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川关社火

木杉

　　在这辞旧迎新的节庆里，传统的舞狮和龙灯社火来了，我的老家漫川关又要热闹一阵子。

　　正月闹元宵耍社火就是中国老百姓的狂欢节，更是人们祈求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驱邪避祸，平安康宁，人丁兴旺，心想事成的大祝福。社火属于民间风俗，各处不尽相同，漫川关社火起始何时年代，由于缺少文字记载，已经无从追溯，至今在漫川关民居家里保存着大桌子中心走芯子时高台故事留下的窟窿，足以说明漫川关的社火历史悠久。据说漫川关玩社火旧社会以前玩的很大，常常因帮派社火舞龙灯、耍狮子要争头彩，几个帮派都要争头彩，不闹出个输赢来决不收兵。现在的社火都很文明，从高台故事（走芯子）扭秧歌到舞龙灯、耍狮子都很雅致、很习俗，既有传统工艺，又有新生活内涵，既包容了新的文化特色，又彰显新时代精神，五花八门，绚丽多彩。我第一次看到的漫川社火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事，

　　记得我十五、六岁时候，年龄虽小但个高也是耍社火成员之一，对有些有趣的的事还记忆犹新，从正月破五火神爷巡街，街道的人们就开始忙活，全镇子上的能工巧匠忙的不亦乐乎，有破篾绑扎、编织绘画、做芯糊灯、买布制衣，有为狮子编毛皮，龙灯画鳞甲，缠捻子炸灯芯子，也有烧水沏茶打杂做饭，那时候人心齐也不计较个人报酬，图的就是一个快乐！喜庆！到处都是一片祥和的气氛。扎狮子非常讲究，先用竹篾制作成狮头形状，蒙上麻布做底衬布，糊上白纸彩绘而成，狮头有九个金黄色大包，眼似铜铃，口如血盆，狮身则用朱麻精细编织，把狮皮和狮头连在一起，威武雄壮，霸气十足的狮子就展示在人们的眼前了。龙灯由头、身、尾三部分组成。龙头用竹篾编架，糊纸再彩绘，身、耳、口、鼻，身长十二节，头、身、尾用绳子连接起来，龙背披上一条长长的红布，每节固定竹竿为柄，龙身内插灯芯捻，形象生动传神，龙在舞龙人手中腾云而起。

　　正月十二是出灯的时候，出灯大摆香案，上俸猪头整羊，宰鸡取血，裱烧四方，敬神开光，谓之“请龙”，名曰开光。那一年狮子龙灯开光在下街头大河滩，方圆十里八乡的老百姓全来了，到处是手电筒光和火把，仿佛夏日里的萤火虫，带着星星点点莹光慢慢地向大河滩涌来，直到被河滩中心的篝火吞没，人山人海，挨肩擦背，人们像被中了魔咒般的前拥后挤，围在一起，圈外的人群也无法看到里面的祭祀，只抓住了最后几句尾巴话，笑呵呵的跟着别人一起叫喊“好！好!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霎时传来歇斯底里吼声“花子来了，快---闪开！”鞭炮和烟花冲天齐鸣，狮子摇头晃脑，跟着锣鼓响声狂奔起来，龙灯忽高忽低，扭动着、翻滚着、回旋在河滩之上，穿梭在人群之间，圈子越来越大，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本来秩序很乱，狮子和龙灯舞动起来人们突然向外扩散，给人防不胜防，散都散不开，外面的人还想挤进去，里面的人却向外涌，一时间就像炸了窝的蚂蚁四处乱跑，跑不急的被挤进了沟渠里，站不稳的挤翻了几个筋斗，爬起来拼了命的躲避，倒是一些身轻如燕的小伙们早早的爬上河坝边上的杨树，看到这种场面既害怕又好笑，不时喊叫自己熟悉的朋友和亲人的名字。

　　走在最前头的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祝福花灯和彩旗，类似旧时为官者出游高举的“回避、肃静”牌子，看那家准备接灯便靠在哪家，十二生肖花灯或方或圆，或短或长，样式各异，那鱼跃龙门、事事如意、喜鹊踏梅、五谷丰登花灯做工精巧，优雅别致。狮子所到的人家都事先准备好“彩头”来接狮子，主家堂前摆好礼包干果，烟茶酒水，掌柜的焚香燃裱敬神，鸣炮迎接，狮子逐随着热闹的锣鼓点摇头摆尾舞动起来，有时还耍点小脾气赖着不走讨要烟花，有的把狮子请进家中以镇邪气，驱灾避祸，侍童抓住狮耳在主家房内间间走动一下，堂前狮子要跪拜主家神位，走时主家将所有礼包干果用一大簸箕兜着倒入狮子口中，侍童收下红包，用布袋在狮子里头接住礼果，礼品不能全部拿走，要留一部分来叫“聚财”，主家到上几杯酒犒劳灯会的人，能说会道的人临场发挥吆喝吉庆彩语（喝彩），一些看热闹的人抽了主家的烟，不好意思走开，歇斯底里的发出被烟花熏哑的声音，帮主家叫着“好-----！”喜悦的鼓声夹杂着鞭炮声，在火树银花，灯火辉煌中给小镇带来生机，给人们带来节日的快乐，带来吉祥的祝福。

　　舞狮子的时候围观的人们手持烟花，对着狮子燃放撩狮，花子烧得越旺，锣鼓敲得越紧，狮子也舞得越欢，在火光冲天，烟雾腾腾之中，狮子翻腾跳跃，充分表现雄狮勇猛威武的习性。烟花是用硝、硫磺、生铁末、柳木炭等原料配制，装入竹筒、木筒或纸筒中插上火药捻。有时候烟花多了把狮皮烧燃，但不管有多危险，玩狮人都不得把狮皮弃在人家大门口，也不能顶着狮子皮玩的兴致时张口说话，更不能随意在主家正门前换人。又一次从外地回来几个人，都觉狮子好玩，总想试试身手，活动活动筋骨，来不及换掉崭新的西装和皮鞋，一头扎了进去，烟花多了都对着那人的双脚猛烧，烧的是乱蹦乱跳，来回奔跑，那时候年轻人皮鞋都爱钉个铁掌，带有铁掌的皮鞋跑在老街的石子路上格外扎耳，身子是狮子，脚步却是马蹄声疾，叮叮当当的太搞笑了。一番折腾，那人终于扛不住从狮子皮中钻出来，气喘吁吁，头顶冒着热气真像刚出锅的馒头，还说好玩，再看看腿上的裤子，尽是大窟窿小眼儿，蛮开心地说：“烧发，烧发”，引来一阵子哄笑。

　　龙灯进了主人家的院子，不得摇头摆尾，只可平静地穿行或绕圆场，以示祥和。外公最喜爱玩龙尾，大冬天里只穿一个大裤衩，大摇大摆等待花子燃放的热度和火星在身上乱串灼烫感。一时间，外公就被这银花包裹着，他不挪动脚步反而拽住龙的尾巴让烟花对着自己燃烧，一边大叫：“好哇，好花子”，火树般烟花冲向外公，就像铁流钢花浇铸铁人一样，妹妹吓得大哭，吵着要外公，鼻涕流在嘴上冒着泡泡哭叫着：“一会儿把外公烧不见了”，外公的意志和精神让我感动，我内心由衷的佩服外公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从一个旧社会走过来的人，今天所吃的苦今天又算什么，看着外公乐呵呵喜悦的心情，太开心了！

　　如今人们生活殷实了，每一个人都怀揣着梦想奔向美好的未来，祈望着家庭幸福，平安吉祥。在这快乐美好的元宵佳节里，火树银花不夜天，梦想踏月而来，就像是出生的孩子有着无限生长的力量，梦想寻灯而起，他就像一轮春日的朝阳，有着明媚耀眼的光芒，银花四起，流光溢彩，这些燃不尽的火种传承着祖先的哲思和智慧，星星闪耀着美好的祝福和祈愿，奔向远方的路永远生机盎然，灯火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