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74年我高中毕业。我的两个姐姐作为68届知青已去农村,这时二姐已回城读书,也算是家里有一个子女留城了,按当时的分配政策,我是要去务农的。考虑到我们一家三姐弟都要务农的特殊情况,我的毕业分配得到父亲单位的照顾,当时有两个去向供我选择,一是去花都插队,二是去近郊的农场,我选择了去农场,在农场工作每月有固定工资收入,最主要的是一日三餐不用自己动手煮食,有食堂提供。就这样,我投身“广阔天地”,成为了国营农场的一名农业工人,开始了长达三年半的务农生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到了农场,我被分配到农场的最东边,一个称为“东猪场”的生产队,主业是养殖从北京引种的“北京填鸭”,就是北京著名食府“全聚德”餐桌上的名菜“北京烤鸭”的鸭种。</p> <p class="ql-block">刚到鸭场,生产队就组织我们参观各个鸭舍。到小鸭舍,只见一群黄毛绒绒的小鸭子,一会儿在圈栏里到处乱跑玩耍,象一个个黄色的小球,滚来滚去;一会儿又互相挤在一起抱团取暖,真的可爱极了。那边是生蛋留种的种鸭鸭舍,这鸭子一身洁白的羽毛,黄色的嘴巴和脚蹼,非常漂亮,走起路来一边“呷,呷,呷”地叫喊着;一边摇摆着笨拙的身体,一路蹒跚,姿态优雅。在水池里玩耍时,更是千姿百态,妩媚动人。唐代诗人骆宾王描写和赞美白鹅的著名诗句“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用来形容这种北京鸭子也是很恰当的。</p> <p class="ql-block">然后再去看填鸭舍,这里鸭子的喂食颠覆了我们的常识,不是自然喂养,而是把所有的饲料通过机械直接填喂到鸭子的食袋,我们觉得很新奇,很想去鸭班感受养鸭子的过程。</p> <p class="ql-block">事与愿违,我和敏雄、细勤被分配到青饲料班,后来才知道,养鸭班是女知青的专利,我们只能做如饲料供应,水电和基建的工作。鸭子的饲料主要有两种,一是精饲料,有玉米、小麦、谷米等,有时也掺点花生麸作营养补充。另一种是青饲料,主要有青菜、水浮莲,有时也喂些红萍、水草等。精饲料的各种谷物打成粉状,青饲料绞碎,两种饲料按比例混合拌匀就成了鸭子的日常“伙食”。</p> <p class="ql-block">我们青饲料班日常主要工作是把水浮莲从水塘打捞上岸,用大板车(后来用手扶拖拉机)运输到打料房,再进行清洗和绞碎,供应各个鸭班的青饲料。每天上午上班由班长安排各个工种的工作,有的穿着防水裤去水塘把水浮莲拉到岸边,再甩上岸;有的从岸边把水浮莲装到大板车上;有的拉着大板车把水浮莲运到打料房;还有的负责把水浮莲冲洗干净并用绞碎机打碎,供供各个鸭班使用。在这几个工种中,就数拉大板车最辛苦了,它既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要把握着方向用力往前拉,又要压住车把,防止车上货物的重压引起车辆向后翘起,我们称这现象为“打飞机”,一般个子矮小又体重轻的人都怕压不住,我们身材还算高大的一般被派去做拉车汉,每拉一回都会有做“虎卧撑”的感觉,手臂和胸部的肌肉都接受了一次健身的体验。</p> <p class="ql-block">有一年冬天,因水浮莲在冬季生长缓慢,青饲料快供应不上了,也为了改善鸭子的“伙食”,队里决定引种红萍作为鸭子过冬的补充饲料。红萍的养殖场地是利用另一个生产队的水稻田冬季的闲置地。首先用水牛加扶犁对禾田进行翻土处理,再垒田埂围成若干个方块浅水池,就等红萍的种子了。记得红萍在一个晚上十一点用船运到流溪河边,我们青饲料班全体出动,把红萍从船卸货到岸上,再用铁斗车转运到养殖水池。当时我自告奋勇地选择把装满红萍的箩筐扛在肩膀上,再走跳板运到岸上的工作,这可是个苦力活,对于从未干过强劳力的我,手臂、肩膀和腰都是个考验,结果一个晚上下来,手臂和腰都感觉酸痛,肩膀红肿,好几天都没恢复过来。我们青饲料班经过养殖红萍的工作经历,被改称为“红萍班”。</p> <p class="ql-block">我们鸭场养殖的是从北京引种的“北京填鸭”,全身长着雪白的羽毛,偶然发现个别种鸭身上长出一些杂色的毛,有变异的现象。经研究,为了阻止鸭子的变异,应多吃这鸭种在北京时喂食的青饲料,决定加喂水草。水草一般生长在河涌和水塘里,我们就坐拖拉机到已预先踩点的地方采水草,那里的水深齐腰,不能穿防水裤,只能穿短球裤,光着身子去捞,那是个天寒地冻的季节,北风呼啸,我们下水前喝一口白酒暖暖身子,再进行跑步热身,然后跳进冰冷刺骨的水里,这时的身体就好象一块烧红的烙铁放在冷水里,马上感觉到“嗤”的声音~~~;在冷水里做到身体麻木,就上岸跑步,饮点白酒,让身子暖和一下,再继续下水捞水草,直到把水草装满拖拉机车厢才算完成任务。捞水草除了天寒地冻要下水作业外,最可怕的是水里的蚂蝗,每条都有小手指那么粗,看着它涌动着游过来时,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毛骨悚然,赶紧用手把它赶走,即便这样,还是有人中招被蛰,蚂蝗在人腿上吸饱血才会自己掉下来,被蛰的伤口会流血难止。还在腿上吸血的蚂蝗很难拔掉,按老知青的经验吐一口吐沫捣上,蚂蝗就马上会脱落,果然灵验。整个捞水草的过程,那刺骨的寒风,冰冷的河水,可怕的蚂蝗,即使已过几十年,仍历历在目,刻骨铭心。</p> <p class="ql-block">到农场务农,是我从学校走到社会的第一个“驿站”。在“广阔天地”三年半时间里,我与近两百名农友共同生活,一起劳动,洒下辛勤的汗水,炼就了不畏艰苦,踏实做人的品德和意志,也培养了与人友好和睦相处的能力,结识了一帮志趣相投的好友。劳作艰苦劳累也好,生活枯燥乏味也好,这对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是个很好的生活经历和体验,我无怨无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