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有时候想去看村庄,象一棵植物需要更深厚的土壤,而不是水泥打造的坚硬地面;有时想寻找村庄,是想挣脱如蛛网一般的日常,跳脱出平时的角色,回归单纯的童年时的自我。最好的村庄不是公路边的,也不是新农村样板,它野生在山野间,没有化妆也没有滤镜,清新敦厚,是小村与山水相契合的本来面貌。</p> <p class="ql-block">车子在高高的公路上奔跑时,路北起伏的大地中间出现一条宽阔的河,河上架一座长长的石桥,能看得出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建的那种桥,清澈的河水在浅阔的河床里流淌,两岸衰草绵绵,残雪点点,长空一碧如洗,我们雀跃冲向大桥,北风粗砺地直扫过来,我们对河长啸,灌满一腔子春寒料峭,俯仰于河岸浅滩,怎么看,这水这桥都有着苍峻和清廓之美。水是沽河水,桥是东塔后村桥,沽河从此向东南弯绕,日夜不息流向大海。</p> <p class="ql-block">东塔后村的午后是静谧的,朴素的房子乖乖的从缓缓的北坡下来,直排到南边的土崖边,房前的树、院外的鸡都那么安静,只有阿汪尽忠职守,对着我们叫,微笑大声问它们:我们今年旺不旺呀?阿汪们异口同声地大声回应:旺!旺!旺!小河里的花鸭们不知所措,一窝蜂往竹林子里游,估计春水未暖,还是有些冻脚。</p> <p class="ql-block">东塔后村委院门很象古代城门,灰砖砌拱券式门洞,进深两间,阳光在黄土夯实的斑驳墙面切割出极美的斜面,院子倒很平淡,铺一层硬硬的雪。以前这里曾是一座庵:白虎庵,又称关公庙,村东有座青龙庵与其相对应。白虎庵里供奉的是关公,青龙庵里供奉的是铜佛,中国人的宗教信仰是很杂也很广泛的,啥都供一供、信一信总没错的,万一哪个好使呢?</p> <p class="ql-block">东塔后村的乡情温暖如冬日的阳光,小小商店里吃颗甜甜的棒棒糖,好看的店主赠我们脆甜的萝卜车;婆婆挖一篓子新鲜萝卜放在墙根,自己跑去跟邻居聊天,看我们走来走去,便拎着篓子送我们两个大萝卜;村南的婶婶听见狗叫赶紧出门查看,没有责怪我们在她过道里张望,解释说以为是村干部来有事所以才跑出来看看;胖乎乎的老婆婆推一车子土,喊着老远瘸歪歪走过来的老伴回家,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胡同,虽老迈却相依相偕;给婆婆们拍照,年过八旬的她们还羞涩地用手捂住脸,连说太老了难看。这质朴的熟悉的亲切的温暖的乡情,是我们扫村的原动力,村庄里如果失去了他们,村庄也就失去了意义。</p> <p class="ql-block">西塔后村大照壁前坐一排晒太阳的老头儿,老头儿说他们村基本都姓刘,说道来说道去,跟莲花村的刘姓是同一支脉的。老头儿说既然是亲戚来了,今晚就在我们家吃饭吧。有人家的烟囱里真的开始升起炊烟了。我们跟老爷子们排排坐合影,老爷子们大大方方的,一点儿也不忸怩,没有对陌生人的那种提防和警惕,可敬可爱的大爷们!</p> <p class="ql-block">历史上西塔后村村西的山上曾有一座石塔:长山塔,据说塔高约一丈五,呈四棱形,谁也说不清这座塔的建成年代和有啥作用。塔后村的村名便是因这座塔而来,塔所在的山顶据说是以前文登县和荣成县的交界。微笑说这一带非常有意思,聚落的几个村子,其中东西塔后村属于大疃镇、村东南的鲍村属于滕家镇,而村东北的西岭后则属于城西街道,三个镇的交汇点。</p> <p class="ql-block">村外园子里果树已发出满枝赤红的芽儿,田里的麦苗儿青绿青绿的,荠菜和麦蒿、婆婆纳和繁缕们都长在水肥充足的田塍上,雪水化成小股细流在浅沟里四溢流淌,春肥堆放在暄软蓬松的土地上,散发着浓烈的味道,山坡上的树裸露出它复杂庞大的根系,展示着它强劲的生命力和蓬勃向上的精气神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