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过年的仪式</p><p class="ql-block">我的龙年春节如此过 之腊月廿七</p> <p class="ql-block"> 2月3日是南方小年,我赶在南方小年这天回到了南方老家,是想着这天在家里“过年”。这个“过年”是指的专属于自己家请祖宗的过年祭祀仪式,可我的计划还是出了点小错,下午回到家时,老母亲说时间太匆忙了怕来不及,于是重新选择了在2月6日,腊月廿七来进行这个过年仪式。</p> <p class="ql-block"> 一大早,大姐就开始准备过年仪式上要用的菜品。十道菜寓意十全十美,四道 素菜分别是豆芽百叶,清炒菠菜,红烧豆腐,素什锦。六道荤菜是红烧肘子,清蒸猪肚,清蒸鸡,红烧鲤鱼,肉酿面筋,三鲜蛋饺。</p><p class="ql-block"> 老母亲忙忙碌碌从储藏室搬出她自己念过佛经的纸元宝、灯草以及香蜡等祭祀上贡用品,指挥着我放这放那。一会又拿出她请过的黄色经幡让我写上我们姐妹的名字,我都一一照做。</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道菜全部摆好上桌,桌案上置好年糕。东西南三方的位置上放着一个饭碗,饭碗里放一酒盅,碗边是一大把筷子,北方位置放好了香蜡,过年仪式开始了。母亲点燃了香蜡,口中念念有词,她细心地插好了香蜡,回转身开了大门,对着空旷的楼道叫着:“阿四,过年了,回家了,带着爹和娘,太公和太婆,带着老祖宗一起回来吃年夜饭啦。”我父亲排行老四,阿四是我父亲的小名。母亲喊完,便又关了门。她吩咐我给酒盅里倒上酒,第一次只倒三分之一的酒。倒完酒便要上香,上好香就跪下给祖先叩头行礼,叩头的顺序不能错,按照辈份来,母亲第一个,然后从大到小是我们姐妹几个,然后是孙辈。</p> <p class="ql-block"> 叩完头,我们便默坐在一旁,蜡烛的火苗无声地向上窜动,三柱香燃起的烟也成一柱直线,有人偶有走动时,火苗和烟便开始随空气浮动飘渺。</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在丝丝青烟中,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过年的情景。那时候还是和爷爷奶奶住一起的老屋。老屋都是木结构的,堂屋的顶上是粗大的木梁,叫椽子。椽子上经常容易积灰,也容易有蜘蛛网,一般会在过年前大扫除时给椽子上掸掸灰。在过年的仪式中,我正盯着满桌子的菜,突然有一只蜘蛛从橡子上落下,刚好落在菜碗中,长长的蜘蛛丝还连着蜘蛛的脚。我不由地惊呼:“蜘蛛!蜘蛛!”母亲闻声而来,笑着说“老祖宗来了”我继续叫“快赶走它!”母亲轻轻地用筷子挑开蜘蛛,边挑边说:“小佬小不懂乱说闲话,老祖宗不要怪哦,要用你们的包袱包一包哦。”柔声细语还略带歉意。我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听不懂母亲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怀疑这蜘蛛怎么就变成了老祖宗?人死了难道就变成了蜘蛛?我还想问母亲怎么回事,母亲用眼神制止了我,我没敢再出声。</p> <p class="ql-block"> 后来我自己想大概蜘蛛是被烟熏的,也可能是闻着饭菜香气来的,它只是一个偶然。而现在,我更愿意相信当年母亲的说法,那是老祖宗来了,是老祖宗的灵魂借由着一只蜘蛛来到我们身边,蜘蛛谐音知足,也是很好的寓意。</p><p class="ql-block"> 我不由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洁白的顶上是一盏灯,灯光是暖色的。此刻的默坐也成了暖暖的,就让我和家人一起,沉浸在和我们祖先的对视之中吧。</p> <p class="ql-block"> 酒过三巡,叩拜也是三遍,香蜡也刚好点完。母亲又开了门,口中念念有词送走父亲和祖宗。然后母亲带着我们出门开始给祖先烧纸钱,我们叫“化元宝”。小的时候都住私房,化元宝都是在大门的门背后放一个炭火盆,元宝就烧化在里面。现在都住楼房了,屋里都装修过了不能随便在家中烧,所以都挪到屋外去烧了。</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也经常帮着家里折元宝,这手艺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奶奶教的。奶奶一边教,一边念着阿弥陀佛,我和姐姐用锡箔或黄裱纸叠好几大筐纸元宝,遇上做法事的时候就忽地一下全都烧掉了。</p> <p class="ql-block"> 那时太小,只是觉得折纸元宝很好玩,跟着大人依样画葫芦地做着一些事,从没想过这里面蕴含着什么信仰。上了学识了字读了一点书,知道这是搞迷信活动对它就嗤之以鼻,后来再大些学习历史读了更多的书也去了解传统文化,慢慢就明白,佛教文化在江南一带的盛行是有着很深厚的历史积淀的,很多佛教的思想随着佛教礼仪已完全渗透到百姓的日常生活中。比如春节祭祖,注重过年的仪式感,在仪式中完成我们自己与祖先的某种神交,对祖先心存敬畏,祈求祖先保佑我们平安和富贵。</p> <p class="ql-block"> 嫁到北方来了以后,和公公婆婆同住,每到过年完全没有仪式感,所以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公公婆婆过世后,我几乎每年都要回老家过年(三年疫情除外),但每次回家都是廿九或年三十了,家中“年”已过,所以出嫁后这还是第一次经历了过年仪式,感觉一下子又回到了童年。</p><p class="ql-block"> 我怕我会忘掉,所以还专门录了像来简单记录,至少以后我也会布置这样一个过年仪式了,我想,这也该是一种传承吧。</p> <p class="ql-block"> 化好了元宝,过年的祭祖仪式就算完成了,家中的晚辈就开始欢天喜地贴春联。这一天的晚餐,也叫年夜饭,而且要邀请家族中的长辈一起来吃这个团年饭,现在母亲也已八十五高龄了,是我们吴家辈份中最高的长者了,所以今年的餐桌上,母亲是最高统帅。</p><p class="ql-block"> 因为先生和儿子的机票定在腊月廿九回无锡,所以一大家子的“年夜饭”餐桌上就缺了他俩,但全家欢乐的气氛一点都不少。老母亲都等不及到除夕晚上发红包,急急地从身上摸出一摞大大的红包,说:“今天过年,吃年夜饭,今天就要发红包咯。”瞬间,孙辈和大重孙子的手上都多了一个沉甸甸的红包,四世同堂的大家庭充满了欢声笑语。</p> <p class="ql-block"> 扫一扫,让我遇见有美有爱有料有趣的灵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