,还需要继续将它顶再头上带走吗?</p><p class="ql-block"> 一一悉达多</p><p class="ql-block">遇到悉达多,或许太晚,以至于我过去的几十年中,一直在谬误中穿越。那些覆盖着鲜花与青草的谬误,无数次地坑杀过我。无数次地,我毫无觉察地掉入坑中,还不忘贪嗅那烂漫的花香。</p><p class="ql-block"> 我这又愚又痴之人,怎还好意思兜售自己的知识、才华和色相?</p><p class="ql-block"> 那些沙粒般的谬误之坑,被灯火中坠落的飞蛾的尸体填满,如果飞蛾是有罪的,为何还要要诅咒灯火?为何还要发誓填平大海一样的谬误之坑。</p><p class="ql-block">如果我们从未洞察过飞蛾之死的原因,又因何会消除对鲜花和陷坑的恐惧?如果飞蛾知道自己有罪,为何还要奋不顾身地扑向f灯火?难道有一种活着叫一意孤行吗?</p><p class="ql-block">遇到悉达多,我揭开了自我的假象和诸相之谜。我揭开了飞蛾扑火的万千疑问。我们所有的缠缚都来自于无法自破的执念。所以北村说,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是一粒,如果死了,就变成了无数子粒。</p><p class="ql-block">那粒麦子就是深植于我们每个人心中的千锤砸不破的执念,它阻碍我们获得真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最悲哀的,不是你没有创造任何东西,而是你创造了独一无二的世界,你不敢相信它。更加悲哀的是,当你被否定被嘲讽或被轻视的时候,你立刻就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值得的,是可笑的,荒唐的。你会对自己说,我怎么可能创造世界,我不过是一介草夫。你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自己。你怀疑自己的创造,从而也毁灭了你的创造。</p> <p class="ql-block"> 当你快起来的时候,世界就会慢下来。而当你慢下来的时候,世界就会快起来。这是一个巨大的法则。为了让世界慢下来,人们心急火燎地从一日赶往下一日,从此生赶往下一生,日日如此,生生如此。</p><p class="ql-block"> 而有人学着让自己慢下来,让世界快起来。他们的脚步正在从容地从树林漏下的碎光里走过。似乎可以一直这么走着,好像静止在哪里,又好像从未停步。</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种多么深邃的探索,向着生命的海底,那气象万千的内部山河,笼罩在一层层寂静的迷雾下。当缓慢的回视变成日常,你不曾见过的那一部分不存在的存在就逐渐清晰真实起来,而你熟悉而笃定的那一部分存在着的存在就逐渐模糊虚幻起来。</p><p class="ql-block"> 你所寻找的日出会在那一刻打开,阳光的金色羽毛落在你的身上,你就是日出与被日出照彻的河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把一切重新颠倒过来,就不会被曾经颠倒的一切压弯了腰</p><p class="ql-block"> 好好品鉴一下此刻的大光之美,它穿过整夜未关的窗,径直来到我的木床上。木床上那串红色的珠子安然被大光之手抚摸温暖,它们像一串并排躺在我脚边的可爱的孩子。猫整夜在窗台上吹风。不允许下楼的它,窗口是它唯一的放风台。我不知道它在那里看见了什么,它的欢喜弥漫在房间。大光像温暖的河水流进早晨的每个角落。哦,光与水,这两位塑造了世界神灵,也塑造了无量无边瞬息之间的我。</p><p class="ql-block"> 蝉声日渐低沉,或在突然降临的秋日里,日渐虚幻,似乎听得见,又似乎听不见。世界空无一人。无众生也无我,无渡人者,也无被渡者。万象安住于这一时的水光里。</p><p class="ql-block"> 不需要细分它的内部,不需要拆解俗欲之墙,不需要背诵经典,也不需要写下万言来述说或留忆。轻轻长吟这波动的密法,轻轻歌咏稀薄的复词,轻轻落地或起舞。</p><p class="ql-block"> 在这暴雨侵袭过后的窗前,轻轻抹掉昨日的一切。</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正午的小屋,只有一只蝉在持续不绝的歌唱中修行。是的,只有一只。它在向我揭示另一个真相:并非只有寂静才可永恒,并非只有无边无际的沉默不语。大自然从来都是有声的演说家,它借助微风和树叶说话,它借助闪电发出怒喊,它借助雨滴和大地私语,它借助蝉鸣朗读如诗的秋色。</p><p class="ql-block"> 我在正午的蝉鸣里坐着,颠倒的世界依然在颠倒之中呼啸而过,而我与时间之水默然并流。我不是遥远的救世主,我只是我自己的河流和两岸,在这个糊涂人世,你叫不醒任何梦中的醉客,纵然大病缠身,他们仍在大火中前行,你阻止不了那些自焚之徒。</p><p class="ql-block"> 正午的小屋,阳光依旧温暖明亮,它不声不响凝听着谬误之词四处弥散,它真是一个平等无别的包容者,任愚痴者愚痴,任作恶者作恶,任冒险着冒险,任每个人自作自受,只是听着看着,不阻拦也不纠正,不评判也不安慰。</p><p class="ql-block"> 我向这大自然的美德致敬。我将从分别之路上返回,返回到这正午的小屋,书写此刻被阳光教会的平等之歌!</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总在矛盾中,删除掉昨天写下的一切。在朝向上帝的小径上,我被变化的事物捉弄,也被不变的事物捉弄。</p><p class="ql-block"> 我确信,我是个愚痴的旅人,我路过的瞬间,是清晨,又像黄昏,我路过的自己,清晰了,又模糊,我路过的水岸,在脚边,又在远处,我停留的客栈,在前世,又在今生。</p><p class="ql-block"> 我不能勉强地赞美生活,那杂乱无章的借口叫买的菜贩,永远被自己卖出去的蔬菜打败的脸上,挂着没完没了的苦笑。那一大早抱着孩子在大街上喂奶的无羞无耻的母亲,那在垃圾桶里翻腾着的银发闪闪的老者,那刚刚走出网吧两眼通红的孩子,那很多很多离我很近又很远的人</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是一个不懂得与生活交往的人,我对无知的苦难充满厌倦。一只鸟,只把飞翔的身影落在地上。当隐身在林中的猎人用枪口对准它的时候,它依然在无知无觉地飞着。</p><p class="ql-block"> 无知无觉地掠过这险恶的住满人类的星球,那充满怀疑和误解的人心之箭,在天空乱飞,被误伤之鸟,会在某个夜晚跌落下来,跌落在它从未深入过的人间,那陌生得如同它从未来过的人间,带着没有来由的箭伤,活着,或死去。</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劳作了一天,这神奇的大脑、还有十指,一组配合默契的老朋友,总会不厌其烦地把白日铺开,又把夜晚合上。很久没有感到累的身体,今夜所有的器官集体罢工了。天黑时,它们都在沉默中瘫成一堆,什么都不想做了。眼睛不想观色,耳朵不想听音,鼻子不想呼吸,嘴巴不想说话,双脚不想走路,大脑不想思维。</p><p class="ql-block">那好吧,放松,休息。任河东河西,任山南山北,任今夕往夕,任树高草低。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停留在念与念之间的空寂里,像一只夜莹停留在自己的光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她正在成为另一个自己,连她自己也毫无预感。就在岁月刚刚打开一扇通往秋天的门,她就获得了意外的收获。她确信了她的信仰之路,正通向纯粹的金秋。那纯金的光焰在无声地跳跃,如同神喻之诗正在讲述大光的威严。</p><p class="ql-block"> 那来自心底低沉柔和的声音及热忱,已铺满知识之外的花园。意义之果沉甸甸地挂在剩余的枝头。谁还在书写黑暗的激流?她的心舟已驶出群魔蛰居的死海。</p><p class="ql-block"> 在时间的另一侧,无数只耳朵在会心凝听今夜的洪水,那些消失的名字正乘着白浪回来。</p><p class="ql-block"> 她知道,她已做好了迎接它们的准备。秋天之诗已长满神的谷田。无界的日月正在重新为她安排命运的山河。</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现代西方人喜欢用笛卡儿以“认识理性为首要”的逻辑来接 近上帝,事实上在物质知识科学知识的范围里,用时间、空间、活动,及因果关系等种种 推理的工具是最好的,也是没有问题的。但在宗教、爱、人与人的关系上面,这种方法是奇怪的,和目的不合。因为宗教是赞赏、惊异,及心灵崇敬的一种基本态 度,是一种由于个人全意识直觉了解的天赋才能,一种由于他的道德的天性对宇宙的全身反 应。这种直觉的赞赏及了解,是一种比数字的推理精妙得多、高尚得多的天赋才能,属于一 种较高级的了解。科学方法并没有错,但它完全不适用于宗教的范围。科学的武器是显 微镜。而宗教知识的武器是人心的低沉轻柔的声音及热忱,用一种直觉的能力来猜测真理的微 妙的警觉。但近代人所缺乏的,刚好就是这种技巧及机警。人的道德性对宇宙 的总反应,我们没有适当的可理解的名称,有人称它为信仰,有人称它为直觉。总之,这是 人类知识所不可及的剩余区域,它不是理性的对比,它是高级的理性。这种知识所 不可及的剩余区域,偶尔会成为人类知识及道德意识的最有意义的区域,上帝、灵魂、永生 及人的整个道身,都包孕在其中。宗教信仰的心灵活动,至为精密,需要以会心的微笑去体味和理解。</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一定要相信,你不是偶然被抛入这个世界的,你是带着无数的因,转入此地。你是你的前生,又是你的来世。</p><p class="ql-block"> 秋正拖着暮夏的烈焰而来。一切并没有熄灭。相反,它们依然在悄无声息地燃烧自己,并将烈焰之光带给黑夜。</p><p class="ql-block"> 你一定相信这一切,那日渐稀薄的云崖,越来越轻,它早已不紧裹雷电与雨水。它释放了沉重的自我。在秋天,它成为羽毛之诗,的在高于万物的空域里轻舞。</p><p class="ql-block"> 你一定要懂得,秋雨是万物之魂,重返人间。那无数莹澈的精灵,正踏入丛林。它们的脚步声,安抚着所有住在火宅里的生物。它们正在化作秋的意义,那从未消失过的一切,秋色,蝉鸣,还有我们,都是其中。</p><p class="ql-block"> 在荣枯的假象里,我们陷得太深。今日,请将自己带入立秋的丛林。在万木清修的寂静中,打开秋日第一缕晨光。你我即是万古天光中的一叶云舟,在瞬瞬相续的轮转中,已将自己链接成永不溃塌的长岸。</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昨天,赵老师讲昆德拉的小说里充满性场景的描写。然而这些关于性的描写,却没有任何色情的意味。这就非常有意思。赵老师说,昆德拉是通过性来探讨人的本质。回来的路上,聂老师提出疑问,他说,他不大理解,昆德拉怎样就通过男女之间的性事来揭示人的本质?他认为男女之性也无非是一种情感与身体的体验,并非直击人的本质。我姑且认为聂老师的问题问到了根本上。我也由此陷入迷惑:性为何会隐含人的本质?从昨晚到今晨我一直思考这个问题。我想昆德拉绝不是一个肤浅的作家,他通过对托马斯和莎宾娜轻生活方式的探讨,来揭示生活或者说存在的沉重性。但这也并非生活的本质所在。轻和重,都是生活的形态。而生活的本质就是人的本质。当然糊涂或明白,无知或有知,薄情或深情,也都不是人的本质属性。那么人的本质属性是什么呢?《三字经》开经句讲,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里性本善的善,不是善良,不是众善奉行的善,而是圆满的意思。就是说人最初的本质属性都是圆满的,没有缺口的。而在累世的轮回中,人被各种各样的习性所杂染,慢慢就发生了改变。虽然人人具有圆明的自性本体,但习性却让人与人的命运变得迥然不同。</p><p class="ql-block"> 性爱也是如此,原本性爱是人本初的元性,它是人类生生不息的源流。正如纪德在《地粮》中所描述的:自然万物都在追求快乐,正是快乐让草茎长高,芽孢抽叶,花蕾绽放。正是快乐安排花冠与阳光接吻,邀请一切存活的事物举行婚礼,让休眠的幼虫变成蛹,再让蛾子逃出蛹壳的囚笼。正是在快乐的指引下,万物都向往着最大的安逸,很自觉地趋向进步。</p><p class="ql-block"> 爱与性带给人的快乐,更趋近生命本质性的快乐,似乎没有人会去阻止它的发生。但是,一旦爱与性变成人类不可遏制的习性或欲望,爱与性就失去了原初的愉悦与美好,而变为魔事。所以释迦摩尼反复告诫弟子们,不要沉溺于过度的快乐,也不要陷入无度的悲伤,要恪守中道之义。</p><p class="ql-block">中道,是人之为人的一条可行之路。而也并非人的本质所在。它是带着枷锁的人在尘世间平安度过一生的理想之路。显然,这不是昆德拉所追求的道路。昆德拉在通过性寻找无所约束的自由。这种自由必然将带来毁灭。因为上帝没有赠与人类为所欲为的权力。我们是带着时间的镣铐在地球上跳舞的英雄。无论我们有多大的妄想,也逃不出生命的空性。所以,昆德拉晚年出了《庆祝无意义》一书。无意义为何还要庆祝呢?我想,或许是昆德拉在生命的暮光里,忽然悟了空的含义。</p><p class="ql-block"> 空,是没有吗?当然不是,空并非真空,无意义也并非无意义。昆德拉所觉悟到的无意义,其实就是无常,无常即为空性。无常空性乃万物之母。宇宙万象皆来自于无常,皆来自于空性。科学一点讲,就是隐藏在宇宙中看不见暗物质,各种能量,各种因果,各种机缘,它们在不断地聚合,又在不断地离散。就像弗兰茨与莎宾娜的相遇,带着偶然,又源于必然。因缘和合而生,因缘分离而散,不由人的意志为转移。而人类不懂得这一切的聚散离合生死都是自然的安排,半点不由人。他们目盲而自以为是地从自己的主观愿望出发,想抓住爱而不放手,想抓住权利而不放手,想通过占有物质来提升内心的安全感,想通过性释放来满足自己的占有欲。想通过外在的扩张来寻找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并由此生出轻与重,生出对性对爱对财富对名利以及对生命的贪婪与对死亡的恐惧。全是自我折磨与消耗 。</p><p class="ql-block"> 我们无时无刻不在这变化不定而有恒常不变的空性之中轮转交替。由此时到彼时,由暮夜到黎明,由今日之我到明日之我,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明白了无常之性即为人的本质也即万物的本质,我们就能在无常之常中安然自处。也自然能在两性的世界里自由出入。这种自由是一种不迷恋的自由,不妄想的自由,是一种更趋近于人类本质的自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不容置疑,两性之性中也包含一种不可知的神秘魔力,它或可将脆弱的人类带入地狱,也可让人瞬间直入天堂。而谁又敢说,天堂不是地狱?它们之间无非一念之遥。</p> <p class="ql-block">如果可以不依赖词语而活,如果爱这个词从未出生过。在一团混沌的暮光里,夜张开无词的嘴唇,吐出满天星朵。</p><p class="ql-block"> 这难道不是爱的表白?语言的假象早已被沉默的时光揭开,词语的内部空无一物。我这样静默地坐着,坐在你故乡之城的一角墓色中,望日渐消瘦的月亮。忽如你在忙碌言说中突然咬住一个词语,你使劲咬着,不让它成为一个承诺。</p><p class="ql-block"> 然后,你突然抬头,去望窗外的月亮,那日渐消瘦的月亮,静默地望着你,像一只隐藏在故乡的眼睛,与你无碍地对视着。</p><p class="ql-block"> 声音已经像白日一样熄灭,我们不需要声音,更不需要词语,甚至不需要灯光。在混沌的暮光里,两只夜莹闪烁在大园的丛林间,多像两个闪闪发光的念头,彼此照耀着。而在语言的尽头,我们并非一无所有。</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它叫丑一。一只加菲猫来到我家。它是儿子的朋友。起初,它看见我时,满眼的惊恐,它是一只怕生的猫,整日躲在儿子的房间,不吃不喝。</p><p class="ql-block"> 我不记得从何时起,它已经熟悉了房间里的一切。它常常无所顾忌地跳到佛堂上去喝供碗里的水。它的眼睛变得清澈明亮。他喜欢直立在我对面的圆座上,像人一样和我对视。它眼睛里早已没有了恐惧。</p><p class="ql-block"> 它的眼神让我忘了它是一只猫。它日渐清晰的面貌,让我怀疑它的前世与我同类,它与我的关系日渐亲密。在无人的夜晚,我们彼此为影。</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起仰头看楼屋顶的莲花吊灯,一起在灯光里发呆。一起回头,彼此确认同伴的身份。一起看窗外的月亮,在变幻的浮云里,月亮无我的出没,无我的荒凉着。</p><p class="ql-block"> 我俩日渐熟悉对方的单纯。一起试着打开彼此的夜晚。那或明或暗的混沌之光,引领着一切。</p><p class="ql-block"> 时间正在进入下一场轮回。我们的灵魂在共居的房间飞来飞去,像两只无翅鸟,划出午夜的白光。</p><p class="ql-block"> 我俩活动的疆域,夜晚大于白昼。甚至可以睡在月光里,甚至可以消失在月光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语言的尽头,草木呈现了寂静的秋天。寂静是草木的本体,在荣枯中,在时间的大风“呼呼”的吹拂中,在人类贪欲之斧的砍伐中,它们无声无息地站立,即使倒下,也从不作声。</p><p class="ql-block"> 它们是声音之外的存在。它们是自己的画工,调出春红夏绿秋黄冬白。它们从不使用词语,只选择形色与深不可测的沉默。它们从不制造分别与妄想,但它们是执着的丛林。</p><p class="ql-block"> 因其执着,而根扎于大地,永生于泥土。这是草木的悲剧。我们本应在草木之上绽放,本应是草木之诗的书写者。而我们正在深陷自我的泥潭。衣衫上沾满沉重的雨水。我们的翅膀早已经被上帝收回。</p><p class="ql-block"> 我们早已习惯卧伏于人群之中,像一只蝉在群蝉的合鸣中蛰居在深秋的密林,被自己的蝉鸣淹没。</p><p class="ql-block"> 蝉鸣的潮水正在在无尽的林间奔流,而每一棵树都悄然无声。它们是最后一批无语者,在通往自由之国的途中,它们以沉思的姿态,为人类设置了最后一道关碍。</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生活在一个二元对立的世界里,世人不断在美丑善恶好坏是非雅俗的分别执迷中分别取舍。而当我们站在辩证的法界来看这个颠倒的世界,一切可以重新被理解。也就是,左边也是右边,东方即为西方。美可能就是丑,丑有时就是美。在某时是是非,在某时非则为是。雅与俗亦不过是俗人俗世的评价标准,原本无雅也无俗。世人同源来自泥土,世人同归归于泥土,圣凡同途,何为雅何为俗?何为美何为丑,何为是何为非,何为善何为恶。站在心界看世界,只有大同。站在世界看世界,全是分别。</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世间有不变的事物,比如这两棵古柏,我小的时候,它们是这样长着,我老了的时候,它们依然是这样长着。暮夏的日光也还是那么纯清地照在其中一棵的枝桠间。老庙破落的容颜被重新修整过。对于大多数事物,是没有长存的密法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被修修补补,不断把坏了的部分修缮好,继续使用。这也是人类的使命。所以一座庙要世代修缮。</p><p class="ql-block"> 村庄藏着人类太多的秘密,我们需要不断回到村里,去寻找我们遗失的部分。但每一次寻找都是徒劳,我们从未找到过我们想要找的那部分,而是在寻找的过程,发现了我们目的之外的东西,一个比村庄更辽阔更深邃的世外桃源,等着诗人们归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秋就来了,雨声落入人间,成为万类的主音。我们没有来世,只在一时之间,将自己还给雨滴。那包涵着一切的雨,正在清洗这自恋的星球。</p><p class="ql-block"> 穿花衣的猫在人前打滚,戴项链的狗在雨中寻找自己用尿液标记的地盘,人类将自己打扮成带雨的塑料花,在梦中叫卖。</p><p class="ql-block"> 我终于醒来,明亮的雨弦弹响天地的和音,那不断消失又不断生出的雨声,声声相续。我就这样坐在晨间,无天无地亦无我。我就这样任双耳自由地听,听一万只雨脚踏上树叶,踏上屋顶,踏进湖泊与干渴的田野,踏进荒无人烟的乡土,踏入坚硬的街衢,踏入楼群林立的城市。它们所到之处,一片静寂,只有它们归来的脚步声,完整地覆盖了尘嚣的杂音。</p><p class="ql-block"> 我这样凝听着它们,像一个婴孩凝听着母亲的呼吸。我确信,我是无数滴雨组成的幻影,伴随这寂静的雨声落下一滴,又生出一滴。</p><p class="ql-block"> 而那落下的不是我,生出的也不是我。我是那包涵雨滴的云母,不生也不落,不来也不去。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大地之上,日月之中,无</p><p class="ql-block"> 昨天,也无明朝,更无今日。时间正在如冰山溶化。我在雨声里,一直在这空荡荡的雨声里,等你!</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花瓣从头顶下落,过耳际,入丹泥,消隐于大地。</p><p class="ql-block"> 我听见雨滴从云层中来的脚步声,踏进七月最后的夜晚。那些重重无尽的叶盘在树枝上端着,接住路过的雨水。它们是雨滴的驿站,是神为众生准备的盛放眼泪的托盘。</p><p class="ql-block"> 而雨滴终会经过那些无沿的叶盘,继续下落,消失在时光之外。我留不住任何,包括这意识的花瓣,都在我的守护之外。</p><p class="ql-block"> 我留不住任何,只这样静静听着无数只滴雨路过树叶,滑落的过程,只这样默然无语,看着那些空明的雨花顺着明晃晃的雨线破碎。</p><p class="ql-block"> 我于这破碎的雨声中,听出消失的意义。</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是我们自己把自己放入了拥挤的文化杂物当中。这些文化杂物并不能帮助我们解脱痛苦,反而增加了我们生活的烦恼。而我们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呢?文化的繁衍除了使我们获得了越来越多的知见和知识的束缚,很少能让我们获得智慧。所以我们一定对文化的侵袭保持警觉。当我们的思想不知不觉被某种文化征服过之后,我们会成为它的奴隶,而不是主人。</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有书的房间醒来。第一次睡在流动的心经里,睡在书里。第一次遇见尖顶的朝阳,橘红的晨曦。第一次听见有人在拍打古斗,空,空,空,第一次听见幼狗的叫声,像被拐卖的孩子惊慌失措的哭泣。</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老人为孩子打开家的折扇,用青瓜、鸡蛋、葱花,还有米粥作原料画出可口的早餐。第一次在堆满谷物的床上写诗,词语的秕谷浸透了时光的鲜血。可它们仍不能饱满,于是我在岁月的泥浆里修行,为抵达神的谷田,我日夜在清水里插苗,日夜退还不属于自己东西,退还所有的书籍,退还时光留下的遗物。</p><p class="ql-block"> 喜鹊天不亮就开始叫了吧,此刻还在叫,在邻家的屋顶上朝着对面的窗户,它的声音像嘶哑的晨风吹过疲惫的竹枝。在热腾腾的清晨,我第一次放飞那些受伤的喜鹊,让它们重回河上。</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我在完成一片天空,石榴树将满树的果实捧给上帝,我用指尖作刀在湖绿色的天空雕出大地的模样。</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不断地,在心里积攒光明吧。不断地从漆黑的人性的谷底升起,像雪后透明的晨曦那样。</p><p class="ql-block"> 如果你积攒了灰尘,灵魂就无法呼吸,及时地从迷旅中返回。上天之手,正向你伸来,顺着光的路径,来到这里吧,亲爱的,无论你走了多远,如果你愿意</p><p class="ql-block">你都可以回来,金色的日光正在驱散严寒,大地回春。</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可以重新被书写从现在开始,积攒光明吧!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是你的。</p><p class="ql-block"> 请打开你心灵的睡袋,把黑夜放出来,把日光灌进去。这样,你就可以乘着光飞到宇宙的尽头。你会发现,在那里,时间也是一粒种子,一粒干净的没有污染过的种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那些冷静的词语,这是热季里最清凉的避暑山林,那些如雪一样的花瓣从词语的根部开出,贴在我有时滚烫的指尖,我喜欢不直接说出那些感受,而是收住热烈的急于出口的句子。</p><p class="ql-block"> 陈列在街口的西瓜,尖声叫卖自己。凉皮,米皮,擀面皮也跟着将自己的叫卖声挂在正午的日头上。</p><p class="ql-block"> 我打一把深蓝色的遮阳伞,横穿过街口,像一个躲避战乱的退役的士兵,被一个买凉皮的男孩子收藏。他隔着摊柜盯着我看,目光里绽放着清水和年轻。</p><p class="ql-block"> 我经过他时,他看我的眼神似乎在怜悯我。我折回来,打算在他的小摊前,吃一碗凉皮。</p><p class="ql-block"> 他黑红的脸膛上浮起微笑,对着我发放一种令我无地自容的慈悲,我想,我也该对他微笑,我要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慈悲的零钱施舍给他,我要让他没有资格可怜我。来一碗凉皮,我说。然后我坐在他的对面的木凳上,手伸进硕大的包里,摸索那些被我遗忘了很久的纸币。这个中午我是他唯一的客人。</p><p class="ql-block"> 可是他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他为我端上凉皮来,按住我掏钱的手,说,不要制造善意。我可不在乎这一碗米皮。</p><p class="ql-block"> 有一大会,我以为我们误会了彼此。互相盯着对方,直到确认了,我俩都不需要怜悯的时候,突然大笑起来。</p><p class="ql-block"> 正午的天空变得无限寂静,并铺展着一种大无畏的蓝色,这自然是我的天空,也是他的天空。空无一人的街口,上帝游走其间,而我们却看不见它。</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所有窗户被夜之手轻轻关闭。在这遥远的世界里,我想起了什么?</p><p class="ql-block"> 一个人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忽明忽暗的泪滴落进杯里,久违的伤感化在一杯无糖的咖啡里。在这异乡的夜晚,我想从古老的月光里,取一粒火,顺着它寻找黑暗之蝉的鸣叫。</p><p class="ql-block"> 我想从这熟悉的蝉鸣里听出你孤独的脚步,日夜走向我,而你从未走向我。我喜欢在这虚拟的情节之外,借一米月光,瞩目空无一人的窗外,然后,慢慢喝下那杯无糖的咖啡。</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从未喝过咖啡,它是一段褐色的幻想曲,在你的还有我的日渐缩短的岁月中响起。</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天上午看到了数字钱学森,他和活着时一样坐在他的书房,通过视频和我们讲话。他说,元宇宙就是灵境技术,灵境技术推动了大成智慧的发展。钱老的这一说法,让我重新返回到释迦牟尼的大乘哲学思想:世界是不真实的,一个虚拟的世界一直存在着。释迦摩尼提出的大圆镜智是钱学森提出的灵境和大成智慧的科学来源。所以我们说,释迦摩尼最初的思想既是后来中西方哲学的源头,也是科学发展到虚拟世界的源头。释迦摩尼的心法改变了人类对时空的固有认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近的距离是,你我虽相隔千里,你的爱却日夜与我相随,不离不弃。这已经不只是一种文学表达,而是人类传统时空观的颠覆性认知。王阳明承袭了大乘学说,提出心即理,心外无物。科学界运用释迦摩尼的心法,创造了元宇宙,运用大圆镜智创造了灵境技术。人类是如此的聪明,我们都该好好活着,期待更是人类奇迹的出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骄慢是一种自我很难发现的剧毒,不知不觉毒害了我们一生。当集体的骄慢和个体的骄慢结合在一起,并上升成国家意志时,人类的灾难时代就开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晨曦的火焰将小叶榕的树干投射到大院的石墙上,三只蓝色的鸟刚刚从树枝上飞走。它们的影子落在我空阔的目光中。我在成为晨中一叶,在各种声音浮起的闹市,我与大院成为世外的孤岛,我在这绿树环绕的孤岛上,迎接黎明。</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欲听之耳已经拆除,我的听觉变得如此纯粹,仿若过滤了所有的噪音。是噪音也变成了天籁吧,那遥远的伐木声,空空如清晨的木鱼,被日光之锤敲打,我在各种声音的意义里起来,打开时光的经卷。</p><p class="ql-block"> 那蓝色的天空之城,湛无一物,片云也是虚无的诗句,但绵延的长路正通向自心的山谷,光的神指正在点开大地之门,我与地草一起从密封的地下破土而出,成为新日第一批萌芽的事物。</p><p class="ql-block"> 我确信,我的欲望之耳已被拆除,我在自在地聆听清晨的虫鸣,渐次停息的黎明之音,一切声音的意义,在一颗打开的心中水波漫漫。我好似已离开世界的表面,在和一个进入深水期的自己相遇。</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水姑姑的叫声,将一个寂美的清晨带进小楼。云雀也聚在窗外,不分彼此地应和着,想起一些事。</p><p class="ql-block"> 莫名地想起一些人,恍如与一些不安相遇,恍如与一些不应该相遇、恍如与一些嗔相遇,又恍如与一些命运中的河流相遇。</p><p class="ql-block"> 总有一些弯路要走的,这漫长人生的丛林,总会遇到一些让我们迷路的人,他们的出现,恍如一个错乱的时空,误入其中的我们,如在泥泞的梦中行走,直到醒来。</p><p class="ql-block"> 这万象静悦的早晨,我在小楼里写诗,肉身吮吸着泥土和树叶的清香,而泊于他乡的魂儿,又在昨夜回到家中,终究还有一个故乡。</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坐在四点半幽深的夜色里,恍若坐在无边的日光里。远处的狗吠,近处静逝的光阴,都在扩开我生命的疆土。</p><p class="ql-block"> 我的心不再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它在自在地聆听,那双秘宇的耳朵,自由地伸长,像风中的蜜蜂,轻采万物之灵的花粉。在黎明前的露水里,深不可测的意识之门,一层层打开,我在进入他界,这安详的转变,如此惊人,又如此静默无声。哦,我在成为自己的探测者,那未被洞识的暗境,一点点亮起来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从正午浓黑的海底打捞起我的人,不是上帝,而是我自己。于是我知道,我是我自己的恩人。</p><p class="ql-block"> 雨滴坠落在自己的影子里,每一片叶子,都摇动着一滴雨的光辉。</p><p class="ql-block"> 再一次劫后余生的我,收拾起满地的冰雹,和昨夜的暴风雨,回家。已经停止怒吼的海岸,吐出轻轻的叹息,</p><p class="ql-block"> 赤裸的沙滩,正在葬送所有的脚印</p><p class="ql-block">包括我写下的每一句诗,在脚指缝间塌陷如潮退的岁月。唯有宁静的孤岛在中心伫立。青色的浪蝶落入大海,我要与世界决裂的不是海啸,而事一滴雨静静地,静静地回到水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爆裂的雷声,闪电,光的魔舞。</p><p class="ql-block">冰雹正在击打无人的街道。孩子在窗户里瞪大惊奇的眼睛。</p><p class="ql-block"> 或许是第一次,他看见天空发怒的样子。然后,我关闭了所有的窗户。小楼里的黑暗之母抱紧宁静的草叶。</p><p class="ql-block"> 乘着这石舟,我度过风暴之眼。在赤泥之岸,我渐渐受悉了内心的惊雷。</p><p class="ql-block"> 冰雹已化作大地之词。</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你不再为了发表而写作,当你不再为了提拔而工作,当你不再为了需要而交友,当你不再为了爱情而生活,当你不再为了老有所依而养育儿女,当你不再带着四处奔突的欲望行走在这个世界,而是只是为了生活而生活,寂静地地默默地体验这分秒降临的喜悦,体验生命中所有此时此刻流过的河水的波涛,没有什么消失的悲伤,也没有什么获得的惊喜。你才真正回到了真实的生活里</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你的世界不会永远是你的世界,有一天它会成为别人的世界。当我们明白了我们所在的每一处,都不过是临时客居之地,你就不会太过眷念,也就不会因为失去它而太过悲伤。因为我们除了拥有体验,其他什么都没有。而体验也不会永远存在,它会消失的,就像每一股气流化作每日的情绪之波穿过身心一样,它会生,也会灭。想留住它们,诉诸文字,而文字也是假象,它不属于我们。</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来到园子的深处,黄昏正垂下它的长裙。层次分明的树木和草地。在它的混沌之目里,一点点变得模糊。</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这模糊的没有分别的黄昏,像离开了人群,独身隐入丛林。那无数来自阿修罗界的群魔,都被黄昏的寂静之瓶收服。无声无息的夜就要来临。</p><p class="ql-block"> 热气散尽,园子里的灯光正在制造幻影。走路的人踏着自己的影子前行。他们永不知,那些影子就是他们自己。世界正被无数影子的影子占领。</p><p class="ql-block"> 虚拟的王国正在衰落,而所有的树木都会在今夜长出耳朵,聆听一只鸟</p><p class="ql-block">以诗歌之嘴,讲述历史。</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过来人看未过来人,就像老司机看新司机,看着新司机的错误操作,他会想,我曾经也犯过这些错误。好在我从这些错误中走出来了,对生活这辆车,我总算能够驾轻就熟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正好在我迟到的路上</p><p class="ql-block">夏至的烈日达上了我的花车</p><p class="ql-block">世界属于每个人的创造</p><p class="ql-block">有人把人间活成了地狱</p><p class="ql-block">有人把红尘活成了乐土</p><p class="ql-block">活成什么,都是一种选择</p><p class="ql-block">也是一种因果,夏至至</p><p class="ql-block">繁花盛,祝万物皆安l[玫瑰][玫瑰][玫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无事之心多么轻安,恍如退去了物质外壳的云朵,虽被看见,却没有重量。</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对着光旋转指轮,时间的剑锋劈开昏暗的暮色。记忆在指尖闪烁,讲述曾存在过的世界。一切并不存在,光与记忆都来自于虚幻之眼。</p><p class="ql-block"> 如果从未离开过实体,影子的秘密就是永不被揭开的黑暗。</p><p class="ql-block"> 我对着光转动指轮,让影子依次穿过透明的指缝。这本不存在的事物,正在成为一切实体,涌入夏天的雨屋。</p><p class="ql-block"> 我们相遇,惊喜于紫色的暮霞,正落在我们共同的船头。彼岸可是故乡?天堂的火鸟正从对岸飞来。带着父亲的胡声,在我漆黑的夜空盘旋。</p><p class="ql-block"> 这是无数父亲的灵魂之鸟,落在女儿的雨檐下,凝听她们在梦中的呢喃。</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尘世越来越远,像载着森林的群峰在大雾弥漫中,退出曾经的视野。那热闹的世俗之鼓,敲打着悦听之耳。还在轮转中的畜生,尖叫着冲向待屠的刀锋。</p><p class="ql-block"> 胆怯的人还在寻找大树。结队的蚁群在地缝里群体安家。为了一天的生命,它们正拼尽全力。</p><p class="ql-block"> 而孤独者正背着城市前行,空白的崖壁已将世俗的生活屏蔽,大雾横锁住日光。未来正被内部的日出拯救,那巨大的光的秘密,在时间之上的星朵上开放,浊世之血凝成玫瑰。</p><p class="ql-block"> 悬空的火焰,正在将过去焚葬。</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心有无碍的本质,它可以越过时间,也可以越过空间。武则天晚年的时候,问贤首国师,谁的思想更接近大乘精神?贤首国师说,当数南方慧能。武则天就叫人去请慧能,却被慧能拒绝了。慧能告诉来人,贫僧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经不起舟车劳顿,但请转告武皇,她心里想到贫僧的时候,贫僧就在她眼前,武则天听了来人转述慧能的话,欣喜说,这才是真正心法,不虚此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两个月没到大园走走了。这宁静的暮色多么熟悉,彷佛有人正穿过暮色来到这里。自然并没有什么人,只有我自己。</p><p class="ql-block"> 在日复一日如此熟悉的暮色中打开今夜,那空无一物的静谧之心,正横过叠加的时空,在自深深处展开无从大的自我。</p><p class="ql-block"> 我总是这样被被自然之光开启。下午,我从党校开车出来的时候,是五点半,我透过车窗看见深蓝的天空布满大朵大朵的白云。深广的云天,包含各种可能之神的云朵,让人想把自己埋葬在云朵里。有一天,我死了,我想,如果有一朵云收留了我的灵魂,那孩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那些云朵无疑是灵魂居住的小屋。所有美丽的灵魂都应该住在云朵里。至于四大假合的这个皮囊,就该像黄永玉老先生遗嘱里说的那样,全部返回自然,化作肥料。因为它原本就如荒草。米兰昆德拉在.《生活在别处》里讲的生命如荒草,指就是这个皮囊。它像荒草,春生冬荒,而不荒不死的是我们的另一个生命,灵魂生命。所以米兰接着在第三部《诗人自读》中写道,雅罗米尔诗歌中出现的死亡和真实的死亡鲜有相同之处,死亡对于他来说是抽象的,不是一种真实,而是一种冥想。他在这种冥想中寻找一种无边的永恒。</p><p class="ql-block"> 他说的真实的死亡无疑是说肉体的消失。其实,它不是一种真实,只是一个假象。在肉体死亡这个假象之下,的确有一个无生无死的存在,它就是我们自性。</p><p class="ql-block"> 现在,我在大园里走着,深邃的夜色笼罩了万物。我一心一意地走着,如同进入了深深的冥想之中,时光停顿,只有当下一刻的觉性映照着忽隐忽现的星光。</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个人隐没在人群之中,什么也不想成为的时候,他才真正抵达了自觉清明的人生。因为他完全明白了,每个人来自于众生,最终将回归于众生,开始和结束都是一样的。我们用尽全力追求的不同凡响,或鹤立鸡群,不过是自己的攀缘之心生出来的幻象。你从未超出过人类任何。人类有的病,你都有,人类有的缺陷,你也一个不少。知道我们是人类本身,并没有超越人类而谈别的,便是我们开始走向新生命的开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写作变成一种修行的方式,它的纯粹之美会伴随每一个瞬间。它不再依靠任何外在的推动力而选择继续或中断,它逐渐深入到一种宁静生活的内部,与生命本体合而为一。这是一种极好的写作状态,也是一种极好的生活状态。</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灵魂,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概念。他们并不知道灵魂的核心要义。而只有少数实证了灵魂之存在的人才真正懂得灵魂之于生命的特殊含义。灵魂是我们的肉体生命消失之后,还能带着我们继续前行的那部分,是我们身体这座房子的主人。我们一生努力要做的就是让澄澈的灵魂住在干净的肉体之屋里。我们终其一生拼命保护的这个身体不过是人间的过客,而灵魂才是主人。生不能使我存在,死亦不能使我不存在,生死无法触及我,说的不是人的肉体生命,而是灵魂。</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旅途漫漫,伴随我一路翻山越岭的竟然是过去我一直忽略的斯蒂芬·金。因为想写《黑雪花》,所以随身带来了《黑暗的另一半》。但我发现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但我喜欢斯蒂芬·金所说的那句话:好小说没有严肃文学和通俗文学之分。一个作家最重要的是忠于自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通往未知的路上,我终于可以平心而待。到达的时间如此宽绰,早起失去意义。不必期待目的地的风景,沿途的树都是绿的。</p><p class="ql-block"> 细雨微风,我们一直在路上</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好多天没来办公室了。桌子上多了很多新书。在党校封闭学习的这段日子,离开了工作状态,学习成为每天的主业。回到办公室,一时竟不知做些什么,就坐着发呆。打开电脑又关上。花草依然绿得温暖。我不在的日子,小苗照常会每天为我打扫办公室。为那些花草浇水。所以人一进来就感觉整洁清爽。今年单位又给我多订了一份《世界文学》。其实,我已经不太想读书了。是到了不读书的年纪,该退还那些博闻强记的知识,清空积压在仓库里的那些陈谷子。把仓库腾出来存放未来的新谷。</p><p class="ql-block"> 独自坐了一会,便下得楼来,绕着文学馆院内的环形路一个人静静地走着,一直这样走着,什么也不想,也无所想,无所念。半月从东楼顶上升起来,暮色笼罩一切。我在暮色中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似乎无始无终,像极了轮回。我想,如果来世还要做人,我还会遇见这条路,这个人,或这半片月亮吗?</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p><p class="ql-block"> 或许本无轮回。不过是众生相信有轮回,才有了轮回。生死轮回全是幻影。我们原本就是此刻大园流动的月光,无生无死。当我们看不见月光的时候,只是月亮隐藏到了我们的视线之外,它并没有消失,月初它还回过来。</p><p class="ql-block"> 这样想着,我已经走出了文学馆,走上大园洒满灯光的环道。酷走队的音乐从我身边潮涌而过。我侧身站在路边的草丛里。浓烈的花香飘得满园都是。人影树影都在月光与花香里浮动着。其实月光早已被路灯遮蔽,可我依然感觉月光无处不在,它遍布每一个角落,像清澈的溪水从天空倾泻下来,让人感觉如此清凉温润。而这苍茫的月光,都来自于中悬在天际的那片半月。它在幽蓝的暮云深处,像一只慧眼望着我,一直望着我。我自然是会被它看穿的。它深邃无语,沉默得令人害怕。而我在它的注视下,竟像个多情而无知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我与它始终保持着天与地的距离。彼此凝视,无法走近。直到我离开大园融入人群,高楼挡住了半月。我消失在自己的影子里。</p><p class="ql-block"> 站在红绿灯路口,我竟不知要去向何处。看着红灯亮起,然后绿灯又亮起,我感觉我走在他乡的街道上,, 那些外乡人却把我当成了本地人,他们确信我们出生在同一个地方。其实并非如此。我们是从不同的地方来到这里,这个城市不过是我的一个客栈。今晚我会留宿于此,明日一早或许就要离开。不知道,下一站会客居何处?一位国外的朋友告诉我,他正在习惯居无定所的生活,或许明晚,他就会坐在挪威的森林里,等长夜褪尽后的极光出现。</p><p class="ql-block"> 我们都得学会习惯居无定所,然后于漂泊中学会安住。</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纵向,是进入到无词的深水区,让读者从词语的冰面,破冰而入,进入无词可见的湖底。那里只有神性的波光与造物的慈悲。词语已不是诗的介质,如琴弦颤动的波光才是。一首好的诗歌,不集中在语言和意象上,而来自于它在人类关闭的视听上,打开了什么。网络时代,语言已经不只属于作家与诗人,人人都可写诗,妙不可言的词语到处都在抄袭转载复制。而唯一不能复制的是觉醒的黎明那一束降临在额头的曦光,它是我们内在的茫崖之眼与宇宙之眼的相对,它是无词可言的惊喜,是觉醒之路上顿然爆裂的陈词老鼓,是爆裂后的空无一词的重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每天一早醒来,听一遍罗哈斯的《山鹰之歌》,一整天都充满了力量。好的音乐,就是无数个正弦波的叠加,让人振奋。记得看过一个纪录片是霍金的《混沌理论》,它发现了整个宇宙处于一种弦的波动状态,所以也叫弦理论。我们之所以会被音乐感染,甚至被音乐疗愈,是因为音乐正是我们生命存在另一种形态,正弦波的叠加状态。</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早晨,从短睡的的长夜醒来,看见诗歌拥挤在床头的曦光里。我想,我再写一首诗吧,把那些拥挤的诗句带入指尖,安置在文字里。但是,我只是这样想了想,然后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失去了那些诗歌。</p><p class="ql-block"> 我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为失去那些诗歌而有些惋惜。但是很快我就对自己说,不必惋惜,人类又不是为一首诗活着的,也不是为一部留传万古的经典活着的,更不是为了获得多数人的赞誉活着的,当然为囤积钱物活着更不值得提说。一切俗世的梦想,都如露珠里的世界。破碎只在刹那。我想,我们此行目的,极为单纯,只为体验。体验自然来到的一切,幸运与不幸,苦与乐,朋友和敌人,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所有的风景和所有的风雨,没有好也没有坏,它都是你的老师,教会你在体验中验证自己的思维,验证尼对自我对宇宙对人世的认识。</p><p class="ql-block"> 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了古人思想的转载者或他人言论的传播者而丧失了自我的体验和觉悟的能力,那我们就等于不存在了。我们活着的身体只是用来承载我们思想精神与灵魂的一个容器,容器里的水不存在了,容器就是一个空瓶。而容器里的水,就是我们的思想之海,觉性之海,体悟之海。它虽然装在我们身体之瓶里,但它的性体无边无际。</p><p class="ql-block"> 我们就是靠着这个无形无相无边无际的性体渡过生死之海,在变和不变之间,在无为和有为之间,在有用和无用之间,在有形和无形之间,在有常和无常之间,在有我和无我之间,在光明与混沌之间,在存在与不存在之间,历尽万劫之苦,抵达此地。</p><p class="ql-block"> 灯依然亮着。</p><p class="ql-block"> 那盏灯就是我们的灵知,它不依赖知识和物质而存在,它是造物主植入我们每个人身体之中的一束紫色的微光,它没有死亡,永照着我们生命内部的时空。我们籍着灵知之光渡过死亡之河,再一次次重获新生。</p><p class="ql-block"> 一切到来之物,都会如期到来。而离散之诗,也必然会带着颤动的节律离开。一切如此和顺自然,没有修饰,没有造作,像大地升起的晨雾或山峦涌动的霞光。我带着大病初愈的时光起来,漫步在自我的影子里。</p><p class="ql-block"> 灯依然亮着。</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们在打牌,车外的山野上,烟筒冒着白烟。天空灰暗。四野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霾。他们继续打牌,我继续往车外的山野。树遍布着山谷,而河道干涸。我们被树包围,又找到出路。我们是万物之眼。</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定有一个夜晚属于你的诗歌</p><p class="ql-block">一定有</p><p class="ql-block">一个路口在你走近时亮起灯光</p><p class="ql-block">一定有一片牧草属于你放牧的羊群</p><p class="ql-block">一定有一棵毕菠萝树让你皈依</p><p class="ql-block">一定有</p><p class="ql-block">一定有一个黎明诞生你的朝霞,一定有一片暮色为孕育你的星空</p><p class="ql-block">一定有一个远方属于你的故乡,一定有一个祖国,为你戴上最后的花环。</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生的含义</p><p class="ql-block"> 一一致欧姬芙</p><p class="ql-block"> 荒漠与残骸代表死亡吗,不,它们从不是死亡的象征物。它们是时间的灵魂,在幽寂的土地上发出呻吟与磷火。她与它们相遇。她带它们回家。她的牧场里堆满了幽灵。山羊的头骨和绽放的木棉,让我重新解读了生的含义。</p><p class="ql-block"> 她最爱的不是人类,而是燃烧的花朵。夜晚,她住在她的大如车轮的花蕊当中。那青色的花朵带着青光,黄色的花朵带着黄光,赤色的花朵带着赤光,白色的花朵带着白光,和那些残骨一起,开满她的幽灵牧场。</p><p class="ql-block"> 她深爱那些残骸,如同深爱那些花朵。</p><p class="ql-block"> 她常常提着星灯,在漆黑的荒漠上行走,捡拾动物的骨骸,就像捡拾满地的花朵。她雕刻那些骨头,让它们在它的指尖复活,成为她的一部分。它们的幽灵在牧场的昼夜之眼里徘徊,在荒无人烟的深夜与她对话。那消失的一切回重新回到她的旷野,点燃她的黑白分明的昼夜。</p><p class="ql-block"> 她画布上怒放的生命,让生的含义布满了奇异的思索。她在花朵的内部思索,在人类看不见的暗影里描摹漩涡与河水。河水湍急的羽毛,飞升至夜空。那些共命之鸟,发出雅音,伴随她度过无数个激情飞扬的长夜。她从未感到寂寞。她是神的孩子,她有神赠与她的花朵与天堂。</p><p class="ql-block"> 在心灵的荒地,野溪潺潺。我与她越过时空关陉,在古老的月光下相遇。她带我来到她的牧场,她让我抚摸那些残骸,如同抚摸饱满的花瓣。在她的带着太阳光圈的纽约希尔顿酒店,我住下。在她沉醉过的爱情里我沉醉。在她一个人漫长的暮色里,我聆听她穿过荒漠的脚步声。</p><p class="ql-block"> 深夜,我们一起凝视一朵花的微笑与冥思。我们一起爱着她画布上的白色曼陀罗,如同爱着天上的花朵。我爱着她那神秘的孤独与绝世的高冷。我们一起爱着人类之上的事物,当然也爱着人类。</p><p class="ql-block"> 除了爱情,她还有她的云上天空,系列花朵,动物的骨头和幽灵牧场,而我也有我的行树孤独园,有诗之乐土与心中的海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走出时间</p><p class="ql-block"> 夜晚,灯光点亮了一片缄默的湖水。所有的暗部都被点亮,湖水开始说话</p><p class="ql-block"> 闪着金色波光的语言,飞起来,和我保持良好互动</p><p class="ql-block"> 我走出时间,不再与它矛盾纠结。在夜晚。时间飞逝之声,不再令我感到窒息</p><p class="ql-block"> 它催眠我,像雨滴落进夜风。我不再专注于流逝,不再专注于那些不可以挽回的事物。那些给人带来快感的星辰的坠落。任何可能,或想像的梦境。我在书写不存在的事物中,获得存在永久的证词</p><p class="ql-block"> 梦落下时,现实像梦在黎明上升,那如梦一样的现实,和我保持着温暖的互视</p><p class="ql-block"> 我卷起一生的昏暗,让晨曦混进来</p><p class="ql-block"> 我和无处不在的时间保持着良好的互动,和代表一切的时间,和表明时间的一切。那创造与毁灭双向进行的过程,自成一体。</p><p class="ql-block"> 水在水中。我拆除了所有的篱笆,和潮汐保持着一致的起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五月</p><p class="ql-block"> 五月,孕育着果实。那温热的日光已经充满了我的房间,这假日的懒散的幸福,更像是清淡的悲伤。</p><p class="ql-block"> 我必须懂得瞬间的意义,在瞬间之中凝聚起完整的热情,完整的开始和结束、并接受它的启示。</p><p class="ql-block"> 这一束温热的光,是瞬间的果实,喂养我的饥渴。我那永远没有饥渴感的躯体,和我那永远深陷饥渴的灵魂,我不知道它们在最初的构造中是如何相互嵌入,也不知道我死后,它们如何分离</p><p class="ql-block"> 我觉得我的肉体每一处都波动着灵魂之水,指尖的脉动,骨缝间的闪电,发丝颤动的气流,还有梦中送来清泉的人留在梦醒后的清凉的眼泪。这建立在物质之中的一切有形的诉说,都在诠释灵魂诡秘的无处不在的踪迹</p><p class="ql-block"> 五月,孕育着果实。我将带着孩子们,还有孩子一般的自己出发到山野里去。山总是诱惑着攀援的欲望,就像一条路吸引着人们去远行,夜晚召唤着莺火的闪烁,万物都整齐地向着日光生长。</p><p class="ql-block"> 只有我们深刻地目击一切,深刻地感受一切,并自然的归属于一切,我们才能成为一切。远方,只有我们走近,远方才会成为远方。</p><p class="ql-block"> 五月,因为走近,而成为诗歌里的五月。在灰暗之城的上空,它的阳光明亮迷人。</p><p class="ql-block">落日系列</p><p class="ql-block"> 我开车穿过傍晚的城市时,看见那些没有源头的潮水,在无岸的河道里涌动。他们在涌向那温暖的黑暗,安寂近似死亡之夜。哦,这不让谈及死亡的忙碌而空洞的世界,正被一轮橘红色的落日路过。</p><p class="ql-block"> 不用怀疑,我正和那从不开口说话的神,在初夏的暮色里相遇。从一只安寂无燃的眼睛里,我领悟了坠落或死亡的含义。那是一道通向庄严的门。是的,庄严是戴在每个人脖颈上的最后的花环。通过那扇门,会有一座天堂,它有一道暗门,接通了人间与地狱。</p><p class="ql-block"> 但是,我并没有闻到死亡的气息。我穿过忙碌的白昼来到黄昏的大街上。正如落日经过周天之旅,来到暮云轻覆的傍晚,我与它都已收回灼目的锋芒。静谧地将自己隐藏在层层无尽的林间,俯察人群。</p><p class="ql-block"> 拾荒的老人背着满满一袋饮料瓶蹒跚在城市最昏暗的角落。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车疯狂地碾压着他无家可归的脚印。他的背影,像一粒透明的无法藏匿自己的尘埃。无数粒透明的无法藏匿自己的尘埃绵延涌来,形成黑色的晚潮,涌向观察者之眼。有人洞见了卑微的岁月在落日中消失的痕迹。</p><p class="ql-block"> 而落日的浑圆之性依旧布满虚空,让每个见着它的人不再怀疑人生。通往夜晚的路正穿过虚幻之林,抵达真实。每一个被夕辉抚摸过的人,都将在刹那照见了自己。</p><p class="ql-block"> 那积满沙土或脂粉的人面,被他者之眼囚禁。我们在假象中迷失的太久了,是落日解救了我们。那巨大柔和的日轮悬挂在西方,平静之光笼罩大地</p><p class="ql-block"> 此刻,我们安住在落日当中,无界的空灵之城,时间的幻相已被揭穿。我们不再恐惧。平静之火在地下燃烧。甚至黑暗来临,夕日的红影也在梦的草丛下伫立。</p><p class="ql-block"> 那沉积的风沙和浪息的河水,装满淤泥的池塘,藕根在地下深扎。乌黑的泥水之狱,是原罪的宿地。谁在泥水中等待花开,等岁月从泥塘里生莲,等夕阳解救泥中众生。可是,谁又把等待切碎,放入夕日橘红的圣盘</p><p class="ql-block"> 暮夜来临时,那布满夜空的星辰,是落日洒向大地的最后一批灯盏。</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明白了,这世界浑然一体,高山与平地都为土石,大树和灌木都为草木,大风与小风都是气流,大江与小溪都为河水,我们就知道万物有同一的本质。不仅是自然界如此,人类亦是如此。总归我们要离开那些不属于我们自身属性的事物,还原成人本身。在我们的自身内部完成生命的意义。而外部的一切则是一种助力,协助我们认识自我,体悟自我、完善自我,完成自我,最后抵达无所在无所不在的宇宙之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马克思所说的“物质决定意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决不能离开作为自由自觉的感性存在者的人来抽象地理解,否则便会变成束缚人的自由的僵死教条。所谓客观世界是人参与到其中的感性世界而不是与人无关的物理世界。人是自然的目的,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直接的说:有了人,我们就开始有了历史。动物当然也有自己的发展史,但这种发展史是人为它们编纂的。自然界是以人为目的、向人生成的,自然在人身上第一次达到了自我意识。我们可以说:整个自然界可以被看为人借以发生和生长起来的无机的身体。人的理性便象征着其独特的使命:把握自然。恩格思的这段话突出了人在宇宙中德主体地位。而主宰人自身的那个主体又是什么呢?我们如果连自身都无法把握,对于森罗万象的自然世界,我们就更加无从把握。所以,一切的支点,就是向内探索,找到主宰我们身心、思想、行为和命运的那个主体。</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地下的闪电,剥落掉一身泥土,击出地面。我的脚心颤栗着疼痛。感觉着那巨龙穿过我的脚趾,以波的形态进入我的身体。那红色的光在骨缝间穿行。然后,插入身体的深渊。然后将陈年的岩石击碎</p><p class="ql-block"> 电光在内部激荡。无数诡异的破碎的石头构建梦中的奇景。而我分明醒着,听见呼吸如微风吹息</p><p class="ql-block"> 所有的器官朝向那道闪电,朝向闪电带来的星辰, 并成为闪电与星辰本身。时间在一朵火绿色的光焰上,吐出夕阳</p><p class="ql-block"> 那远古的我正越过时空的关隘,走向此刻的我。她的侧影,像金色的山脊流动着朝霞。我并没有做梦,奇迹一直在前方闪烁,我从地下借着一道闪电回来。</p><p class="ql-block"> 我带着一道闪电回来,带着群山的巍峨,脚下铺展着海洋,四肢挽起雪山与河岸。我确信</p><p class="ql-block"> 这一切之中,我被模糊,过去的我在重塑此刻的我。</p><p class="ql-block"> 天空彻底空荡。</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家庭,单位,家人,同事,位置,财富,名利,生死,包括我们的躯体,都是人生剧本中的道具。演出结束了,这些道具就要迅速被搬走。如果我们把这些道具当成是真的,紧抓不放,那我们就会被这些道具所奴役所伤害。只有明白了它们是道具,你才能游刃有余地穿行于它们中间,把人生这场大剧演好。</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要忧虑那么多呢。这寂静的流水,悠长的峡谷,古老的村庄。时光总会把你从此地带走,又把你从别处带回来。所有你忧虑的,都会变得毫无必要。总有一条路出现在生活的丛林中,它会让你有路可走。纵然眼前你还没有看见它,但它就在那里等着你。希望你将自己诞生在生活里,成为那个手执火炬为自己照明和领路的人。没有别人,只有你自己在不断成为自己的老师,自己教会自己如何面对焦虑,又如何摆脱焦虑。学会如何活着和如何生活。这不仅是一种能力,它更重要的是一种爱,一种伴随你的生命一直生长的爱,由自己到他人,再由他人到自己,循环往复地爱着。</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如果因为无端的原因没有完成一个完整的睡眠,如果因为睡眠不完整而晚起一会,如果因为晚起而耽误了做早操,如果因为耽误了做早操而影响了别的,如果今天这样发生了,我想要对自己说,没关系,一切都可以正常进行。心里依然要欢喜,要平静,要接受今天发生的一切,这就是今天必然要遇见的,经历的,它和昨天不一样,所有的日子都不会千篇一律,它有自己的不期而来的意外。而如常之心置于这无常之变中,要时时保持它的明净与柔和,这才是最超凡的事情!小马说,文学馆院里的杏树上结出了杏果,她发来照片。我也为此感到惊喜。唯有保持对万物的惊奇之心,我们才能拥有对生命不竭的热诚。虽然有时会消耗身体去做很多无意义得事情,但是这种消耗始终是外在的。我们内部在积蓄着灵魂的湖水,时刻清澈如镜,或微波荡漾,倒映着辽阔无际的天空。</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让每一等待不纯然是欲望,而是一种接待的准备。等待来向你的一切,它只是你所有的。每一天每一秒都是你的整体。</p><p class="ql-block"> 让欲望是爱,是含情的体验。随身带着你的一切,把全部的财富带在身上。把夜晚视作白昼的归宿。把黎明当作万物创生之伊,让你的视像停留在新q事物上吧!然后所有别的时间都来静听你的此刻</p><p class="ql-block">,专注而明亮的幸福的此刻。</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鸟儿离开了它的巢穴,微风将鸟鸣到道天边,我们将在何处相逢?那熟悉的人群将变得陌生,城市和乡村都无限空寂。为追赶一条河的奔流,我们将在何处相逢?</p><p class="ql-block"> 那等待孕育了雨水,鸟会淋着雨飞过异乡的街头,然后折回来,重新回望那正在沦陷的巢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世界从来没有安静过,而我们一直在辨识那些喧闹背后的真相,那些躲在喧闹里的寂寞灵魂,或被喧闹掩蔽着的不安之心,都将裹着喧闹的外衣前行。而寂静者则在寂静中燃烧思想之火,如同上帝带着星光在穿越底部的黑暗,从一切的底部到一切的顶峰,这是一条寂静的路。它必将避开所有的喧闹,抵达自身的光源。</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黎明,我放逐轻如浮尘的词语,在无有言语的梦中醒来,想起某个故人。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趁着无边夜色,来到我梦里。我们也只有在梦里可以不用发声,也不用任何人类惯用的表达方式,甚至无需表达,只是那样一种悄然无言的出现,就已经豁然明朗。然后,就那样走在陌生而又熟悉的梦境里,似乎一生要的都在梦里一刻。只是这样走走。我们的影子如春木青绿,好似在绽放花芽。又如时间裂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我们在穿越那条缝隙,银亮的注满月光的缝隙,像一条岁月的裂谷。我们并不担心什么,裂谷终会缝合掉我们所有的美好或悲伤。剩下的皆为晴空。晴空,没错,就是万里无云的晴空。那从内到外的黑暗都已一一退去,像夜色在黎明的大地上撤退。</p><p class="ql-block"> 梦醒来了,日轮亘古如新。我的梦中裂谷已然消失,但新的河谷正在打开出入的山口。我确信这是一个回环,从昨夜到衿宵,从此时到彼刻,从无始而来到无终而去,只是一个回环,我们从未离开这条环道。四季也一直重复上演。我们的角色重未改变,不过是换了些道具和戏文罢了。但没有人停止过对改变的期盼。痛苦也由此而生。</p><p class="ql-block"> 当日光洞穿了人心,那没有一丝光亮的洞穴一般的世界,让灵魂拥有者集体逃离。于是,我们在一个不期而遇的午后,面对面坐在黑暗蔓延不到一间小屋。也仅有此时,一个作家带着白杨树的春天来到这里。我第一次发现他敦厚如佛,他深邃的智慧似乎并不需要话语表达,他早已拥有文字的广阔森林。他注视窗前的那棵青竹。我告诉他,那曾是一棵枯竹,我来的时候,把它搬到了我的小屋。我拯救了它、它也拯救了我,现在我们都重新活过来了,一根枯枝都没有了。他说,你很像这棵竹子。我确认了他的比喻。这无疑是一个贴切的比喻。我如青竹,那虚空的部分就是我的山谷。我们趁着落日之光聊文学地界的焦灼和自身的无为,寂静就在此刻漫过我的小屋,书及花草专心地听着。他说,想到一切美好都会消失,就会心生伤感。而我在想,我们不是一直都在消逝之中吗?而消逝的只是我们的影子,为何看不到未曾消逝的那个自己呢?或者它并不属于你,它是青竹无我,无我之我,或而长生。为何不为此刻的相遇心生欢喜呢?我已经学会收藏碎片,那些波光粼粼的瞬间的海浪多象我们灵魂的花朵,不断地开着落着,无穷无尽,无边无际。</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如此热闹的夜晚,我安静地待在厨房为孩子们做炒炉面。卖菜的小伙子为我推荐了扁豆角。小时候老院里有一块菜地,春天母亲会点上扁豆,入夏扁豆秧就爬满了父亲用竹枝搭好的豆架。紫色的白色的扁豆花开的时候,大约就到了五月。因为扁豆结出的角像一把小镰刀,所以村里人又管扁豆叫刀豆。刀豆花是我小时候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花朵。它不像疙瘩花(村里人叫假牡丹)是一大朵一大朵的开,它也不像刺梅是一小朵一小朵的开。它是一串一串地开。无数朵刀豆花拥挤在一起,开得团结而热烈,结出来的刀豆角自然也是一串一串的。小时候,我常常望着豆架上开得密密匝匝的花瓣发呆,这种群生的植物带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似乎除了这种抱团而生的形态之外,我再找不到更安全的方式了。而这些刀豆花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弱小,所以要这样热烈地拥挤在一起,用热闹的开花结果来活过一夏一秋的短暂时光。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也不过是一朵刀豆花,必须在不分你我的拥挤中开放和凋落。</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终于颠覆了这种刀豆花式的存在方式,走上了一条独自开落的路。</p><p class="ql-block"> 细细想来,我至少有三十年没有见过刀豆开花了。母亲离开后,老院的菜地没有人打理,很快就荒芜了。生活在母亲离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变得坚硬而黑暗。我努力地想从一种拥挤地形态里出逃。我隐约觉出了生命有一种更加意味深长的孤独。或许它不叫孤独,它还有别的名字。它像是一架洁白的刀豆花的影子落在月光里。我在今夜将这拥挤的花朵的果实切割成细条,拌上烟火和月光。一切真实无欺。我确信,我已远离了虚伪。</p><p class="ql-block"> 我已经可以安住在任何时刻,内心的寂静无可动摇。</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以如此寂静地凝听春色</p><p class="ql-block">可以如此寂静地荡开星辰</p><p class="ql-block">凝听午夜的花开</p><p class="ql-block">隔壁的读书声传来灯黄的暖意</p><p class="ql-block">我被无懈可击的夜色覆盖</p><p class="ql-block">我被无可替代的深邃之河带入春天</p><p class="ql-block">带入喧哗与骚动消失后的此间</p><p class="ql-block">在捉不到的感觉里掘进,波</p><p class="ql-block">在周身起伏,我怀抱雪白的浪花</p><p class="ql-block">等待另一个自我的降临</p><p class="ql-block">我闭上无明之目</p><p class="ql-block">理性的黎明在黑暗中升起</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天下无敌,不是强大到无有对手,而是辽阔到可化敌为友。不是霸凌与征服,而是包容与深爱。每一颗心都曾深藏过痛苦,每一双眼睛都曾迷失于夜晚。我们从同一种黑暗出发,又回到同一种黑暗中。我们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曾逃脱命运。纵然幸运和不幸都猝不及防地降临过,而我们已经学会了像接受幸运一样,接受不幸。当平静之神赠与你智慧的眼睛,当你如此清晰地看见了他人心底深处不可示人的悲伤与怨憎,和过去的你多么相似。那肤浅的悲哀带着你漂浮不定的心绪,让一个人看上去多么可怜。你伸出的手,又收回来,面对世界,你只有沉默。</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接受生命,就是接受生命的无常与无我。没有无常无我,任何事物都不能发展。就像一粒米,如果不是无常和无我,它就不会生长成道,如果云不是无常无我,它就不会变成雨水。如果不是无常性和无自性,一个小孩就不会长大成人。因此,接受生命就是接受生命的无常与无我。痛苦的根源就是有常和有个体分别的妄见。</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讲完课后,孩子们拿作业本里的空白纸页让我签名。我有一点不解,问他们为什么要让我在纸上签名,一个孩子对我说,我想把你的名字夹在课本里。我被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眼神感染着,一丝不苟地给所有的孩子写下我的名字。而我实在不知道这个上午,我为孩子们讲了些什么,但我从他们专注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特别的意义。这是我在工作和写作中从没有感受过的意义。因此,我在想,如果我写下的文字是无用的,不能真正带给人帮助和启发,那我不如放下手中笔,去做点别的。这样既不浪费自己的生命,也不浪费读者的生命。一个作家务必要对自己的文字负责。务必要对读者负责。即如此刻,我要务必对这些正在成长的心灵负责。虽然我们并不能知道那些读者名字,就像我不知道眼前这些孩子的名字一样,但我知道他可能会读到我的书,他可能会坐在下面听我讲课。我们所写下的一切,或我们所讲述的一切都可能留在他的记忆里,并会给他的心灵带来或多或少的影响。这一点很要命。他会记住曾经有这么一个上午,和任何其他的上午都不一样。这个上午有一个人告诉过他,认识自己比认识世界更重要,正确的生活比追求卓越更重要。专注于当下比期待未来更重要。同样,会有一天,他会想起他读过的一本书,那本书的某个思想像一束光照亮过他。多少年之后,他还会想起那节课那本书,它们老朋友那样温厚地悄没声息地潜藏在岁月的迁流中,默默地引领着他。若能如此,我们所写的所讲的就是一种真正的链接与融入,与世界与他者与自己的链接与融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总是习惯了用分别心看待世界,而忘了大树小草都有木性,强者和弱者都有人性,猛虎和绵羊都有兽性。我们习惯了用鲜花和成果来展示人生,而忘了超越和慈悲才是生命中最值得书写的赞歌。当我们只看见人界之苦,而不知火途中的冷热,刀途中的饥饿,血途中的挣扎,魔途牛的争斗,我们还尚未打开通向他者的门。</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伸开指轮,我接不住一朵雪花。春天,寒风逆袭了花朵。我曾在铺满期待的路上,等过你!秋天和春天,早落的雪和晚落的雪,一样纯真,像彼此相望的眼睛,有了相同的景色。</p><p class="ql-block"> 而无常,总会让一朵云变成雨,让一滴雨凝固成一朵雪花,让雪花离开自己的天空,落向大地,而我因何还要与短暂的飞雪,作一遍又一遍的告别。</p><p class="ql-block"> 我在漆黑的春夜行走,以为看破了山河,大地平沉,我已无相可住。今夜,万物因无常与无我而勃发生机,这是春天的秘密,我在这妙不可言的秘密里前行,</p><p class="ql-block">并等待你也走进这开满银色之花的大园,与我一起在这世界的末端起舞。并学会与一切沉默的事物一起沉默。</p><p class="ql-block">l</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抵达的结果,或许是相同的,而抵达的过程却完全不同。如果把目标装在心里,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那个目标,那么纵然是我们很努力,那么这个努力的过程就是很苦的很累的很焦虑不安的。虽然也抵达了目标,但几乎是牺牲了尊严牺牲了健康甚至牺牲了友谊和爱情换来的,回头一看,抵达的路上简直是一地鸡毛。同样的结果,如果我们忘记了目的,专注在每一个做事的当下,就像吃一个橘子。我们专注于吃橘子,而不是想的别的事情。你就会发现橘子的美味。我们全心参与到了吃橘子的过程中,一个橘子的世界就会为你打开。一个当下的世界就会让你产生投入和创造的喜悦。每一个这样的当下累积起来,你就会不知不觉中抵达那个目标。这样一种抵达或许更是我们每个人想要的吧。</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午后突然就头疼了起来,以为是受风了,然后就回家午休。但是好像中了邪魔,人躺在床上、脑子里却杂念纷飞。那些平日里也没有来过念,此刻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像孙猴子在大脑里活蹦乱跳,怎么也安静不下来。白咪又爬到床上捣乱,我用手拍它,它也不下走,干脆就躺在我旁边睡起觉来。它睡得真香。而我却睡不着。出虚汗。我想我是病了。可又不知道这病从哪里来。没有来由地就病了吗?这样翻来翻去地躺到三点钟,头还疼。我便开了手机,放了邝美云唱的《大悲咒》给自己听。不得不说邝美云唱的《大悲咒》实在是太好听了。当然不只是好听,还能安神静心。渐渐地我就安静下来。虽然还是没有进入睡中,但身心寂静,仿若进入一片空境。这样躺着,一直躺到黄昏。看见中原街灯亮起来了,我才起来,叫醒白咪。和它一起走到客厅,准备晚餐。自然还是小米粥。米粥是今夜的美食。我从未过度喂养我的食欲。我在过一种极简的生活,从饮食到行住。如果可以,我只想有一片山淋。树木,山雀,群星都是我的同修兄弟。我们一起生于静,生于无我,生于无常。</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江健三郎,一个好作家走了。最早看他的《个人体验》是在十年前,被他的文字抓住,一口气读完、又接连读了他好几本书。可惜都没有找到读《个人体验》的那种感觉。</p><p class="ql-block"> 《个人体验》对我的影响是深刻的。在生活中,我常常看到自己像鸟一样为了逃避自己不想面对的某些场景某些遭遇某些人事而选择逃避,终究是逃无可逃,最后选择面对。也许面对是我们被迫无路的选择、也许是我们穿过黑暗的逃亡之路,而后大彻大悟的回归。鸟经过一番逃避之后,终于鼓足勇气返回医院,面对并接受他的儿子一一一个天生残疾的婴儿。 </p><p class="ql-block"> 那个婴儿就是我们每个人先天残缺的命运,在因果轮回之中、我们从拒绝接受,到不得不接受,再到欣然接受,直至以无所受受诸受。虽在经历因果,却不被因果所裹挟,选择清醒,选择承担,选择于残缺中自求圆满,于污浊中自净身心,于万恶中自存慈悲,于因果中自处安寂。这就是鸟最后的选择,也是每个人走向自我救赎的唯一出路。鸟的精神,也是人类前行的灯光。感谢大江先生,愿天堂有路![合十][合十][合十]</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以为春要来了</p><p class="ql-block">傍晚,寒冷的风又带我回到冬天</p><p class="ql-block">那些枯枝上卧着的雪鸟</p><p class="ql-block">让我无所期盼,只在暮色将尽时</p><p class="ql-block">把自己安放在落日当中</p><p class="ql-block">落日夜冷,料峭春寒切入肌肤</p><p class="ql-block">新芽伴着残雪在艰难生长</p><p class="ql-block">我知道,抵达春的路还很远</p><p class="ql-block">而虚假的心一直在虚构一个虚假的春天</p><p class="ql-block">煦暖的没有倒退的春天</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难的不是忙起来,而是静下来。很久以来,我们已经习惯了忙、习惯了马不停蹄地追逐外部世界的春光秋色,名花利草,而不习惯探索自深深处的黑暗与明亮,不知道我们的生命内部有一个更加真实的自我世界。这样,审视自己比审视世界变得更加艰难。只到有一天疾病和死亡临近,才不得不匆忙地回来收拾生命千疮百孔的残局。而此时,眼花缭乱的外部世界早已消失不见。我们既失去了世界、也失去了自己。徒劳一生,终无所得。</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努力摆脱肉体和物质世界对我们的奴役,包括意识,包括欲望、包括爱情,包括时间、名利和一切生存之物,而让它们变成我们的奴隶。如果我们这样目标明确地努力过,那么我们就没有辜负人之为人的尊贵。如果我们安于肉体和物质的奴役之中,就失去了人的尊严。人生最高的智慧,不是抵达成就包括学术创作权利金钱名誉的巅峰,而是完成自己的觉醒,抵达内在的高峰。每个人的生命深处都有一个上帝,逼近自己逼进上帝的过程,就是完成从动物到人,再到神的过程。</p> <p class="ql-block">未睁眼,光就侵入房中</p><p class="ql-block">它已收割了窗外的夜晚</p><p class="ql-block">又来收割我房间的黑暗</p><p class="ql-block">收割我尚未结束的梦中物事</p><p class="ql-block">我躺在光里,也在被它收割</p><p class="ql-block">而我又被它喂养</p><p class="ql-block">就像我是一叶靠吃光活着的草</p><p class="ql-block">而我并不知道光从何而来</p><p class="ql-block">我并不能捏住一缕光,让它为我停留片刻</p><p class="ql-block">就像无法将梦留至白天</p><p class="ql-block">我闭着眼,躺在光里</p><p class="ql-block">我确信,我正在获得新知</p><p class="ql-block">光的铧犁正在掘开我的肉身,将透明的种子播进我被春风松过的心土</p><p class="ql-block">万物正在我的心里迅速萌芽</p><p class="ql-block">我的春天已从内部绽开,鹅黄的柳枝</p><p class="ql-block">灼红的桃花以及嫩绿的草苗,缀满我的骨枝</p><p class="ql-block">与血河之岸</p><p class="ql-block">而我已不想留住春天,不想留一花或一叶</p><p class="ql-block">那无所从来的光,那无所从来的梦</p><p class="ql-block">那无所从来的生与死,以及无从从来的</p><p class="ql-block">生长与消逝</p><p class="ql-block">只在此刻,与我相聚一屋,仿如它们从未来过</p><p class="ql-block">又从未离开,在这里,也在别处</p> <p class="ql-block">一碗早餐,吃了一上午,还在吃</p><p class="ql-block">我的头脑被遥远的事物占领</p><p class="ql-block">口舌与胃腹都不再存在,房间也再存在</p><p class="ql-block">我的手指正游离在别处</p><p class="ql-block">只有思想的世界在凸起 </p><p class="ql-block">如群峰变幻在晨雾之中</p><p class="ql-block">而肉体并未到达此地</p><p class="ql-block">那遥远的牧场来自于梦幻之眼</p><p class="ql-block">它们将远方植入此地</p><p class="ql-block">就如同我已经在其中生活</p><p class="ql-block">并研习了不同的语言与风情</p><p class="ql-block">我试着用字母写诗,试着换一种活法</p><p class="ql-block">熟悉并摸索这头脑中的时空,试着留住一切诞生的痕迹,试图学习新的语法</p><p class="ql-block">在我的母语里种植另一种母语</p><p class="ql-block">这带着土粒的方言,养活了我的诗歌</p><p class="ql-block">但我必须从熟悉的词语中出逃,去寻找陌生的森林,它将构成我宿命之外的人生</p> <p class="ql-block">总有一些时候,我们深陷迷茫</p><p class="ql-block">悲伤散去,欢乐也散去</p><p class="ql-block">只剩夜色,装满漆黑的泥沙</p><p class="ql-block">影子也在夜晚落下时消失了</p><p class="ql-block"> 失去影子的世界更加单薄,仿如一层稀薄的月光浮在窗外</p><p class="ql-block">已是春天了,寒风又在深夜袭来</p><p class="ql-block">白日里开满枝头的杏花,可否被风吹落</p><p class="ql-block">大园的环路上可有如雪的花瓣飘零</p><p class="ql-block">独自饮下花香与眼泪,独自打开新书</p><p class="ql-block">读曾经辜负过的少年,在初夜将近的</p><p class="ql-block">此时,我在成为一切,年轻的和年老的时光</p><p class="ql-block">它们紧密相连</p><p class="ql-block">青春的白发和迟暮的红颜</p><p class="ql-block">我在成为意识的河流,波光潋滟</p><p class="ql-block">在最深的孤独里,我把慈悲打开,我就是慈悲里的一粒种子,光深藏在体内</p> <p class="ql-block">确定有一个远方</p><p class="ql-block">你出生时它就已经注定</p><p class="ql-block">可你终生不知道它在哪里</p><p class="ql-block">你虚构了无数春天与它的四季</p><p class="ql-block">却无非时换了屋顶的故乡</p><p class="ql-block">有一次,你告诉自己</p><p class="ql-block">每一场虚构,都在清晨的露珠里晶莹过</p><p class="ql-block">远方就是露珠里世界</p><p class="ql-block">于是,我珍藏每一颗露珠</p><p class="ql-block">在无数枚雨后的松针里,我珍藏词语</p><p class="ql-block">和代表远方的诗歌</p><p class="ql-block">这一日</p> <p class="ql-block">当你有一天明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事都是多出来的,本来并没有那么多事。你就会去关注我们的头脑,它实在是想的太多了。想的太多,就会无事生非无中生有节外生枝。事情还没发生,就开忧虑担心,把自己弄的像活不下去似的,实在是愚人自扰。不如站在这牡丹园边,看看这专心浇水的园丁。这一刻,只有阳光、土地和渐暖的春意。</p> <p class="ql-block">那些走出去的念头,挤满了夜晚的房间</p><p class="ql-block">儿子的朗读声被关在门外</p><p class="ql-block">像驱赶一群羊,我把那些不听话的念头</p><p class="ql-block">赶回羊圈,等他们卧在我思想的草地上</p><p class="ql-block">我就看见一株株云朵卧在如墨的夜海上</p><p class="ql-block">我反复这样驱赶那些念头</p><p class="ql-block">直到它们不再出走,直到它们臣服于我</p><p class="ql-block">直到无念可驱赶,夜回到无梦的安寂之中</p> <p class="ql-block">那些老村子</p><p class="ql-block">立在从未改变过的黄昏送别我</p><p class="ql-block">无需辨认,它们都是我的故乡</p><p class="ql-block">那些坐在大门口送别夕阳的老人</p><p class="ql-block">混沌的五官里,草木在泛绿</p><p class="ql-block">无需辨认,他们都是我的父母</p><p class="ql-block">乌树和石塄</p><p class="ql-block">是田野的诗歌</p><p class="ql-block">这里不该产生戏曲,而戏曲偏偏就在望头</p><p class="ql-block">一个远村的石缝间长出来</p><p class="ql-block">我们站在梨花未开的村口</p><p class="ql-block">构想梨园盛世</p><p class="ql-block">我们都是戏中人</p><p class="ql-block">诸宫调,陌生</p><p class="ql-block">就像黎民之于王宫</p><p class="ql-block">而修建王宫的人和住在王宫的人</p><p class="ql-block">永远是陌生的</p><p class="ql-block">所有的想象</p><p class="ql-block">都压缩在一座小庙里</p><p class="ql-block">西厢有美乐</p><p class="ql-block">而此时,在这寒冷的早春</p><p class="ql-block">村庄人烟稀薄,好像离开的人</p><p class="ql-block">一个也没有回来</p><p class="ql-block">开元宫成为村庄的皇宫</p><p class="ql-block">而累劫过后,寂寞的不只有孔三传</p><p class="ql-block">还有皇帝</p><p class="ql-block">还有途径此地的我们</p> <p class="ql-block">春,越来越单纯,花开得寂静</p><p class="ql-block">大风小风在春之外徒劳地乱吹</p><p class="ql-block">花不动声色地开着</p><p class="ql-block">花心的秘密,从不使用褒贬的词汇</p><p class="ql-block">它自足了所有美</p><p class="ql-block">却从不向任何过路者喧示自我</p><p class="ql-block">百花,是春的表情,热烈而单纯</p><p class="ql-block">你可以注目它,也可以忽略它</p><p class="ql-block">这都无关紧要,它因无言而完整</p><p class="ql-block">完整的春天,缤纷的花朵是满树的彩石</p><p class="ql-block">补合了特朗斯特罗姆未完成的天空</p> <p class="ql-block">我并没有重复度过同一个夜晚</p><p class="ql-block">我整合了所有事物,将今夜归于一室</p><p class="ql-block">十方归于一方</p><p class="ql-block">万夜归于一夜</p><p class="ql-block">我的晚餐过于简单,白米饭加土豆</p><p class="ql-block">我对面一只红色的袋子里盛满口福之欲</p><p class="ql-block">少年叛逆的酒杯叮当作响</p><p class="ql-block">尘世的怨憎,积重难返</p><p class="ql-block"> 四处飘散着油腻腻的气息</p><p class="ql-block">我和小马到大园里去</p><p class="ql-block">在松林下用树枝挖黑色的土</p><p class="ql-block">我的十指穿过厚厚的松针,</p><p class="ql-block">插进黑色的童年</p><p class="ql-block">一颗君子兰的茎烂了</p><p class="ql-block">我要用松针黑土救它一命</p><p class="ql-block">哦,我救的是一颗草吗?</p><p class="ql-block">或许,我救的是一颗心,它的来世</p><p class="ql-block">我把夜晚归于一心</p><p class="ql-block">寒风并不能带走万家灯火</p><p class="ql-block">我在一颗死而复活的君子兰对面</p><p class="ql-block">守着内心之火,寂静地坐着</p> <p class="ql-block">人真正的幸福是某一日突然觉醒,明白了因何生而为人,生而为人的意义和使命。超越了我是、我有,超越了名利的束缚和他人的褒贬,喜悦和幸福不依赖任何他者而从内心深处源源不断地涌流而出。如果一个人把幸福定位在我有我是和他人的褒贬上,随着年老体弱健康不在,随着时间迁流,所拥有的地位身份财富的改变,幸福感也会随之消失,随之而来的可能是失落悲伤和痛苦。所以真正的幸福来自我们内部不断的觉醒和生长。是健康失去之后,依然欢喜,是金钱失去之后,依然幸福,是地位荣誉和繁华消失之后,依然能安住在日常生活的每一个当下,他人的疏离不影响他继续向着最高的内心山峰攀登。这种幸福的种子,日复一日地在我们记忆的土地上播种,有一天,它们会开出花,成为你的另一个生命。这个生命不仅属于现在,也属于未来,甚至来世。这个生命发出来的光不刺眼,柔和如清晨的晨曦,永远新鲜,清澈,恒久!</p> <p class="ql-block">对面无人</p><p class="ql-block">对面空无一物</p><p class="ql-block">对面一片未染的白雪</p><p class="ql-block">白寒冷,</p><p class="ql-block">孕育春天</p><p class="ql-block">无色之花将在荒野上开满</p><p class="ql-block">我是白的平原</p><p class="ql-block">白的山坡,雪一朵朵飞落</p><p class="ql-block">张开十指,张开全部的毛孔</p><p class="ql-block">吸纳雪粒</p><p class="ql-block">吸纳时空深处的气息</p><p class="ql-block">颤动的词语</p><p class="ql-block">在脉络的琴弦上跳跃</p><p class="ql-block">八万六千道门都在开花</p><p class="ql-block">且披散成溪</p><p class="ql-block">我在人声之中沉默</p><p class="ql-block">遁入茫茫空域</p><p class="ql-block">远离世界,只在刹那</p><p class="ql-block">对面无人</p><p class="ql-block">对面空无一物</p><p class="ql-block">一片未染的白雪</p><p class="ql-block">白寒冷</p><p class="ql-block">孕育春天</p><p class="ql-block">无色之花将在荒野上开放</p> <p class="ql-block">雪下白了楼顶</p><p class="ql-block">我的小屋湿润清凉,夜未央</p><p class="ql-block">孩子们在看雪</p><p class="ql-block">他们也开始关注轻盈的事物</p><p class="ql-block">他们也开始谈论一些深刻的话题</p><p class="ql-block">比如一只杯子的色彩,形状,还有</p><p class="ql-block">肉眼看不见的那部分</p><p class="ql-block">他们开始关注那些看不见事物</p><p class="ql-block">雪下白了屋顶,我的小屋寂静如常</p><p class="ql-block">孩子们在看远处,雪花飞舞的夜空</p><p class="ql-block">我们看见了同样的事物</p><p class="ql-block">我们之间的山谷,被今夜的雪花填平</p> <p class="ql-block">白咪每天睡在佛堂上,它的眼睛就变得越来越清澈,它的神态就变的越来越舒展优美,它逐渐变成了一个灵物,四处独行,不再攀缘和寻求人类的庇护。它获得了一只猫静谧无他的自由境界。</p> <p class="ql-block">小苗说,竹子也会开花</p><p class="ql-block">我就耐心地等</p><p class="ql-block">立春了,也没等到竹子开花</p><p class="ql-block">但这株初来时几近枯死的竹</p><p class="ql-block">一天天在我的身边活过来了</p><p class="ql-block">完整地活过来了,一枝枯叶都不见了</p><p class="ql-block">它给了我迎接春天的信心</p><p class="ql-block">它让我相信了所有的生命</p><p class="ql-block">都会成为重生之竹,只要虚开内部的山谷</p> <p class="ql-block">人类永远不知道,做一个干净的人有多么重要,它不仅关乎道德,更关乎一个人生命的全部。更多的人终其一生都在为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不断在自己的生命里堆积尘垢。积满尘垢的灵魂的肉体生出迷,生出病。尘垢是病之源,心之障。</p> <p class="ql-block">到了夜晚,悲伤更深一层。我知道我在思念一个人。思念,更深地音染浓黑的夜色,让我确信她从未离开过我。我们的灵魂嵌入的那么深,以至于我经常发现,我是从她生命里不断抽出来的新芽。我那不断地更新着的内部世界,已经超出了她的所见,但我突然发现,她是我的底色,绚烂之后那一层梨花白,映彻我的一生。我走不出她的梨园。而我却坚定的以为,我已经走出了人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昨晚,儿子给我讲了一个元认知的概念。我琢磨,元认知就是本觉,是不经过我们的感官习性,思维妄想和主观加工的认知,是本心对世界做出的本来判断。它更接近事物的真相。我跟他说出我的理解时,他说,也可以这么说。但是,他又说,我们更多人的元认知是被固化的思维模式所蒙蔽。不能不说,我们一直这样生活在洞穴里。虽然我们的手脚被捆绑着,看不见光,洞穴里只有一堆野火。野火把我们的影子照在洞穴的墙壁上,久而久之,我们就认为这就是我们应该是的生活。洞壁上的影子,就是真实的我们自己。我们不知道洞穴是一个虚假的世界。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走出了洞穴,他看见洞穴外湛蓝的天空,辽阔的土地,和完全不同的一切。他终于明白,洞穴之外才是真实的世界。他返回洞穴告诉里面的人,这里是虚拟的,是不真实的,我们被欺骗被束缚着,他劝人们离开洞穴。但是久居在洞穴里的人,觉得没有哪里比洞穴里更安全更真实,他们觉得那个走出洞穴的人在撒谎,他们把这个撒谎的人打死了。这就是苏格拉底的悲哀。</p><p class="ql-block"> 在颠倒世界里生活的人,不愿意把颠倒的世界颠倒过来。他们固化的思维已经无法接受和他们固有认知完全相反的事物。而元认知,或者说本觉,是打破固有认知的唯一出路,但只有极少数人能找到这条路。它是通向直心道场的最原始最客观最逼近生命真相的唯一的渡船。但我们往往被眼前的利益和安逸,甚至可能是被苦难和奴役的生活所蒙蔽,沉溺其中而无法自渡。</p> <p class="ql-block">我们通常说,知易行难。说道理谁都懂,而做到不容易。事实上,我们并没有真懂。如果我们真的弄懂了道之体,理之本,做起来就不难了。所谓的知难行易![玫瑰][玫瑰][玫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果我们不执着于谎言本身,而转向对说谎者的探索,或试图以假当真的时候,谎言的世界,或许就不那么难以容忍了!因为这世界本身就是假的。它从未展露过它真实的一面。</p> <p class="ql-block">我给无根的花束洒了点水,希望它们能过了年再枯萎。我知道,花如人,人也如花。那自然荣枯的是花色与花瓣,而某一刻它留在天地间的香气,终是不会枯萎的。这便是花魂的不生灭性,这也便是人的超燃之性的不生灭性。</p><p class="ql-block"> 今天看沉河老师发的《苏东坡的思与诗》。此文是我读到过的写苏东坡写的最究竟的一篇文章。作者浦江清用极其清透的语言剖析了苏东坡之思之诗的源头。它们来自《庄子》和佛学。浦江清说,苏东坡并不完全是受孔孟儒家思想影响,他更多地接受了庄子的思想和佛学中的禅宗哲学思想。苏轼从小就喜欢《庄子》,他说:“吾昔有见,口未能言,今见此书,得吾心矣。”足见他受庄子思想影响之深,他的思想与庄周有契合之点。</p><p class="ql-block"> 我特别喜欢用超燃物外这个词来形容苏东坡的豁达。一个人如何在四面楚歌的现实困境中,保持内心的畅通无阻和达观自在?这绝不只是一个外在的表现,或一个人呈现给他人的一种乐观的状态,而是他从生命内部真正了然了宇宙的实相和自我生命的真谛。内心的充盈和喜悦来源于身心之外的另一种增长。这种增长不是知识的积累、物质的增加和岁月的积攒。这种增长超越了所有看得见的一切。它无形,却无处不在,它看似静止不动,却像汪洋一样不断向四周漫延。智慧的疆域无边无际。</p><p class="ql-block"> 痛苦便不再成为痛苦,快乐也不再成为快乐。我们用新的词语重新命名了我们的世界。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万泉涌流,却无声无息。《超然台记》是苏轼知密州任上所写。他从杭州通判到胶西密州任知州,离开了江南富庶之区、湖山胜地,到一清苦的小地方。此时密州岁比不登,盗贼满野,狱讼充斥;而斋厨索然,日食杞菊。水灾、旱灾,生活很苦,连太守也不能吃饱,但苏轼却不以为苦,自得其乐。一年之后,筑超然台,相与登览。他在《超然台记》中发挥了他的超然主义思想。“凡物皆有可观。苟有可观,皆有可乐,非必怪奇伟丽者也。铺糟啜醨,皆可以醉,果蔬草木,皆可以饱。人之所欲无穷,而物之可以足吾欲者有尽。美恶之辨战乎中,而去取之择交乎前,则可乐者常少,而可悲者常多。”他认为人之所以不乐者,是求而不得之故。减少欲望则减少痛苦;追求欲望则可乐常少,可悲常多 。苏东坡这一认知正是来自佛学思想。佛学讲众生有八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而贪嗔痴是八苦之因。 </p><p class="ql-block"> 洞穿了苦之源。人才能真正从痛苦走出。这才能从大千万物之中发现生之趣妙。正如苏轼观物。他于日常现实生活的小事物中,发挥其人生哲学,于诗中往往发出其对事物的妙悟,也就是深微的理趣。</p><p class="ql-block"> 回头再看我这束小花,莹莹初绽。玫瑰红,百合白。它们仿若知我意,懂我心,为我开,执意要陪我度过此春此年。有花在心,有苏师为镜,尽可欢颜对逆水,大气盈日月,超然歌归途!</p> <p class="ql-block">这是年气吗?物业把楼道装点得这么美!四周洋溢着美好和善意。当我们内心的灯光越来越亮堂的时候,外部的人事就越来越和睦。当我们内心的山峰越来越高,内心的海洋越来越浩淼的时候,外部的世界就越来越辽阔。你会发现,身边再没有了坏人和小人,再没有了让你看不起的人,让你厌恶的人,让你憎恨的人,让你害怕的人或让你心烦意乱的人。每一个路过你的人,你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属于他的内心世界,属于他的人性源渊,属于他的苦乐经历,属于他的已经走出或尚未走出的迷途或觉海。</p><p class="ql-block"> 你与这个世界的每个人如此逼近,如此相似,如此紧密相连,宛如一个整体,不可分割。没有一张面孔是陌生的,他们都是那么熟悉,恍如重逢。愁容满面的,或喜笑颜开的,怨怒扭曲的,或平和温善的,麻木僵硬的,或灵慧盈目的,茫然无觉的,或回目沉思的,都是无数他者之于我心的投影。所有的他者,都是我心中的他者。他们与我无二无别。</p><p class="ql-block"> 他们即我,我即他们。接纳他者,就是接纳自身,包容他者,就是包容自心,爱与善意流动,Flow就是福流。这股温暖的福流流向他者,也流向自己,流向生者,也流向死者。</p><p class="ql-block"> 这是无疑是最安静的一个小年。我和孩子老人待在一起。或者说,我独自一人待在一个布满绿色的房间里。屋外薄雪映窗。因为地处丹河边上,凛冽的寒风不断从结冰的河面吹来。我隔窗看见赶路的人继续在河边的马路上赶路。对面公园里搭灯的工人或农民都顶着寒风在干活。</p><p class="ql-block"> 苦,伴随着人类而来。不是身苦即是心苦。除非我们了然了苦之源头。</p><p class="ql-block"> 我从斑驳的大地上收回目光,进入到身体的山谷,听风从自身的河谷吹来。它不凌厉,也不寒冷。它悠然温润,仿佛神秘的花朵在发丝上,指尖上一瓣一瓣打开。那打开的微妙之声,以波的形态涌入肢体、血脉和骨髓。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波接着波,在身体里起伏。</p><p class="ql-block"> 紫色的光正从楼道里漫进每家每户虚掩的门。每家门户都保持着从未有的寂静。他们像是熟睡沉黑的午夜,任花灯独自绚烂着,独自绽放着,自独高悬着,独自美丽着。世界与我无相关,大雪与我无相关,山河与我无相关,季节与我无相关,生死与我无相关。</p><p class="ql-block"> 我恒如刹那!何须素雪养心,我心本如素雪,素雪本是我心!</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字经开头就写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小时候教孩子背三字经,完全是囫囵吞枣。早晨醒来,朦胧的意识里,突然冒出三字经的开经句。一下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好一个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里的人之初,并不是说人刚一出生的那个时候,而是说人类的初期。人初性善的善,并非世俗理解的善良的善,善代表纯净圆满,代表没有染杂,也代表晨曦一般的清新与美好。然而在万世轮回中,人的天性并未改变,而人的习性却发生了千差万别的变化。人与人因习性而相去甚远。事实上,每个人自带两性。一是自性,它清静圆明,不生不灭,带给人深沉持久永恒的喜悦。一个是习性,它脓血杂糅,混浊无序,带给人短暂而有限的快乐。不离自性,即是福田。不离习性,即是深渊。自性让人解脱,习性带人轮回。百千万劫都是习性带给人的果实。而自性深藏在每个人的生命中,当你从习性的梆缚中挣脱,自性自然显现。就像云雾散开,天光自然显现一样。[玫瑰][玫瑰][玫瑰]</p> <p class="ql-block">如果我们一直在寻求真理的路上,那我们就一直朝着光的方向前行。如果我们一直被非真理的事物裹挟,坠入俗见,那我们将终生看不见日出。</p> <p class="ql-block">当我独自穿过月光</p><p class="ql-block">无数个影子追随着我</p><p class="ql-block">它们有长有短,有深有浅</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它们都是我的影子</p><p class="ql-block">却彼此不同</p><p class="ql-block">而我只有一个</p><p class="ql-block">于是,我懂得了</p><p class="ql-block">千江有水千江月,都是月影</p><p class="ql-block">而月亮也只有一个</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大圆镜智本具于心</p><p class="ql-block">而我却迷失了那么久</p><p class="ql-block">那么久</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晨曦从未想过要在某处留下痕迹。它美不自艳,美不自留,美不自夸,美不自荐。它静悄悄地滑过我的心窗,流逸到别处。它从不告诉人们,它来自何处,去向何方,它是当下即是的空寂与达明,它是所有注目它的人内心的晨曦,它是属于每个人的日出与新生,它是自他一体的清晰与圆融。</p> <p class="ql-block">简到无语,而万物都张开耳朵</p><p class="ql-block">细密的声音不是来自嘴唇,而是来自虚空</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寂静的流动着的,不是时光</p><p class="ql-block">不是冰层下面的河流,而是无形之水</p><p class="ql-block">从无词可达的源头汩汩而来</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天空的弧线落入生命之外的山谷</p><p class="ql-block">我终于有了比天空更大的信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突然理解了武则天为什么要立无字碑。暮年大彻大悟的武则天瞬间明白了,语言则是万象之名,它无法表达百千万劫难遭遇的微妙法义。如果一个人还试图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些许痕迹,那他还是执著于假象而无法放手,还不明白,人过红尘无非是一袭幻影,如风过松林,日落长天,什么也无法留住。本不动摇的真实义绝不在红尘之中,红尘只有万世轮回的生灭。而在万法之上有一个不生灭的存在,我们只此一生,就为寻它而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很久,我以为不是我,那个坐在腊月暖光里的人,她是微风的存在吗?不,她不是微风,她是稍纵即逝的影子吗?不,她也不是影子,她是无处不在的觉,是无处不在醒来的念吗?不,念也非念。觉无是觉。她无所在,无所不在,她是一切的光,微风,花叶,影子,相续不断的觉、念和寂然不动的灵性之体。不,她不是体,她是周遍时空的波漪,她是此刻即是的寂静与空明。</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世界退出大海之镜。我的小屋盛满橘黄的茶香。我确定,我的两岸已在我回头一刻合而为一。我已远离幻境,正将自己领入新的国土,那里开满正知的花朵。我被一群邪魔引入天堂。在天堂的门外,我听见那古老的对话,高山上有莲花吗?没有。陆地上有莲花吗?没有。莲花开在淤泥里。</p><p class="ql-block"> 没错,莲花开在淤泥里。这里从来就是一个布满淤泥的大池塘。我们徒步来到这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惊讶于自己的存在。然后我们就在这淤泥里艰难跋涉,拼命绽放。突然有一天,我们发现那个布满淤泥的世界是假的。我们为自己设置的对面的山峰不见了,对面的路不见了,对面的自己也不见了。茫茫日光里,只有一条往回有的路。</p><p class="ql-block"> 我们往回走,遇见了一个非幻之我。</p><p class="ql-block"> 非幻之我,她在这里,她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放下万有,来到这里,与她相认。一颗赤心,犹如琉璃含宝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站在世界看世界,人的痛苦就无法解脱。因为在这个由物质组成的世界里,时间是一个常量。物质是一个变量。你在生与死之间这个确定的时段里,无法让物质包括人的肉体变成一个无限的存在。所以痛苦会在你的恐惧与担心中与日俱增。那么,有没有一个解脱痛苦的方法呢?当然是有的,那就是离开世界看世界。这个问题可能会让很多人陷入困惑。我们就活在世界之中,如何能离开世界看世界?早在两千多年前,伟大的悉达多王子和中国的先哲老子就找到了观察世界的方法,那就是出世间法和离相观察法。悉达多的出世间法和老子的无为法殊途同归。若能学会站在出世间法的角度去观察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你就会明白道之所存的根本原理,也才能最终从痛苦的轮回中解脱。</p> <p class="ql-block">人生就是一个不断识破的过程。识破自我的伪装,识破他人的伪装,识破自我、他人与世界共同设置的伪装,然后返回森罗万象的投影源一一自我本来。一个从混沌返归清澈的过程。</p> <p class="ql-block">中道,就是生命之钟。你每次敲响它的时候,它那不偏不倚的美妙声音都会像涟漪一样传遍整个宇宙。神能听见,万物都能听见。</p> <p class="ql-block">小屋静</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生病第九天,我回到旧时小屋</p><p class="ql-block">我想干活,可是阳光太好,我只剪了几片草叶,我觉得草叶也不该剪的。芦荟长得忘我的绿,这么美的冬日,我停留在此刻</p><p class="ql-block"> “不想占有任何事物”。</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生病一周了,我什么都没做。既没有读书,也没有进入正儿八百的写作。当然我的写作从来也没有正儿八百过。不过是随手那么写写而已。第一次我这么平静地安度生病的时光。躺在床上,任晨昏之手一遍遍抚摸我的寂静的目光。穿着睡衣在房间无所事事的走动。忽而在温暖的午后的禅房静坐一会。过去几十年争分夺秒的节奏突然停下来。我认识到,与时间赛跑是人类最荒唐的行为。因为结局注定是失败的。因为我们根本看不见时间在哪里。真正的时间不在钟表上,也不在日出日落间,真正的时间在我们心里,就在此刻,就在当下的一切当中。时间的意义和世界的本质是一样的,是辽阔无际的空性。人的本质也是一样的。那么,我们争分夺秒,争的是我们人类为自己设置的时限,夺的是我们极其有限的存在的生命能量。每一场下来,你会发现,那些所谓的成功不过是昙花一现。我们终将回到这里。</p><p class="ql-block"> 而我们还有另外的选择:在时间里,不争不抢。我在清晨落满霜花的玻璃上写下一个大字“让”!让他十年,二十年。让我们在真实的时间里完成自己。让更多溪水从宇宙十方缓缓流入心中,让时间流淌成内心的知见之溪。收起生硬的知识信条,不要读书,不要将自己装满,让侘寂成为生命的哲学。让我们相信自我之门会为每个人打开,从那里走出来的你我盎然如新,像生长在冬天的一株绿树,落满自性的炫丽霞光。</p> <p class="ql-block">我是这虚幻世界的宠儿</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因为我又乘着这只木船,从遥远的昨天</p><p class="ql-block">来到今日,今日更为何日</p><p class="ql-block">看,黎明之窗结满冬至的冰果</p><p class="ql-block">它们晶莹,如我今日尚未开启的希翼</p><p class="ql-block">金色的晨曦正将它们变成明亮的幻影</p><p class="ql-block">如果你从未意识到现实正陷身于这巨大的虚设之国,如果你正兴致勃勃地创造着你认为的真实生活,并确立了与这世界无缝隙的拥抱,那你就失去了虚空的部分,你将无从体验人类整体的悲哀与幸福</p><p class="ql-block">我从关闭的窗帘下透进来的一缕朝阳的亮光里,读出时间深不可测的布局,它们带着地球之上的我们轻盈向前,我们像一个影子一样旋转一周,又抵达这个最短的白日。妈妈说,我去买韭菜,做饺子,今天是冬至了,她不知道生活是个幻影,她从未怀疑过岁月的真实性。她觉得死亡十分遥远。她是一个老人,可是她觉得老是一个不存在的概念,她和房间里的花草热烈地讨论春天</p><p class="ql-block">我愿意让母亲活在她的梦里,如果她的梦不会醒来,那将是一场意外的降临。而我知道长梦将尽时,我的晨曦更加温暖,日光已将所有的暗影驱散,我是虚空中自由移动的光束,行住皆有我的轨迹。我已非草木,也非虚空,也非任何实体之物,我创造了我自己,创造了昨日之我,今日之我,正在创造明日之我。</p><p class="ql-block">我正在书写的并非我书写的。语言的假象似正在消融的冰果,它们正在日光里融化成水,渐升为气,以至不见了踪影。请击破这些词语的彩色外衣,寻找那些看不见的彩珠。它们美如天物,请拥有它们,就像拥有你今日的幻影</p><p class="ql-block">越来越多的光照亮了我的手指,亲爱的,让我们一起来编织一个关于冬至的秘密</p><p class="ql-block">她来自于最长的长夜,大梦覆盖的人间正在揭开黑色的面巾。我想起老南瓜与炒玉米,想起火炕和妈妈</p><p class="ql-block">轮回是一场妙不可言的流浪</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有人昨晚看了半晚上决赛,早晨还起来赶做了小米饭,炒土豆丝。昨天,他严重批评了我的极简主义。因为他看见我的冰箱里一根菜毛子都没有。他怀疑我根本不会生活。他反复地甚至生气地说,你怎么能这样,过的和旧社会一样,家徒四壁,要甚没甚,你这是要苦修吗?我大笑起来。说,伟大的悉达多是不倡导人们苦修的。他让我们选择中道,既不陷入痛苦,也不沉溺欢于乐。他说,既然如此,你就该备好生活所需的物资。连蚂蚁都知道储备过冬的粮食,你却不知。我跟你说,生活不只是由单一的人组成的,他是由人和物共同组成的,比如房子,比如粮食,水果,蔬菜,比如———我截断了他的话,我说,比如很多,我们有需求不尽的物质。如果我们对物质需求太多,我们的内在就愈匮乏。他摇了摇头,他还不知道,极简是通往侘寂的一条秘径。只有我们置身于一个简单朴素静雅无有物质拥塞的环境里,我们的灵魂才会有舞动的空间。拥挤的物质会让人窒息。当然,回过头来,再看看我那空无一物的冰箱,我忍不住哑然失笑。便闭上嘴,不再说话了。他就确定我默认了他的观点,欣然上街买回来一大车东西。顷刻间,我这百十平米的家就成了药铺子,菜铺子,水果铺子。我的极简生活被浓烈的烟火气填满了。</p> <p class="ql-block">有人记得小时候筛算盘的声音,筛一下,唰啦。我脑子里就像装进一只算盘,忽而就“唰啦”响一下。然后我又做梦了。</p><p class="ql-block"> 很多年来,我一只梦着同一个梦,我被人抢劫了,而抢劫我的那个人从来不知是谁。他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他甚至也不是一群人,而是一个抽象的影子。我在一个大厅里走着,有一个陌生人送了我一袋粉条。粉条很长,比我们通常见的粉条长好多倍,白色的,装在一个破了边沿的编织袋里。那人是个老人,我从未见过他,他的面貌模糊,我几乎看不见他。他对我说,这粉条可不是让你带回去吃的,这是一株明清时期的粉条,很值钱的,你可以带回家收藏起来。</p><p class="ql-block"> 我就拖着那带粉条往大厅外面走。恍惚记得我的左手还拉着很小时候的儿子,他穿着深蓝色的毛衣,小脸黝黑,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其间我还碰见了两位曾经熟悉的女朋友,她们在画一些英文字母。一张桌子上摆满了白色的厚棉纸,就像N95口罩那种材质。我过去问她们,是在学英文吗?她们大笑起来说,我们在做一种目前最流行的地面保护网,这些字母,是提醒走过的人,哪些地方危险,哪些地方不危险。她们随即取笑我是一个落后的人。我就离开了她们。</p><p class="ql-block"> 带着那袋粉条,我拉着小儿继续前行。快到大厅出口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粉条不见了。进进出出的人也没有人为我停下来。一个高个子男人指着墙根的一株金黄的麦子问我,这是你要找的东西吗?我说,不是。我疑惑地看着他,觉得很可能是他抢走了我的粉条。他把我粉条变成麦子。但是他没有承认。连麦子也带走了。 </p><p class="ql-block"> 我在梦中继续往大厅外走。一边走一边想,是谁抢走了我的粉条,手段竟然如此高明,连影子都没看见。不过那东西本来就不是我的,抢就让他抢去吧。</p><p class="ql-block"> 梦醒后,望着墙上的那些朝我咧嘴笑的小娃娃,我想,这一路,我不是不断遭遇抢劫吗?很小的时候,被人抢走了妈妈。后来又被人抢走了哥哥。父亲也被死神抢走了。然后是我的荣誉,也被人不择手段地枪走了。这种被抢走的记忆根植在我的意识里,不断地形成梦境。</p><p class="ql-block"> 而现在,我可以告诉自己,不是别人抢走了妈妈,是妈妈本不属于我。不是别人抢走了哥哥,是哥哥本不属于我。不是死神抢走了父亲,父亲本不属于我。不是别人抢走了我的荣誉,那荣誉本来就虚幻如梦,不要也罢。你所遭遇的抢劫原本都是梦境,它们都没有真实地存在过。唯一真实存在过的是你曾经爱过的这些人,他们曾经和你同行过一段路。他们是你的亲人,也是你的路人。他们存在于你的记忆中,也存在于你的生命之外,他们不因为你的悲伤挽留而停住离开的脚步,他们也不会因为你而放弃自己的选择。他们按照各自的习性奔赴各自的命运。我所有带着主观的描述,都不能触及真实的他们。</p><p class="ql-block"> 我们总是会经历一些怪诞离奇的梦境,有时候白日之梦比睡夜之梦更加荒诞。这也许就是人类世界的可爱之处。正是这些荒诞制造着世间的种种偶然和苦乐,正是这些悲喜引导人类从梦中醒来。只有人类有做梦的想象和灵性,也有梦醒的自觉和智慧。虽然每一代人,都是梦中人多,醒觉者少,但我们总是自觉地将我们归属于少数醒觉者之中。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已经醒觉,其实,并非如此。只要我们置身于人海,我们就无法脱离人的属性。但有一点,我们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一个神性的自己。他高居于我们的人性之上,引导我们走向无限。写到这里,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幅油画《马背上的Godiva夫人》。夫人她为了减免贫民们繁重的刻赋税,她和伯爵打赌,赤身裸体骑在马背上走过考垂文市大街,就像每一个心怀悲悯的人骑在时间的马背上穿过这贫富不均的人间。我们的命运同所有人都紧紧相连。</p> <p class="ql-block">过去通常我们把所在的生活分为物质和精神两种。但是显然这两种都是生活的假象。它们都是有限的,随着生命的消失而消失。但有一种生活它是没有生灭的,那就是一个人的灵魂生活。当我们真正开启了自己的灵魂之旅,你会发现,所有外在的物质名利都是幻影,幻影带来的快乐就像闪电与露珠,迅疾就破灭了。只有来自灵魂深处的喜悦,是不灭的,像清澈寂静的溪水, 一世复一世的长流不息。</p> <p class="ql-block">长久的昏睡,世界似乎远离了我。终于停下来了,钟停止了摇摆。晨曦那么遥远,所有的事物都那么遥远,仿若隔世的景色。</p><p class="ql-block"> 时间在一碗米粥里变得澄黄,它喂养我,像喂养一个柔软无力的小孩。而母亲不在身边。</p><p class="ql-block"> 母亲不在,而我早已习惯了做自己的母亲,学会教导自己,并带领自己走出无数昏暗之地。我知道这是我必经的山路与坦途。</p><p class="ql-block"> 疼痛突袭而来。它是进入我身体的火焰,但没有人看见它的燃烧。它已经让我几近昏迷。但我又于这昏迷中,听见火焰燃烧的声音,觉醒之神正越过这灼热的肉体之痛,回到寂静的深处。</p><p class="ql-block"> 我确信,我又一次遇见了自己。清晨的钟停止了摇摆。我在一只木床上,写下今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不离自性,即是福田。然而往往人们会在某一刻离开自己,被一颗或忙碌或虚妄或攀缘或烦恼或假意或贪求或痴迷或纷扰的心带到别处。带离自己而不自知,茫然不知身似客的感觉,想必人人都感受过。当有一天蓦然回头时,发现万千时光良辰妙瞬都与自己无关。看似热闹非凡,或众星捧月,但回到一个人的暮夜时分,你会发现就在心中的不过是如水流沙。人生真正的意义,往往不是我们常人的定义那样。北大刘丰教授讲,宇宙观决定世界观,世界观决定人生观,人生观决定价值观。而现在,全都反了。价值观成为了所有人的主宰。不尊循宇宙大道的价值观,必然是以邪见为基础的价值观,所带来的只能是有限的东西。只有体解大道之后建立的价值观,才可能是以正见为基础的价值观。真理就在这里。</p> <p class="ql-block">做个单纯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穿越多少沉沙暗影。色界种种,都在想方设法往一颗单纯的心上涂抹颜色。贪之水色,嗔之火色,痴之黑色,慢之土色,疑之乱色。红尘万卷,我在哪里?</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我在等待语言的降临,就像等待失重的星星从夜空降落。那些带光的石头,才是文字的精灵。它来自无尽的虚空,来自像虚空一样的自身深处。你只有远离尘嚣,才能听见它们飞过耳畔的声音</p> <p class="ql-block">深夜在大园里行走,竟无有了恐惧。</p><p class="ql-block">连影子也消失之后,最后的挂碍也将卸落</p><p class="ql-block">这是上天安排的最后的皈依</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今冬如春</p><p class="ql-block">红果树的叶子还红着,柳树的叶子还绿着</p><p class="ql-block">我怀疑冬天是一扇虚设的门</p><p class="ql-block">成岁累积的寒冷如大雪封门</p><p class="ql-block">而并无寒冷,大雪是一群尚未抵达的舞娘</p><p class="ql-block">她们在通往明春的路上</p><p class="ql-block">何须足不出户,将自己藏于长夜</p><p class="ql-block">用寒冷的十指反复图画春天的模样</p><p class="ql-block">推门而出,看一看,春天就在门外</p><p class="ql-block">那四季之中从未凋谢的春阳</p><p class="ql-block">挂在每一棵树上,叶在生,草在长</p><p class="ql-block">今冬如春,我的客舍翠竹青青</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风带走一切的时候</p><p class="ql-block">唯独留下了梦</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梦中之你温暖如兄</p><p class="ql-block"> 我送你木糖,问你</p><p class="ql-block">血糖高不?你答,不高</p><p class="ql-block"> 又问,血脂高不?你答,不高</p><p class="ql-block">又问,胆固醇高不,你答,有一点</p><p class="ql-block">然后我就把木糖给你</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你吃着木糖,说,你送我回家吧</p><p class="ql-block">你把一辆自行车给我</p><p class="ql-block">我说,天,要我骑车带你回家?</p><p class="ql-block">你笑着说,是的</p><p class="ql-block">我说。我很久没骑自行车,我怕摔倒你!</p><p class="ql-block">你说,不怕,我会帮你</p><p class="ql-block">然后,我骑上自行车,摇晃着摔倒了</p><p class="ql-block">醒了,你不见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谁也不知道这梦是从哪里来的</p><p class="ql-block">你的灵魂远比你的思想和眼睛亲切</p><p class="ql-block">火红的新日正在窗外升起</p><p class="ql-block">我还在梦的余热里</p><p class="ql-block">我感觉如此幸运</p><p class="ql-block">因为我还有梦,仿佛多年之后的预演</p><p class="ql-block">谁也无法将你从我梦中带走</p><p class="ql-block">你自己也不能</p><p class="ql-block">我心怀不贪之爱,它如飞雪之轻</p><p class="ql-block">我心怀不迷之思,它如晨曦之明</p><p class="ql-block">我心怀不离之念,它如溪水长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清晨,大园里清理落叶的声音,让人悲凉。这空无一物的人间,没有主人。客尘一程,终将和无数落叶一样,燃烧或被掩埋。无论我们曾经在多高的枝头上站立过,也无论我们如何像草叶一样卑微过,都将在冬天来了的时候,如落叶归入尘泥,毫无分别。伟大的悉达多在两千六百年前就洞察了万物的平等性,所以他告诫世人,众生即我,我即众生。尘世分别,不过是怀了一颗没有觉醒的傲慢之心,一旦醒来,即为悲怀。平等即正见,分别即邪见。落入邪见的人纵然拥有再多,也是一个等待救赎的灵魂囚徒。</p> <p class="ql-block">人经常会被自己的聪明欺骗,错不自知!我们往往以为引领我们往前走的是我们的头脑以及头脑产生的思维。其实并不是这样,而是我们心灵后面那个看不见的东西!我们不知道它叫什么,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更不知道它在哪里,但是它无处不在,决定着你的来向和去处。</p> <p class="ql-block">完全是因为词语会在瞬间降临,我必须把它们留在这里。词语早已不是尘中之物,它汇集了太多不确定的感识,知见或灵魂掠过岁月的声音。遥远的事物带着词语赶回来,与我们在幽暗的此刻相聚。它绝不是思考的产物。它是储存在乌黑暮色中的灯光,突然亮了。</p> <p class="ql-block">这幽黑的大园,初冬的暮色,你可以完整地回去,那些路过的人,他们的名字此刻都如星光落在指间,化作文字,文字又跃成星光,彼此映照,成永恒之诗。</p> <p class="ql-block">要醒察,你正处于幸运之中,不要把幸运当成不幸轻轻推开[玫瑰][玫瑰][玫瑰]</p> <p class="ql-block">今晨二悟:</p><p class="ql-block">世间有三座地狱;他人的目光,固有的思想和沉重的肉体。超越这三座地狱,人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自性成德是生命最高的形式。不思善,也不思恶,不刻意为善,也不刻意为恶,让自性的光芒,映彻他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