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三下雪纪实

江边一子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过年三下雪纪实</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魏启新</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过春节又谓之过年。到了腊八节(农历十二月初八)就是到了过年的日子,一直到正月十五闹了元宵(上元节),这“年”才算过完。从前的习俗,到了过年的日子,人们就不大做事,也不出远门了,客旅在外的人也会匆忙上路赶回家过年。过年的日子是玩的日子,即使是穷人家也要“穷作乐”几天。因此人们都希望它天气好,要么天晴,要么下雪,就怕下雨。凄风苦雨的日子不方便串门,不方便拜年,连放的鞭炮都不响亮。而从前农村的老人最希望过年下雪,甚至觉得过年不下雪不算过年。瑞雪兆丰年么。我的小时候是见过过年下大雪的,还在雪地里堆过雪人,打个雪仗,用竹筛捕过觅食的鸟。但大概是拜全球气候变暖所赐,这些年很少碰到过年下雪,即使下一次雪,也是星星点点,落地即融。这次的过年却是出人意料的连下了三场雪。雪不仅下得大,还“绞了棱”,也就是结了冰,给人们呈现出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我妹妹远嫁深圳,三十多年里很少回老家过年,也就三十多年很少看到雪景,今年她春节前后在家住了一个多月,算是看到了冰封雪飘,尝足了下雪过年的味道。这三场雪还下得很应时节,第一场雪下在腊八节后的第三天,即公历新年的元月21日。此前一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寒。那一夜飞雪,使整个县城银装素裹,分外妖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第二场雪下的头天是公历的2月3日。这一天正是腊月二十四,是南方人过小年的日子,第二天又刚好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立春。这正应了中国人喜欢的“飞雪迎春”的心境。这一场雪下得猛,下得大。下雪的当晚,我绻缩在被窝里,只听到窗外疾风带着尖厉的呼声,从江面上阵阵扑来,恰似有一位发飚的女神正在高空披发狂舞。随之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雪籽,打在屋瓦上、树叶上、窗玻上,响声鼎沸,整个小区大院,感觉就是一口正在炒爆豆的大锅。这一夜的雪,不仅封了大山,裹了平原,也把这县城严严实实的包起来了,且还白天黑夜的连续下了两天。从小区到大街,地上的积雪足有六、七公分厚。翌日我从小区出发,到附近的菜市场去,平日只走几分钟就到了,现在却要花半个小时,因为走的吃力,还要出一身汗。停在院子里、街道旁、广场上的大小汽车暂时都不敢动了。也有几台小车霸蛮在街上走过一小段路后,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很多人拿起铲子、竹扫把清扫门前的积雪,志愿者的红马甲在这冰雪县城的街面上显得格外红艳,政府动用了若干台铲车在这大衔上接连铲了几天的雪。街道上可以行车走人了,但一时无法拖走的雪却在街道两边堆成了座座雪山,道道雪墙。尽管气温很低,路面溜滑,我还是无畏无惧地翻过城墙,走到江堤上去赏过一次雪景,恰见有人还牵着小狗在前面遛哒,不禁脱口吟起了唐朝张打油的诗句:“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又忽然想起小时候下雪的日子,曾撅着光屁股,蹲在茅厕里的粪缸上边屙“粑粑”,还边吟“雪压竹子驼,黑鸟变白鹅;风吹屁股冷,留点明天屙”的打油诗句。这两首打油诗,都是我那读过民国女校的嘎嘎(外祖母)教给我的,但不知今天还有没有嘠公嘎嘎、嗲嗲奶奶给孙子们教这样的诗句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一场雪,在叫许多人既惊又喜的同时,却也给许多正要赶路回家的人带来不少烦恼与无奈。孟兄俩口子家住桃源县城,他那远在无锡工作的大儿俩口子决定回老家过年。儿子先启程,赶在下这场雪之前平安到家,儿媳因事迟了几天才动身,却在下雪的当晚、与同乘一辆大巴的几十个乘客一起、困在了汉寿境内的高速公路上,到了第二天还不能到家。当公公的心疼儿媳妇,在家里急得抓耳挠腮,坐卧不安。县城里有些准备回到乡下老家过年的人也临时取消了计划,电话那头的老爹老娘却发出了无奈的叹气声。那几天我心里也忧着,时不时打电话问乡下的路况,生怕雪不能融,害得到了三十那天还不能开车回老家同父母一起吃团圆饭。好在早几天前妹妹已经回到老家了,心里又觉得有些宽慰。但等不得冰雪自动消融,大年三十的前两天,大大小小的公路基本上都畅通了,那些要回老家过年的人大多都平安到了家。这是因为各级政府组织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除雪清路行动,使许许多多的人圆了回家过年的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三十初一(除夕和春节)前后几天,天气都好,有春回大地的感觉。初四那天,老家小时候的伙伴建国老弟俩口子为上门女婿的三十六岁庆生,先天就上门接我全家“喝糊糊擂茶”。这是老家的习俗,无论给娃儿“打三朝”、“十朝”,“挖周”还是“出童关”,或给成年人和老年人祝寿,只要是庆生,都要请客人早上“喝糊糊擂茶”(中晚餐是吃饭喝酒)。“喝糊糊擂茶”成了庆生的代称。他家这场庆生仪式办得很热闹,一长排气球在阳光下格外夺目,前来喝糊糊擂茶的宾客们都带上了红包、鞭子和花炮,还有至亲好友带来了两支乐队表演。建国夫妇也“舍得火“,特地请了一个戏班子晚上露天唱戏,看戏的人拢来一大堆。在这春日融融的景象里,要不是有气象台预报,又有谁会料到几天后竟还有另一场寒流来袭,还要下一场雪呢?</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糊糊擂茶与压桌(佐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第三场雪下的头天是公历2月21日,即农历正月十二。它的前两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雨水,而两天后就是元宵节(上元节)。过了元宵节,“年”也算过完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雪下了两三天。积雪的厚度不及前场,但凛冽的寒风中挟带着冻雨。它沾在哪儿那儿就急速结冰。那日子特冷,气象部门也证实全省平均气温陡降了18.2度,为五十年来的最大降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下这场雪的前两天,我那刚满半岁的小外孙因偶感风寒,已住进了医院。女儿和女婿、我和老伴也都跟着到了医院伺候这位“小皇爷”。下雪的头一天晚上,只感觉随风而至的雨雪如密集的枪弹打在病房的窗玻上,我们几个大人的心是惴惴不安。调皮的小家伙却玩兴大发,牛劲十足,躺在病床上手舞足蹈,那架铁床被他摇得咔嚓咔嚓响,他还似乎很得意,跟着发出嘻嘻的笑声。我的小外孙在正月十六病愈出院,但那几天里,医院的住院部住进的犯感冒的婴幼儿却在不断增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国家公职人员是正月初九上班,遇到的第一个双休日却叫很多单位的干部职工不能正常休息,尽管星期六还是元宵节。他们再一次投入到给街道、公路、校园扫雪清障保平安的行动中去。正是因为有他们中的一批人的辛苦付出,有许多志愿者的无私帮助,有当地老百姓的热烈响应,桃源古镇沙坪上元节的灯火才会在风雪中放光,使古镇的大街小巷一时宛若天上的星河。若是沉睡千年的南宋诗人辛弃疾有知,也会慨叹这情景又何输他当年所描述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盛况。</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古镇沙坪的上元灯节夜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上元灯节里的沙坪中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沙坪中学的操坪,也是这次上元灯节的主场地。操坪正中由一盏盏明亮的灯火拼成的“世外桃源·韵味沙坪”几个巨型大字,在夜空下分外耀眼夺目。有一个年青的女人,望着这如梦如幻的场景,跟许多观灯的人-样,脸上露出欢乐的笑容。小杨,一个川妹子,却已在这离家千里的沙坪镇的大山深处生活了十多年,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现在是沙坪中学的一名厨工。还在下这场雪之前,她就带着已当了学生的一双儿女一起走下高山,返回到学校,为这场灯节,为即将返校的师生们的一日三餐,与其它员工一起连续忙碌了几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小杨的丈夫黄兴明,一个土生土长的山里汉子,三十四岁时离开火岩坪的家,走出乌云界的大山,去东莞打了两年工,可是当火岩坪的人都在打算搬家别居时,他却带了来自四川的打工妹小杨回到了火岩坪。现在,火岩坪的十来户人家都搬走了,只有他一家人还坚守在那里。黄兴明成了火岩坪这个“世外桃源”唯一的“王”,但他统帅着的“兵马”却只有一个堂客,两个孩子,还有一群鸡,一群羊。因为开学后堂客和孩子都住在学校里,除了节假日,平常守着祖屋,守着火岩坪的只有他一个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黄兴明是我的朋友。经过接连三场雪装扮的火岩坪,无疑成了冰雪王国,特别是第三场雪下过后,火岩坪那条长长的下山路,已被完全封死。他的日子过得怎样呢?他那些视为宝贝的羊又喂养得如何呢?我时时挂念着他,隔几天会与他通一次电话。他拍了不少火岩坪雪景图片,还有羊群的图片发给我看。他不无遗憾地告诉我,天寒地冻,百来只成年羊都活下来了,但刚生下的二十几只羊崽,却冻死了十多只。“下雪天风太大了,直往羊栏里钻,我保不住它们”。说这话时,黄兴明语带伤感。但他是一个开朗乐观、对生活充满信心的人,他相信新年要比旧年强,龙行龘龘,日子会越过越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火岩坪的雪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火岩坪的坚守人黄兴明的住宅与菜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黄兴明的羊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元宵节的先天,我踱步江堤。寒风瑟瑟,江水滔滔,雪还压着残草,冰还裹着坡道,却见有人依然垂钓,颇有“独钓寒江雪”的画意。我却心生悲悯,口中默念:“鱼儿呀,你可切莫误呑那带钩的诱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继续前行,有童儿在雪地嘻戏。抬头望去,陶老夫子正伫立高台,凝神远望,“悠然见南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就在这尊高大的陶渊明雕像附近,紧傍一道石墙,植有多株铁梗海棠,长得生机盎然,每当这个时候,枝枝都会红花绽放,在一片萧瑟中尽显“俏也不争春,却把春来报”的风姿。今天这么冷,还能见到它们如期吐芳吗?我带着疑问,前往探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哇,一片红艳映入眼帘,又见海棠花开。此刻,我更加坚信,到底是“年”已过,冬将尽,春天已经来临。前方的跨江大桥上,不是已有无数勤劳勇敢的桃源人,正乘着疾驰的车辆,去赶写新的春天的故事吗?</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桃源江滩公园里的陶渊明雕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2024年3月1日于桃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注:文中部分图片由太极摄郎、兰继华、黄兴明提供)</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