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絮语

可梅

　　过了今天，年，算是彻彻底底过完了，昨天，丈夫打电话给在广州上班的女儿，问她今天能否回来过节，看到有点为难的女儿，我责怪丈夫太重视这个年宵节了，“过什么节，天天都三菜一汤，哪天不是在过节？”丈夫却不以为然，说，常言道，平日莫抖细（丰盛），年节莫孤凄（吝啬），不一样。是呀！终归是年宵，终归是过节，能忘么？好忘么？有时我也在想，何其有幸，我们生长在中国，这个有着几千年文明传统的泱泱华夏，我感叹勤劳智慧的古人，感恩一代代把节日传承沿续下来的祖辈，能在一年当中划分出这么多节气：春节、年宵、清明、端午、七夕、中秋、重阳、冬至、腊八……，想想，若是少了这些节日，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繁衍生息，周而复始，生活会是如何的单调？若是没有了这些节日，人们又何来期待，那些寡淡无趣的日子，将会是怎样的厌倦难熬？生活生活，不就是生下来活下去的吗？那活下去不总归要有个盼头，那一个个的节日不正是期待，不正是盼头么？若去追究根源，这些节日或许是为了纪念什么，或许是想寄托什么，又或许是饥肠辘辘的人们，想为肚子找个解馋饱腹的借口理由，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善良朴实人们想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才是千年不变的心愿执着。我也常常在想，宇宙空灵，造物者的神奇：我们的祖先，我们身边的亲人，一天，赤裸裸不知从何处而来，历经岁月打磨，光阴的洗礼，然后，又都一代代悄然衰老，最终在某一天某一时，不经意间又悄然离去。试想，谁家谁人不是数年数年后，又一位亲人去往了天国？告别亲人的悲伤还隐隐作痛未能全愈，又要进入新的一场肝肠寸断，撕心裂肺。作家余华说：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我永远困在这潮湿中，在每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掀起狂风暴雨。是呀，亲人的离去，幸亏是漫长潮湿，若是一场暴雨，这一场场接踵而至的狂风暴雨还不早把人吞噬？见过蜗居在桥墩下苟且偷生的人，因为接二连三，失去几位家人，走不出痛苦，最终选择回避逃离，我想他就是被狂风暴雨慢慢吞噬的人吧！人啊！我想，就算是在这漫长的潮湿中，在每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里，年年缓缓地老去，老去，其实也是件多么幸福的事，试想这大千世界，这芸芸众生，有多少疾苦，有多少磨难？这红尘烟火，这人间道场，有几多沧桑，有几度秋凉？空闲时想想，总觉得很神奇，节一个个的过，人一个个的走，节日不可能蜂拥而至，告别也不可能结伴同行，蜂拥而至的节日应接不暇，不觉得珍贵，结伴同行的离去天崩地裂，会给人彻底摧毁，所以老天在给你多少欢乐的同时，也要带走多少你曾经的拥有。

不可否认，半生已过的我，对所谓的过年过节，一点都不感兴趣了，如此也就更谈不上开心愉快，在我看来，无非就是走走流程，摆摆样子罢了，尽管偶尔也认同，生活需要仪式感，鲜花和美酒，诗和远方。心中的期待和盼头或许都还在，只是压根强烈不起来，或许这就是我听老人口中说的那句：年粄吃多了，的原因吧！有人说，春节是人们用三百六十天的漂泊和努力，换来一场五六天的梦幻，除夕那天的梦境最为清晰。是呀！要我说，一年之中，最能让我期盼的莫过于除夕之日了，而除夕日的那顿年夜饭更是我一年的心动之时，晚饭的早早张罗，家人的挨身围坐，袅袅的菜香四溢，灯火里的盈盈笑语，这是我来年最美，最多的回忆。

　　年，真的是过完了吗？不不不，只是今年的年过完了，明年的年依旧会继续，年是过不完的，就像春去秋来，人间四季，就像日升月落，永不停息，就像他走你来，代代传承……

诶！今年的春天不是来了吗？那就让我们一起静待冰雪消融，望枝丫吐緑，看陌上花开。