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有水的地方

铃之闪

一直怀疑罗甸被许多人称为贵州的小三亚；一直好奇垂钓者都很痴迷到底图的啥？于是，大约还算冬季的二月下旬，手提钓具包，在罗甸的红水河边亮了个相——T恤衫证明气温不低，怪异的手势自己也觉得有点莫明其妙……钓具包是S钢的，墨镜是C旭的，旨在确保装逼效果和提升装酷水平。远处，隐约可见大名鼎鼎的红水河大桥。此桥据说曾创下三个世界第一，是世界首座非对称混合式叠合梁斜拉桥……那什么“非对称混合式叠合梁”，听得懂的举手。 贵州被誉为桥梁博物馆，已建和在建的桥梁有三万多座。在4A景区的大小井，C旭和S钢沿大井河岸边走边聊，不时将目光投向十分壮观的“大小井特大桥”，该桥据称是世界上山区最大跨径拱桥。 大井河清澈碧绿。沿途满目青翠，随处可见古榕树和凤尾竹。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大井河也是碧蓝的。透过树枝，河水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山崖旁的大井河则呈现出一种迷人的湛蓝，宁静而神秘。“所谓大井，指的就是这里。而小井呢是刚才路过的那个不起眼的小塘或小潭。”S钢说。S钢来过五次大小井，他的话具有一定的专业性和权威性。 响水洞位于半山腰，须沿着大井旁边的山道循级而上。累了，休息。休息时可趁机在山壁上刻刻画画，刻刻画画不是要显露“到此一游”，仅仅想表示混到互联网时代，老子们也有自己的网名且网名并非老态龙钟。S钢觉得好笑，觉得太幼稚太弱智太孩子气太小儿科。不过，他还是认真地用手机镜头对准两个傻不拉叽咔嚓了一下。 响水洞之美在于洞。洞口巨大，洞体宽敞幽深。作为贵州人，见识过的洞穴实在不少。每一次都能从大同小异中更多的去感受不一样；每一次都在欣赏之中试图探寻喀斯特地貌的奥秘。而这一次，似乎还多了一份敬畏和惊叹。 响水洞之美在于水。听着清脆悦耳的水声在洞穴大厅回荡，看着我行我素的地下河水在昏暗中流淌，你会不会为这个隐藏于大山中的神秘之地发出赞叹？我会。我还会煞风景地问一句：洞河和暗河里有没有鱼？有多大的鱼？此次罗甸行，除了游览相关景区，就是钓鱼——观察钓鱼、学习钓鱼、感受钓鱼、体验钓鱼。 钓鱼及食宿被安排在红水河上专门的一艘钓船上，当然是S钢具体操办的。作为活动组织者，除兼任导游、财务、司机等职务外，他还担负着钓鱼的教学指导以及后勤服务譬如配置钓竿、配制钓饵等工作，很辛苦。但你不能对他说“辛苦了，S钢”！那样会过于客气，显得生疏、太拿朋友当外人。你必须闭嘴。学会闭嘴就学会了专心和耐心，而专心和耐心是“能钓鱼、钓到鱼、钓大鱼”的基本要求和基本素养。 C旭做到了。晚上9点46分，终于成功地钓上了一条小白鲦。我呢，先前还算沉得住气，盯着、候着、静着。最多也就是脑筋开哈小差，想象《老人与海》中人与鱼如何斗智斗勇。后来，放下鱼竿，观察慵懒的小狗和搁浅在坡上的旧船去了。像极《小猫钓鱼》中的“一会儿捉蜻蜓，一会儿捉蝴蝶”。最终的钓绩为：S钢12条；C旭4条；我嘛0条。0条当然不等于一无所获，我感受了体验了，也理解了钓者放松身心、享受宁静、忘掉烦恼、等待鱼儿上钩的耐心和专注以及把鱼钓上来的兴奋和成就感。 最大的收获是体验到了船舱中的一觉醒来。透过船窗或伫立船头，看朝霞映在红水河上……很喜欢粤语“起身了全世界，起身！”所喊出的精气神，感觉每一个字符都迸发出青春的力量、青春的振奋和青春的势不可挡！你不得不去响应它去呼应它去会合它——我们走出了梦园/来为今天而努力。我们的青春呢？ 那些年，我们仨在赤光厂当学徒工，每天起得很早很早——集合、跑步、搬砖、挖沟、装卸、抬挑；后来，分配到车间当了研磨工——C旭和S钢是金属零件研磨、我是光学镜头研磨；再后来就是我们的第一次结伴而行——乘坐绿皮火车去了舞阳河，摘下岸边的茅草，对着镜头留下纯真的笑容……都以为青春很长很长，卧槽！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了睡到自然醒、不再为今天明天后天去努力的大爷。 由于我吃鱼的兴趣始终远远大于钓鱼，又由于S钢说了“冬季钓到大鱼概率太低”的话，三人经商议一致决定：改“罗甸之行”为“德天瀑布之旅”，将目的地延伸300多公里并说走就走。如果说，出了小区心情变化不明显，出了市区也还算不上大的起伏。辣么，当油电混的比亚迪驶出贵州进入广西后，大家都实在有点抑制不住兴奋了，尤其看见沿途太多层次分明的山峦叠嶂、奇峰异石…… 人到国界线的德天瀑布，则有“家门到国门”和“壮丽磅礴到神秘梦幻”的双重惊喜和兴奋。德天瀑布属中越两国共有，双方共同管理着自然资源和旅游项目。这边，显示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那边，显示的是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的高平省重庆市。当听见和看见“一河之隔，不许跨越”之类的警告，兴奋中掠过一丝遗憾和感慨！ 游览德天瀑布，让我再次体会了“观光是身临其境获得的美妙享受”。当准备了一大堆文学语句，什么飞流直下、银河倒挂、奔腾不息、雄浑壮观、水流如飞珠溅玉、青山绿树相映成趣、宛如一幅油画或水墨画……忽然想起赵本山小品的台词：净整些没用的玩意干啥呢？ 所以，你就说这是仙景还是仙境？ 所以，舞阳河后我们以德天瀑布为背景再次留影。“再次”当然不等于第二次，譬如五年前，也是二月下旬，我们去了紫云县。 去紫云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老一辈学徒工正昂首阔步，头戴技术人员的安全帽、露出了工程师的微笑…… 返程回贵阳。中途到靖西的鹅泉村住宿一晚，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鹅泉，顾名思义是有鹅有泉的地方，关键有山有水有河流且都很美。开发旅游后，还有了“鵝”的王羲之书法和可免费使用的古筝；有了随时听到男孩女孩的高声朗读“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看见那些“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们，脑海中浮现出几年前曾在乌当区养过一百多只鹅。那段经历，我把它写进了《在鹅国的那些日子》。 国外学者不是大谈什么“随意休闲”、“认真休闲”么？国内网民不是动不动就讲“正确的打开方式”么？告诉你吧：鹅泉休闲的正确打开方式就是闲话少说先唱歌。刘三姐说了：心想唱歌就唱歌嘞/ 心想打鱼就下河 /你拿竹篙我拿网嘞 /随你撑到哪条河嘞……所以，竹筏上我用哑嗓唱了刘三姐的歌，还拿上了竹篙——虽然是白逑撑。《刘三姐》那个年代是不兴把“爱”字呀“情”字呀挂在嘴上的，人家一句“随你撑到哪条河”即胜过千言万语，让你夜不能寐、让你心花怒放、让你心潮澎湃一辈子。然后呢，温柔贤惠的上海姑娘和重庆妹子分别与S钢和C旭撑进了爱河，至今幸福得不要不要不要。 “心想唱歌就唱歌”的第二首，就唱邓丽君的《水上人》吧——你说你爱那水荡漾/我说我爱那水涟漪/美丽的河水有情意/拴着我它也拴着你/在水上听星儿唱歌/在水上与月儿细语/啊我们生长在这里/与河水不分离……完美！简直太完美！当然是说《水上人》的词曲完美；当然是邓丽君演唱得完美；还有水的荡漾和涟漪完美；四周的景色完美。说到景色，云、贵、桂的喀斯特地形地貌应该各有特色，但非要有个谁排第一的推选，我会毫不犹豫地把票投给广西。 “心想唱歌就唱歌”的第三首改为古筝伴奏周杰伦的《东风破》。问：既然是古筝，既然做做样子，为什么不选择弹奏《渔舟唱晚》、《高山流水》和《平湖秋月》呢？而且《东风破》是“用琵琶弹奏”而不是“用古筝弹奏”……答：因为高兴。因为“心想”。因为不喜欢动不动就底层逻辑。因为所以自然道理！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岁月在墙上剥落，也在桥上剥落。鹅泉村的这座桥传说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当S钢和C旭从桥上缓缓而过，我没有看见“小时候”，倒是看到了他们离开工厂后的一路走去和一路走来…… 在厂里干了十年我们便先后离开。C旭去了深圳，进入一家大型国企担任管理干部；S钢低调地开了一家小厂，用创业的实践和成果宣告：我才是自己的码头！竹筏上，想表达对二位生活、事业双丰收的祝贺，想表达继续我们的下次之旅或之行的愿望，结果又做出了怪异的手势——无法判断是因为我的手老得太厉害，还是我的脑衰得太迅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