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吴社余

说起我小时候走过的山路，可说不计其数，尤以南涧村三姨家的山间小路最熟，夸张点说的话，几乎闭着眼睛都能走。

走出那条通济路大马路，过葫芦桥，走上南湖塘，就往南一直走。走不多久有个三官殿的凉亭。

再往前走四五里地，有个小集镇，叫石鸽里，穿过小集镇再往南，就是去南涧了。

沿途是鹅卵石切成的饼子路，路边一条溪一直跟着你，拐过一个弯又有个亭子叫八角亭，大约去南涧走了一半路程。我通常是到小店里买颗棒头糖，边含着边走。再拐个弯，便又'是山沿小路了，一边是竹子茂密的山坡，一边便是那条溪流。那溪里的水是川流不息地流动着的，就像交响音乐会，时而浅唱低吟，时而高吭激越。溪水清澈见底，浅点的溪里还能看到小鱼在穿梭。

再看山边，翠绿的竹子密密层层，小的像手指，山乡人员用来做笔杆的，原子笔，毛笔，粗一些的是用来制作伞柄的，余杭的油纸伞是出名的，再大点的竹子则是用劈篾做竹制品的，如篮，箩，匾，垫，还有竹蓆等。最粗的竹子是经腐烂后水碓椿碎，然后打浆做黄烧纸的，那是北方人常用的迷信品。

从那山沿粗略望去，山边还有许多野菜，野果，如蕨类，野胡葱，野果有酸枣，金樱子，毛粟这些，可做药材的如蒲公英等。

山沿里还时而有雀儿在叽叽喳喳地叫，怕你寂寞。有时还能看到松鼠在树间穿越，动作敏捷，煞是可爱。

走着走着，又到了个叫新凉亭的，没有人歇脚。我也不停留，再走几步，只见进入参天大树（水杉），在一条流着水的小溪上，铺上了石板。过石板桥，是一座石拱小桥，叫马家桥，那里的山民，大多姓马。这里，地势平缓，有些民房，也有些店面，我们曾在这里一个礼堂，自背条凳，看过电影。

这时要向西拐弯了，那是依着这座叫泰山的山势而建的房屋，东几间，西几间的错落有致，全是砖墙瓦房。

三姨家的马头墙则在山的最上面，走过一条铺上石板的小溪，旁边是棵很大的银杏树。走上几档石级，走进台门，便是高大的青砖黛瓦的马头墙。那是一间中间是天井，两边为分住两家的厢房和走马楼，我曾在儿时度过许多欢乐时光。

山乡人真聪明，在饭灶与烘灶之间，放了口大厨，移开大橱，原来是间通向外面的小屋。当年，日本鬼孑进村时，我的姨母他们就在这间小屋里逃过一劫。

有一年，表妹还邀请我们去吃过饭，坐在饭桌上吃饭，只听得叮叮咚咚的有种美妙动听的声音，到后门一看，原来他们的屋就建在山边，山岩上长满青苔，有点野趣，山上的泉水，就是通过一支支大毛竹，将山泉接下来，一直接进水缸。那种声音我多少年都没听到过了！

还得说及的是，依然保持着山上是竹，路边是溪这态势，只不过溪流转向西边罢了，只不过溪里都是被湍急的水流冲击而成的大石块。还依着这条溪，建了几只水碓，我常去玩的。沿着那条山路，翻过一座岺，那是另一个县界了。

可令人遗憾的是，好些年前表弟告诉我，老房子已全部拆光，都已改成洋房了。

这拆屋风竟然没逃过这个似仙境般的弹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