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元宵节也叫灯节,是上灯,玩灯,赏灯,闹灯的节日。往年都是热闹非凡。</p><p class="ql-block"> 可今年的正月十五,窗外大雪纷飞,天地银装素裹,鸟雀不闹,喇叭不叫,顽童调皮蛋不乱放鞭炮,只能宅在家里刷手机。微信朋友圈里过元宵闹花灯的图片,使我想起了童年的灯节,回忆起父亲教我扎灯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父亲手灵手巧,会扎许多形状的灯:兔子灯、马灯、绣球灯……还有一些式样新颖造型奇巧的灯。 镇上一些会扎灯的同道,都夸父亲扎的灯“标致”。灯节前一天,只要将扎好的灯放在门口,一会就被人买走了。有的灯迷还上门订购。</p><p class="ql-block"> 扎灯,是父亲的副业之一(父亲还会扎风筝、搓炮仗、制卷烟、做缝纫等等),每年灯节,都有一点贴补家用的小收入。</p><p class="ql-block"> 节前,父亲筹备了扎灯的材料:青嫩的竹竿(劈成一根根又细又长的篾片),一卷卷五颜六色的皮纸、蜡笺纸,还有一些粗的细的铁丝,自制的浆糊等等。</p><p class="ql-block"> 不起眼的竹篾,纸张,经父亲的手,截断搭扎,剪裁粘贴,描描画画,魔术似的,竟变成了形状各异、鲜亮有趣的灯,很好玩。我虽小,也跟着学扎。父亲让我学扎兔子灯。兔子吉祥可爱,温和敦厚,喜欢的人多。扎起来简单,难度不大。</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小人扎小灯。小兔子,茶杯大。用竹篾扎两个圈,做兔子的脸。再扎两个括号,做兔子的耳朵。再扎一个隨圆,两个大圈,做兔子的身子。骨架搭好,糊上白纸。父亲用毛笔在圆脸上画上红眼睛,黑眉毛。兔子便活了起来。他还用红蜡笺纸剪成一缕一缕的粘贴在嘴巴上,兔子长了胡子,可爱极了。</p><p class="ql-block"> 小兔子没有腿,只能用线提着,悄无声息。我要扎一只大的闹腾的带轱辘可以在地上拖的。</p><p class="ql-block"> 这就有点难了。</p><p class="ql-block"> 难就难在轱辘(轮子)。</p><p class="ql-block"> 父亲让我找来粗一点的的树枝,吭哧吭哧地锯成一个个圆饼,当轱辘。用大号的铁丝当轴,将轱辘固定在两端。用小竹管当轴承。绑扎在底部。兔子比膝盖高,长了脚,用麻线牵着,可以跑啦!点上又白又亮的蜡烛,兔体通明。咕噜咕噜地拖行在青砖路石板路的老街上,融入灯的河流里,吸引着看灯玩灯的大人小孩羡慕的目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油然而生。</p><p class="ql-block"> 正当拖得得意开心的时候,墙角的暗处飞来一块碎砖头,啪地一声,又大又光亮的兔子灯顿时纸破烛灭。“吃兔子肉啦!”几个顽童哈哈大笑,一哄四散,没了踪影。</p><p class="ql-block"> 沮丧地告诉父亲。“吃了就罢了,再扎吧。”父亲总是息事宁人。母亲说他是烂好人。</p><p class="ql-block"> 父亲扎得最好的是蝴蝶灯。外形像风筝。飘逸,有灵性。蝶翅上蒙着粉红色绉纹纸,描绘上去的图案轻盈摇曳。两根长长的触须。触须顶端的璃琉珠子晶莹发亮。腰肚蒙着透明的玻璃纸,映出红红的烛光。他特地制作了一支弹性极好的篾片作挑竿。挑竿一端厚一端薄。厚的一端握在手上,薄的一端与蝴蝶肚子连成一体。蝴蝶立在挑竿的顶部,轻盈盈,晃悠悠,蹁蹁跹跹,在灯节的夜空中,在早春的花园里,飞到东飞到西,飞到南飞到北,飞来飞去间,映出人们惊艳的笑容,引来一片啧啧的称赞。</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这些灯,都是可以卖的。</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父亲扎了一只自己放飞的灯——天灯!大红的皮纸,竹青的薄篾片,还有两圈瘦铁丝,折叠时如蝉翼,展开后似灯笼。两端有口,上小下大。灯火阑珊时,静静的前河边,站在码头的石阶上,父亲划着火柴,点燃了灯内浸了煤油的布团。一会儿,热气蒸腾,灯体膨大。一松手,天灯晃晃悠悠,缓缓上升,渐升渐高。火团似的光亮渐变渐小,小得像蜡烛,在寂寥的夜空格外耀眼。</p><p class="ql-block"> 苍穹浩渺,无边无际。宇宙茫茫,无始无终。 我仰望天灯。天灯化成了星星。不,那是父亲慈祥的眼睛。</p><p class="ql-block"> 李裕民</p><p class="ql-block"> 2024-02-2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