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爸爸很随性,他喜欢说走就走的旅行,只是这次再也不回来了。并且是突然之间,毫无准备的离开。</p><p class="ql-block"> 尝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为了纪念他,转载一下部分我曾发表在《中国医学人文杂志》上的一篇文章: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是部队里的医生。他不常在家,回一次家也很不容易,因为家在上海的崇明岛上,父亲的部队远在大西北的甘肃天水。那时候上海没有长江隧桥,普通人家也没有私家车,没有高铁,也没有钱坐飞机。因为思乡心切终要叶落归根,父亲虽有万般不舍,但终究还是选择回到了上海,回到了岛上。记忆中父亲带回了很多医学书。在天水部队里行医的岁月对于父亲来说那是毕生的美好记忆,他的青春年华都是在那里度过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回忆是质朴无华的。那时候部队里的医生还会为当地的老百姓看病。经常在半夜里,有老乡会到父亲住的部队大院里急促地敲门:“朱大夫,朱大夫,我家老母亲不醒了,快,快去看看吧……”“朱大夫,朱大夫,我家娃发烧抽起来了……”……于是,父亲便挎个药箱,骑上大马去村里了,无论刮风下雨,白天黑夜……有一次夜里,遇到地震,屋子里的电灯都在摇晃着,军人的天性就是去拿枪,父亲是先拿药箱,再去拿枪,因为他知道马上就会有需要了……日子久了,军民鱼水情就越来越深,部队医生治病救人的事情也是在当地一传十,十传百,家喻户晓。父亲在当地老百姓的心里也是很被尊重的。其实父亲所做的就是所有当时的军医都在做的事情,但对父亲来说这是他的全部事业。在我看来有点像现在社区的全科医生,这也是那个年代的美好回忆。父亲十分怀念天水的一切。那片黄土地的荒山,干燥的空气都是他的念想。每当电视、新闻里出现有关天水的影像他都会扑过来很用心地看着,有时候他对着窗外凝视,我都会认为他又在想念他的军医生涯了,毕竟在天水那么多年了。终于有一次,父亲按耐不住思念之情,带着全家启程去天水,他要去寻找他的回忆……我记得坐了几天几夜的绿皮火车,从上海到甘肃,在中国的地图版块上很大距离的移动,翻山越岭,在一个寒冷的凌晨到达了父亲日思夜想的天水。在天水火车站,村里派了辆拖拉机过来接我们,不知道开了多少山路,一路颠簸,快到村口的时候看到好多人,仿佛全村的人都赶来了,他们是来接我们的,看到老人、小孩个个脸通红通红的,应该在寒风中很久了吧!父亲一路和他们挥手,拖拉机还在朝村子深处行驶,村里的老乡们就一路跟着,老人都在喊:“朱大夫回来了,朱大夫回来了……”来到当地的一户人家,我们就住在他们家里,父亲说,他刚来天水的时候,这家的老人最疼他了,整天“小鬼、小鬼”的喊他。院里站了好多人,父亲把我们从上海带来的特产全部分给了孩子们,和老人们一起握手,流泪,说不完的话,连进屋都等不急,诉说的都是曾经……有些事情仿佛冥冥中都有着不可诉说的心有灵犀,在我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父亲昨天一早兴冲冲地来告诉我,他这个月要去天水了——“部队集合”,曾经的老班长花了很多心血在全国各地找到了许多战友,他们要“服从命令”。是啊!离上次去天水一晃已经20年。时光流逝,父亲如今已经是个白发老人。本想劝他岁数大了就不要去了,可是,我不能说,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去天水“集合”的脚步。这是一种情结,是一代人一代人自己的人生,是挡不住的岁月回忆,是感慨也是追求。在父亲那辈医生身上,我看到的是真情,是无私,是实干……</p><p class="ql-block"> 这次爸爸去世,在我老家自已的房子里,他之前的战友都来送行,在家门口的场地上举行了追悼会,战友对我爸爸的一生给予了高度评价,并集体敬礼致敬,并由6名战友为我父亲抬棺送行,来自四处亲朋好友敬献的花圈围满了家门口场地,之前我向往的乡下小院第一次真正的作用居然是为我爸送行,也好,相信他会很开心,在他辛辛苦苦打造的家送他永远的远行。只是再也听不到他开着很响的声音看抖音,还嫌弃他烦人,现在再也没有这样的景象,心痛落泪,我爸之前的物品都舍不得丢弃,原样归位,熟悉的地方,再也看不到我爸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我爸是真正的叶落归根了,心痛加不舍加想念,无可奈何送远行……对了,如果可以,我应该去一次甘肃天水,那里有我爸的情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