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读那些年的爱情——我的婆婆和公公

室静兰香

婆婆与公公的相识，是偶然也是姻缘天注定。

　　婆婆兄弟姊妹六个，三男三女，其父是经商奇才，曾在东北置业，有钱庄。因为人仁义，受到“伙计们”拥戴。日本侵华战争时期，其父弃业回乡。同样因为为人正直且懂经营打得一手好算盘，在黄县某村村委担任村主任兼调解员，村里人都服他。

婆婆的大姐自小聪慧，喜读书，后去北京读书并定居北京。排行老二的大哥后被大姐接到北京工作，遂亦定居北京，并迎娶一钮钴禄氏为妻。剩下的四个兄弟姐妹，婆婆成为家中排行老大，也是聪明伶俐，能写会唱，尤其是善照顾他人。姥爷看其是块“当家”的料，就在空闲时间教婆婆打算盘，希望女儿能学一技之长。

后来，经历三年自然灾害，姥爷负责看守粮库，竟是一颗粮食也没有往家里拿，活活饿死。婆婆也因穷困落下胃疼的毛病，那个年代缺医少药，物质匮乏，因此一直未找到婆家。

　　公公兄弟五个，清一色男孩儿，他排行老大。其父在黄县（今龙口市）某村担任村党支部书记，他只顾大家不管小家，在方圆几个村都很有威望。刚年满16岁的公公，被安排在医院学徒。据他回忆，当时16岁的他体重不足九十斤，村里的保管用自行车连人带行李骑行十八里送他到医院。那时医院叫蓬莱第二人民医院，驻地在黄县，整个医院不足70人。他工作第一年每月的工资是18元，第二年每月涨到33元。公公说，涨工资这年终于能吃饱饭了，地瓜既甜又好吃。

机缘巧合，1964年，20周岁的公公被征兵入伍，他坐着闷罐车带着简单的行李去了济南——山东省军区独立团，从此开启了军营生活。他记忆犹新的是风雪冒烟的宿舍和清汤寡水的餐食。

一个割麦子时节，婆婆听说那天麦子价格低，就与对门嫂子搭伴去赶集，后到了一亲戚家，嫂子向亲戚介绍说：“这是俺本家小姑子，还没对象呢。”这时，回乡探亲的公公恰好来到此亲戚的邻居家，两家住的是四合院，亲戚邻居听到接话说：“快看，俺这正好来个军官还没结婚。”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说来也巧，这天刮起大风，天黑了，公公没处去，婆婆领着他去了另一位亲戚家借住。一个未婚一个未娶，双方亲戚想撮合两个大龄青年。于是双方互相托人打听彼此家境。很快，公公返回了部队。

三个月后，公公回来领兵，借机第一次拜访婆婆家。据婆婆回忆，当时家人为招待未来女婿，做了两碗水煮鸡，一转身的工夫，两碗鸡蛋被未来女婿吃个精光！婆婆说：“你这个公公呀，自来就傻，太实在了。”后来，婆婆想只要能治好俺的胃病，俺就凑合嫁了。无巧不成书，公公用一服药真就治好了婆婆的肚子疼。我想，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公公28岁时，婆婆坐火车至济南省军区，与公公在济南登记结婚，时值那年清明。婆婆忌讳不悦，公公说：“清明清明，又清又明……”据婆婆回忆，婚礼是由部队一手操办的，都是安排在晚上，仪式简单，开场先请新婚夫妇唱《毛主席语录》。到现在婆婆还清晰记得当时的情境，埋怨公公没有提前交待，令她措手不及。婚礼散场，他们回到部队宿舍就算入洞房。婆婆说，当时仅有两个枕头，一块枕巾，一个底子漏洞的洗脸盆，一床被子，她当时心酸得有些后悔了。

回到地方后，公公在武装部从事军医工作。一个医药箱曾经陪着他为各位部队领导和家属诊治急症。他经常半夜被叫醒出诊，几次救过左邻右舍的命。据他讲，一般都是过节时最忙，这时合家团聚，很多人吃喝过度，加上天气寒冷，不少人出现发烧、食物中毒、心梗等问题，这成他特别累的时候。

公公后来从部队转业，到了市防疫站。参加了2003年非典战“疫”，一个多月也不能回家，婆婆提心吊胆地在家为他担忧。

　　今天元宵节，我和婆婆包饺子。婆婆看到沙发上的这块毛巾布，说是在济南珍珠泉买的，已经50多年了。济南珍珠泉位于清代省巡抚所在地大院内，也是省政府珍珠泉宾馆所在地。当时省军区在此开重要会议，公公作为军医是会议服务队伍中的一员。当时的珍珠泉戒备森严，不允许普通老百姓进入，只因婆婆是军人家属才被允许来此。婆婆在一商店一眼相中这块花布。据公公讲，应当是在准备结婚期间买的。婆婆说老喜欢这块料了，一直未舍得用。今年翻出来，给公公当沙发巾用了。

　　婆婆和公公1971年结婚，至今将近53周年。婆婆任劳任怨，公公年轻时在济南部队，婆婆在老家照顾一家老小。因奶奶英年早逝，婆婆长嫂为母，先后打点小叔子们成家立业。在婆婆年轻力壮时，她一心忙家务事，里里外外操劳，虽有委屈，但很少言语。随着年纪增长，身体跟不上节奏，人又要强，就出现力不从心情况，她回忆往事时也时有对公公表现不满。然而，嘴上虽说，但心里却从未放下这个老实巴交的“大军官”。前年开始，公公身体不佳，若不是婆婆精心伺候，就没有现在这个家庭团圆日。在初二家人聚餐时，公公喝了一口甜酒，借酒劲表达了对老伴儿的感激之情，语言很简单却很动容，泪水竟溢出眼眶……

　　公公说，他现在很幸福。

　　甲辰龙年上元节这天，在古代也是少男少女着华丽服装踩街游园的快乐日子，更是允许成年女孩儿上街的日子。“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门灯火夜似昼。”历代文人墨客赞美元宵节花灯的诗句不胜牧举，这是一个浪漫而富有诗情的节日，古戏《春灯谜》中，宇文彦与影娘也是在元宵节之夜立下海誓山盟的。元宵节应该也是古代的情人节吧！借此月华光满之时，写一段老一辈的爱情故事。再次体悟何为爱，何为情，何为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