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札记

水珠珠

文字:水珠珠

图片:来自网络

艾米丽·迪金森说，“书本，比世界上任何一艘船，更能带我游走各地。”

时间也好，距离也罢，遥远的人、事、地方总是充满了神奇与向往，而时间是回不去的了，人事终究成为历史。向往的地方，“神奇”也难再寻，世界每个角落无一例外地充斥着商业化的气息，且在互联网的金钟罩里逐浪飞花。那些民族性的、地域性的不同习俗文化也在历史的进程中被遗漏了，光影不再。而只有曾经沾染过这些墨色香味的有心人才会从时光深处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捡拾起来，用文字串成串，将曾经的岁月永远定格，让我有幸徘徊在车马脚力时代纯自然的慢时光里。

中国地图东北角的额尔古纳河畔，鄂温克族人世代生活在古老的森林中，在“希楞柱”里父母制造的“风声”中不经意地降生，在自然的风声中告别灵魂（风葬）。而在这个生命旅程中，时间的钟表是太阳和月亮，医生是清风流水、日月星辰。人们随驯鹿逐苔藓而居，在薄雾笼罩中迎来山林的清晨，在篝火舞蹈烤肉的热烈气氛中送走晚霞，在星星的明眸善睐中进入梦乡。与花香为伴，与驯鹿相依，与狼共舞，与熊斗智，与风雪相搏，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与灾难中一次又一次达成了食物链和生态圈的平衡。

在这个食物链中，不论是处于顶端的人类，还是处于中端的熊和狼等野兽，更或是末端的松鼠、桦树，食物的索取者对食物施于者要学会尊重，这种尊重来源于冥冥之中的因果报应。书中描写马粪包吃熊肉时乱丢熊骨，而后被熊骨卡住喉咙，差点丢了性命。虽然有点牵强或是迷信，却以旁白的方式告诫人应有的敬畏之心，对生命的敬畏，对自然的敬畏。

生命有出生就有死亡，套用莎翁的话说，人的出生大同小异，死亡却各有各的走法。书中人物的死亡，暗示着生命的相生相克，一报还一报。列娜的出生缘于一只驯鹿崽，死亡却像是驯鹿妈妈十年等一回的蓄意报复；老达西以死的方式换来小达西的降生，以满足心心念念抱孙子的夙愿；维克特的出生是一个以狩猎为生的“我”杀戮猎物过程中，瞬间母性慈悲的回报或是收获，因为放过了一只水狗妈妈，三年一直没有怀孕的“我”有了身孕；妮浩萨满三次跳神救活了他人，却每次都舍弃了自己的一个孩子。“妮浩说，天要那个孩子去，我要把他留下来了，我的孩子就要顶替他去那里”，这是古老的萨满教的神秘，这些都暗示着生命的轮回。生命的轮回不一定是人，可能是一只驯鹿，也可能是一株百合花，或者是一棵黑桦树。

万物相生相克，这是自然界生命可持续的基础。当死亡被赋予了这种理念，那些生命的消亡，总给人有一种描绘死亡后或者来世的图景。万物的生命都是平等的，空中飘荡着的那些个灵魂，最终借尸还魂落在谁家？无论是他，或她，或它，生命都没有离去，只是以不同的形式存在着。有了这种祈愿，再看那些令人悲伤的死亡故事，感觉像是从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山蜿蜒曲折下降到千米以下的平原，人的心情和视觉都铺展开来，最终，一切的悲伤都化为一声深深的慨叹，读起来好像没有那么沉重了，这也是对活着的人的另一种慈悲吧。

生命消失了，他们依然“不用抬头就能看见太阳和月亮，小灰鼠抱着松塔，跳到身上玩耍”。风葬，让他们的灵魂永远在风中，微风拂过脸庞，那是额尼温柔的爱抚；狂风呼啸，那是生命逝去的挽歌。风，一直为这片古老的森林里的生命唱着颂歌。

然而，这一切，在人类手中那把刺耳的锯子声中戛然而止，那古老的民族文化习俗只有在《额尔古纳河右岸》里才能领略和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