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船河的伊妹儿——著名作家叶梅印象 龙孝祥

雪雨风

龙船河，远方的一条古老而美丽的溪流，近之心净如洗，离之魂牵梦萦！

又见媒体传来龙船河的信息，一个熟悉的名字：“叶梅”，再次映入我的眼帘：“出生于巴东野三关的著名土家族作家叶梅女士，专程前往巴东，就三峡库区人文变迁，新农村文化建设以及文化遗产等资源，先后深入到官渡口、野三关等乡镇实地采访。”

叶梅女士已是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常务副会长、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中国散文学会会长、中国作家协会《民族文学》主编，一级编剧，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党组副书记。报道中有一张叶梅和家乡老人亲切交谈的照片，依然与我印象中的叶梅并无二致。

思绪让我回到多年前的长江文化研讨会上，长航业余文艺创作者们和诸多中华文化名人在行进于长江三峡的《国宾七号》游轮上济济一堂。

会上，叶梅发表了“观美景、谈美文、尝美食、寻美神”的演说，虽是即兴，却是妙语连珠，彰显着大气、才气！真个了得！而眼神中充满灵气和睿智的她，自身又分明是人们眼前的一道亮丽风景！谈到文学创作，她认为，好的文学创作要从自己的内心出发，有思考、有思想、有感悟，能启迪别人和自己，做到心中有担当、笔下有乾坤！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中国长航宣传部长刘锋先生在其后介绍并续说：“多少年来，叶梅女士不辞辛劳，和长航人共同追寻着长江文化美神，精神感人至深！由此，我们在四“美”同时，也共同在‘思美情’的碧波中荡漾”！

会后，我们走出船舱，遥看那一江大水浩荡而来……其时，黄昏来临，“黄昏看流金，耳过三峡风！”晚霞漫天，霞光将江水染得五彩斑斓，似真似幻，犹如仙境……大江夺夔门而出，汹涌澎湃地流经瞿塘峡、巫峡、西陵峡，于是，便有了名扬天下的长江三峡！

叶梅为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湖北作家协会副主席、党组副书记。她很早就爱用“伊妹”这个笔名发表自己的作品。而如今，有很多商家打着“伊妹”的名字做自己的网站或者域名等之类。如伊妹商贸城，伊妹儿，还有作家女主人翁都是用“伊妹”这个名字，“伊妹儿”一下子在国内已成了一个非常流行的字眼了。近期，她又新出版了一本女性小说选《妹娃要过河》，谈及此，叶梅不无感慨地表示，她已有了这样一个感觉：仿佛“叶梅”不再只是自己，而变成了一个符号、变成了一个“妹娃”，不停地在不同作品中穿梭游移。

“我出生在巴东，是听着长江三峡艄公的号子成长起来的！”叶梅是从湖北恩施走出来的土家族女作家，恩施全称为“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是中国最年轻的自治州，位于湖北省的西南端。这里生活着土家族、苗族、汉族、侗族等二十七个民族。土家族是我国一个历史悠久的少数民族，数千年来，土家族不仅在独特的地域生存背景中显示出顽强的民族生存能力，并与其他民族一起为中华民族历史的发展作出了自己的贡献，而且构筑了本民族独特的民族历史文化，熔铸了刚健而独特的民族性格特质。叶梅对土家族有着深厚的感情，时刻不忘自己是土家族的“伊妹儿”、土家族的“妹娃”。

而叶梅祖籍则是山东，说起来我们还是“前世”的老乡，闲聊中便多了许多话题。她的母亲是土家人，父亲则是山东人，是解放初的“南下的部队干部”。大作家一样具有普通人最真挚的情怀，叶梅父亲去世后，同父异母的兄长从黄河边来到长江边，对叶梅说：“俺要让俺爹回去。”叶梅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并护送着父亲的骨灰魂归故里。叶梅的善良和大度化解了一场足以引起“闹丧”的大变故，在十里乡里一时传为佳话，山东的千余乡亲相邀迎候她父亲的骨灰。看见父亲安然地归入那块孕育过他的土地，她在父亲的碑前点上一炷香，心中祈祝：“让缭绕的香烟带去我亘古不变的对这个给我生命的人的感激，带去我陪着你说过的每一句温馨的话，让你安心地长眠。”

叶梅中学毕业后插队务农，以后又到湖北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深造。她做过恩施县文工团大提琴手、编剧及县文化局创作员、恩施自治州宣传部干部，后历任自治州文联副主席，建始县副县长，恩施州文化局副局长，省文联刊物主编、理论研究室主任，省作协副主席、党组副书记，省政协民族宗教委员会副主任。她于插队务农时便开始了文学创作，孜孜以求笔耕不辍，硕果累累，笔力涉及小说、诗歌、散文、影视剧本、评论等多种文学样式，多达三百余万字，九十年代初便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曾担任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等评委。著有小说集《花灯，像她那双眼睛》《撒忧的龙船河》《五月飞蛾》《最后的土司》《九种声音》《第一种爱》《回到恩施》，散文集《我的西兰卡普》《朝发苍梧》《大翔凤》，电影剧本《男人河》，电视连续剧本《饭碗》《永远的妈妈》《皇上二大爷》（合作），评论研究《叶梅研究专集》等；眼前，其女性小说选《妹娃要过河》已由作家出版社出版。

她曾以反映神农溪纤夫的《撒忧的龙船河》蜚声文坛，获《中国作家》优秀中篇小说奖，并被拍成电影；其后，“龙船河”系列引起广泛轰动。小说《五月飞蛾》获第二届湖北文学奖、第十二届中国人口文化奖银奖，电影《男人河》（编剧）、电视剧《饭碗》（编剧）获湖北省“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小说集《五月飞蛾》获第八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还获得中国电影“华表奖”等。多部作品被译为英、法等文字在国外出版。

叶梅情于深，意于真，舒放自如地展示了人的生命轨迹、生命风景。笔触巨细不捐，人间苦乐，兴味酸甜，真率，隽爽，文字间漫溢着生命的芳香，跳荡着顽强的精神力量！叶梅的作品始终坚持对地域文化和少数民族文化的探求，联合国科教文组织《世界小说选》曾在翻译转载其作品的译注中称：“她以对鄂西土家族风土人情的描绘引起文学界及读者的关注。她的作品尤其是对女性及妇女解放问题进行了深入探究。” 

叶梅生在恩施长在恩施，作为恩施的女儿，她对恩施与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上的土家族父老乡亲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恩情结，她将自己创作的根系深深地植于土家族现实生活与民族文化的深厚土壤之中，紧紧依附土家族的文化母体，并把表现土家族人民的生存状态与历史命运、寻绎土家族文化的秘密、揭示土家族的民族文化精神、描画土家人的民族集体性格，作为自己义不容辞的文学使命，时时在思索着还报母亲恩施。于是，便有了屡屡情丝的不尽流淌……便有了她的小说、散文……

她的小说创作镌刻着伤痕文学、反思文学、改革文学及寻根文学、新写实小说、新历史主义小说及新世纪出现的底层写作的痕迹，是新时期中国文学发展的一个缩影。她的一些作品还被译成多国文字，在国际文坛流传。联合国科教文组织《世界小说选》在译注中称：叶梅“以对鄂西土家族风土人情的描绘引起文学界及读者的关注。她的作品尤其是对女性及妇女解放问题进行了深入探究。”她的作品充满着对家乡、江河、大地，对父母、亲人的深情和感怀；文字间漫溢着生命的芳香，跳荡着顽强的精神力量，具有雍容庄重的大家风范，又透着非常温柔、非常妩媚的人情味，充满诗意之美，温暖和慰藉人心。作为女性作家，叶梅的小说充满浓郁的女性意识和女性叙事特征，着重从女性的立场和视角出发，侧重从情爱、家庭、婚姻中书写人生，面向社会，关注现实，沉思民族文化传统及女性的生存处境和命运遭际等诸多带有普适性的重大命题。

叶梅十分致力于中国生态文学的发展，她说，“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作家，都不会不关注人类命运，不能不关注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的永续问题。”作为中国散文学会会长的她介绍道，中国散文学会将成立生态文学专委会，期待更多作家响应时代召唤，书写人与自然和谐之道、人类生命共同体和命运共同体的幸福之道。

人的生命中需要有一条河！只要有条河，就足以晶莹童年的斑斓，乃至滋润整个的生命历程。叶梅的生命里拥有着不止一条河：神农溪、宝塔河、沿渡河、九畹溪、香溪，还有大江——长江……她是如此的幸运而又倍感富足！故而，她的作品情感润泽、丰美，漫溢着江河之韵，流水之灵。

在她写的《秭归的九畹溪》中我们看到：这个“仙女出没的地方”，是由“饱含长江三峡灵气的苍翠山泉一缕缕汇聚而成，又因它的周围徘徊着屈原的足迹。”行进中它“远远嗅到了大江的气息，那雄浑苍茫的大江气息，让它兴奋而又惶惑。”面对“从雪山走来的大江，东去的大江……溪水隐约感到那是一种父亲的召唤，神秘而不可抗拒。”看到“大江真的就那样宽阔坦荡地呈现在眼前，小溪的胸襟也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它突然意识到，自己就是大江的一部分，大江是它的父亲，而它的未来也就是大江。于是九畹溪扑进了父亲长江的怀抱。” 

她那篇《有条河的名字叫龙船河》是相当出名的：有一条小溪发源于神农架，曲折于巫峡之畔，主要在巴东境内江北地区。这溪玲珑秀丽却又不失湍急险恶，既温顺又刚烈，张弛有度，令我心仪！这溪就是神农溪。但它还有一个名字叫龙船河……就好比一个孩子有着学名，还有昵称和小名。而我喜欢龙船河，因为一听这名字就立刻感到一种乡土家园的浓烈温暖，喜气洋洋的扑面而来！

在三峡溯源而上的次日清晨，“国宾七号”轮行至巴东的神农溪口外，大家在这里换船游神农溪，有幸去领略叶梅笔下“蜿蜒九滩十八湾”的龙船河和“神农溪畔，裸体拉纤的水手与原始苍凉的涧谷融为一体”的独特的土家风情。

神农溪，天设地造的神奇之溪，浓茂的乡土人情之溪。进入神农溪，犹如进入一个原始的山水画廊。导游介绍：神农溪发源于神农架原始森林中的鸡公山。流经湖北巴东县境内，由北向南穿行于深山峡谷之中，至巫峡口东汇入长江。溪水清冽明净，两岸山峰奇峻。神农溪流经三个风景各异的峡谷--棉竹峡、鹦鹉峡、龙昌洞峡，又称“神农三峡”。

神农溪两岸风光奇美，峡谷中少有开阔地，最狭处两岸相距仅七米。船行峡中，如穿幽巷重门。一座座高达数百米的山峰劈面压来，几乎望不见前面的水道。一路行来，只见两岸山间，有许多锦竹覆盖，郁郁葱葱，青翠欲滴。水面倒映着青峰竹影，使溪水更添碧绿。人与舟漂行其中，简直被翠色包围，令入心净如洗。溪上空气异常清新，峡间格外幽静，只是偶尔有几声鸟鸣，或有几声纤夫的号子，更使人有一种远离尘世的感觉。在这别有一番情致的景况下，我与叶梅女士留下了难忘的合影。

待到中游，我们乘上漂流神农溪上游所乘的船，那船形如半个剖开的豆荚，当地人称为“豌豆角”，小巧轻便，用坚硬耐磨的花栎木制成，浮力大而吃水浅，可在水不及膝的浅滩处行驶。“豌豆角”全凭人工操纵，行船全靠拉纤。每条船配六名船工，船工撑船是神农溪景观之“最”。神农溪水急滩险，船工几无立锥之地，全需涉水拉纤，走在最前边的“头纤”和船尾的“驾长”带头吼起号子，声震峡谷，船工前呼后应，力随声出，一鼓作气，拉上滩去。

乘上漂流船，我们个个都与神农溪水来个“肌肤之亲”，手放在水里，感受碧澈、清凉的溪水。神农溪堪称无污染的天然之流，一清到底，几乎见不到一缕混水。溪底遍布五色石，如花似锦。湍湍处水流如雪似雾；浅滩处水深不及膝，船底与河中卵石相摩，格格有声。在与溪水“肌肤之亲”中，我们随时可摸到一块块别致的五色石。叶梅就坐在我的前排，她熟练地接连摸到了好几块，拿在里深情地抚摸着、凝望着、亲吻着，而后又分送给大家。

此时此刻，叶梅想到了母亲：“五十年前我的母亲，那时一个不满十八周岁的女孩子，便是背着背包，随着土改工作队乘坐“碗豆角”沿着龙船河去到山里。很久以来，这溪面上的船具大都是这种叫做“碗豆角”的小船，那小心地坐在船上的人儿也就是豆米了。溪的历程险滩密布，往上走的船必得船工上岸拉纤，三五个全裸了身子的男人弓着腰，长长地拉着纤绳，将步子走成无数个之字，才能破开箭一般的急流，过了那滩去。母亲用一把油纸伞挡住自己的眼睛，峡谷里便只有了纤夫回荡的号子，没有了赤裸的晃动。她顺着那小溪来去了好几年，在她后来的讲述中就常常提到这里的故事。母亲是一个爱讲述的人。我第一次来到龙船河是在十多年前。兴许因为那里有过母亲的踪迹，便奇妙地感觉处处似曾相识……在我后来的写作里，我便多次用到了龙船河这个名字。它是一个现实的世界，也成为我写作世界里一个极为亲切熟悉的家园。”

说到这里，叶梅深情地对船工，也对大家说：“巴东、神农溪是我的精神家园，我为龙船河叫好，为巴东、为神农溪祝福！”

“碗豆角”顺流而下时，船在呈“之”字形的水道中横冲直撞，“驾长”手中一把橹一杆篙控制着船的方向，船在急湍的水流中飞速窜行，大家心跳如鼓！这真是一次心潮叠荡的航程，与叶梅零距离相逢更是令人难以忘怀！

作者简介

龙孝祥，1948年5月出生于上海市邑庙区（今黄浦区）。先后毕业于上海市大同中学、复旦大学。当过海员，淡看潮起潮落，一蓑烟雨任平生；曾从事于上海某局廉政工作。

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诗人、散文家、文学评论家。

崇尚“大道至简，坐忘天成！”代表作：诗歌：《共和国的同龄人——致叶辛》《渔阳里的原火》；散文：《张扬远情》《守望生命如初的美丽》；文学评论：《她，一个梦呓，便让世人惊艳》《千千心绪，慢煮时光》等；有作品获“改革开放30年”征文一等奖，第七届上海市民诗歌节原创诗歌二等奖。出版散文集《万顷烟波》，长篇纪实文学《灵河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