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塘桥边忆往事~我的龙年春节如此过

惠霞

<h3>资料图片</h3> <h3>现在的桥</h3> <h3>梁塘桥边忆往事我的龙年春节如此过 之腊月廿八 </h3> <p class="ql-block">  自从回了老家就是下雨,每日里就是陪老母亲说说话,基本连楼都没有下。今天早起后发现连续阴雨的天气终于转好了,天空逐渐晴朗起来。 </p><p class="ql-block"> 我对老妈说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她问:“想去哪里呀?要不要等姐姐来了陪你出去?”我笑了,说:“这是我家,你还怕我迷路回不来呀!”</p> <p class="ql-block">  下了楼,出了小区,一个人走向梁塘桥。每次回家,我都要去看看这座桥,这好像成了我必做的功课一样。关于这座桥,我写过很多次,因为它无数次地出现在我梦中。</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i>现在的桥</i></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i>小时候印象中的桥</i></b></p> <p class="ql-block">  站在梁塘桥头,从各个角度去拍这座石桥。石桥始建于什么时候不可考,重建于明代万历年间,后又经多次重修,清晚期又由工商巨子周顺卿重修,现在它已成为无锡文物保护单位。小时候只是把它当成一座普通的石桥,并没有想到它的历史会这么久远。镜头里的这座单孔石桥安静而柔美,与小时候印象中的石桥完全不一样。那时的桥很高很陡,桥边没有围栏,桥下的水面很宽,桥洞很大,可以行船。连接桥两边的都是土路,桥北通向我们村西头西马湾的一片桑树林,桥南就进了无锡县地界。 附近有个东绛古镇(注:“绛”应为土夅,以下同),沿河而建,店铺林立、热闹异常。</p> <p class="ql-block">  东绛是解放后改的名字,它之前叫周新镇,是清代晚期工商业巨子“煤铁大王”、“缲丝大王”周舜卿所建。据传周舜卿还是曹禺的话剧《雷雨》中周朴园的人物原型,出自周老爷的那句台词“无锡是个好地方”,已然成了无锡最好的宣传广告语,身为无锡人的我每每看到时就会生出一分自豪感。</p> <p class="ql-block">  小时的东绛逢三有集,十里八乡的人都会去赶集。</p><p class="ql-block"> 记忆最深的一次赶集就是去集上卖猪。那是我们养了一年多的老母猪,临出发前母亲把它喂得饱饱的,这样压秤能重一些。那天集上的猪特别多,收猪的地方排起了长队,都快晌午了还没轮到我们。排队的人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前看,母亲走到队伍前面去了解情况,让我和二姐排在队伍中看着自家的猪。我忽然看见猪拉了一堆屎,臭气熏天,我不由地捂住了鼻子,高声叫着二姐,二姐转过脸来看,恨恨地在猪身上踢了一脚。母亲回来,二姐说猪已经拉屎了,母亲心疼不已,看着地上一堆污浊,恨不能塞回猪肛门里去。“少了至少三五斤啊,早晨不喂它就好了。”说完,她满脸的后悔。</p> <p class="ql-block">  后来卖完猪,母亲带我们去老街上的饭馆吃饭,本来说好要给我买好吃的,后来就只吃了一碗阳春面。</p> <p class="ql-block">  从东绛往家走的一路上我都觉得委屈,路过梁塘桥时我赖着不走了,说没吃饱没力气了。母亲哄着我把我背起来,一步一弓腰,爬到桥中央。我躲在母亲的背上偷偷流泪,不仅是因为委曲难过,也因为可以趁此机会撒娇,得到母亲特别的关爱。</p> <p class="ql-block">  从童年到整个青春期结束的很多年里,一直做着同一个梦,我手脚并用在爬一座很高很高的桥,好不容易爬到桥顶时,桥突然塌了,我一下子掉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然后我惊醒了。这个梦曾让我充满恐惧,因为解梦书上说这叫断桥绝路,预示着某种命运,常令年少的我诚惶诚恐,担忧自己没有好的未来。</p> <p class="ql-block">  我小名叫多妹,排行老四,上面有三个姐姐。小时候,认识的所有人都叫我多妹,可是我不喜欢听人家这样叫我,它让我觉得我完全是多余的。很小的时候经常听家人说我是从外面抱来的,又说要把我送人去,我信以为真。</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i>2018年回老家时拍的,桥上还长满荒草</i></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i>2018年回老家时拍的桥与船</i></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i>2018年回老家时拍的,我和二姐</i></b></p> <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次和村里的一群孩子一起去梁塘桥边的河岸上割猪草,二姐也在,看到河里有一条乌篷船开过来,她说我就是从那条船上抱来的,兴许哪一天就又被人带回船上去了。 我心里总是怕被人抱走,但有时又盼着能有人来把我带走。</p> <p class="ql-block">  我一步一步走到桥顶,立在桥中央,看着下面清澈的河水思绪万千。 很多年后,当这个梦再也没来,我终于明白那个梦的由来叫“安全感”,安全感的严重缺失,是我童年噩梦的起源,当我不断成长,主动寻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以后,安全感再也不来困扰我,这样的梦就再没出现。</p> <p class="ql-block">  过了梁塘桥,走在梁塘湿地公园内,冬天的园区空无一人,清冷的氛围正好适合我此刻的心绪。不紧不慢地走着,脚步就不由地走向那片水岸。水岸边荒草萋萋,透过荒草看向对岸,我知道爷爷的墓就在那里,在河岸边的荒草地里,那是几年前回家时和老母亲及三姐一起来这里时,她们专门指给我看的。 </p> <p class="ql-block">  隔着河水,对着爷爷墓的方向,站定,在心里默默地叩头。</p><p class="ql-block"> 对爷爷的印象其实不多,光头,圆脸,一张笑呵呵的脸。不在家的时候他大多是在田地里忙碌,在家的时候,爷爷大部分时候是一个清洁工。他的手里时常拿着一把大扫帚,他不停挥舞扫帚,把家门口的场院扫得干干净净,扫过的地面,有着细细的纹路,阳光下,这些纹路就闪着一道道光,柔和又美好。</p> <p class="ql-block">  夏日午后,爷爷扫完地就半躺在藤椅上休息。他上身赤裸,下身穿一个灰蓝色大裤衩,脚上趿拉着一双看不出颜色的拖鞋,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有意无意地扇着。我们小孩子就总躲在藤椅后边,用尖尖的树枝去戳网眼里的肉~爷爷的裸背在藤椅的网眼里显示出一种奇妙的感觉,背上的肉被挤成一个个肉疙瘩,忍不住就想去触碰。碰的轻了,爷爷完全没反应,所以就拿尖尖的树枝捅一下,终于让爷爷感觉到了疼痛,他大喝一声,腾地一下子从躺椅上站起,抡起蒲扇就要扇过来,总是在蒲扇还没有上身之前,小孩子们便已四散逃开,哄笑声传遍场院。爷爷扯着嗓门骂一句“臭佬小,等会儿收拾你俚!”便不再管,依然陶醉地半躺在藤椅中摇着蒲扇。</p> <p class="ql-block">  爷爷喜欢三姐,因为三姐长得像他,宽额凹眼,长得福相。而我和大姐二姐都像父亲,长相上遗传奶奶多一点。爷爷经常对三姐说,等春天来了,就带她去爬惠山,给她买惠山泥人,爷爷说:“惠山顶好高呀,要用一天的时间去爬山。”我在旁就怯怯地说:“爷爷,我也想去。”爷爷就说:“你还小,爬不动,明年带你去。”</p> <p class="ql-block">  爷爷有没有带三姐爬过惠山我不记得了,我盼啊盼啊,就盼着自己长大,春天过了,夏天来了,又一年春天也过了,夏天都来了,爷爷还没带我去,我心里急了去问爷爷,爷爷还是说明年春天带你去。可就在那个夏天,爷爷因病走了。我心里开始怪罪爷爷,觉得爷爷就是个骗子,因为他一次都没有带我去惠山玩过。</p> <p class="ql-block">  印象中,爷爷没有专为我做过什么事,但是他口中的惠山曾经成了我的向往之地 。 后来长大后,我到城里去上学,上学的地方离惠山很近,我爬了很多次惠山,爷爷口中那高不可攀的惠山顶原来是可以轻松到达的。 </p><p class="ql-block"> 我有了优越感。我想爷爷肯定没爬过几次惠山。爷爷一辈子都是个农民,一辈子被土地所束缚,而我脱离了农村户口,我可以不再被土地束缚,我可以去爬更高的山。</p> <p class="ql-block">  岁月匆匆而过,我走过了家乡的梁塘桥,远离了身边的梁塘河,沿着古运河,我从南方走到了北方,我走了很远的路,也爬过了更多的高山。 </p><p class="ql-block"> 而今,我在离家乡很远的终南山下给自己安了一个家。想起前年,我去爬终南山中的扯袍峪,登上山巅望着周边群山环绕之时,我内心一动想起了家乡的惠山,那曾经是我站在梁塘桥上仰望的一座山,梁塘桥——它是我曾经向世界张望的一个点,也是我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去回望的一个点。而今,我站在这个点上回望,半个世纪竟倏忽而过,虽说人生过半,我依然还想站在这个点上向世界张望……</p> <h3>扫一扫,让我遇见有趣的灵魂。</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