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雪又下了,下的是霰雪,一粒粒的如綠豆般大,半透明散落在人的衣服上还发出嘣嘣的响声。我抬头望了望天空,阴沉沉的没有絲毫放晴的迹象……。这是第四天了,这场雪和上两次的一样。彻骨的寒风把路上厚厚的积雪冻成滑溜溜的冰道,人无法行走,车辆也无法通行。真是害苦了上班的人,好在中小学延期七天开学,算是拯救了孩子们。</p><p class="ql-block"> 电视上讲这场暴雪和冻雨来得太猛,它肆无忌惮压垮了很多蔬菜大棚,树木也被成片的折断,有些甚至被连根拨起。车辆碰撞,人员伤亡时时有报。我推测今年的雪灾也许是武汉数十年来的第一次吧。</p><p class="ql-block"> 我忽然记起七十年前老家洪湖也曾是这般景象。虽然那时我刚刚迈入有记忆的年龄,但我现在仍然清楚的记得那时的情景,大晴天新堤正街上来往的行人都要戴个斗笠或者顶个脸盆匆匆的跑来跑去,原来是电杆上的电线结的冰块在太阳的照射下,时不时的坠落下来砸在行人的头上。至于那时有多冷我没记忆,只是后来听母亲说1954年冰冻四十天,内荆河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去河里挑水,洗菜都要把冰捶开。母亲还说冰冻四十天地里的菜都冻死了,没菜卖,很多人靠吃酱菜渡日,当然我家也不例外。好在还有米卖没饿死人。 冰冻日子渡过后,人们以为太平了,但进入农历三月后雨一阵接一阵的下,说是到了桃花汛期,冲过三月就会好,果真三月底雨停了,防汛的大军从长江大堤上撤下来。人们刚刚松了口气,没想到五月龙船刚刚划过,雨又一阵接一阵的下了,是倾盆的大雨,下得每天见不到太阳,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是撑着伞就是戴着斗笠,木屐的铁钉嗑着石板的声音此起彼落。</p><p class="ql-block"> 这时人们感到穿在身上的衣服总觉得湿淋淋的,有人感到寒气太重甚至披上秋袄。于是一些老人开始嘀咕起来:辛未年(1931年)淹大水就是这个样,果然不出所料长江的水位一天涨一尺,内荆河的水也涨得快上街面了。</p><p class="ql-block"> 突然有天下午我看到家里进水了,水有我半腿高,我傻呼呼赤着脚趟着水走到屋门口一看,原来的大街变成了一条小河,好多人都站在水里东张西望。那时我才四岁,孩子的天性喜欢玩水,我觉得好玩站在水里用手抓漂来的小木棍。我哪知道当时的情形是为了保武汉将洪湖分了洪,使洪湖变成了泽国。</p><p class="ql-block"> 多少人背井离乡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几十年后才知道挖开洪湖长江大堤的有四个人,其中有个人我很熟悉,据说他是当时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此事是功是过由历史去评说吧。</p><p class="ql-block"> 淹大水了,很多人都逃难奔走他乡,我家由于孩子太多没有跟随逃难的大军。为了生存母亲用12元钱买了一只漏水的小划子(小木船)和她的堂弟合伙在洪湖新堤淹没的城区荡起双桨为南来北往的人摆渡,一人一分钱,一天的收入免强能维持一大家人最低的开支。</p><p class="ql-block"> 淹水后我们被迫转到楼上住,楼临街。 在我的记忆中我最怕从单梯子上爬到母亲的船上,因为爬时我两腿发抖。恐高是人的秉性何况我那时才四岁。而母亲是个胆识过人的人,听她后来讲小船在新堤大街小巷穿行没有多大的风浪,而船行到城外时横吹过来的风卷起的浪不时的向小船扑来,母亲都断然处置稳住了船头。</p><p class="ql-block"> 1954一一2024整整70年。由于今年武汉的这个特大的雪灾,使得我不由人不由然想起70年前家乡的那场雪灾及后来的水灾。回忆那段历史我深深的感到人在自然灾难面前是多么的渺小,但同时又感到人们在同大自然灾难斗争时那种勇气和智慧又是多么的强大和睿智。今天的社会已不是70年前的时代,科技的发展和社会生产力的提高,已使人们战胜自然灾害的能力增长几倍甚至十几倍,有人讲大雪灾会带来大水灾,也许今年会发生大洪水,但我敢坦言70年前的故事决不会在今天重演,今天一定会比昨天强大!</p><p class="ql-block"> 杨家清2024年农历正月十五(公历2月24日)於武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