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凌晨4点，我披衣下楼。</p><p class="ql-block"> 外面是狂妄肆虐的大风夹杂着大雨，裹挟着后院里那十来棵大树，千枝万缕随风发出呜呜的叫声，高低起伏大风所经之处的枝桠草丛也随之舞动，一眼望去灯光下玻璃窗上溅出千万朵晶莹饱满，瞬间又爆裂的水花。</p><p class="ql-block"> 这种天气在荷兰这也算是常态了。</p><p class="ql-block"> 昨日的天气预报还算准确，不到傍晚天空已经变得阴沉，随后开始掠起了一阵阵的大风，由东到西扫荡着树梢，波涛一般层层涌动着。后院桌上有个高足大肚的玻璃花瓶，花瓶里的花大部分已经颓废，挺漂亮的一个花瓶，我担心它被风吹倒，便顶着大风开门把花瓶抱回了厨房。</p><p class="ql-block"> 此刻是午夜4点，仍然是暗夜，顺着楼梯下去顶灯一盏盏依声而亮，进了厨房我先倒了一杯水，听着如此不安静的夜，也实在是没有睡觉的慵懒和疲惫，我彻底醒了过来。</p><p class="ql-block"> 厨房里温暖而明亮，猫儿也随影跟我下楼，我递给他几颗猫豆，他便乖乖地蜷在椅子上打着盹陪我。</p><p class="ql-block"> 如果夜里偶尔失眠，而我尽数了100个饺子无效后便会起身下楼做点儿什么，一般的情况下是烤个蛋糕或者烘个手撕面包，比较耗费时间的那种事儿，再拿出老式磨豆机，一量杯的咖啡豆在咯吱嘎吱的响声中渐渐磨成粉，用摩卡壶淬出的咖啡香气迷人，我慢慢地喝着，天就慢慢亮了，新的一天就算开始了。</p><p class="ql-block"> 偶尔的夜里我一个人心里安安静静则是格外的享受，如果有一个完美宁静的夜更好，一轮满月，后院里清亮的白光笼罩下树影绰绰，花朵的颜色亦可依稀辨认，景致明暗有致，春夏时节夜里的植物散发出似有似无的清香，弥漫在微凉的空气中，暗香氤氲，更有一番白日体验不到的美好。但绝大多数这样的安静是奢望，即使没有冬日的狂风，也有春天的莺声燕语，夏日的蛙鸣虫噪，秋天更少不了冷雨落在瓦片，树叶，池塘中的滴答，淅沥声。</p><p class="ql-block"> 大自然的喧闹或者人群的熙攘来自外界，也许只要人心安静，这个世界便不再喧嚣。人便不会再受世事的纷扰，俗事的洇染，便可抛却外在的浮华，独守内心的宁静祥和。</p><p class="ql-block"> 我把花瓶里开谢了的花儿逐一挑拣出来，最后剩下了十几枝作为陪衬的尤加利（Eucalyptus）叶子，我洗净玻璃花瓶，重新注入清水，把它们一一插进去，其实它们也可以完全不需要水，几天它们后很快就成为一束气质清高孤傲的装饰花束，高冷，别致。可以摆放在家中任何地方。而且干燥后的尤加利叶看起来和新鲜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淡薄荷绿，叶子圆润微微呈心形，纤细的叶茎，悠悠地散发出樟脑的澄清香味，此刻这十几枝尤加利叶在花束里都衬托各色花儿十多天了，那些曾经热闹喧闹的洋甘菊，桔梗，紫罗兰，非洲菊，玫瑰，郁金香们都散尽千娇百媚逐一退场了，而尤加利的叶片依然优雅空灵，独守一方。</p><p class="ql-block"> 我想，一束花的生命也如一场人生的盛宴，从繁华到衰落，再至死亡。而那繁华过后的底色却永远是朴素，简单，宁静，隽永.......</p><p class="ql-block"> 一如人生本来的质地。</p><p class="ql-block"> 渐渐的不知什么时候风停了，猫儿睡熟了发出一长一短的鼾声，我看看窗外，天边也露出了些鱼肚青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