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深情里】B01 重逢三月三

漓水渔歌

【爱在深情里】B01 重逢三月三文/图：漓水渔歌美编号：52514148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牵着我的思念和梦幻，走回到童年……车载音响的喇叭里，又飘出来这一首老歌。为什么突然想起听这歌了呢，因为今天就是农历三月三了。正值清明假期，难得今年三月三没有下雨，今天我要去一个特别的地方---庙头镇宜湘河，去赶一场阔别十五载的三月三大圩日。车窗外，草长莺飞，春光明媚，一路驱车驰骋。 沿宜湘河平行的公路，变成了喧嚣热闹的圩场，满大街是熙熙攘攘赶圩的人群。小贩们的摊位沿马路两边摆起了长蛇阵，一路游逛，恍若时光倒流。板凳桌椅，斗笠米筛，犁耙扁担，篦子虾筢，这些记忆里的东西，在这古老圩场上，为我码起一条岁月长廊，让我漫步其间，细细品读。油茶粑粑（全州官话讲麻园粑粑），我想应是最能勾起我悠悠乡愁的小吃了吧。今日来赶圩，一为踏青，二为看热闹，三为吃一串油茶粑粑。整个圩场，隔不了多远，就有一个做油茶粑粑的摊位，刚出锅便抢购一空，供不应求。我穿梭于拥挤的人群中，辗转好几个油茶粑粑摊位，在周围孩子们的普通话夹杂着大人们的乡音中，才抢到属于我那一串孩提时代的香甜回忆。一口一个，香酥酥甜滋滋的感觉，胜却山珍海味！  一串下肚，意犹未尽，遁入人群，欲寻找下一个摊点抢一串继续囫囵。圩场即将到达尽头时，才看见不远处绿叶婆娑的大樟树下有我想要的目标。冒着热腾腾油烟的大铁锅里，圆滚滚的金黄色油茶粑粑还未香透，摊主正在不停地用锅铲搅拌着。守着摊位的小女孩，用期盼的眼神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案板上那两串已不新鲜的油茶粑粑已有点小变形。很久没吃到油茶粑粑，有些饥不择食，不新鲜也无所谓啦。于是箭步上前，拿住粑粑正想付钱，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帅哥，可以让一串给我吗？”一扭头，一袭黄裙的她，牵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面带微笑看着我。当我们四目对望一刹那间，彼此都为之一怔！世界那么大，此刻为何变得这么小？是惊讶！是欣喜！还是？……天啊！宜湘河的水很清，对岸的柜柳树已经长齐了碧绿的叶子。春日阳光照耀，使河堤的绿色更加郁郁葱葱，迤逦延伸到远方的山脚下。这么好的风景，我已无心再欣赏，心里全是对那段往事的回忆。“你……过得好吗？你和那个芬幸福吗？”她先开口，问了她很想知道的事情。我苦笑：“干嘛提她呢？”“怎么？那年，你放弃一切回来，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她用噙着泪花的双眼注视着我说。“你相信命运作弄吗？爱我的人我不爱她，我爱的人她却不爱我……”我说完这句，两个人都禁不住笑了出来，笑得很痛苦，笑出了泪水。 清清的宜湘河水，很冰凉，忍不住捧在手心，敷于脸上，我不想让她看见我有泪。小女孩在河堤上，高兴地捡着漂亮的小石子，一举一动，还有那小脸蛋，都是她的翻版。“你呢，现在过得好吗？”我问。“好了几年，但是现在很不好，你信吗？你想不想知道我的那个他是谁？”她反问我，我好奇，忙说：“谁呀，真想你说来听听！”江风吹起了她的长发，撩起她当年的倩影在我脑海里飘忽。  她伸手摘下一片绿叶，随手一扬，绿叶随风飘进了河里，然后幽叹一声对我说：“你为了芬离开后，小志接替了你在厂里的职务。我们一帮老乡中，你和他都很优秀。当时，说真的，除了你，他在我心里也有一些位置。如果有一天，你我不成，我想我也许会选择他。他在你的位置上做得很不错，这让我看到他身上有许多你的影子。你一走便杳无音信，我生日那天，他拿着玫瑰花跪在我面前，我真的感动得不知所措，我当他就是你！”说到这里，她泪流了一脸。我疑惑重重，说道：“哦，小志，当初我还想撮合你们两个，没想到我的离开，你们也水到渠成，好事啊！”我刚说完，她那纤细小手便飞快地伸了过来，在我胳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有些愠怒地说道：“如果说小志是我的备胎，那我在你的心理，却连个备胎都不是，你……！” 胳臂上的生疼，让我意识到我说错了话。只怪当年我太痴情，却没想到也负了别人的一片痴心！此刻，她今天的表现，让我对她后来的事情更加想有个了解，怀着几分歉意对她说：“对不起，丽丽。当初如果是你心里有一个‘芬’的话，你会怎么选择？你和小志，现在怎么样？他那么喜欢你，主动追求你，你们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她长长地叹道：“这要问你们这些男人啦！当年，他对我的好，比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结婚后，他也挺上进的。后来，他结识了一个香港老板，那个老板看中了他，把他挖去广州的公司做了厂长。从此，我们过上了无比优越的日子。当我们第一胎是个女儿的时候，他还很高兴，说我们还可以要第二胎。可是上天偏偏就是对我太不公平，后面怀了好几个，去香港验血，都是女孩。这后来，他和他的家人，开始慢慢的对我变得冷漠。四年前，我又怀上了，去化验，还是女孩！流了那么多，我觉得我的罪孽好深重，真不想再流掉了。我央求他，让我生下来，很有可能会化验错呢，不可能这么多次都是女孩。如果生下来还是女孩，任凭他怎么处置。他默许，我生了，结果就有了瑶瑶。”她指了指还在捡石头的小女孩，泣不成声。 后面的结果，凭一个男人的敏感，她不说我也知道了，我安慰她：“真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可以把他的电话给我吗？我和他谈谈。”她摇了摇头，用纸巾擦了擦眼泪说道：“你以为他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个那个小志？他现在的变化连我都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世上那么多夫妻，同患难容易，共富贵难啊！自从瑶瑶生下来，我就一直住在外家。瑶瑶，他的亲生女儿，他碰都没有碰过，看都没来看一眼！我一打电话给他，他就要我去广州签离婚协议，其他什么事都不跟我谈。我好不甘心，就这么离了婚，太便宜他了，我就要耗着拖着，一直到死！” 她一屁股坐在埠头的台阶上，哭得很难过。瑶瑶闻声跑了过来，用她那稚嫩的童音在呼喊着：“妈妈，妈妈！你怎么啦？”看着她们母女，我好尴尬，心中同时也升起了无限的怜惜与愧疚！爱情啊，有人得到了却不会珍惜，有人得不到的，却赴汤蹈火去拼命追求，还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我抱起瑶瑶，哄她说：“瑶瑶，妈妈现在有点不开心，我们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哭一会儿好吗？等妈妈哭够了就好了。走，叔叔带你去捡更漂亮的小石子好吗？”“好的！”瑶瑶天真的回答。 这宜湘河没有采沙开发，河水四季清澈。河滩上的卵石很多，干净而色彩斑斓。我带着瑶瑶，在河滩上寻寻觅觅。不一会儿，黄色与白色的小石子，就装满了瑶瑶身上的小包包。再次往埠头走去，她早已转身，在出神的看着我们。“真想不到，瑶瑶她会跟你。平时就连她舅舅想抱一下她，她都不肯呢！”她用河水，洗净了脸上的泪痕，心情平静了下来，从我手里接过瑶瑶抱在怀里。“嗯，好可爱的孩子！以前，我就是个孩子王，家里亲戚的小孩都喜欢跟我。” “可以跟我讲讲你后来的故事吗？可以让我看看你现在的妻子与小孩的照片吗？”她用很期待的眼神看着我说。 我掏出手机，翻开了里面的相册给她看。她看得很仔细，脸上的表情让我立刻觉得我错了！好像，我又往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良久，她才把手机递给我，眼睛一闭，两行泪水又滚下了她的脸颊。“很好！你不嫌弃女孩，还把她俩带得那么好！”她很激动的对我说出了这句话，而后来一个深呼吸，在努力地控制着情绪。 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她，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过去我失去了太多，所以我特别珍惜现在的一切，上天给我什么，都是对我的恩赐！小志他不同，他家大业大，想法自然会与我们这些平凡之辈不一样。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希望你还是看开点，既然那段婚姻已经名存实亡，那就该放手时就放手吧，何必让自己的心那么累呢？走出阴霾，前方就是一片海阔天空的新风景！”“哼！你们男人总是帮男人说话，可你这个平凡人让我真的好羡慕好嫉妒！小志他有什么？除了钱，他一无所有！想当初，我不知是那根神经搭错了，那么支持他去广州，如今却让自己沉沦苦海呀！真想，真想就和他一起同归于尽！”没想到我的解释，又搅翻了她平静的情绪。 她搂着瑶瑶，用幽怨的眼神注视着对岸在柜柳树上盘旋的白鹭。我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河中投郑着卵石，石落水漾，如心情起伏。今天这场意外的重逢，我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是好。“明，假如有一天，我真的有什么意外，我希望你把瑶瑶带走，给她一个完整温暖的家好吗？你能做得到吗？”一段沉默后，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我一惊，心提到了嗓门上！好后悔今天鬼使神差跑来赶三月三！是不是我与她的前缘未了，今日要对过去负她做一个补偿吗？我心里这样想着，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她看出来了，长叹一声说道：“明，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再苦，我也会坚强地活下去，因为，还有瑶瑶。我只是很羡慕你，今天看瑶瑶那么亲近你，恨不得她是你的女儿该多好啊！” 听她这么一说，我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赶忙趁机安慰她：“丽，对于你的不幸，我现在除了同情与感到惋惜外，确实也没有办法给你一些什么实际性的帮助。你知道，我一向不善言谈，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彻底把你开导好。早知如此，我现在好后悔当初对芬的一往情深，她负了我，而我却负了你！唉……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人生不可以重来。我想事已至此，你应该还得勇敢去面对，该了结时就了结，再这样彼此耗着，转眼就是一辈子了。趁自己还在青春的末班车上，别再辜负余生吧。为了瑶瑶，也为了不要让我背负太多的愧疚，一定要好好地生活着，答应我好吗？” 我说完，她再也禁不住一把抱住我，伏在我肩膀上一边哭一边说：“我听你的……一定听你的……可是我就是恨，老天爷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呀！”等她平静，我轻轻地推开她，帮她擦干了眼泪，指着在埠头边玩石子的瑶瑶说：“快散圩了，我们一起带瑶瑶去买她喜欢的东西吧，也算是陪我过个三月三好吗？十几年了，那年在深圳打工时，就幻想着要是有一天，能和你一起回家逛三月三那该多好啊！”我这么一说，倒还是让她脸上有了丝丝笑容。她点点头，用手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转身去抱瑶瑶过来。  长长的圩场，不知不觉就快走到了尽头。真想，此刻陪在她身边的是小志而不是我。宜湘河的桥上，道别的话几次提到嘴边，但看她还沉醉在有我陪伴的快乐中，真不忍心让她难过。“累吗，我来抱瑶瑶吧？”我说。我的话或许给她提了一个醒，她一看已走过了桥头，暮然醒悟，说道：“哦，已过圩了，你要回去吗？你坐班车还是自己开车来的？”“开车来的，车停在火车站的停车场。”我回答。她眉头一皱，眼泪又欲夺眶而出，幽幽地说道：“谢谢你啊，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与你相见，今天陪了我这么久，我很满足了！那些事对你说开了，我也释然了许多。你放心，我和他的事我会妥善处理好，也会好好的把瑶瑶带大。你……如果时机允许的话，以后会来这里看我吗？”我想了想说：“适当的时候，也许我会来看你。毕竟，你叫我有些放心不下。平时，你尽量……”她向我摆了摆手，说道：“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要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只要……偶尔还能记起我就好！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瑶瑶，跟叔叔说拜拜。”“叔叔拜拜！”一声清脆的童音，勾起了我无限的失落。瑶瑶的嘴角，还粘着几粒油茶粑粑上的芝麻，我伸手把它们都摘了去，强挤笑容说：“小瑶瑶，拜拜！”唉……多么不幸的孩子啊！一路跟随着赶圩散去的人们，缓缓离开了这个给我太多难忘的地方。当我消失在人群，我总觉得她依然还在桥头凝望着我的背影。她在寻找着希冀、她在寻找着寄托、她在寻找着那些逝去的岁月…… 漓水渔歌～本名蒋勇刚，生于七十年代末的苦娃子，桂林市全州县黄沙河镇人，一位进城务工的农村青年。闲眼时，喜裁纸记岁月，蘸墨写乡愁。现为全州县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